天使的情人——辛织

"也不是什麽计划，就是要你去找他，让他抽走在雨叶的所有资金，一切损失由我们玛利亚来承担。"
"你疯了吗？这样做，对我们玛利亚没有好处的！"绝对无法忍受自己和丈夫二十年的心血毁於一旦，孟谢影希收拾好自己的脆弱，正色道，"虽然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本来和我们公司合作愉快的雨叶突然开始针对我们，可是只是一般性的商业打击而已，我们没有必要非弄个玉石俱焚，你可以去找他们的懂事商谈。"
"商谈？"孟凯凡冷笑，"在我们准备商谈的时候，他们一定会和天奇一起用最快的速度把我们玛利亚吞掉。"
"不可能有这样的事情，"任何两个大公司都有能力合夥搞垮另外一个同等实力的公司，更何况，玛利亚的规模和雨叶天奇相比还差上一大节。尽管如此，但是一般这样的事情甚少发生在几个运行正常的公司之间，毕竟人是有人性的──一个公司倒了，就有无数个职员要失业，除非......"你得罪雨叶和天奇的人？"竟然弄到要两家这麽大型的企业要联合对付玛利亚。
见孟凯凡不语，孟谢影希真的是火了："孟总真是好本事啊，拿著自家的公司和自己的小夥伴们玩游戏！"（云：汗，对於凡凡的妈妈而已，小悠和风风也的确只能算是凡凡的小夥伴等级的。）
"我希望能在明天的现在之前得到程震的答复。"孟凯凡面无表情地对正要发飙的母亲下了逐客令。
"！──"望著被母亲狠狠地甩上的门，孟凯凡愧疚地深叹了一口气：妈妈，对不起，但是你放心，不管用什麽样的手段我都会守住玛利亚的。
人的感情原本像满园盛开的玫瑰，有娇豔的花瓣，也有平凡的叶子，还有尖锐的利刺。当花瓣离开玫瑰，残香难留，只剩下无言的叶子和无情的利刺。人的灵魂也就变得格外脆弱了，不断地被周围的人伤害著，也不断地伤害著周围的人......
十四
无言地看著财经版的头条新闻，孟凯凡觉得属於人类的感情正一点一点地从自己体内流逝──没有悲伤，也没有愧疚，甚至连一点对弱者的怜悯之情都没有了。
"凡，天奇已经放软了态度。"梓妍瞥了眼正静静躺在孟凯凡的办公桌上的报纸，微锁起了好看的秀眉，"雨叶现在出了这麽大的事情，估计也没有什麽闲暇来对付我们玛利亚了。"我们也是时候收手了。
"冷美人做事情什麽时候变得这麽富有同情心了？"孟凯凡轻轻地挑眉。
"这不是有没有同情心的问题，这是有没有人性的问题！"不满孟凯凡冷淡的样子，欧阳易矢愤怒地拍案而起，"现在是两条人命，孟总，不是你打死了两只蚊子那麽简单的事！"
"因为决策失误，导致公司损失惨重，自己也亏尽家财，之後懦弱地选择了自杀，这只能怪他自己无能。"冷哼一声，孟凯凡随意地将赫然写著"雨叶大股东靖敛夫妇因财政危机双双服毒"的报纸丢在了桌角。
"孟凯凡总裁，这不是他的失误，是因为你说服了程震先生临时撤资......"
欧阳易矢怒不可遏地指控却被孟凯凡冷漠地打断："商场如战场，这怨不得任何人。好了，你们先出去吧。"
"你......"还欲说些什麽，却被梓妍制止，在对方眼神示意下，只好愤然摔门离去。
"凡，可是这样一来，雨叶的人大概会直接想法子对付你本人。"对於孟凯凡看完报纸後表现出的冷漠，不，更确切地说，应该是冷血，梓妍虽然和欧阳易矢一样难以接受，但是一想到这将近一个月来，孟凯凡越来越疲惫的面容和越来越冰冷的眼神，就忍不住心疼这个让自己心甘情愿苦恋了这麽多年的男人。
"你不会认为就那几个家夥，有能力轻易地守住雨叶吧？"孟凯凡不屑地开口：他，还没有出现呢。
"凡，一旦雨叶的问题变得大条，叶迪风很快就会回来的。"并不是故意直戳对方刚刚有了愈合的痕迹的伤口，只是现实是不容任何人逃避的。
"我等著。"孟凯凡酷酷地丢下这几个字，就不再开口了：我要等他回来，等他......
你等他做什麽呢？等他回来继续伤害你？等他来替雨叶那些受伤害的人报仇？明明是一只骄傲雄健的豹子，为什麽一碰到他，你就成了一只可怜兮兮的小猫咪了呢？就算对方再怎麽用冷酷和沈默来伪装自己内心的脆弱，又怎麽能够让一个那麽爱他的人看不清他的伤痛呢？面对这样逞强的孟凯凡，有一瞬间，梓妍觉得他仿佛已经不是那个让自己倾心的强者了，而成了让自己不自觉地关心疼惜的亲人，弟弟。
面对眼前这两个仍然在冷战的男人，梓妍忍不住翻了第N个白眼："你们还是小孩子啊？到底想怎麽样，说出来呀。"
"你应该问问我们亲爱的孟大总裁他想怎麽样！"瞪了眼面无表情的孟凯凡，欧阳易矢觉得自己心底的火烧得更旺了。
发现孟凯凡径直朝停车场走去，完全没有回话的打算，梓妍只好无奈地开口："凡也是为了公司的利益。"
"凯凡，小心！"伴随著欧阳易矢的惊呼而来的是梓妍被那辆轿车撞飞时发出的"啊──"的一声惨叫。
"妍妍！"酷脸上的寒冰被震惊击碎了，被梓妍用力推开的孟凯凡赶紧起身，上前抱住了血流不止的梓妍。
妍妍？！欧阳易矢呆立在一边，心揪得好一会儿都找不到自己的声音。"快送医院啊！"直到孟凯凡大喊才开始有了行动力......
十五
远远地看著用酒精来麻痹自己的欧阳易矢，站在角落里的孟凯凡浓黑的剑眉紧紧纠集在一起，性感的薄唇也被牙齿咬得泛了白。
"易矢，够了，别这样。"孟凯凡压下自己的情绪，上前拿走了对方放在桌角的红酒。
"够？怎麽会够？！"欧阳易矢几乎是歇斯底里地叫了出来。
"妍妍，她已经走了，你再这样糟蹋自己，她也回不来了！"充满理性的话语听起来有些无情，可谁又知道这里面包含了多少无法言表的沈痛呢？
"对，走了，因为你。"失去了焦距的黑眸中透露出最真实的怨恨与不甘。
"那个开车的男孩是靖敛的儿子，才17岁，他听说了你们和程式的程震先生......"那个负责梓妍的CASE的警官带著无限遗憾的话一遍一遍地在这两个男人的耳畔回响著。
"......"孟凯凡完全不知道该怎麽面对眼前这个醉得一塌糊涂的人：易矢，对不起。因为我，妍妍走了，而失去爱人的苦酒却要让你喝下。
"恩......"欧阳易矢摇摇晃晃地揪住了孟凯凡的衣领，给了对方结结实实的一拳，"不醉，不醉我又怎麽能见得到她呢？你知道吗？就连在梦里她都不愿意出现！"
"易矢......"
顾不上抹去自己嘴角渗出的血，孟凯凡上前扶住重心不稳的欧阳易矢，却被对方狠狠地推开："四年来，她没有一刻把心思放在我身上。可是，我不在乎。我相信，有一天，妍妍会发现我比你这个只会让她难过让她伤心的混蛋好很多！我愿意等，哪怕要等上几年，几十年都不要紧。这样等到她改变心意了，後悔了，也不会有时间难过，因为我会用我对她永远不褪色的爱来填满她的一切......"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欧阳易矢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後只剩下无言的啜泣。
等到欧阳易矢闹够了，嗓子哑了，哭累了，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孟凯凡驱车把欧阳易矢送回他的公寓，才驱车回家。
"少爷，怎麽这麽晚？"林管家已经忧心忡忡地等在门口了，原本要说的话，也在看到孟凯凡红肿的脸颊时变成了浓浓的心疼，"你的脸怎麽了？"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後一个还真正关心我的人了吧？孟凯凡的嘴角勉强勾起一个弧度："我没事。"淡淡地一句带过。
"凡，你去哪儿了？"带著微愠的语气一如那无数次在梦中响起那般熟悉。叶迪风轻锁著美丽的细眉一脸担忧与不悦。
故意忽视叶迪风的存在，孟凯凡将头转向身後的林管家露出疑惑的眼神。
这才想起自己因为少爷脸上的肿痕而忘记的事情："叶少爷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个小时了？"
"很晚了，叶总裁，有什麽事情明天到公司再说吧。"正眼也不看叶迪风，孟凯凡就冷冷地下起了逐客令，多少带著些大型宠物被主人丢在家里好几天没人理的不满。
"晚？是早吧？"因为坐了一天的飞机，又在这里等了足足八个小时，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安心吃几口，叶迪风说一点也不生气是骗人的，出口的话不自觉带了点怒气。
"咳。"看著自家少爷剑拔弩张正要反唇相讥的样子，林管家赶紧出声，"是不早了，叶少爷，不如就在这里过夜吧。"带著一路风尘出现在门口，一脸的疲惫与关切，顾不上吃晚饭，用几个小时处理雨叶与玛利亚的文件，然後开始坐在客厅里一直等，脸上的表情从急切变成了隐忍再到微愠，浓烈的关心与担忧却始终没有消失──这一切都不是能够轻易伪装出来的。少爷，他正是现在的你最需要的人啊！
"林叔？！"孟凯凡不敢置信地瞪著眼前这个年迈的老人。
"少爷，叶少爷说的没有错，真的是不早了，我这把老骨头快敖不住了，那我就先去睡了。"说著，林管家给叶迪风使了个眼色，在接收到对方感激的神情时，不顾孟凯凡的惊讶离开了客厅。
十六
"凡，对不起。"看著孟凯凡红肿了一片的脸颊和比一个月前更加冷漠的表情，琥珀色的美目流露出深深的歉意和浓浓的关心，叶迪风心
疼地不知道该从何说起，是啊，短短的一个月却发生了那麽多变故。
"对不起？叶总丢下诺大的一个雨叶集团，消失了一个月之後却跑来自己的竞争对手这里说‘对不起'？"如果你在的话靖敛夫妇的事情
也不会发生，妍妍也就不会......还有那个孩子，也不会呆在看守所里了！不自觉地把责任往这个没能及时出现的邪天使身上推，孟凯凡冷冷地
讽刺著对方。是因为信任吧，当越来越多的信任被背叛之後，心碎也会越来越厉害。
"凡，你......"听我说。伸手一抓，却让後者吃痛地皱起了浓眉，"怎麽，你受伤了？是因为车祸吗？"叶迪风立即放轻了力道。
"叶总你很闲吗？深更半夜的，你不想睡觉，我还要休息呢！"孟凯凡毫不领情地起身欲走。
"凡..."叶迪风低唤著欺上了嘴唇，决定用热温来溶化恋人的冰冷。
"恩......"只是稍作抵抗，孟凯凡就弃械投降了，在对方熟练的技巧中沈沦。
什麽也不愿去想，什麽也不愿去思考，只希望就这麽一直一直地被这个自己深爱的人拥吻著。
一吻罢了，叶迪风也孟凯凡静静地相拥著，谁也不愿意首先打破此刻甚至可以被称作幸福的安静。
然而，时间不会为渺小的人类而驻足，刺耳的手机声冷冷地响了起来，撕碎了这短暂的属於爱的平淡与感动。
轻叹一口气，叶迪风无奈地拿出手机："悠凡。"不出所料地看到了好不容易放下冷漠的面具的孟凯凡又绷紧了面容。
"风哥，你现在在哪里？"石悠凡清亮的声音从手机中传了出来。
"有事吗？"早已查到孟凯凡以当时石悠凡被强暴的录影带威胁对方停止对玛利亚施压，叶迪风体贴地略过了他的问题反问。一个是亲如
弟弟的救命恩人，一个是生命中最重要的宝贝，叶迪风只能暗暗地在心底苦笑。
"风哥，我......"猜到叶迪风已经知道自己和轩辕侃他们联合对付玛利亚的事情，石悠凡怯怯得开口，"对不起。"甚至都带上了哭腔。
"悠凡，你做的事情我不和你计较，但是如果再发生的话......"虽然石悠凡平时总是那麽任性、自我，可是他对自己的爱却是毫无保留的
认真。尽管处理感情不喜欢拖泥带水，但向来用自己独特的方式体贴著自己在意的人的"邪天使"又怎麽忍心苛责这个因为爱惨了自己而被逼
至绝境的孩子呢，的确，对叶迪风而言，石悠凡确实只是一个偶尔任性，偶尔爱对自己撒撒娇的孩子。
漠然地望著对方温柔地安慰著电话那头的人，再漠然地看著对方沈默地关上手机，孟凯凡这才在一边的沙发上坐下，等待对方开口。
"凡凡，"叶迪风稍作犹豫，明知会伤害到对方的话，还是出了口，"把那卷录影带交给我。"
"如果我说不呢？"孟凯凡冷笑著反问，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紧地握成了拳头──当初当叶迪风知道石悠凡出事住院时的紧张与愤怒就像
电影一样一幕幕在脑海中重现。
看著如发怒的黑豹一样充满危险气息的爱人，叶迪风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可是该说的话却还是不得不传达给对方：
"把悠凡的事情解决之後，我保证你和雨叶的冲突也可以一笔勾销。"我不会再让任何人伤害你了。
"客房在你身後向左第三间。"完全无视叶迪风眼中的挣扎与无奈。
十七
"轩辕先生，一个月的时间够了吗？"微扯嘴角，叶迪风锐利的美眸射出危险的光芒：凡凡的帐，我会慢慢和你算的！
"呵呵，如你所见。"轩辕侃淡淡地笑著，毫不在意对方隐隐透出的狠厉气息：雨叶江山毁了一半，石悠凡自身难保，而小豹子还是我的小豹子。
"凡凡把你当成哥哥，当然不会轻易对照顾了自己七年多的前辈使狠劲。"似乎只是单纯地陈述事实，却已经狠狠地揭开了对方最沈痛的伤疤，"对了，还没有谢谢你照顾了我的凡凡那麽久呢！"很美很干净的笑容就这样在叶迪风的俊颜上开了花。
天使的从容被对方轻轻地撕了个粉碎，暗血天使轩辕侃露出了暗夜中嗜血的天性："我会让他乖乖回到我身边的，不过，如果我的小豹子不服从我这个出色的驯兽师的话，那我只好......"
"能驯服我的人还没有出生呢！"一进门就听到轩辕侃在放狠话，孟凯凡不屑地冷哼："你如果认为一个随随便便就会让别人查到底细的末流杀手能够制得住我的话，那就太可笑了！"冷冷地将当初叶迪风用来威胁自己的筹码丢在桌子上，孟凯凡却忍不住在心底自嘲：没有想到这竟会成为自己自救的资本。
"凯凡，只要......"方软语气，面对眼前这只被自己逼得失去理智的小豹子，轩辕侃又怎能不心疼呢？毕竟是自己保护疼惜了七年的人啊。
"我讨厌别人和我谈条件！"从冷嘲热讽变成了冰冷。与最爱的人谈判，与最亲的人谈判，与最敬重的人谈判，这一切都让孟凯凡觉得心灰意冷。
无法忽视的伤从孟凯凡无言的黑眸里传出，被叶迪风尽收眼底：那时候，你拿著这些资料冲进我的别墅的愤怒历历在目，可是现在，你却要亲手拿著这些站到轩辕侃的面前，一定很难过吧，凡凡？多想给爱人一个让他安心的拥抱，一个温柔的亲吻，抚平他滴著鲜血的伤口。
"你最好不要小看这一袋东西。"无关痛痒地对轩辕侃开口，"把你那些下属弄地无家可归绝对没有问题！"邪天使的自负给叶迪风说出的话增加了不少说服力。
"是你让陶晾调查的？"轩辕侃有点不敢置信得挑眉，毕竟叶迪风回来不过是两天前的事情，哪有时间让旁人做这样的事情呢？
"差不多是10个月前，"叶迪风转向了孟凯凡，开口说，"我就是用这些留住他的。"语气里的无所谓被自责取代：现在才发现自己错得离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