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看向办公室,桌子、椅子、沙发、沙发桌、还有书柜、档案柜,全部都被移动了位置,甚至几把椅子还被大卸八块,下场惨不忍睹。西服革履的经理此时已经和猪师兄做亲戚了。原本系在脖子上的领带现在正将经理的双手双腿绑成田字形,如果再来根杠杆,可以直接送去屠宰场算价钱了。
重新换好衣服的雷凓昉马不停蹄的回家去收拾自己的行囊,上山不行咱就下海,坚决不能当雷老大的炮灰。离家出走,可不是雷老娘的专属权利,咱也会,而且有信心不逊色于她。
打包好去海南的潜水行装,雷凓昉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家,奔向他最爱最爱的大海的怀抱……
话说为毛雷婉芬和雷凓昉都对雷赜楷的怒气那么心生胆怯呢?原因很简单,这个家里,雷赜楷是户主,所以在家里他的话就是命令,是皇上的诏书,没得改。而这位雷家家主的脾气便是只要他想发火,你一年都别想好好过日子,天天都是当炮灰的下场。这日子,想不开的人不是疯了,就是傻了。还好雷家的三位成员都属于没心没肺加笨蛋白痴型,不然……
第一话 谁为父亲(上)
周末,原本应该喧闹翻天的雷家却异常安静。离家出走的两母子已经一个月的时间没有一点消息,对此雷赜楷倒是很坦然置之,不理不问。在交待助理新安排好小弟雷翎珀的衣食住行之后,安安心心的到澳洲去出差半个月。即使已经习惯了妈妈和二哥的不定期离家出走,雷翎珀还是担心地数着日子,期盼着妈妈和二哥的早点回家。偶尔打电话给哥哥,也只是说声“我想你了”便挂了电话,偷偷的躲到被子里哭。
在外飘泊的雷婉芬天天算计大儿子的火气什么时候消,那麻将瘾可是日渐增长,弄得心痒痒、手痒痒。还好临出门前记得带了一副麻将牌在包包里。在宾馆里无聊的时候,雷婉芬就拿出麻将牌来摸摸,解解心理和身体的瘾症。
雷凓昉在打包离家出走后,并没有预期地跑到海南去玩水,而是跑到青岛去喝啤酒。开玩笑,这天寒地冻的日子跑到海边去吹风,帅男都变成恐龙蛋化石了,还能讨到老婆吗?再说,独身主义者不娶老婆也要注意形象,这么帅的一美男,再怎么爱玩也不能搞自残。坚信着自恋就是本钱的观点,雷凓昉天天泡在青岛各大酒吧里品尝啤酒的美味。为毛在酒吧?废话,他是很想进啤酒厂喝原装的,可惜没那套能耐。
出差回来的雷赜楷并没有急着回家去看雷翎珀,也不关心那对离家出走的母子到底身在何方。虽然每次接到小弟打来的电话都激动不已,但是还有一些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处理,每天除了加班熬夜处理出差时堆积如山的文件,就是回到离公司较近的公寓里补眠。短短一周的时间,雷赜楷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处在超度透支的状态了。
每天早晨查看助理新的E-mail邮件报告雷翎珀每天的日程,以及最近的心情如何,有吃过什么东西,有喜欢过什么东西,……这件每天必做的事情似乎成为疲惫之余的心情调节剂。雷赜楷很难想像得到如果哪里雷翎珀在自己的生活中消失,那会是什么样子。他不能让这种事情发生,也绝对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存在。
初春阳光灿烂的午后,连续看书六个小时的雷翎珀终于挨不住睡神的扰乱,爬在书桌上熟睡了去。梦里的他还是个幼儿园的孩子,紧抓着大哥的手不放,哭着闹着要大哥带他去游乐园玩。之后,便更换了场影,没有大哥、没有游乐园,只有黑漆漆的一片……
铃……铃……铃……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打断了卧室里爬睡的雷家小弟。
被惊醒的心脏狂乱地跳着,脚底下像是踩在了厚厚的云朵上,没有着力点的半悬浮样子。
“喂,请问哪位。”雷翎珀温和的语气询问,揉揉有些干涩的眼睛。
“请问这里是林勇的家吗?我这里是医院。”对方的男声很礼貌地回答。
“林勇?谁啊?不认识。可能您打错了,很抱歉,我们家里没有这个人。”仍然是温温柔柔的语气。
“请问这里有没有一个叫雷婉芬的人?”对方仍然坚持着询问。
“有,是我妈妈。请问你找我妈妈有什么事情吗?”雷翎珀有些疑惑的皱着眉。
“哦,能不能让她接一下电话。”试探地问着。
“很抱歉,她现在不在家里,如果有什么事情,我可以转告。”略带歉意地回答。
“哦,那就请转告她,林勇现在很危险,随时有可能死亡,请她尽快到医院来。”对方的语气突然变得很焦虑。
“请问这位林勇和我妈妈有什么关系吗?”雷翎珀在大脑里搜寻着妈妈曾经提过一系列名单里都没有这样一个名字存在。
“应该是你父亲吧,也许你妈妈没有向你提起过。麻烦你转告她,我还有事,先挂电话了。”对方急切地挂掉电话。
听着电话听筒里传来的一声声“嘟嘟”待机音,雷翎珀被那句‘应该是你父亲吧’的话震惊得慌乱了心神。那个被称作父亲的男人现在处在生命危险期,随时都会死掉。怎么会是这样的状况发生呢,一直都被梦想着见面的父亲竟然有死去的危险,而他却一无所知。丢掉手中的听筒,雷翎珀抓过自己的一件上衣就往门外跑去,眼眶里早已溢出晶莹的泪珠。
也许是心中的那一股悲伤,雷翎珀从家里一直跑向大哥所居住的公寓楼,足足有十三站公车的距离就这样一口气跑过来。初春的寒气仍然透着一股子冷嗖嗖的狠劲,被吹干的泪痕的脸上顿感微微的疼痛。从一层到二十层的电梯间里,雷翎珀蹲靠在冰冷的钢板墙壁上小声啜泣。电梯门在二十层打开,奔跑过后的雷翎珀已经没有力气再站直身子,艰难的爬出电梯间,借助着墙壁的支撑向最里边的大门晃悠走去。
轻轻按下门铃,一声、二声、三声、四声、五声……直到连按铃的力气都被消耗待尽,门里仍然没有预期的回应。
失力的跌坐在门脚,背靠着寒冰冰的铁门,雷翎珀将自己蜷曲成一团,下巴抵在弯曲的腿膝盖上,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一颗接着一颗的滴落。炸响的脑袋里不停的重复着那句话,一声声刺入心脏里,直到心脏里的血液全部被放空。红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泪水的浸染将视线变成更加模糊。只有头顶的白质灯在声音的高低控制下亮了又灭、灭了又亮。
在这个最需要依靠的时候,他最爱的妈妈在哪里?最会逗自己开心的二哥在哪里?最疼爱自己、宠溺自己的大哥在哪里?无助的将脸埋进交叠的双臂里,孤寂的感觉蚕食着仅存的一点点坚强神志……
许是刚刚的跑运太过激烈,许是心情在大力的紧张后是无尽的放松,许是早已疲惫的身体也抗议式的罢工,已经哭肿双眼的雷翎珀靠在大哥寓所的大门脚下沉沉的睡去。额前的刘海也乖巧的遮蔽了半张哭红的脸颊,唯有两行清泪在白皙的皮肤上留下不舍的痕迹。
黄昏时分,已经连着加班三天的雷赜楷回到自己的公寓。刚刚踏出电梯间,就看到自家门口蜷缩的小人儿靠着门边睡着。快步走过去,是被冻得手脚冰冷的雷翎珀。虽然已经是初春时节,身上只穿一件薄毛衣,奔跑后的汗水,又痛哭一场,再加上坐在地板上冰冷的寒气,雷翎珀已经有了发烧的迹象。
雷赜楷推推面前的小弟,没有反应。有些生气,更多的是心疼。抱起昏睡的雷翎珀,按下一组密码数,门被打开。雷赜楷抱着小弟向自己的卧室走去,在将人放进被子里之前,也轻手脱下有些脏皱的外衣。转去浴室放水,雷赜楷给助理新打了电话,却怎么也打不通。再返回卧室时,床上的小人儿像先前一样蜷伏在被子里瑟瑟发抖。轻轻地走过去坐在床边,伸手将被子里的人拢进自己的怀里。烫热的额头浸出一层冷汗,哭肿的眼睛紧紧地闭着,被咬过的唇也同样红肿不堪,脸颊上仍然有浅淡的泪痕。
心疼的将小人儿搂进怀里,下巴轻轻点在炽热的额头,柔声细语地说着,“想哥哥了,就打电话,为什么来这里,搞得自己这么狼狈呢。你变成这样,都不会想到我会多么心痛吗?一点都不会好好照顾自己,我怎么能放得下心呢。”
“呜……哥哥……我……好热……好渴……哥哥……你快……快回来吧……哥哥……”小声地呓语惹得雷赜楷心中燃起一腾火焰。
低头将呓语不止的红肿唇瓣含进口中,吮吸着微微肿胀,舌尖舔过唇上嫩滑的唇肤,描绘每一道被浅化的唇纹。不知不觉收紧的手臂将人更贴近胸前,隔着绵薄的被子,隔着单薄的衬衫,两具身体不断升温,起伏的胸膛彼此契合……
烫热的口腔被一点点侵入,滑腻的舌在干涸的口腔壁上探寻。热烫的舌在稍冷湿润的同伴纠缠下渐渐复苏,贪求得彼此追随着饥渴地结绕在一起。燥热难耐的口腔被湿冷的津液滋润,粗糟舌面的味蕾也渐渐变得细腻柔嫩……
双手攀上雷赜楷的脖子,雷翎珀依然紧闭着双眼,身体也寻着温暖的地方靠了过来。贪婪地吸吮着浸入口中的湿液,双臂也越来越紧的环着人拉向自己。
半挣脱开颈上绞缠的双臂,雷赜楷将人更深地揉进怀中,“乖,不怕,我在。”
“哥哥……回来吧……我想你……呜呜……”抽咽地呢喃着,被束缚的双臂再次用力挣脱着,抓向未知的方向。
再次揽进怀中,温湿的唇亲吻上仍然烫贴的额头,“乖,醒醒,哥哥回来了。乖不哭,不哭。”
温柔的语气随着唇的移动,从额际向耳侧慢慢偏转,湿热的气流也拂动着柔软的黑发。按抚臂膀的手掌也慢慢向身体移去,在触碰的刹那引得怀中人的一阵轻颤。
燥热难耐的身体前所未有的饱受着折磨,空洞一片的大脑像是被蛊咒了一般停滞在先前的一句话中。从耳蜗的叮叮鸣响到身体困顿的疼痛感,在略显冰凉的手掌抚上身体皮肤的一刻,突显得血液中的热流不断向那一点聚集,引起一阵阵微微的颤抖。与之相比,心里的某团火焰也冲烧着那一点,贪恋着寒凉的美好。
叮~~叮~~叮~~,刺耳的铃音打断思绪。
“喂,哪位?”习惯性的调整嗓音,雷赜楷让自己平静下来。
“头儿,刚刚去了卫生间,没带手机。您有什么吩咐吗?”新慌张地问着,生怕晚一步惹得自家头儿来个秋后算账。
“找个医生到公寓来,十分钟之内。”雷赜楷果断地指示,不管对方能不能在十分钟办到,很干脆地挂掉电话。
拿着自己的手机足足呆了十秒钟,新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接到的指示很严重。十分钟,还要带着医生去。头儿啊,就算公司离公寓很近,为毛要十分钟这么短呢?速度是决胜的秘笈……
第一话 谁为父亲(下)
在新找来医生之前,雷赜楷小心翼翼地给雷翎珀洗了一个热水澡。抱着棉被里的小人儿到浴室,平放在浴盆边的榻榻米休息台上,将自己的一件件外衣脱去,又挖出被子卷里面的小人儿,一齐泡进温热的水中。
感受到皮肤被浸泡在水中,有种浮飘在海水里的错觉,雷翎珀紧紧抱住托举着自己的肉身的双臂。紧闭的双眼看不到东西,却在浅意识里感到恐惧而死死缠住托抱着自己的身体。
“乖,不怕,是哥哥。”雷赜楷的唇在小人儿的耳朵上轻轻磨蹭,舌尖也一点点随着唇地移动舔过耳廓。
感受到熟悉的气息,熟悉的触感,熟悉的音色,熟悉的拥抱方式,……
下巴柔柔地蹭着颈间,吐气如丝的,“哥哥,我怕。”
“乖,不怕,有哥哥在。”雷赜楷不轻不重的在小人儿的身上按摩,因为发烧而霞红的皮肤在热水的浸染下更显得丹红一片。
微微眯开眼缝,模糊地看到抱着自己的哥哥的脸,“哥哥……爸爸……快死了……救救他吧……我不要他……不要他死……呜呜呜……”低声地啜泣夹杂着可怜的鼻音,面对着可以依靠的人,之前坚牢的心瞬息崩塌。
被莫明的话深深震惊到,雷赜楷顾不得思考,又焦急着安慰怀中哭个不停的小人儿,“乖,不哭。来,告诉哥哥,出什么事儿了?”耐心地诱哄取得很好的成效。
努力地吸吸鼻子,随着说出的话,又一次决堤,“爸爸快死了,哥哥,救救爸爸,我不要他死,不要。”
“谁的爸爸?”雷赜楷搂紧哭不停的小人儿,耐心地为他擦抹掉颊边的泪。
“中午,我接到从医院打来的电话,说我们的爸爸要死了,让妈妈去看看。哥哥,我们的爸爸快死了,救救他,我不要他死,不要。”抓住男人双臂的手不停地用力,在纤长的指节周围泛起一圈青白。
“乖,不哭。告诉哥哥,那个爸爸叫什么名字,也许是打错电话了呢。乖,不急,不怕。”继续柔声安抚着,雷赜楷心里无明的升起一团火——怒火。
眨巴着眼睛,吸了吸鼻子,“林勇,哥哥,不会打错的,对方很明确的说出了妈妈的名字。”
“乖,我知道了,别担心,哥哥来处理。你现在发烧了,需要好好静养。走,我们回房间,一会儿乖乖的打点滴,知道吗?”雷赜楷轻轻抱起小人儿,将事先准备好的浴巾包裹住小人儿的身体,自己却是湿漉漉的。
卧室的房间被设定在25度,初春夜的寒气仍然透过半开的窗户吹进房间。将雷翎珀裹进被子里,雷赜楷才转去衣帽间穿自己的居家服。
适时电话后的十分钟,新领着一名医生大摇大摆的踏进雷赜楷的公寓。临近卧室,被身后雷赜楷的一声轻哼吓停了脚步。
“呀?头儿,你哪儿不舒服了?让小的看看。”狗腿状地跑到自家头儿面前,歪着脑袋左看看右看看,除了衣服变了,没什么变化啊,难道内疾不成?无厘头的想这想那,新还不知道自家头儿的脸已经变过了二十二个不同像素值的黑系色。
雷赜楷对着一直站在身边的医生兼友人,“你今天很闲?”说完,率先向卧室走。
跟在公寓主人身后,杜可唯有种想要很K前面人后脑勺一顿听诊器的冲动,“听说你病了?怎么,忙过头了,不举了?”
“谢谢你关心,我举得很正常。是翎珀发烧了,去看看吧。”雷赜楷从来不屑与人在话题是纠缠,没有风趣且直截了当的回答人的调侃。
对于雷赜楷的无风趣性格,杜可唯并不觉得尴尬。在看到床上因为发烧而小脸通红的雷翎珀,杜可唯有种死到临头的感觉。
“你把人吃了?”杜可唯一边拿出听诊器,回头看到站在身边的男人。
斜了一眼不怕死的人,“还没。”
“真坦白。”杜可唯撇撇嘴,开始仔细的为床上的人诊视。
“睡在外面了,出了汗,而且衣服很薄。”雷赜楷面无表情的叙述,像是在做简单的报告。
将药箱中的点滴液瓶拿出来,又拿了一次点滴针管,“冻着了,没事儿,好好休息一下就行了。以后注意点,现在是流感多发期。”
看着细嫩的手背被扎进一根银白的针,雷赜楷突然觉得像是心脏被狠狠刺痛了一下。微微地皱起眉头,为灯光下的那一道白光而痛。
“看你,别担心。明天早晨给他吃点清淡的粥。放心吧,我是谁啊,你就那么信不过我吗?”杜可唯看到男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有种很受伤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