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被带上的门,床铺上的白如衣轻吁了口气。
尽管喝了药,心仍是痛得慌啊!
他苦笑,这痛,不是一碗药能治的。
缓缓闭上眼,安心地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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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几具尸体倒地。
高个青衣一弹指,几个玄衣人便将尸体搬至阴暗的地方。
矮个青衣撇撇嘴。“这些人是干什么?躲在客栈边,不安好心。”
“若我没猜错,他们……是为‘凌波微步’而来的。”高个青年皱眉。
“啐。”矮个青年搔搔头。“这么快就有人垂涎了?看来那两个人以后麻烦多多了。”
“嗯,江湖上贪心的人太多。或许不用我们动手,他们便要死于非命了。”高个青年一脸担忧。
“但是……为什么我们要处理这些鼠辈?”矮个青年鼓着腮。
高个青年叹息。“毕竟……我们与他们……有一面之缘!何况,门主是否是真心杀他们还未确定。”
矮个青年沉思一会,道:“这可难说了!如今的门主可不是半年前的门主啊!”
半年前的门主或许会放过那两个男人,但现在的他……
“那个小伙子又出来了。”高个青年推推他。
“哦?”矮个青年顺着看过去。
阿玉出了客栈,在街上张望了下,便朝一家卖包子的小摊走去。
“老板,给我几个素包。”
“好哩!”老板用油纸包好,递给他。
他给了钱,正想走回客栈,身子被人碰撞了下,耳边传来一道声音:“若想活命,尽早回去。”
阿玉震惊,抬头想看清对方,对方却巧妙地闪身,走开了。
“喂——”阿玉叫了一声,人群移动,那人的背影消失无踪。
奇怪?是谁?为什么警告他?
一肚子疑惑,也不当一回事,摸摸后脑勺,回客栈了。
毕竟,他们初入江湖,根本没有与人结仇,不可能有人会无缘无故地要他们的命吧?
单线条的他很快的就将此事抛到脑后,现下最重要的是如衣的身体健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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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有人在客栈的暗处低咒数声。
“那个笨蛋!要不要命啊!”
“行了,你就不要打草惊蛇!”紧接着的声音中透着无可奈何。“咱们是杀人还是来救人的啊?”
“静观其变!”
“……搞不懂你!”
风声刮过,寂然无声。
夜风,凉如丝。
床上的人睁开眼,看到窗口的青年正关着门窗。
他坐起身,发觉身体舒畅很多。“什么时候了?”
“亥时了。”一回头,看到如衣脸色不再苍白了,方松了口气。“你还好吧?”
“嗯,好上许多了。”白如衣下了床,披上衣服。
阿玉忙走过去。“你下床干什么?”
白如衣轻笑。“睡得够多了,活动活动。”
“活动?就你这身子?”阿玉瞪大眼。拜托,不要再让他担心了好不好?他的身体还病着哩!只灌一碗药,就算好了?打死他都不相信!
似乎看出他的顾虑,白如衣安抚。“没事了。药方子开得好,一帖下去,我的病就好上几分。精力充沛,无啥大碍了。”
阿玉摇摇头,还是不相信。他那时候可是病得像只剩一口气的样子耶!
白如衣叹了口气。“只要我不再心情过激,便不会复发。你若不放心,便陪我一起去院子里走走。”
“什……什么?”阿玉瞠目。他还想到院里走走?他以为他的身子是铁打的?
“不成!不成!你给我乖乖地躺床上去睡!”他可不想再吓得去半要命了啊!
“阿玉……”白如衣无奈地被他推到床边。
阿玉瞪他一眼。“别跟我来这套,我弟妹们比你厉害多了!行了,拖也没用,上床去!”
白如衣在他松手之际,一个闪身,人竟已闪至门口了。
阿玉张了张嘴,傻愣愣地望望床铺,再瞅瞅门口,看到那一身素衣的清瘦男子温和一笑,笑中多了一抹狡猾,便开门出去了。
“……如……如衣……”好一会儿,阿玉手忙脚步乱地跟着出门。
银月如盘,星如珠,夜如幕,天凉好个秋。
月光下,一清雅男子披头散发,闲庭信步。一身素白,一头墨发,白得清爽,墨得纯粹。立在池塘边,伴着垂柳,男子露出一抹淡雅的笑,映着月光,笑中带了一丝愁情,纠人心痛。
“纷纷坠叶飘香砌。夜寂静,寒声碎。真珠帘卷玉楼空,天淡银河垂地。年年今夜,月华如练,长是人千里……”望着细叶飘落于池塘水面,悄然无声,他轻吟着诗词。
“笨蛋如衣!”随着一声粗鲁的叫骂声,急躁的脚步声传来,闪出阿玉的身影。来到白如衣身边,拉他。“行了,行了,你别弄得一副诗人的模样,乖乖的跟我回房休息去!”
“阿玉……”一院的诗情画意尽被他搅破。“我说过,我的身体无大碍了!赏一下月,便回房休息。”
“赏月?就你?”阿玉拍额。“老兄,你别给我再出乱摊子,好不好?我可禁不住吓啊!”
以前不知道如衣的旧疾是这么的可怕啊,一发病,像得了绝症……呃,总之,恐怖之至。
“对不起……”如衣低低地道歉。
阿玉一愣,害臊地咳了数声。“行了,你就别再磨蹭了!待身体好了,咱们便动身回村。”
如衣垂下眼。阿玉暗自拍下自己的嘴巴,骂自己哪壶不开提哪壶。
“呃,那个……我们还是回去吧。那种人……不值得你……为他伤神!”
白如衣仰头望月,淡淡地笑。“嗯,我不强求。”
阿玉学着他,望望月亮,有感而发:“月是故乡明,人是故乡亲。墨无雪那种人,不要也罢!”
白如衣低低一笑。阿玉书读得不多,不知吟的是什么诗句。笑着笑着,便僵了笑,淡清的眼一阵犀利,沉声喝道:“不知诸位来访,有何要事?”
阿玉这边感到四周隐藏着不少气息,暗惊。
四寂静无声。
白如衣转身,一手负于身后,卓然挺立,淡笑如风,朝四周草丛说道:“不知各位是否有雅兴,与在下一同赏月?”
须臾,草丛里动了动,四周走出十几条人影,手里拿着武器。
阿玉的脸色变了变,挺身站到白如衣身前。
“你们是什么人?为何出现在这里?夜深了,还不回去睡觉?”来者不善!
人影中,有青年,有老者,有中年人,一身江湖人的打扮,暗藏杀气。
白如衣从阿玉身后走出,向众位一揖手,有礼地道:“各位请自便,月华美丽,风景无限,诸位雅兴,在下不便打扰了。夜深了,我等告辞。”
“青年人,莫急!”一个六旬老者上前一步,眯着鼠眼,邪笑。“月色迷人,不妨多赏一会,以后可无这等好机会了。”
白如衣甩甩衣袖,气宇轩然。“多谢前辈的邀请,只是在下大病初愈,不便晚睡。”
“喂,老头,你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们不奉陪了!”阿玉挡在白如衣身边,打算回房。
“想走?没那么容易!”有人沉不住气,抽剑一挡。
阿玉皱眉,白如衣叹气。
“识相的,交出‘凌波微步’秘籍!”终于点破目的了!
阿玉大吃一惊,转头看向白如衣。白如衣头痛地揉揉额。“果然……”
“该死!”阿玉低咒,立即进入备战状态。“如衣……你能撑吗?这几个人武功都不弱!”
“嗯,或许吧……”白如衣没他紧张,仍是一贯的悠闲轻松。
阿玉看得乱紧张一把。如衣轻功或许了得,但是武功招式就不知如何了!何况他病才好一点点,哪来的体力躲人?
“小娃儿,如不想受皮肉之苦,便交出东西,我们也不为难你们。”老者袖里的手成爪,已是即将出招之势。
白如衣摇摇头。“抱歉,在下并无什么秘籍。”
“呵呵,那么,老夫只好勉为其难地‘问问’你了!”说话间,已飞身上前。同时,那隐现的十几人,一拥而上。
寡不敌众,这一战将会打得很吃力。
阿玉虽然武功高,但战斗经验太少,很容易被压抑制住,无法发挥。白如衣只能靠着凌波微步,左右闪躲,只守不攻。如此下去,没完没了,一旦疲惫,便败阵下来!
夜深人静,其他客房的人都深睡了,就算有人发现院子里有打斗,也不敢出面。
只怕,白如衣和阿玉成了瓮中之鳖了!
草丛后头,仍隐藏着几条人影。
说来也奇怪,这几条人影,隐藏着很久了,观战也观了一刻,却无出来加入战局的打算。
待阿玉渐渐败阵下来,白如衣因体力不济身形开始迟钝时,草丛中的几人这才蠢蠢欲动。
“青云,我们现在怎么办啊?”
被唤为青云的男子伸了伸脖子,道:“再等等吧。”
“还等?我们都等了一天了!”上午时分,门主就下令要他们杀那两个人,但他们二人拖到现在还没有动手!
“砂河……这事,急不得!”青云挪了挪。
“门主怪罪下来……由你担当!”砂河咕哝。
青云心中一寒,没说话。
再观院里的战斗,阿玉身受剑伤,对方人马倒下不过几人,仍有三分之二活跃着。
众多人的目标是白如衣,即便白如衣施展凌波微步,仍是躲不及,多多少少,一身白衣被割破几条痕。
皱了皱眉头,白如衣闪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如此下去,他和阿玉都难保命!或许,那些人会生擒他,但不会放过阿玉!
一咬牙,他甩袖,出招了!
“砰——”一条人影以极慢的速度飞弹出去,倒在了地上,却再也起不来了!
围攻的人愣了愣,不可思议地看着白如衣。
白如衣额际汗水浸湿了发,没有放松,袖中掌法变换,身形飘逸,动作极慢,却是静如处子,动如脱兔!
攻击之人,每每将击中他时,却他被身法奇妙地躲过,刀剑只离他半寸,却无法击中他!在白如衣躲开之际,掌中凝气,那气看似慢悠悠,却来势汹汹,一被击中,冲力极大,人便慢慢地被击倒于地,无法再战斗!?
一连击倒三人,那三人莫不慢倒于地,吐血身亡!
另外几人惊得不敢轻举妄动。不可思议地瞪着身法缓慢但伤杀力巨大的白如衣。
“太阴极?!”阅历较深的老者惊呼。
失传两百年之久的“太阴极”竟然出现在这青年身上?
太阴极,武功绝学上的奇迹!它讲究的是:慢,精,深!一招一式看似慢,却蕴藏着无穷力量,每招都至对方死穴,绝无漏洞,会“太阴极”者,要有深厚的功力,一般五旬老者方能练成“太阴极”第三层,但看这青年出招的气势,分明已达到第三层了!
怎么可能?
“凌波微步”已是惊心动魄了,这“太阴极”更叫人心惊胆颤!
这个青年究竟有何种身份?竟然使出两种武功绝学!?
“如衣……”趁着空档,阿玉飞身至白如衣身边。奇怪那些人为何一脸震惊地望着白如衣。
白如衣的身形晃了晃,手抓住阿玉的肩,已是无法负荷太多,但他没有表现出过多的疲惫,只是扬起一抹淡笑,轻轻地向围着他们的几人道:“诸位还是回去吧。在下不想大开杀戒。”
他的声音温和如风,听得人心情一阵舒畅,但隐隐之中,又泛着一丝威胁。
围攻他们的几个人面面相觑。不知这青年还有什么绝招,怕自己一时不查着了道。何况“凌波微步”加上“太阴极”,几欲是天下无敌呀!
不禁的,几个人后退数步。
但有人不死心,似乎看出白如衣已无力再战,便喝道:“兄弟们,不要被这小子给骗了,看他吐气不顺,应是达到极限了!”
白如衣暗惊,自己终是无法隐瞒过去了!阿玉担心地扶着他,对四周的鼠辈们怒目相视。
“以多欺少,你们算什么英雄好汉!”
“嘿嘿嘿!小子,你就认命吧!在江湖上,道义算个屁!多少人表里不一,咱们几个兄弟算是对你们仁义至尽了!”开口的中年人一挥手。“兄弟们,上,怕他什么太阴极不成!”
一人喝道,数人跟从,再次,刀光剑影,血腥再起。
白如衣明显身法不再灵活,几次下来,手臂多处被刀剑刺伤。
“如衣……”阿玉边打边关注他。
白如衣仰头望着依旧明亮的月亮。
好累啊!
他闭了闭眼,心又隐隐作痛,全身开始轻飘飘了!
真的……有些累了!
“他不行了!”砂河惊叫。
“看来是!”青云犹豫了下。“我们上吧。”
“上?”砂河愣了愣。“帮哪边?”
青云敲了他一记。“笨,当然是——”
他话未讲完,突然空气中一股凌利的肃杀气骤起,就连打斗中的人动作都顿了顿。
白如衣惊觉,身影一晃,转头,看向屋檐。
月光下,一条凌厉的身影鹤立于屋顶,墨发飞扬,浓厚的死亡之气,在空气里扩散,缓缓地缭绕着院子中的几人。
“青云,砂河!你二人要躲到几时!”
那人冷冷一笑,飞身一闪,眨眼间便闪至院中,立于白如衣面前,黑似深潭的眼寒光一闪,他,伸出了手——
第七章
手,伸向白如衣——
“且慢——门主——”青云和砂河从草丛中跳出,急声喝道。
白如衣虚弱一笑,笑得云淡风清,缓缓地闭上了眼。
强劲有力的臂膀,接住了白如衣倒下的身体。轻轻一带,那清瘦的人儿便落入了来人的怀中。
“如衣——”阿玉一愣,跳到来人面前,伸手要争夺。“墨无雪,你这个滚蛋,快快放开如衣!”
抚着怀中昏睡的人儿,墨无雪垂眼。“叫如衣么?呵呵……”
“喂!”阿玉被他搞得莫名其妙。这个墨无雪装什么傻啊,他不是早就知道如衣的名字么?
墨无雪没有理会他,利眼扫向青云等人,眯了眯,道:“我命你二人杀个人,为何拖到子时仍不动手?”
砂河和青云以及四个手下,急急下跪。“属下等该死!”
“哼。”墨无雪无视于他们,目空一切地望向节节后退的几个江湖鼠辈。“你们……又为何出现在此处?”
平常的问话,听来令人心惊胆战。
“呃……我等……我等巧过……巧过……”对墨无雪畏惧不已的数人欲逃,墨无雪一声令下:“杀——”
原跪于地上的六人,一跃而起,刀剑出鞘,杀招一现,刹那间,数个头颅落地,唯有那功力较深的老者死里逃生。
夜,寂静了。
昙花开了,花香混着血腥味,弥漫。
阿玉的眼瞪得如铜铃般大,死命地盯着对一切视若无睹的墨无雪。
他,真的是他所认识的那个雪儿吗?
他所认识的雪儿,根本没有他这一身的煞气,亦无他的冷情!
对如衣,对自己的伴侣,他竟能痛下杀手!然而,此时,他又忽然出现,似乎是救了他和如衣?
如衣……
还昏睡在他怀中!
墨无雪抚过如衣紧闭的双目,抚过他苍白的脸颊,抚过他无血色的嘴唇,淡淡一笑,如情人般温柔地呢喃:“你……究竟是谁呢?”
阿玉全身一寒,震惊地瞪着他。
青云向墨无雪一揖。“门主,属下等已清理干净了。”
墨无雪瞟了他一眼。“回府。”
轻松地抱起清瘦的白如衣,转身便走。
阿玉一急,跳上前,阻拦。“放下如衣!你这个混蛋!”
墨无雪皱眉。“青云——”
“属下在!”青云立即待命。
“擒之!”
一声令下,青云立即出招,阿玉出其不意,被轻易地制服了!
砂河摇摇头,扬一下手,命手下带上他。
须臾,夜方真正的寂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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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吹得窗外的墨竹“飒飒”作响,扬起薄如纱的窗帘,造就一室的朦胧。
雪衣男子掠了下耳际的发丝,往床帐里望了望,只见柔软的锦被中,酣睡着一名俊秀的男子,悄然而进的风,令他微微缩了缩,往被里躲,剑眉微微拧拢。雪衣男子扬了扬嘴角,走至窗边,轻轻地将敞开的窗户关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