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如啊。想不到……他竟被慕容丹给拐去,我怎不觉得亏?又怎会甘心呢?」
「……」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八】
清点日,杜亦柏手拿着帐本,在酒坊及米庄两处打转的他,显得特别忙碌。
只是除了忙碌,他似乎还多了点不安。
不知为何,这几日他特别容易感到心慌意乱,明明没什麽特别挂意的事,但他就是无法安心。
不只心不安,这几日他脑海里,特别容易想起他爹亲的面容。那忧愁的脸,不甘的眼,及遗憾的神情,清楚浮现。
人离开都几个月了,他也渐渐能够释怀爹亲抱着冤屈辞世的事,但……又为何会突然想起?
照理说,依现今的局势,外加杜家已有的力量,已能避免再发生同样事,再者就连他心心挂念的小弟,都有人在背後撑腰,更能放心许多
,也该更宽心过日才对,怎麽会……
蓦地停下手边的动作,杜亦柏下意识抬手抚上心口,似乎想藉由这动作来平抚慌乱的心。
「大少爷!大少爷!」
一名家仆,正从远处朝米庄跑来,手里拿着个东西在挥舞,边跑边大喊着。
站在米庄内,核对帐目的他,也隐约听见这呼唤声。直觉往门外探去,瞧见大喊的人,正往自个儿的方向跑。
「大少爷!」站定在杜亦柏跟前,他气喘吁吁、汗流浃背,不难看出他为了找自己,奔跑了好几处。
他嘴角勾起温和的笑,道:「怎麽了?」
「有信!」顾不得还再喘息的气息,家仆将手中的信递给他。「从汝南寄来的信,好像是重要的事。」
汝南!?
内心大大地震惊着,接过信件,连忙拆开阅读。
摊开一看,此次的信与上次相同,仍是冷夜执笔,但不同的,却是报着恶讯。
『小少爷被判叛国之罪,需速速想法子相救,否则性命将不保。』
简短的话说尽了一切,也让杜亦柏感到一阵骇然。
「怎麽会……」神情倏地一变,脸色惨白地直盯着手中的信件。
怎麽会无端惹上这叛国罪?是谁栽的?是谁要他非死不可?
脑中顿时闪过个儿娇小的身躯,那耿直、单纯,一心想替百姓喉舌的人,又怎会叛国?
这罪……冤啊!比任何一桩都来得冤!
僵硬着身子,他脚下虚软地差点站不住,极欲倒地的模样,也看入秦燕的眼里。
「公子!」惊呼出声,他急忙上前询问,不经意中,眼角撇见信件内容……
揪紧双眉,神色蓦地改变,他担忧地看向杜亦柏。「公……公子……」
处在惊愕中的杜亦柏,听不见身旁传来的话,低声喃喃自语道:「叛国罪……怎麽救……?」别说想保住他了,就连杜家,都可能招来灭
族之祸。
怎麽办?
活了三十年,这般无助、惶恐的感觉还是第一次有,他不怕杜家因此受牵累,只担心杜亦如会被判死刑,让他想救也无力能救。
「公子,别担心,找我家大人。」秦燕突然说出,也成功拉回他的思绪。
杜亦柏缓缓转过头,无神的眼对上他。「你家大人?」这种大罪……他有办法?
「是啊。」他展笑道:「依大人在宫中的势力,定拿查出这叛国罪是怎麽一回事,若真有人栽赃,也能帮忙平反。」
望着那安抚自己的笑容,本无助的眼渐渐崭露出一丝期望。
目前虽不清楚事情真相为如何,但他相信自己的手足,相信杜亦如,认定他不会犯下这滔天大罪。
「好,我们立刻赶去京师。」哪怕只有一丝希望,他都要试。
杜亦柏转身欲走出米庄时,秦燕突然唤住他。
「还请公子稍等几天。」绕个身,档在他面前。「公子别心急,待奴才确认大人去处,再出发也不迟。」
他一怔。「确认?他不在京师?」
「不,依奴才的了解,以往只要遇上重大案件,都是交由大人来审理,因此,大人此刻该不在京师,就算在,也可能准备动身前往汝南县
。」
「前往汝南县?」他有点不懂。「不用将犯人押至京师?」
「不,也不算不会,该是说重大案件通常都过於复杂,所以会先由大人去了解整件事,确定证据收齐後,下一步才是带入宫中,由皇上做
最後的审理及定谳。」
闻言,他理出点头绪来,但……
「会等多久?」他心急问。
信里写着得速速救人,等个几天,还得再算上抵达汝南县所耗费的天数,这麽下来,不就很可能人命不保?
秦燕脸上还是安抚的笑,且为了让他安心,更稍稍逾矩地轻碰了下他的肩。
「公子仍旧无需担心,奴才会以最快的方式与韩兴取得联系,并确定大人的所在和去向,再者,这攸关二少爷的性命,大人定会小心处理
,不会让二少爷白白遭受这冤屈。」
再听着,话似乎说得有理,但他还是放不下心。
若有个万一怎麽办?若害他的人一心想置他於死地,私下动刑怎麽办?
握紧手中的帐本及信件,秦燕已离开处理着接下的事,但他却再也无任何心思管理着未处理完的事。
此刻的他,该是被关在衙门的地牢里吧?
揪心地想着唯一的亲人,烦忧之际,不自觉再想起握有免死金牌的慕容丹。
若没看错他对杜亦如的情,相信他也会想法子救人才对。
脑中胡乱地猜想着,也在思索任何能救人的方法。
当了约半年的官,找到证据,却来不及返乡告诉爹亲,希望这一次,他所做的一切不会来不及,也别再让他留下遗憾。
诱妻之欠债还情【二十九】
抱着忐忑不安的心,杜亦柏来到位於汝南县南宫寻的家。
在未亲耳听见时,还能抱着一丝期望,期待这一切都不是真的,杜亦如也未被抓去关。可一入此县,接连而来的流言就像在不停重复告诉
他,杜亦如被关是事实,且将面临杀头之罪。
甚至,听说有不知名的官员曾想私下用刑,在上头高官抵达前将人给处死,但不知为何,这件事没能成功实行。
他猜,没能成功的原因,该是慕容丹吧。
虽不清楚是谁想至杜亦如於死地不可,可至少明白,慕容家在此地的势力,还能暂时保住杜亦如,而对他来说,也算是唯一值得庆幸的事
。
马车停在南宫府,杜亦柏随着秦燕的引领,直往书房的地方而去。
途中他们与韩兴擦肩而过,慌忙的模样与急迫的语气,听来像是赶着去办某件事。
他只草草与秦燕说了声便离去,心急的自己,却也不好多事地询问,默默再跟着秦燕走。
「公子,已有仆役去和大人报备您的到来,等会儿只需直接进入书房即可。」来到书房门外不远处,秦燕退了几步与他并肩着,低语说道
。
看着敞开的书房门口,他心跳莫名加快。
不作其他想法,他只当自己是为了能救杜亦如,才会变得异常紧张。
就在抵达门前时,秦燕蓦地停下脚步,往书房内的方向比了下手。
「你不进去吗?」他突然问。
「韩兴外出,我得在门外守着,再说……大人不会希望我此刻进去的。」
他不是笨蛋,当然明白这话中的意思。抿紧嘴,暗叹口气道:「好,我自己进去。」语毕,他毫不扭捏,爽快地大步走进书房。
见着日夜思念的人,南宫寻不免心底一阵激动,直想上前将人给紧紧的抱入怀中,但……
见他一派优闲自然的模样,只能压抑住内心的冲动,学他不随便将情感表露於外。
「柏儿……」轻唤一声,压抑住行为上的冲动,却忍不住在嘴角漾出温柔的笑容。
「几个月没见,不知大人过得可好?」杜亦柏抱拳恭敬道。
与他同样压抑的,是未问出口的叛国罪,想知道现在的状况如何,也想知道在牢里的人能否安然地全身而退。
他的称呼,令南宫寻收起笑脸,扳着脸故作不悦,负气道:「不好,不过几个月没见,你非得喊得这麽生疏吗?」
「你的确是大人。」他坦白。
「是没错,但对你我没任何头衔。」南宫寻朝他身旁缓缓走近,撇撇嘴,将脸凑近他。「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话我深深体会到了
,你呢?有没有什麽话想对我说?」贪婪地吸取他身上飘散出来的轻淡香味,若可以,真想把他这独特的香味给留在自己身边,就算见不
着他的人,也能闻到他独一无二的气味。
「我?」收回抱拳的手,神情有点心虚。「我……这阵子忙得很。」若要说自己不想他就太矫情了,但却也无法像他这般坦率说出心底的
话。
而且……现在比较想问的,还是关於杜亦如的事。
闻言,他微微蹙起眉。「忙什麽?」
「忙家业的事。」
瞬间,南宫寻的脸色变得更为难看。「我知道。」耐不住性子,终於拉过他一只手牵着。「你费尽心思,就是想随时知道你亲弟的一举一
动,难道你不会想知道我的吗?不会想知道我过得如何?有没有背着你讨老婆?」
不知为何,他扳脸微怒的神情,反让杜亦柏扬起淡笑,反问道:「你有吗?」
「我不敢。」叹息地答道,张手抱住他。「我虽然恼你能毫不在意的娶妻,但我却不敢这麽做,我怕你故意用这藉口来拒绝和我在一起,
那我不就亏大了。」
带点可怜的语气,让他轻笑出声。「我相信你。」推开两人间的些许距离,再重复:「我相信你,这也是我不会去过问你的原因。」
「你能够放心,我却不行。」若不是知道他家中女人有了身孕,他会一直想着两人会不会日久生情。
这种心情,很容易让人痛苦难受。
南宫寻再抱着他一会儿,才稍稍满足地放开,替他说出来意。「你是想问杜县官的叛国罪吧?」
杜亦柏一怔,担忧的心再起,点点头。「嗯,他……会没事吧?」
南宫寻未回答,负手走至书桌旁,将方才慕容丹送来的奏摺拿起,递至他面前。「我不得不承认,杜县官是难得一见的好官,但也容易因
此而招来杀机。」
杜亦柏接过奏摺一看,里头写着的是减税一事。
速速看过里面的内容,抬眸不解地看着他。「这和叛国有何关联?」
「没关联。这奏摺本是要上呈给皇上的,但被礼部郎中动用关系给压下,进而变成他私自篡改每年固定的税收,有叛国的嫌疑。」
「压下?那怎麽会……?」
「你该感谢慕容丹,他动用金牌,将这奏摺给拿回,也把人一并的抓回。」
阖上奏摺,他眼里满满的激动。「这麽说……亦如他……」是不是没事了?
看出他眼底的期望,南宫寻嘴角抹上邪气的笑,轻抚他脸颊。「他想安全无事,还得由我说了才算。你知道,就算他没了叛国罪,但税收
属於皇朝的重大事件,并非说改就能改,还得有足够的证据。」
杜亦柏抿紧双唇,摒住气息,等着他接下说出的话。
「说白一点,就是得通过我这关。虽然慕容丹成功拿回奏摺,但我也不算什麽事都没做,我请求皇上将此事完全交由我处理,包含更改税
收。」
「所以?」
「我等你的一句话,只要你说,我会答允他这次的提案。」
再静静凝视着他,杜亦柏明白他的恶习又起。
深吸口气,轻声缓缓道:「我知道,你要我答应你的条件,对吧?」
「没错。」他露齿展笑,双手环上他的腰。「真不愧是我的柏儿,这麽懂我的心。」
果然……
暗叹口气,再道:「什麽条件你说吧。」
望着他清俊的五官,南宫寻有点讶异。「我不想让你认为我在讨恩情。」
再叹了口气。「没,你没讨恩情,是我自愿还的。」
「既然你这麽说,那我也不拖拉。我想缩短我们约定的时间,两年改为一年。」
平和的面容,蓦地抬眸瞪他。
一年!?不就只剩下三四个月了?
南宫寻喜孜孜地对上他的怒眼,笑道:「我无法再忍耐与你分隔两地,所以……只要你答应这条件,我也会答应杜县官提出的要求,或许
……还能在皇上面前美言几句,让皇上知道杜县官的努力,之後的官运也会来得顺遂些。」
「……」
拿亦如的官运来逼他,这话他还听得懂。
虽知道他骨子里打的主意,却没拒绝的机会。
「好,我││。」才张口欲说出答允的话,却意外的让他给捂住了嘴。
「等等,你得先想好再说,之後的日子,我要你搬到汝南县。」
拉下他的手,杜亦如再瞪着他。「怎可能!我的根在卢江,杜家事业也全在那!」
「怎不行?据我所知,你还有个得意助手,只是被派来跟着杜县官。」
杜亦柏顿时傻住。
他说的……是冷夜?
只是……他怎麽会知道这些事?
「他是亦如的伴读,我让他跟着来照顾亦如,怎能要他再回卢江?」
「你亲自在这,不也能照顾杜县官?」
「……」
杜亦柏退开他的怀抱,一脸不解。「我不懂,你这提议是为了什麽?」
见他退後几步,南宫寻倒也不急着再上前。「我说了,我不想分隔两地,汝南离京师近,你在这,我能随时随地的回来找你,甚至还能请
上几个月的假也不是问题。至於你,能天天瞧见杜县官,有何不可。」
最後的话,打动了杜亦柏的心。
天天吗?
他相信冷夜的实力,由他在卢江帮忙着,而这边则由他来继续拓展杜家在北方的事业,听来似乎不错。
重要的,是能亲自帮忙亦如……听来多好……
「好,我答应。」
「你……」南宫寻挑眉,心底有股怪异的感觉。「你毫不犹豫的答应,是为了我还是为了杜县官?」
「你说呢?」他笑。
至少,他知道亦如会没事,这比什麽都来得重要。
诱妻之欠债还情【三十】完
「大少爷!不好了!」
惊慌失措的家仆,此次跑往的地方是酒庄,找的也是正在清点库存量的杜亦柏。与上回相同的还有仆役那惨白的脸色,一副天将塌下般极
度紧张、惶恐。
同样的事件发生不过才三个月,再一次的慌忙唤声,让杜亦柏下意识绷紧神经,直瞧着朝此处奔来的人手中有无东西。
这一看,他的心再次一震。
有信!不会是从汝南县送来的吧?
紧皱双眉,直接步出屋外,在门口等着急忙跑来的仆役。
人才停下,他直接开口问:「怎麽了?是有人送信来?」
闻言,仆役突地愣住,而後面露惊诧的神情,眼中更带着些钦佩。「大少爷真厉害,一猜就能猜出有人留信给您。」
「蠢蛋!」不知何时走近的秦燕,大掌一挥,狠敲了下仆役的脑袋。「大老远就瞧见你不停挥着手上的信,想不知道都很难。」
仆役又是一怔,搔搔头,尴尬地笑了笑。「原来……是奴才太过招摇了……」傻笑说着,边把信递给杜亦柏。这是大少奶奶留下的,她何
时离开没人知,等到贴身婢女小月发现时,就只剩下这封信了。」
垂眸看着信,杜亦柏一时愣住。「她……离开了?」
「嗯,听小月说,少奶奶离开时还打包了行囊走,看来像是要出远门。大少爷,要派人去找吗?」
「孩子呢?」他脱口再问。
「在府里,由奶妈照顾着。」
顿时,他抿嘴陷入沉默,恼中思索着近日来她有无异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