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脔 下——crystalchen

心湖再起波涛。
YOSHIKI起身拉开面向日式庭园的纸门，静静地交抱着双手站在长廊上。
痛。
心又开始疼痛起来。
爱我，为什么不快回来找我？
「你们两个要僵持到什么时候？」Packt起身走到YOSHIKI的身后：「是不是都太骄傲了，无法先向对方低头？」
「是他选择离开我的。」YOSHIKI轻声辩解。
「他离开你，你就不能去找他吗？」Packt看着YOSHIKI的侧脸：「如果你还打算继续爱着他的话。」
「做不到。」YOSHIKI摇头：「就是......做不到。」
「宁可让两人这样相隔千里地，一起尝遍相思的痛苦？」Packt轻叹。
「你不是要抢走他吗？」YOSHIKI看着Packt：「是你自己说，要把他从我身旁的炼狱里带走的。」
「但，无论我再如何辛苦建造能给他幸福的天堂，他的心，一直坚持着只想待在地狱里。」Packt凄楚苦笑。
「爱情，是件又累又烦的事，我想，他不会再要的。」YOSHIKI看着园里在松枝间求偶的鸟雀，渴盼着能像牠们这样无虑无挂。
「但我看得出来，没了爱情，他也毫无意愿再活下去。」
「即便有你爱他？」
Packt微微点头：「现在的他，只是在慢慢地杀死自己而已；就算到死也只爱你一个人；我求了又求，硬是讨不到一点能在他的心上停留的余地。」
是这样在爱着自己吶。
YOSHIKI的眼框蓄上泪水。
「去找他吧。」Packt只求能让FICHTE快乐。
「那你呢？一样爱上他的你要怎么办？」
「彻底地消失。」Packt的声音越来越低：「我愿意成全你们，不在你的心底留下一丝芥蒂；虽说我在你们的爱情里，实在是连第三者也称不上。」
「你要消失？」YOSHIKI轻扬眉睫。
「我要向FICHTE辞职了。」Packt静静地看着远方，语气平淡得像在说别人的事情般：「在美国时动用了先前的旧关系，重新申请在ＦＢＩ的职位，而且也已经得华府总部肯定的答复。」
「你舍得离开他？」
「舍不得。」Packt水色的瞳孔漾着灭烈地痛楚，嘴角却挂起一抹笑容：「但只要知道他活得好好的，不管身在何处，我都一样开心。」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
「对。」Packt的音调坚定而清楚：「因为我终于明白，他是怎样地爱着你的，即便我和他有肌肤之亲也换不到一点他的心。」
「他毕竟还是接受过你。」
「但，也只有在面对我时，他才能做那个无情无心的撒旦，这是我在他一次又一次地拒绝后才发现的，明知道会造成伤害，他也不肯赐点爱情给渴念欲死的我。」
YOSHIKI沉默。
在FICHTE的专情里，心脏静静抽痛。
「他......会来吗？」YOSHIKI控制着极将溃堤飞奔的心。
「我不知道。」Packt老实回答：「我想，他一定也在烦恼着，来，与不来。」
「聊什么？」密的脚步声自背后响起。
两个人一起回过身，Packt轻拨一下颊边的发丝浅笑：「没什么，我在告诉YOSHIKI如何当个称职的伴郎。」
「唔，怎么样？」讲到婚礼，密连眼睛都在开心地笑。
「唯一的定律：一定不能压过新郎的风采。」
「那你们这两个伴郎都不及格。」密大笑：「真的得把你们弄得又俗又丑，好让我安心去当唯一的男主角。」
Packt微笑：「只要新娘子爱你就好了，我们两个打什么紧？」
婚礼的前一天晚上，几个密的团员和关系亲密的其它乐手纷纷来到密的家乡。
包了一个小酒吧举行告别单身的宴会。
一大群男人闹哄哄地，聊婚礼、聊女人、聊乐团，还能聊点爸爸经。
卡拉ＯＫ的音量全开，什么歌都有人唱，反正开心就好。
酒一瓶一瓶地饮尽再打开。
一室地烟雾迷漫。
YOSHIKI和Packt坐在角落里，看着讲得口沬横飞的密微笑。
「密和悠早就是老夫老妻了，只差一纸结婚证书而已。」YOSHIKI拨着头发，抽着香烟微偏过头。
「这辈子就做这么一次新郎倌，还是很兴奋的。」Packt喝口艳红的葡萄酒，修长的指间夹着细细的雪茄。
「婚礼，真的很麻烦吧？虽然已经从简了。」
「还好。」Packt浅笑：「不过如果消息走漏的话，一定会引起极大骚动的。」
「密的婚礼吶。」YOSHIKI明白密的影响力有多么可怕。
「如果YOSHIKI当新郎，一定更哗然了。」
「我？」YOSHIKI摇摇头：「我不会结婚的。」
「为了他，是吧？」
YOSHIKI没有回答。
属于他和FICHTE的婚礼已经举行过了，还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
看着YOSHIKI微露的神秘笑容，Packt不打算追问。
问了，只会让自己更难过而已。
在这两个相爱的男人之间，没有其它人插身的余地。
大群人喝到半夜才零星散去。
夜风凉凉地吹在身上，雪白的樱花在月色中有别样的妩媚。
半醉的密几乎全靠在Packt身上。
「明天要是爬不起来当新郎，我们会被埋怨死的。」YOSHIKI笑笑地看着密。
客厅里留盏鹅黄色的夜灯，还放了张悠贴心的小纸笺。
「能和相爱的人结婚，真的很幸福。」Packt轻叹。
没进卧房打扰先休息的悠，Packt把密留在起居室里，替他掖上薄被，拉起纸门对YOSHIKI浅笑：「我们回旅馆去吧。」
在房间门口道别，YOSHIKI还是忍不住回头：「你......有和他联络吗？」
Packt摇头：「让他自己决定吧。」
密和悠的婚礼在一整间教堂的百合花中开始。
伴郎只有YOSHIKI和Packt。
第一次看到这么紧张的密。
Packt安慰地搂紧密的肩膀：「别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
密一身紫褐色的西服，粉紫的衬衫，结了一条艳蓝色的领带，鲜丽的粉红色假发压在顶上，独占一室的风采。
YOSHIKI和Packt则是清一色的黑，只有两排金色的钮扣华灿地装饰在外套上。
悠由父亲搀扶着缓步进入礼堂。
秾纤合度的身躯裹着米白色的新娘礼服，衬托脂玉的肤色份外莹然，颈间绕着几层浑圆的粉红色珍珠，是YOSHIKI致送的结婚贺礼；戴着蕾丝手套的掌间捧着罕见而名贵的紫色玫瑰花束。
YOSHIKI回头快速地环视一下观礼的宾客，FICHTE不在。
心渐渐地堕入谷底。
是不打算来？
还是正在赶来？
典礼开始。
牧师熟练地主持着仪式，YOSHIKI的心却没留在教堂里。
Packt明白他魂不守舍的原因。
教堂的红砖围墙外，一辆出租车嘎然停止。
仍是一身惯然地黑，FICHTE戴着墨镜，站在通往教堂木门的碎石子路上；黑色的长发在微带樱花香味的风中飞扬。
进去？
不进去？
不该错过密的婚礼，但，事实上，只是看看YOSHIKI的背影就好。
悄悄地打开门，没惊动任何人，FICHTE坐在最后一排。
牧师喃喃地念着祝祷词。
粉红色的密身旁，YOSHIKI褐金色的秀发仍是灿然而耀目。
黑色的西服衬得修长的背影份外纤细挺秀。
还是爱着他的。
不论有多少的背叛与倦苦，心，还是只想爱他。
但，却莫名地失去了想去寻回他的动力。
已经不恨，也不嫌累了，可却还是不想主动找他。
心......在坚持着什么？
连FICHTE自己也不明白。
是想等他吗？
等他终于主动奔向自己的一天，而不再是自己起身相随？
在许下终身相随的誓约后，密和悠交换了戒指，宝蓝镶钻的白金对戒是FICHTE托Packt带来的结婚贺礼。
「可以亲吻新娘了。」牧师含笑地结束结婚典礼。
轻轻掀起雪白的纺纱头盖，密在悠红艳艳地樱瓣上烙下甜吻。
再次回头，心被灭烈撞击着，YOSHIKI终于看到FICHTE。
他来了。
高挑的身影正随宾客们起身，眼眸藏在墨镜后面，看不清楚他的心意。
YOSHIKI一时几乎忘了自己伴郎的身份，才想推开身前的人向FICHTE走去，却被密伸手揽住。
「多谢了！我的好兄弟。」密亲腻地拍着YOSHIKI的背脊。
YOSHIKI回过神来，也用力地抱住密，真心诚意地微笑：「恭喜你了！」
当密转向Packt拥抱时，YOSHIKI亲吻在密的身旁含泪浅笑的悠：「也恭喜幸福的准妈妈。」
再回头，FICHTE已经不见踪影。
为什么？
为什么不等我？
不想见我？
YOSHIKI眉睫轻皱。
向FICHTE消失的方向寻去，教堂门口的台阶上宾客三三两两地随意站立，等着向新郎新娘洒花祝贺。
FICHTE已经越过对街。
站在路旁看着他不发一语离去的背影，YOSHIKI突地失去了追下去的力量。
心在狂喊着：「回来。」口中却无法发出任何声音。
人声骚动，密牵着悠走出教堂，满天开始飞舞落花般地碎纸片，七彩的小礼炮在风中拉开长长地小尾巴。
每个人都在看着新郎和新娘，只有YOSHIKI反方向地注视着快消失在樱花树林间的FICHTE。
「一、二、三。」悠背对众人站在台阶上，将手里的捧花用力向后丢出。
华丽的花束远远地在空中翻个优美的弧度，从YOSHIKI的头顶上方落下。
下意识地抬头接住扑向自己的物体，YOSHIKI愕然地看着手里嫩紫缤纷的玫瑰。
每个人都在开心地笑，忘了注意带着祝福的花束落入谁的怀中，轰然地围住密和悠，祝贺的声音不绝于耳。
在对街的樱花树下，FICHTE终于回过头来。
就算是，再看最后一眼也好。
YOSHIKI悄然地捧着玫瑰花束的身影闯进FICHTE的眼际。
取下墨镜，深蓝色的冰眸直直望入方刚轻抬眉睫的褐色美眸。
地球像停止了转动般，所有的人与声都从眼与耳间消失。
在樱花纷飞的午后，整个世界只剩下隔着一条街道对视的两人。
所有的思绪完全停止，只留着刻在心底永不磨灭的三个字。
我爱你。
我爱你。
我爱你。
YOSHIKI正正地面对着FICHTE，举起手中的玫瑰以唇亲吻。
泪水涌入了FICHTE的眼眶里。
原来......心一直系在他的身上，从来就没带走过。
YOSHIKI越过街道，慢慢地来到FICHTE眼前。
「曾经问过：这样子只为我一个活着，不累不烦不厌不逃吗？而你，终究还是离开我。」YOSHIKI的声音不像抱怨，反如叹息。
「尔后，离开了才深深体会，只有你能让我觉得每天睁开眼睛有了目的。」FICHTE微笑：「心忘在你的口袋里了，害我，日子都不知道怎样过下去才好。」
YOSHIKI笑了起来，夺目的俊丽容颜令得身旁的樱花完全失色。
「那么，以后还走不走？」YOSHIKI偏头轻睨。
FICHTE轻轻摇头：「一直跟着你到死可好？」温柔甜笑。
YOSHIKI修长的食指轻贴FICHTE的唇边：「不说死，咱们两个答应过的，要一起活到很老很老。」
还有旁人在，不能贴吮那张渴念至极的唇瓣，FICHTE握住YOSHIKI的手，在柔软的掌心以吻烙下永恒不变的誓约。
摘下一朵嫩紫的玫瑰插在FICHTE的上衣口袋，像置入了自己的心，YOSHIKI拉过FICHTE转身走回教堂：「来看看密的新娘子，你们，可是初次见面吶。」
密亲热地拥抱FICHTE：「才跟悠说，等宝宝生下来，要带她到你Lido岛的别墅补度蜜月哩。」
「欢迎你们，记得，也得把法国安排进去。」FICHTE含笑允诺密，微侧身对悠轻轻点头招呼。
悠在笑、密在笑、YOSHIKI在笑、FICHTE也在笑。
这样子，就都很幸福了。
Packt静静地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台阶上的四个人，FICHTE微搂着YOSHIKI腰际的身影映在水蓝色的眸中。
Packt发现自己已经不会伤情，还也能挂上快乐地笑靥。
好好地，最后一次看着他吧，就这样把FICHTE的身影深深地埋入心的最底部。
"以后，我可能不会一直喜欢你，可是现在，请让我继续喜欢你......现在还没办法马上就换一个对象，我不是那么随便的人......但是，放心吧！就算这次的感情结束了，也不会忘记这种心情。......它会一直持续下去，因为这不是最后的恋情。......朝着未来往前走......为了总有一天，会邂逅的某个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