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淡风清————藏影

作者:藏影  录入:04-14

手,不停地颤抖着,水溢出大半,他无力去擦拭,捧着倒不满的茶,喝了两口,终于顺气了一些。
是否该知足了呢?
拥有他一个月了啊!
那一个月,是他最幸福的时光。如梦似幻,身边伴着爱了十几年的男人,与他相知相爱。
羞人的情话,似乎还在耳边呢喃,却恍然醒来,仅是一场梦?
抚摸着左腕上的镯子,苦笑。
这情人镯,终是扣不住人的心呐。
“如衣哥哥……”门外,探出寒纪舞的小脑袋,一双盛满担忧的眸子正忧心忡忡地望着他。
白如衣抹了把脸,含着笑,道:“啊,是小舞啊。”
寒纪舞小心翼翼地问:“我可以进来吗?”
“嗯。”他失笑,小舞何时变得客气了。
松了口气,寒纪舞跨进门槛,从身后拿出几本书,整齐地放到桌上。“这是你落在刘仔家的。”
白如衣一愣。“呃,谢谢你送过来。”
看到桌上有水渍,寒纪舞转身进厨房,拿了干净的布,将桌子擦干了。“如衣哥哥,你不要想不开,或许,无雪哥哥过段时间就会回来了。”
“嗯。”他起身,接过了寒纪舞手里的抹布,笑问,“肚子饿吗?我弄些点心。”
一听有点心,寒纪舞双眼一亮。“好啊,好啊!”
白如衣摸摸他的头,进了厨房。
好一会儿,寒纪舞才回神,抹干了嘴边的口水,懊恼地捶捶头。他也真是的,明明过来要安慰如衣哥的,嘴巴却贪吃了!
“如衣?如衣?你在家吗?”门外有个大嗓门在叫呼着。
如衣匆匆地从屋里出来,后面跟着小舞。
“……咦,阿玉?有事吗?”
阿玉一脸气愤地上前,嚷道:“我都听飞花说了,无雪那个笨蛋!”
白如衣抚了一下额前的发丝,失笑。“要进来坐坐吗?我在弄点心。”
阿玉张了张嘴,一时无法理解如衣怎能如此的若无其事?当他一听飞花说起雪儿的事,立即跳脚,急冲冲地跑来了,但如衣他……他为何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如衣——”阿玉低吼。
后赶来的燕飞花喘着气,抓着他的肩,斥责:“阿玉,你不要再说了!”
阿玉脖子都粗了。“飞花,你不要阻止我!如衣老是这个样子,天大的事,摆在他面前,却能面不改色,说好听一点是处事泰然,说难听一点,根本就是漠不关心!雪儿的事,他怎能如以往一般,不痛不痒?”

“阿玉,你误会如衣了!”燕飞花着急地大吼。这个粗线条的阿玉,根本不了解如衣!
如衣的笑凝在脸上,静静地,他僵直地立着,神色淡漠地望着激动的两人。
阿玉甩开燕飞花。“你看,你看,如衣又这样了!十年前,雪儿要走了,他没有留下他,如今雪儿根本是要忘了他了!他却不动声色。他什么都不表现出来,才会错失过一次!现在呢,现在他又想当个缩头乌龟了!”

“阿玉哥,你别再说了!”寒纪舞快要哭出来了,阿玉怎么可以如此责备如衣哥呢!
他没有发觉吗,如衣哥他……他流泪了啊!
“……要我如何……”如衣哀伤地哽咽。“你要我如何做?”
“如衣……”他的泪,令三人皆怔愣了。
好不容易压抑下的疼痛,被阿玉再次翻出来,颤抖着单薄的身子,他泪流满面。倚在门口,蠕动着无血色的唇。“雪儿……不需要我,我能怎样啊……”
为什么……刚刚没有发现?
阿玉后悔地抓头发。
哭泣中的如衣……憔悴得厉害!
近半年,他一直是一个人的,墨无雪不在他身边,他又恢复了以前的淡然,虽总是在笑,但显得飘渺而虚幻,似乎随时会飘忽而去!
他为何没有发觉?该死的还来这里大吵大闹!
“阿玉哥!你是坏蛋啦!”寒纪舞垂着泪,跑过去,捶打阿玉。“都是你,让如衣哥哭了!”
“小舞!”燕飞花抓过小舞,将他揽进自己的怀里。
“对不起——”久久,吐出三个字。阿玉上前,温柔地擦拭如衣的泪水。
如衣别过脸,自己拭了两下,扯出一抹笑。“别说这些了,大伙肚子都饿了,我去弄吃的。”
挺着背,进屋去了。
阿玉伸着手,僵硬。
燕飞花搂着寒纪舞上前,拍拍他的背。
阿玉垂头丧气地跟着进屋。
突然想到什么,他奔进厨房,大喊:“去找他!如衣,去找无雪!”
“铛——”
拿在手上的锅盖,掉在了地上。
转过头,白如衣惊讶地瞪着他。
燕飞花和寒纪舞愣在门口。
“没错!如衣,你不能总是等待,出去吧,去把那个混蛋找回来!当面问问他,为何弃你不顾!”阿玉义愤填膺。
白如衣慢慢地弯下腰,捡起了锅盖,不语。
寒纪舞应和着说:“没错!没错!阿玉哥总算说了句正确的话!如衣哥,你去把无雪哥找回来吧!不能放任他在外面逍遥自在!再怎样,他都嫁你为妻啦!身为妻子,怎么可以不守妇道?”

燕飞花咳了几声。
觉得自己似乎说得有点不伦不类,寒纪舞画蛇添足地加上几句:“总之,虽然无雪哥是男人,但身为妻子,不能丢下丈夫,一个人在外面快活!”
阿玉拍拍额。小舞在说什么啊!
白如衣和着面粉,捏出几个造型,摆在板砧上。“我有想过,但那是不可能的。”
“啊?为什么啊?”寒纪舞不解。
将小团子放在蒸笼里,白如衣自嘲一笑。“我身体不好,出不了远门。”
他的话,点醒了小舞等人。
没错,如衣的身体不好,根本行不了远路!若是出去了,不知会有什么危险等着他,何况,他不像他们,身怀绝技!如衣……好像很少练武!他是名副其实的书生呀!
三个人一筹莫展,回到客厅,坐在桌边,苦思。
半个时辰后,如衣端着香糕出来,闻到香味,三个人大流口水,争先恐后地抓了几个在手里,狼吞虎咽。
白如衣擦擦手,道:“别急,还有啊。”
“好吃……”寒纪舞鼓着腮梆子,点头。
阿玉边吃边盯着点心,生怕其他两人多吃了。
相对而言,燕飞花斯文一些,虽斯文,动作却不慢。
吃得肚子饱饱的之后,几个人拍拍肚子,满足地喝着白如衣泡的清茶。
“对了……”打了个嗝,阿玉说:“我刚刚想到了,我和如衣一块儿出去找雪儿吧!”
“咦?”
阿玉笑呵呵。“反正我还没出去见过世面,跟如衣一道,有个照应!”
白如衣低下头,犹豫。“不好吧……你家里不是挺多事的吗?”
“哎,那个啊,你不用担心啦!我阿弟都十八岁了,该是他担当的时候了!”阿玉完全不在乎。
燕飞花思量了一下。“嗯,阿玉的提议不错!”
寒纪舞睁着大眼,看看强壮的阿玉,再看看清瘦的白如衣,点点头。“我赞同!”
“那就这样说定啦!”阿玉拍拍胸脯!“心动不如行动,我去跟我阿娘说一声,咱们呆会就动身吧!”
“什么?不用这么急吧?”燕飞花说。
“阿玉……”白如衣站起身,定定地看着他。阿玉扬扬浓眉,咧嘴。“行了行了,不要想那么多,把雪儿找回来要紧!迟了的话,谁知道那小子会不会移情别恋!”
“阿玉哥!”寒纪舞瞪瞪他。怎么阿玉还是老样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阿玉兴冲冲地跑回家去了。
白如衣坐回去,磨着手中的茶杯。
寒纪舞拍了拍手掌,拉起他。“如衣哥,快去收拿行李吧!”
“不行,我走了……私塾里……”
“我代你吧!”燕飞花马上说。“那些个小鬼头,我还应付得来!”
看看两人一脸殷情,白如衣慎重地下定了决心。
“好,我去找雪儿!”露出一抹轻松的笑,他感激地道:“谢谢你们。”
“太好了!”寒纪舞开心地抱住他。“如衣哥,找到无雪哥后,一定要将他压在床在三天三夜,让他起不了床!”
燕飞花立即叩他的头。“又在说傻话了!”
白如衣双眉一展,笑不可抑。
另外两人这才放宽了心。


第五章
天,青蓝;云,淡薄;风,清凉。
原来,外面的风云与村子里一样。
只是,人好多!
各色各样的人,皆是陌生的,擦肩而过。
车马华丽,楼台亭阁,大庄小院,街道纵横,商贩走卒……所有的一切,以前都只能在书中得知,当呈现在面前时,竟是走马观花,如梦似幻。
行了一个月,终于来到了寒临城,从刘海那里得到不少信息,“雪天门”的总部设在寒临城。
择了一家客栈,要了一间普通双人房,一住便是三日。
三日来,两人四处打听,但并无多少收获,似乎,城里的人对“雪天门”颇为忌惮,不敢多提,生怕得罪了它。
坐在饭馆里,点了几样素菜,慢慢地嚼着。
阿玉偷偷打量着更清瘦的白如衣。梳得一丝不苟的束发,低眉垂眼,修长细瘦的手指握着筷子,慢条斯理地进食。
如衣总是令人惊讶的!若是平常人,来到这里,早就急得窜上门,揪出那个“负心汉”了,但如衣不同,他没有直接找“雪天门”,而是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饭吃了大半,阿玉终于忍不住发问:“如衣,为何我们不直接上门找人?”
如衣顿了顿,放下筷子,从袖子里抽出布绢,擦了擦嘴角,道:“若我们直接上门找雪儿,并不一定能见着他。”
“为什么?”阿玉不懂。
如衣将布绢折叠好,收回袖中,无意间擦过手上的镯子,他轻轻地把玩。“雪儿是门主,要见他并不容易。门外侍卫,并不一定会引进我们。”
“什么?好大的架子,不就是个门主嘛,何况我们是他的亲人朋友呀!”阿玉不满!怎么外面繁琐的事情特别多!
白如衣笑道:“这里不比村子单纯,‘雪天门’竖立的敌人定不少,他们总要防范。”
“但你是雪儿丈夫耶!”阿玉磨着牙签,对无雪不满到极点。
白如衣垂下眼,黯然。“别人可不管这些!何况,外面的人,对两个男人的婚姻并不赞成的样子!”
“真是麻烦!”阿玉搔搔头。他以为,出了外面,找到雪儿,然后说个清楚,就完事了!哪里想到还有那么多弯弯转转的?
搞不懂!
不过,如衣似乎比他懂得多很多!到底读得书比较多!唉——
“那我们该如何找到雪儿呀!”
白如衣抬起头,四处打量了一番。“这两日,江湖人来往频繁。”
“咦?”他怎么注意到的?
“你看那几桌人,都带着长剑,衣着相似,可能是师兄弟,而单独一桌的,一样武器不离身。看来,寒临城里果然有武林大会。”白如衣小声地说着,阿玉疑惑地扫了几眼。

“武林大会?”
“昨日我打听到,城里将于十日后召开一场比武大会!”
“要选武林盟主么?”那么,墨无雪定会露脸了?
“不清楚,或许是,或许不是。我们再等等。”饭后,倒了杯茶,清清肠胃。
“唉,只好如此了。”阿玉无奈地叹气。
墨无雪啊,墨无雪,真是个折磨人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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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临城,北方最大的一座城池,商贾富甲一方,武林人士众多,城中有闻名遐迩的两派一堡,分别为“雪天门”、“洪帮”、“鹫鹰堡”。原本两派一堡三脚鼎立,但自从半年前,“洪帮”帮主与“雪天门”门主决斗后,“洪帮”因帮主的死亡而衰竭了下来,“雪天门”却壮大数倍,名望势力一日千里,直将“鹫鹰堡”和“洪帮”压了下去,成了寒临城的魁首。尽管“洪帮”与“鹫鹰堡”诸多不服,但因威慑于“雪天门”门主墨无雪的冷硬手段,不敢造次,只能忍气吞声。

三年一次的北武林选举武林盟主大会即将召开,凡属于北武林的江湖人士皆从四面八方涌进寒临城,有的雄心壮志,有的野心勃勃,有的只是图个热闹。不过,“雪天门”雄霸一方,只怕此次盟主之位会落在墨无雪的头上。

此次武林大会在“鹫鹰堡”举行。虽然“鹫鹰堡”势力不如往日,但它立足于江湖足有五十年,历届武林大会皆在“鹫鹰堡”举行,此次亦不例外。
大会当日,众多江湖人士执着武林帖,涌进“鹫鹰堡”。
白如衣和阿玉两人并不知道只有执有武林帖的江湖人士方能进堡,一大早,二人便到了“鹫鹰堡”门口,却被侍卫挡在了门外。
“没武林帖者一律不得入内!”侍卫冷冰冰地陈述。
“武林帖?什么东西?”阿玉摸摸后脑勺。没听说过啊!既然是武林大会,只要有武功的人都可以参加吧?
侍卫斜眼看两个衣着朴素的青年。“你们是不是混江湖的?”
“呃……我们当然是……”阿玉满脸不爽。他们那是什么眼神?根本是狗眼看人低!
白如衣拉住他,有礼地向侍卫抱拳。“抱歉,我这兄弟刚入江湖,不懂规矩。武林帖我们是有,只是忘在客栈了,一时没想那么多。”
阿玉一脸狐疑。白如衣只拉着他向侍卫温和一笑,侍卫见他清俊优雅,便多看了两眼,态度也缓和许多。“二位还是快回去拿吧,迟了赶不上好时机。”
白如衣道了声谢,便拉着一头雾水的阿玉走开了。
走了十多米,阿玉终于忍不住了。“如衣,怎么我不知道咱们还有武林帖?”
白如衣观察着四周,没有回话。
“如衣,既然有武林帖,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还落在客栈?”
白如衣无奈地叹气。“我没有武林帖。”
“什么?”阿玉差点瞪出眼来。“你刚刚……刚刚不是说有吗?”
“那是骗侍卫的。”白如衣平淡地说,拉着阿玉来到了一个转弯处。
“骗……骗……”阿玉不可思议,一脸清雅的如衣也会骗人吗?
两人站在转弯处,白如衣要阿玉噤声,不远处走来两个江湖人打扮的青年。白如衣细量了他们一番,低声问阿玉:“你看他们武功如何?”
“咦?”阿玉仍是莫明其妙,不懂如衣打的是什么主意。“那两个人吗?嗯,从他们行步与吐气举止上看,武功属中上。”
白如衣思索了一会。“你能否制服那二人?”
阿玉张大了嘴巴,无法置信。如衣……如衣的话是什么意思?
白如衣皱了眉。“别想那么多了,机会只有一次。”
弯腰迅速捡起两粒小石子,塞到阿玉的手里。“弹石,点他们的昏穴,快——”
阿玉连忙运气,“嗖嗖”两声,小石子闪电般地射出,只听“砰砰”两声,地上趴了两个人。
幸亏这里是死角,经过的路人不大会注意。
白如衣拉着阿玉,快速地接近倒在地上的两人,将他们拉进小巷中,隐藏了起了。
好一会儿,当他们从小巷里出来,手里拿着两张鲜红色的武林帖时,阿玉仍在发呆。
“这……不是真的吧?这不是真的……”温文尔雅的白如衣,怎么会使出如此鄙劣的手段?!打死他……也不敢相信!
“如衣……”他抖着手里的武林帖。
白如衣面不改色,一贯的云淡风轻,抚平略皱的衣袍,道:“走吧,我们进‘鹫鹰堡’。”
阿玉傻愣愣地跟着他,在侍卫前示出武林帖,跟着若无其事,淡笑如风的白如衣,走进了“鹫鹰堡”。
至于小巷中的两人,非常倒霉地被点了昏穴不说,还被扒光了衣服,赤裸裸的“横尸街头”。
进入会场,擂台上早有人在对打了。擂台上方位,是名望门派的雅座,距离颇远,看不大清。而一些小帮派,游侠独行客之流的,只能站在擂台下方位,伸长脖子观战。

白如衣和阿玉穿梭于人群中,找了个好方位,立定。
“雪儿在哪里?”阿玉四周张望。
白如衣望着上座上的几人。“别找了,他不在下方。”
“啊?”阿玉只好收了视线。
“耐心点。”白如衣抬头望着擂台。
阿玉摸摸鼻子,只好闭嘴。真是的,到底是谁在找人啊?怎么他这个陪伴的人比当事人还要猴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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