诅咒————末回

作者:末回  录入:04-15

但这时,沈拓又恢复了刚才的样子,不再说一句话,松开拉住盛警官的手後,他一动不动地沈默。
无奈,只能站起来,看著他片刻,他留下,你现在可能更需要冷静一下的话後,关下门,留下沈拓一个人在房间。
让一室的寂静陪伴寂静的男人。
说过的,最爱是你。
说过的,没有了你,我的世界,就会完全崩溃。
说过的,我愿意出卖我的灵魂,换来你的相随。
却没有说过,我已经把灵魂交给魔鬼……
张开眼,望到的是陌生的天花板,再看了看周围,有点熟悉的陌生地方。
慢慢坐起来,一阵晕眩感叹伴随而来,难受地闭上眼,想缓和这种感受。
觉得稍微好过一些时张开眼,看了下放在床头的闹锺,知道,现在的时间是十点多。
是早上还是晚上十点多,视线落在窗口,透过窗帘射进屋子的阳光时,答案就已有分晓。
从来,都没有起得这麽晚,怪不得,会觉得晕眩,睡太多了吧?
但,总是能睡下去,躺在床上闭上眼,很快就睡著了,并且,睡眠的时间好长,总会超过五个锺头。
睡觉的时间太长的关系,一天,只吃两餐──要不是盛警官硬逼著他吃东西,他是一餐都不会吃的吧?
坐起来没多久,一阵倦意袭来,他懒懒地坐睡回床上,闭上眼没多久,又沈沈睡去。
好像永远都睡不够,好像要把之前为了工作占用的睡眠时间都补回来,又好像,被什麽缠住了一样……
又睡了……
把门打开一条缝,从这道缝里看著沈睡的男人,盛警官叹息。
到底是出了什麽事能让一直骄傲的男人会如此颓废,什麽都不愿再想,什麽都不愿再做?
如果真是与那所爱的那个人相关,那麽,另一个人现在的情况是如何?
因为爱情,牵扯的,总会是两个相爱的人啊。
可,他这个什麽都不懂的旁观者又能做什麽?
无奈,唯有关上门,离开。
他没想到,当他走出这间宿舍後,他关上的卧室的门,缓缓打开……
好像是什麽在招唤他,令原先沈沈睡去的人,感到莫名其妙的张开眼。
什麽都没有啊?
望进眼前在夜色中空洞惨白的天花板,他闷闷地想著。
只有一张床的房间,除了他,再也没有其他人,在夜中,连一丝声响都没有的空间安静得令人心悸。
翻了个身,打算继续睡下去时,似乎从窗户拉上窗帘的缝细中瞄到什麽,纳闷地伸长手揭开窗帘,那个披著长长头发的女人的头颅就在窗外!
她瞪著快从眼眶跳出来的眼珠子,青惨的脸含著讽刺的笑容冷冷地看著他。
他倏地把窗帘盖上,本来跳下床逃开这个地方的,但突然从房间外传来的声音令他冒出的冷汗,变得淋漓。
是脚步声,一声一声,慢慢传来,越来越接近这个房间。
就像是在考验他的胆量,半开的门外,他没有看见任何人的影子。并且,听著那脚步声,就好像是一个瘸子在走路,因为双脚高度不一,踏下的步伐,一声重,一声浅……

冷汗,开始由额头滴到紧紧拽住被单的手上,早已经是汗湿的手,因而几乎湿却。
他知道,他的心跳的快得几乎要冲出胸膛,他能想象他呆会要看到的场面,但,又难以想象出现在眼前的会是什麽?
很快,真的,有种预感,却又完全不能把握,全身都毛骨悚然了。
眼睛,完全不由控制,想移开不再盯著门外,但,不能!
身体已经僵硬,眼睛只能盯著半开的门露出的那个缝隙,听著,已经快要来到门外的脚步声……
“啪!”一个手臂突地握住门把,令全身僵硬的人吓得跳起来。
只是手臂,只是一只手臂!
但它却把门推开了,一点一点……
他的眼,不由自主的瞪大,没有人站在门外,进入他视线的,是参差不齐,完全不相同的两只脚!
原先,应该是在窗户外的那个女人的头颅此刻已经紧紧贴在他的脸上,那冰冷的触感,那令人恶心反胃的腥臭都紧紧地贴在他身上。
“……给……我……”
尖锐的女人的声音,令人心寒地起来,她长长的黑发就如同绳索,紧紧锢住他的身体,如以往,不能动弹的无能为力。
“……给我你的身体……”
越来越紧了,几乎要把他的身体分裂成碎块……
“还差一点点……一点点……”
他看见,他的右手被一股看不到的力量拉起,那个女人的头发几乎是立刻的便缠上,然後拉扯他的手臂,往外用力地拉……
“啊──!”
他忍不住痛呼。
他感觉他的手臂快要脱离他的身体,好痛,他的身体好痛,被硬生生的分裂的痛!
“啊──啊──”
他看到,他看到他自己的手臂一点一点的拉出他的身体──
“不──”
“沈律师!”
被谁用力地拉起,那猛烈的冲击令他突地张开眼。
“沈律师?”
眼睛望到的,是盛警官担心的脸,身体涌上的,是无限疲惫。
“做噩梦了吗?你一直在挣扎……”
梦……梦?
转动视线,望著自己的手臂,还好好的呆在自己的身体上,一点事也没有。
真的是梦?好真实的梦……
“没事吧?你全身是汗。”
咽了咽下口水湿润干涩的口腔,他倍感无力的摇头。
“是吗?”看他真的没什麽大事的样子,盛警官放下了心,扶无力的沈拓坐在床上。
“我已经把晚餐放到外面的餐桌上,你呆会去吃,我马上就要出去了,刚刚接到报案,说市郊发现了一具尸体。”
真的很急的模样,形色冲冲把话说完,几乎片刻不愿稍停,就要冲出房间。
沈拓在他转身要离开时,伸手拉住了他的衣袖。
“沈律师?”回过头,他不解地看著他。
“我也要去。”他虚弱地说著。
“可是……”
“我不会给你带来困扰,我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这里。”
本来还想劝说一下,毕竟沈拓现在看起来很虚弱,但他眼里的坚定又那麽不容人忽视──
“好吧。”於是,他点头。
沈拓不是警察,也不是相关人士,盛警官把他带到事发现场附近时,便留他一个人呆在车上。
安静地坐车上的沈拓,视线一直落在车外忙著办案的警察身上,警车那忽闪忽闪的灯光把他原本苍白的脸照得阴沈。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他忽然开始翻找起车上的东西,没有多久,他找到了他在找的东西,手机。
这是盛警官留在车上的私人手机,可以看出来办案时他不想被私事干扰。
按下一连串熟悉的号码接著按发送键,之後他等待对方的答复。
很快,对方便有了回应。
“你好,我是雷亦,请问你是哪位?”
……
“你好?”
……
“你好,请说话。”
……
“你是谁?!”
“……是我。”
……
“沈律师!”
“是我,小雷。”
“沈……沈……律师,你、你这三天都去哪了?”
……
“你知不知道,这三天,事务所都快乱翻天了……”
听著小雷的声音由惊讶到激动,最後,变得哽咽,沈拓感到一阵热流缓缓流过胸膛──原来,被人关心是这麽的令人感动的事。
“……太好了,你终於出现了,我就知道,你一定不会无缘无故失踪的,没有把官司打完,你怎麽会甘心离开……太好了,太好了……对了,程先生知道了这件事也一定会高兴的……”

听到这,沈拓握住手机的手抓紧。
“小雷,我拜托你一件事。”
“什麽事?”
“我打电话给你的事,你绝对不能跟程涉说。”
“为什麽?”
“……不要问为什麽,你只要照办就可以了。”
“可是……”
“我求你!”
“……是……是。”
“谢谢你,小雷。”话停顿了下,沈拓视线移到车窗外,“还有,小雷。我离开的这三天,关於东上翎的那件官司没有出什麽大问题吧?”
“没有,不过,沈律师,昨天侦探社那边已经把你要的文件发过来了,因为是秘密文件,我帮您锁到保险柜里了,就等你回来翻阅了。”
“做得好,小雷,我会尽快回去的。”
警灯还在闪烁,但此刻,苍白脸庞的沈拓神色不再灰暗,他的眼睛,跟著划破夜空的灯光一同闪烁,坚定且绝对。
“你放心,不管怎麽样,不管发生什麽事,我都会把这场官司打到底!”
拉开车门走进车里,下意识地翻找出香烟,却在注意到一直看著他的男人时把烟盒丢到一边。
但沈拓却伸出手,示意他给他一支烟。
他颇感意外,“我以为你不吸烟的。”所以才不打算在他面前吸烟,怕熏了他。
“以前不吸烟是因为没有吸烟的理由。”他淡淡地说。
有些了解地笑笑,他给他抽出一支烟,为他点上後,也为自己点了一支。
看著沈拓吸烟熟练的模样,他发出感慨:“常听人说,有些人不管做什麽事,都合适得可怕。看来是真的。你吸烟时自然的样子,活像烟这种东西是为了你而制造出来的。”

沈拓冷冷一笑,奉承话他听多了,也腻了。
“对了,这次又发生了什麽事?看你们这种谨慎的架式,一定发生了很严重的事情吧?”把不想继续的话题转移,他问。
“是很严重……”长长一声叹息後,盛警官揉了揉太阳穴,想舒解一下案子带给他的压力。“都已经死了四个人了,却连凶手是何许人都不知道。”
听到这,沈拓拿烟的手颤了下:“还是关於那个杀人魔的事。”
“对。”盛警官苦笑,“真的就像一个魔鬼一样来行事诡秘,无影去无踪。”
“被杀死的这四个人没有任何关联,凶手就好像是在想杀人时,见到谁出现就把他杀了一样。可是如果我们这样推论的话,疑点又出现了。那就是,死去的这四个人身上没有任何挣扎过的痕迹,如果他们是临时被人挟持到某个地点杀害的话,不可能没有挣扎。就好像──好像他们是自己跟著那个人去什麽地方,然後自愿被杀──”

“怎麽可能?”根本就是开玩笑,哪有人是自愿被人杀死的?
“也不是不可能,如果那些人认识那个凶手呢?”盛警官盯著沈拓的眼睛问。“凶手引诱他们到某个地点後,趁他们不注意时杀了他们,或者,对他们进行催眠。”
沈拓一时哑然。
“第一次是没有头的尸体,面对门口,形成逆的形态。然後是左手、左脚,这次是右脚──”
“沈律师,你去参加过葬礼麽?”
“没有。”回答之後,他问,“怎麽了?”
“可能是身为警察的关系,我参加过很多次。同僚的,案件关系人的……在葬礼上,人们只能逆时针走向灵堂瞻仰死者遗容,你知道这是为什麽吗?”
沈拓不解地摇头。
“这样可以让死者更顺利的到达黄泉。否则,死者的灵魂只能在这个世上漂泊,永世不能超生。”
“那它与这件案子有什麽关系?”
“怎麽会没关系?逆的意思是更顺利到达黄泉,换句话说不就是快点到达地狱的意思吗?听起来就像是在诅咒谁快些下地狱。”
下地狱……这个词让沈拓有些惊悚地抱住了身体。
他开始回忆最近发生在他身边的事,他开始见到鬼──那位老人说平常人突然能见到鬼,是因为那个人的性命已经快要终结。
然後,盛警官又说了这些话。
虽然早已经知道他被人诅咒了,但一听到,他即将死去,他觉得好怕,他不甘心,不甘心他的生命被人如此摆布!
突然,他想起了老人把第二张塔罗牌揭开时他看到的,以及他对他所说的一切。
“坚强。”
“这张牌的意思是坚强?”
“是的,坚强,不屈不挠,发挥力量。”
“表示,你想要挣脱现在已经被黑暗包围的命运,就不能向它妥协,与它抗挣,与它对峙。”
是的,他不能妥协,绝不能!
没有到最後的关头,是输是赢都没有定论!
“是不是想到了什麽?”
“什麽?”盛警官突然说出的话令沈拓疑惑。
盛警官笑笑:“我是说,你一定想到什麽解决的办法了吧。你的目光变得坚定了。不再是这三天来那个逃避者一样的懦夫了。”
沈拓沈默,片刻,他把快烧到手指的香烟丢到车窗外。
迎著夜晚徐徐凉风,沈拓一直没有整理的头发散乱,在风中摆荡,久久,他都只是望著车窗外的景色,一直无语。
盛警官见状,无能为力的耸耸肩,反正情人争吵这种事他这个局外者根本帮不上忙,更何况现在,他还有正事要办呐。
“对了,刚才忙著出来查案,还没来得及吃晚饭,我们找家夜宵摊吃东西吧,我请客。”看了一眼压根不想回答的沈拓,盛警官径自开车离开了。
路途中,车内因为他们的无语分外清静,嘴上叼著第三根烟的盛警官开始觉得有些难熬的找出些话题。
“……警方一直在找这四个人的共同点,做出凶手与这四个死者认识的推论後,警方就一直朝著这方面查找资料──但真的没什麽成果啊──”
“那就换个方向找好了。”视线一直在车外的沈拓看起来不但一直在听他的话,居然还回答了他。
“怎麽换?”盛警官兴趣浓厚地问。
沈拓毕竟也是办过不少大案的大律师,见解一定很深刻且独到。
“既然是在找这四个人的共同点,那为什麽不把范围放宽一些。不一定非要局限在他们认识凶手这层面上。你们可以这麽想,或者,这四个人都去过什麽地方,见过或认识了凶手──这个地方就类似酒吧,饭店这种公共场合。只有这样,即使他们四个完全不认识对方,却可能都与凶手有关系。”

盛警官一听,幡然醒悟地突然刹车。
“对啊,我怎麽就没想到呢!”
“这麽一想後,就查一下他们生前都经常去什麽地方──他们所去的地方只要有一个是相同的,就有了继续查找下去的希望。”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兴奋,盛警官全身都微微颤抖了起来,最後,他拿起烟狠狠抽了一口後拉下车窗把它丢出了车外。
“沈律师!”回头手,盛警官紧紧地握住沈拓的肩膀,把沈拓抓痛得快要忍不住时用另一只手重重在沈拓胸前捶了一记。
还未等沈拓有所反应,笑得露出一口白牙的盛警官说道:“我们下馆子好好吃一餐去,我请客!”
看著盛警官高兴的样子,被捶得胸口发痛的沈拓只是用手揉了几下,没有多说什麽。
第二天,沈拓从盛警官的宿舍里出来後,来到了他昨夜与小雷相约的地方。
打扮得像个高中生的小雷比他早到,已经坐在茶馆的角落里等他。
“沈律师!”一见到沈拓的到来,小雷高兴地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也没有多废话,坐到小雷对面後他就问小雷要他让他带来的那位保密文件。
“就是这个。”小雷把文件由背包里取出来後,交给沈拓。
文件是被腊封的,打开时费了些时间,也足可看出文件真的很重要,并且不能给旁人知道。
当沈拓欲要把文件从文件袋里取出来时,小雷对他说要不要让他回避一下。
小雷的话令沈拓盯了他片刻,最後,他点了点头。
不是不信任小雷,但关於一些机密文件,要是一个不慎,都会惹来杀身之祸,所以有些事,越少有人知道越好,能不把别人牵连进来就尽量避免。
确定小雷已经离开後,沈拓才把文件取出翻阅。
只是看了前面几张,沈拓的表情就变得有些惊讶。
“居然是这样的!莫颖的公司在三年前就已经──对了,这个时间与东上翎出车祸的那个时间相差不到一个月?!”
慌忙又翻了几页来看,沈拓最後,连手都颤抖起来。
文件的内容,让沈拓在心底的某个想法逐渐被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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