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真正的快乐 第一、二部——苏芸

作者:苏芸  录入:02-20

当他请求蒋震去帮陆晓的时候,本来以为蒋震会为终于能还掉自己的人情而高兴,但事实上他也并不怎么热衷于这个。苏宇杰一直都搞不懂

蒋震的想法,但他也没有必要懂,只是最近,他越来越感觉到蒋震对于陆晓,似乎有着……

一想到陆晓,他立刻坐直了身体,拉开车门走了出去,一直走到花园外的铁栅边。说是花园,其实也就是个不大的小院子,站在这里,就能

隐约看清屋子里的陈设。

二楼的窗户没有关,白色的窗帘在风里帆似地飘动,迎着风,苏宇杰听到了一阵琴声,长了翅膀似地从二楼飞下来,在他肩膀上停靠了一会

,又轻盈地飞向蓝天。

那是双小提琴的演奏,先是沉吟似地低音,厚重地铺陈开来,苏宇杰从不知道小提琴的音色也可以这样的低沉。然后,在那厚重的背景之上

,一个高亢悲凉的声音响了起来,那是陆晓的琴声。

苏宇杰从不知道琴和琴之间有什么音色的区别,更无法区分演奏者特有的技法和特色,可是很奇异的,他一下子就认出了陆晓的琴声,仿佛

心灵长着自己的眼睛似的。那琴声是高亢的,仿佛能使金石开裂,充满了一种奇异的张力。在苏宇杰的印象里,陆晓也曾经演奏过这首曲子

,那时他的琴声在天际飘荡着,悬浮在虚空之中,有一种荒凉的寂寞感,仿佛整个宇宙里,就只剩下弓和弦的哀鸣。然而此刻,在低音的托

举之下,他的琴声有了种奇异的平稳感,它被那旋律缠绕着,扶持着,稳健地幻化成壮丽的金色火焰……

小提琴的音色,在他的印象里,一直就是孤独的。然而此刻,陆晓的琴声不再孤独了。

陆晓转过路口就看见了那辆凌志,和那天的情景一样,车的主人站在车旁,一副耐心等待的模样,看见自己就露出笑容。

说不上为什么,陆晓总觉得那个表情里,有些欲言又止的意味。

独弦18

博嘉要他买的,无非就是些考试要用的东西,在县城也不是买不到,只是他要专心备考就没有心思准备这些。两个人把零碎的东西都买齐,

最后去买涂卡用的2B铅笔,各式各样的铅笔森林似立了一柜台,苏宇杰显然有点晕了,看了一会,拿起一支墨绿色的中华铅笔看了看。

“不要买这个,”陆晓小声跟他说,“划纸,也不好削。”

因为声音太轻,两个人就站的很近,苏宇杰不知为什么有些脸红,笑了一笑,也小声说,“我上中学的时候,就只有这种铅笔。”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了?”

苏宇杰真的就认真算起来,“差不多……十三年了。”

他算数的功夫,陆晓已经从旁边削好的铅笔里抽了三支递给他,“这三种都好的。”

苏宇杰接过来,拿在手里看了看,也没看出所以然来,于是就一支一支的在纸上试了试,最后三支都买了。

他平常也是细致的人,但到了这样罗嗦的地步实在是很少见,陆晓在一边看着,不知不觉脸上的表情就有了点变化。苏宇杰把铅笔装好,发

现陆晓正看着自己,两个人目光相触,很快又心照不宣地错开了,欲盖弥彰似的。

两个人有很久没连续说上这么多的话了。

“苏宇杰。”并排走出商场的时候,陆晓突然说,“我发现你对博嘉很好。”

苏宇杰一时间没明白他的意思,陆晓又说,“你对你的朋友也都很好。”

这话是带着点促狭的神气说出来的,然而意思终究总归是那个意思,苏宇杰一时间就郑重到了有些紧张的程度。

“陆晓,我对你是……”

陆晓却不让他往下说了,“我说着玩的。”

两个人都不说话了,默默并排走着,心里都是高兴的,可是如果要说点什么来表达,却又觉得有些别扭和笨拙,且永远词不达意。

“现在要回去么?”

发动车子以后苏宇杰问陆晓,后者看了看表,“还挺早的。”

于是车子从长安路一直开出去,过了立交桥以后,就到了近郊,两个人把车在附近停车场停好,徒步走了一段陡峭的斜坡,终于看见了依山

而建的大学。

“后天我要搬回宿舍,”陆晓远远看着学校的正门,“要准备毕业论文了。”

苏宇杰有点担忧地看着他。

“不能毕业就算了,”陆晓仰起头看看夜空,星星还没出来,一架飞机拖着长长的尾迹正飞过,“我不想再待一年。”

“毕业论文放行还是很松的,”苏宇杰安慰他,“别太担心。”

陆晓在心里算了算自己的学分,一团混乱算不清楚,他索性不再去想了。

“走吧,进去看看。”

六月初是毕业生结束实习返校的日子,到处可见拖着箱子四处拍照的人,陆晓和苏宇杰绕过喧闹的广场,从树林里的小路穿过去,一直走到

教学楼前的大草坪。晚课刚开始的没多久,草坪上只有稀稀落落的几个人,大多数是情侣,两两依偎着低声交谈。

陆晓走到一个地势较高的小斜坡上,站了几秒钟,然后在草地上坐下了,苏宇杰坐在他旁边,两个人看了会西边的云霞,陆晓突然想起来似

地,有点好笑地说,“他们管这个地方叫情人坡。”

苏宇杰诧异了一下,“我以前的大学也有个情人坡。”

“每个大学都有吧,”陆晓笑着说,“还有情人岛、情人湖、情人林什么的,好像大学就是谈恋爱的地方。”

“我在德国的时候,学校里还有情人走廊,就在两个教学楼之间,我第一次路过那里,吓了一跳。”

陆晓饶有兴致地听着,苏宇杰带着一种愉悦的心情回忆起自己的学生时代,在青草香里又嗅到了那抹淡而悠长的芬芳。

“那个建筑很有年头了,走廊很长,像回廊似地,一边是窗户,另一边很有多柱子,每两个柱子之间都像是一个小隔间。然后一到晚上,每

个隔间里都有两个人,大家都在干同样的事,也很有礼貌的睡也不看谁。”

陆晓了然地笑了笑。

“大多数都是一男一女,不过我们是工业大学,女生真的很少……有一次我路过的时候,仔细看了看,发现有很多对,是两个男人。”

陆晓想象着那场面:苏宇杰夹着书从走廊里匆匆走过,竭力放轻脚步,又忍不住扭头去看。真的看到了,又大吃了一惊,惊慌失措地加快脚

步走了。

他不大想象得出做为学生的苏宇杰是什么样子,苏宇杰的很多样子他都想象不出,这个男人乍一看起来优秀得有些平庸,但实际上,他又是

那么一个不普通的人。

“苏宇杰,”他还是连名带姓地叫他,“你跟别人去过,对吧?”

苏宇杰老实地说,“去过。”

陆晓微微笑了,苏宇杰费力地回忆着那个混血的韩国籍男生,分手的时候很伤心过一阵子,但现在连他的长相都模糊了。

他唯一清楚记得的就是,两个人之间从来没有过争吵,因为每到气愤时脱口而出的都是母语,鸡同鸭讲,只能不了了之。

一晃已经七年过去了,他的过往散落在角落里,许久没有去动过,早已经蒙满了灰尘。然而就在这个傍晚,他坐在大学的草坪上,被温柔的

夜色包围着,那些回忆却宛如复活一样,全都轻盈地浮出了水面。

陆晓就坐在他身边,带着极淡的笑意看着夜幕中升起的第一颗星星,苏宇杰望着他,突然直觉似地感到,自己将会怀念这一刻,就如同他此

刻正怀念着所有的过去。

独弦19

天空上的星星越来越多,下了课的学生热热闹闹地穿过草坪,然后又慢慢恢复了宁静。等到教室里的灯逐一熄灭,连稀稀落落的行人也消失

之后,草坪上就只剩下了他们两个,还有银河投下的漫漫银辉。夏季的银河美丽得仿佛梦幻,把人的面孔也施上了璀璨的魔法,草叶在夏风

里摇曳着,苏宇杰轻轻地说,“其实我和你来过一次这里。”

陆晓抱着膝盖,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说,“我不记得了。”

“你生病的时候,我带你来过一次,那次放了孔明灯。”苏宇杰不无歉意地说,“我在你衣服里发现一张卡,是卖孔明灯的。”

陆晓一时间有些恍惚。

那张卡片是他放在身上很久的,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固执地留着它,大学四年里,他无数次地路过草坪,总能看见许多情侣交握着

双手,抬头望着天空里飘远的橙色火光。

他从不停步,也从没有过什么明确的想法,然而那张卡片他一直都带着,不时地拿出来看一看,又放回去。

人有时候不大敢正视自己的愿望,大抵是因为遥不可及而索性不去追求。然而有时候你所期盼的,未必就是多么艰难的事情,以至于在不知

不觉中,它就那么样实现了。

“陆晓?”

陆晓摇了摇头,终究什么都没有说,然后他稍微动了动身体,把头枕在了苏宇杰的肩膀上,两个人就像普通的情侣那样,安静地依偎着,不

再费力去思考。

“你看。”

一个绿色的光点突然出现在黑夜里,和银河的光芒比起来,那闪烁的光点实在显得太微弱,然而它飞舞着,在夜色里划出一道淡绿的轨迹,

仿佛从很远的地方飞来,又将到同样遥远的地方去。

“萤火虫,”陆晓说,“我还是头一次在这里看到萤火虫。”

“等到夜深了才会出来吧。”

两个人不再说话,静静地看着那闪烁的荧光,它缓慢而不屈不挠地移动着,仿佛在银河出现之前就存在着,正向着永恒的尽头飞舞。

那只萤火虫逐渐融进进夜色里,几乎与此同时,有车轮碾过路面的声音,夹杂着人的说话声,远远地就看见了警卫晃动的手电光。苏宇杰还

未及反应,陆晓已经敏捷地跳起来,拉着他的手一直跑到教学楼的阴影里去。两个人绕过了楼群,穿过一条在树林中的小径,沿着一条在树

荫遮蔽下的路一直跑向运动场的围墙,那有一个可以跳出去的缺口。

苏宇杰牵着陆晓的手,在夏夜里飞快地奔跑着,心脏撞击着胸口,那种久违的激动让他有了种飞翔在银河中的错觉。在星光里,一切都变得

那样璀璨和美丽,他的手紧扣着陆晓的手指,突然希望这条路能永远没有尽头。

陆晓到底还是没有返校,第二天他接到教务办的电话,通知他学分未满延长学业一年。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去办了手续,只不过办的是退学手

续。

苏宇杰远明显比他要担忧得多,问过好几次陆晓有什么打算,陆晓都轻描淡写地带了过去,“让我再想想。”

没拿到毕业证,又没打算去做普通的工作,乍一看似乎真的没什么出路。可其实是有一条路的,很明显的就在那里,甚至是唯一的一条,但

两个人都暂时装作没有看见。

毕竟他们在一起的时间,实在是太短暂了。

陆晓抽空去了一趟银行,把自己二十四年来的存款整理清楚,林林总总加起来,大约是十八万左右。这里面有合法的不合法的也有偷来的骗

来的,不过不管怎么样,总算是他自己的。

比需要的少,但少得不多,总能想办法解决的,问题并不在于这里。陆晓把那张卡片珍重地收好,把那一叠打印的招生简章藏在抽屉的最底

层。他不想去看它们,至少现在不想。

六月九号是学院的毕业典礼,陆晓没有毕业,但还是在早上接到了电话。班长是个和善的女生,礼貌地请他来和同学们聚一聚,陆晓同样礼

貌地拒绝了。

苏宇杰在一边听着,只在他挂电话的时候说了一句,“不去也好。”

这一年的毕业照上,是不会有我出现了,陆晓想,大概再过个两三年,就不会有人记得自己曾经有这样一个同学。

这样也好。

从早上开始就下了很大的雨,陆晓没有去蒋震那里,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听见雨打在地板上的细小声音,才想起苏宇杰房间的窗户没有关。

他推门进去关好了窗,把地板上的一滩水渍擦干净,然后就在床边坐着发呆。苏宇杰的房间和他的人一样,干净简洁,几乎没什么特点,只

是和从前比起来,多出了许多书籍和唱片。陆晓走到书架旁边,头一次仔细地的打量着那些书,惊讶地在其中发现了顾城的名字,还有许多

他以为苏宇杰绝不会想要去看的内容。陆晓有些困惑地想着,到底是在什么时候,苏宇杰逐渐地开始变化了呢——这变化也和他的人一样,

温和细致,无声无息。

一整个下午他都在翻阅着苏宇杰的书,在书页间发现了许多有趣的痕迹,他带着种探宝似地新奇拼凑着它们,专注到差一点没听见苏宇杰的

敲门声。外面的雨还在下着,苏宇杰似乎被淋了个正着,一头一脸的雨水,陆晓跑进浴室拿了条毛巾,没头没脑地给他擦了擦头发,“怎么

淋成这个样子?”

苏宇杰的头发全被陆晓弄乱了,可他只是笑着,并不急着去换衣服,陆晓被他看了一会,也笑了起来,“你准备一直站门口么?”

苏宇杰却还站在原地,只从外套口袋里拿出一个小盒子,“陆晓,有个毕业礼物送给你。”

这样说着,他的语气又好像有点犹豫,陆晓愣了一下,接过那个小小的丝绒盒子打开,一枚戒指静静地躺在里面,闪烁着温和的光。

独弦20

陆晓一进门,蒋震就看到了他手上的戒指,戒指的主人察觉到他的目光,也不避讳,就大方地让他看了个清楚。

“听说你没能毕业,”蒋震话里不无讥讽,“恭喜。”

“不用客气。”陆晓毫不介意地对他笑了笑,绕过他走进客厅,从琴盒里拿出琴来。

蒋震不动声色地看了他一会,又说,“陆晓,你今天看起来心情不错。”

“我最近心情都很好。”

“我的心情不好。”蒋震坐下来,微微抬起下巴,“因为我说的话,好像有人并没有记得很清楚。”

他那么高傲而郑重地看着陆晓,对方却没有展开谈话的意思,只敷衍地对他笑了笑,就拿起琴,演奏了《无穷动》的一小段旋律,借以活动

手指。

“陆晓。”

他的声音一旦严厉起来,陆晓就立刻停下动作,叹了口气望着他,“你说得话我都记得——关于独弦的那些。”

蒋震等着他说下去,然而陆晓只静静地看了他两秒,就抬起了右手,像是难以找到描述的语言,只能将它付诸于琴声。琴弓轻快地滑过琴弦

,抬举在半空中,又充满力量地落下了。G弦成了被选中的歌咏者,站在空旷的舞台中央,在追光灯里抬起它沉默的头颅。独弦上的乐曲,只

在G弦上演奏的咏叹调——以前蒋震从未听过陆晓演奏这首曲子。

那是一个低沉温婉的单音,拖着极长极长的尾,波澜不惊地展开,又从容安宁地转折了。旋律缓缓地陈铺着,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每一个转

折都是圆润而温柔的,稳健从容地跳跃出隽永优美的舞蹈——又或许它并没有动,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凝望着你的眼睛,娓娓地低声说着

话。你看着它,它就幻化成你心中最渴望的那个形象,沉静地微笑着,对你伸出手来,试图抚平你因疲劳和忧伤而紧皱的眉头。它穿过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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