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亦柏还是没太多情绪的表现,反玩味地盯着他。「她什麽?你直说无妨。」
「公子!」这次,秦燕是因他毫不在意的态度,发出怒火。「帽子都带到您头上啦!您怎能继续当作没事般?」
「帽子?」
「公子!」
异常正经的态度,反让杜亦柏有点招架不住,收起玩笑的语言,正经道:「好,我不闹。」双手环胸地思考着,低语道:「我也不是故意
当做没看见,但事情都发生了,还能怎麽做?」
「那她肚子里的孩子呢?您也选择不吭一声吗?」
杜亦柏将手撑住下巴,蹙眉故作思考。「嗯……你说的,还真是个麻烦的问题。」
「岂止麻烦!」秦燕再插嘴。「若让人知道了,脸也得丢掉不少!」
他同意地点点头。「嗯,没错。幸好府内的人全当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
「可认真想想就能知道不是!公子几乎未与她同床,又怎会有孩子!」
突地,杜亦柏抬眸对视他,神情带点尴尬。「不……也不完全没……」
一时间,秦燕听傻了眼,还以为自己听错,抬手掏掏耳朵,表情僵硬地问:「什……什麽?」
摸摸鼻子,他不自在地重复再道:「就是……不完全没……同房……」
「公子!您别开玩笑了!」低喊一声,一脸的不信。
从早到晚跟在他身旁,清晨在他醒来前,守在房门等着,入夜时也等到他睡了,才回房休息,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方式,还想骗人说他和
那女人同房过!?
他会信,那他就是蠢蛋了!
早知道他所想的,杜亦柏开口再道:「三个月前,某天夜晚她来敲我的门,说想和我谈谈,还希望能到她那一趟。」
「那……那去了没再回来?」秦燕激动地逼近他。
「……不。」他退了几步。
被露骨地追问着,神情显得更是尴尬。
「不然是什麽!?公子您快说!」
「我去了她卧房,还在那喝了点酒。虽然……有再回房,但喝酒後的记忆……有点模糊……」
闻言,秦燕大大地松了口气。「有回房,就代表公子和李姑娘没发生什麽。」
「哦?是吗?」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松懈後的神情。
不知该不该说,他这手下还真努力。拼命护着主子的所有物,就怕他主子的人去碰了别的人。
「是!是!」他点头如捣蒜。「若真发生了什麽,就不会再回到自己的卧房,既然公子回去,就代表公子没和李姑娘……」
直勾勾地盯着他,杜亦柏再道:「你好像很开心我没碰她。」
秦燕一怔,而後拼命地摇头。「不!奴才没这麽想!」
逗他逗够了,杜亦柏脸上扬起一贯的温笑,轻声道:「是我选择不碰她,若她因此而沾染别的男人,我也无话可说。」
「公子……」语气微些不满,也替杜亦柏抱不平。
这女人,想怎麽和她表哥搅和在一起是她的事,但搞到怀了孩子,不摆明要让杜家变得更难看?
想起日後的影响,及流言蜚语,杜亦柏敛去笑容,正色道:「事情既然发生了,我也不可能要她打掉孩子,但这孩子,出生後只能归杜家
。」
闻言,秦燕差点没被口水给噎住,且神情愕然地看着他。
「公……公子?」
「我知道这一切你无法理解,但我情愿这麽做,也不愿她怀了别人孩子的事给传出去。」
这脸丢得太大了,他承受不起。
咽了咽口水,他努力恢复思绪,艰涩道:「若她不从呢?」
「不会的,她没这麽笨。」话顿了顿,笃定地再道:「在杜家生下别人的孩子,就算我不计较,外人也会用异样的眼光来看她,只怕她这
辈子将好过不到哪。」
秦燕静默听了一会儿,也开始觉得他所说的话有道理。
虽然……替人养孩子也不是件挺好的事,但只要不传出去,又有谁会知道?
抛去沉重的神情与对话,杜亦柏嘴角勾起轻松的笑。「现在……就暂时先这样吧,你也别去管李姑娘外出找表哥的事,一切就等到孩子生
下後再说,知道吗?」
淡笑地见他点点头,杜亦柏才负手往外走。「现在咱们有更重要的事得做,几日後,还得亲自去一趟汝南县,会会那将和杜家合作的慕容
家。」
「是。」搔搔头,秦燕紧跟在旁。
虽然,心底还是不能理解杜亦柏为何能这般宽宏大量,但……
算了,只要他认为好就好。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六】
靠坐在躺椅上,宫中没了对手的他,也像失去活力般整天懒洋洋。
还以为在这两年内,他能暂时将重心放在朝政中,藉着扫除唯一的对立对手,来转移过重的思念情。
没想到,平日看来高高在上的宰相,在宫中经营多年的势力,经不起他轻轻的挑弄。
不过是使了个小手段,让宰相如他所愿的被关起,还等着周围的人能有些什麽行动时,怎知那些被训练起来的爪牙,就像失了靠山一般,
一个个转向靠了别人,甚至开始往自己这边靠。
「太没挑战性了。」叹息一声,也不停摇着头,眼眸落在角落的那堆礼物,有大半都是宰相的人所送。
这便是所谓的人情世故吧?没了权力,也没人会主动靠近你,更别提巴结奉承。
虽想着,但也替这些人摇摇头。
以为换个人靠,就能免去之前所做的坏事?若真这麽想,那这些人也太天真了。
他像是个不会追究以前事件的人吗?说出去,怕是没人会信。
但无所谓,能搞得越大是最好,越多人斗他,他就越能暂时不去胡思乱想,更不会有跑往卢江的冲动。
垂眸再看了眼手中拿着的书卷,没了再看下去的他,将书往旁边的柜子上一放,陷入沉思中。
分开至今有六个月了,不知他此刻在做什麽?
想着他最近所得到的消息,不免对杜亦柏起了小小的佩服心。
短短几个月,他就已将事业拓展至汝南县,甚至开始与慕容丹有了交易。说到底,最讶异的也是这件事。
南宫家与幕容家是世交,认识多年,关系也一直不错,即使最痛恨官员的慕容丹,也不会对他摆脸色。
据他的了解,要与幕容丹做成生意,没下点功夫,耗点时间,是根本不可能的事,但现在……
生意做成,看来杜亦柏是块从商的料。
「大人,田公子来访。」
思忖着。韩兴站在门外报讯,也等着他回应。
「田南尧?」他来做什麽?
没想太久,他挥了下手,命他带人进入。
坐直身子,没一会儿,韩兴则领着人进入书房。
「大人。」低着头,田南尧拱手恭敬唤道。
南宫寻冷冷看了他一眼。「什麽事?」
「小的来禀报进度。」
「我说过了,你和韩兴交代即可,无需再特地告诉我。」除非……另有目的。
顿时,他的头再更低了些。「小的除了来报告事情成功完成之外,另有重要的是需禀报。」
闻言,南宫寻面露不耐之色。「有什麽事就快说,别在那拐弯抹角。」
「巧玉……李姑娘她怀了身孕。」
本坐在躺椅上的他,倏地站起身。「怀孕!?谁的?」身在杜家,他很难不去想像那腹中孩子非杜亦柏所有。
「是小人的。听李姑娘说,杜家公子也知道这件事,也明白那孩子不是他的。」
呼!
他顿时松了口气,再坐回躺椅上。
太好了!看来柏儿没碰她。
再扳起面孔,冷漠道:「你大老远跑来?就为了这?」
「不,小的是想请求大人帮忙。虽奉了大人的命找上李姑娘,但小的对李姑娘是真心真意,也希望能将那亲骨肉归为田姓。」
「不可能。」
未听完他的话,南宫寻已直接出言拒绝。
他让田南尧去勾引李家姑娘,原是想转移她对杜亦柏的注意力,不料引得太过火,连孩子都引出来了,想必杜亦柏不会轻易让孩子离开杜
家。
「就算我有这能力,我也不可能这麽做。」
闻言,田南尧激动地抬头。「为什麽?」
南宫寻再次站起身,带着若有所思的目光,缓缓走近他。「田南尧,我奉劝你一句话,做人别太贪心,能得到奢望已久的东西,就算不错
了。」
知道他穷,特地找了个小官职让他当,还给了他一笔为数不少的钱,相信他多少也明白,若没这些东西,李家姑娘要接近他是万万不可能
。
现在知道有了孩子,还想一并把孩子讨过来,这样的私心,连他都觉得不敢置信。
「但那是我的孩子啊!」他半是激动地喊出。
「虽如此,但你也别忘了她此刻的身分。」眼一眯,迸出重话:「还有别忘了,你现在的一切全是我给的,若我突然抽走,相信你知道後
果如何。」
他蓦地噤口,不敢再继续说下去。
南宫寻走至他身旁,轻拍了下他的肩,安抚道:「等你们在一起後,想生几个孩子都行,但现在这个,你别抱太大希望。」
他抿了抿嘴,再咬紧牙根,才开口问:「杜公子,不会让她把孩子一并带离开吗?」
「据我了解,不会。」想着杜亦柏清俊的面容,他嘴角扬起浅浅的笑。「就我对他的了解,他太好面子,决不会让那女人抱着不属於他的
孩子走,对他来说,这脸他丢不起。」
「既然如此,那他又怎会愿意放李姑娘走?」
「会的。」他笑。「他会放她走,现今的关系不会维持太久。」
「但……」
这事怎能确定?又有哪个相公能够接受自己的娘子,与别的男人有关系?
「我说了,这种事你别担心,你只要继续负责好你的事,事成後,我会再多给你一笔钱,让你们能更安逸的过生活。」
田南尧静默着低下头,不再多话,纵使有疑问,也不敢再发问。
安逸的生活吗?
希望……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七】
「公子……」
站在卧房门前,秦燕话说得结巴,不知该如何开口。
才风尘仆仆从汝南县回来,杜亦柏停下整理行囊的手,转身看他。「怎麽了?」
「那个……」他搔搔头,神情无奈道:「李姑娘坚持要见您。」
「见我?」
秀眉微微蹙起。「见我做什麽?」随即想起交代他办理的事,再道:「她不愿把孩子留在这?」
秦燕不敢直接答话,轻点了下头,彷佛还有话未说出口。
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杜亦柏温笑道:「你有话直说无妨,是李姑娘那出了什麽问题吗?」
他再次点点头,但这一次,坦白说出:「李姑娘说若要赶她走,那她也不会把孩子留在这。」
闻言,杜亦柏眉头更皱紧些。
不走?留在这做什麽?
沉默半晌,他看向秦燕,道:「我们不在的这几日,李姑娘是否仍在继续与她表哥相见?」
「是。」
肯定的答案,让他更是不解。「既然没停过去找人,那为何不愿与她表哥远走高飞?」
秦燕耸肩,表示不得而知。
他再想着,猜测是不是出了些什麽意外。
思及此,决定亲自去找李巧玉谈谈。
反正……迟早都得谈,倒不如一次说清楚,也才能让她心甘情愿地将孩子留在这,归为杜家。
顾不得凌乱的行囊,他领着秦燕就往李巧玉的卧房走。
在路上,他深深感觉到一股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
他嫁入杜家也有几个月了,两人始终没正眼见过面,甚至鲜少出现在同一个地方。
或许是明白她情系另一人,才不愿以夫君身分来左右她思绪。但这样也好,至少不用担心她日後的日子如何过,时间一到,将她与那表哥
送做堆,倒也不是什麽坏事。
唯一受影响的,是自己的名声吧?
罢了,反正早受损,不差这一件了。
来到房门前,他轻敲了下房门,并让秦燕在门外守着。
李巧玉就像早在等着他一般,动作极快地开启门,但见到他的那一刻,有抹歉意在她脸上一闪而过。
杜亦柏走近卧房,噙着温笑地凝视她。「听说你找我?」
她双手紧绞着,半是惭愧地避开他视线,半刻,出乎预料地就往地上跪。
「别!」
顶着个大肚子突然跪在地上,吓得杜亦柏顾不得男女礼节,急忙上前搀扶。
「有什麽话好好说,用不着下跪。」
「但是我……」双眼噙着泪水,满是歉意。「我不守妇道,嫁来此还……」
「没关系的。」
李巧玉愣一愣,惊愕地看着他。
「没关系的。」他笑着再重复。「事情都发生了,再责怪自己也没什麽意义,何况,你与他两情相悦,若非是我阻挡在中间,说不定──
」
「不!」她激动地捉住他衣袖。「该怪我才对,是我三心二意,才会……」
杜亦柏面带温笑地轻抽出被她抓住的衣袖,不着痕迹地往旁退了些,道:「若真要归咎对错,那我也有。」
暗叹口气,他负手转身背对她。「不只是你,我相信你多少也听过关於我的谣言,我与南宫寻……」话一顿,暗叹口气,再道:「我和他
……一切都是真的,关於两年之约的事……更是不假。」
换言之,不只是她勾引外人,就连自己也是差不多。
静默半晌,他发现身後的人没再说话,才转身看向她。
「说开了,你心情有好点吗?」柔声问着,脸上是浅浅的笑。
低着头,李巧玉咬着嘴唇没回话,半刻,像想通了,抬头回视他。「多谢杜公子的不计较,这大恩,巧玉铭记在心,一辈子不忘。」话顿
了顿,发现对方仍温柔地看着自己,补充再道:「巧玉明白公子想将孩子留下的心,对此,巧玉绝无二话,心甘情愿把孩子留给杜家。」
闻言,他一怔。「你……」怎麽和他听到的不太一样?不是说她不愿意把孩子留下吗?
直觉转头看向门外的秦燕,她又道:「巧玉故意这麽说的,若不这样,公子恐怕不会来……」
杜亦柏再次看着她,眼中抹过复杂的思绪。「你……真的愿意?」
还以为……得说上好些时间才能让她允诺留下孩子,可没想到……事情境来得这麽轻松。
「是,我愿意。巧玉替杜家惹来了不少麻烦,还留下不好的名声,所以……这是我唯一能做的补偿。」
「是吗?」低语一声,陷入沉思中。
不知为何,她答的乾脆,自己却觉得有些怪。
思索半刻,抛去内心怪异的感觉,他柔声道:「这段时间你无需再多想,只要照顾好自己的身体即可,明白吗?」
闻言,她点点头,眼底满是感激。
转身步出卧房,此次的交谈,算是说开了吧?虽带着疑惑,但至少心情好多了,不再会有亏待她的心思在。
只是想想,一般人该不会有这经历才对,且说出去了,怕是没人要信。
不,怎可能说出去,再说,脸就要丢光了。
缓慢地走回属於自己的卧房,跟在後头的秦燕见他又是摇头又是叹气,关心地上前询问。
「公子……您……?」
杜亦柏没抬头看他,自顾地继续盯着前方的路,再叹道:「这次……真的亏大了……」
「亏大?」对李家姑娘吗?
「嗯,不只亏大,还有点不甘。」
秦燕搔搔头,决定承认笨地再问:「奴才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