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又觉得委屈了,扁扁嘴,还好没哭出来。
熹瀚忍不住又要揉额头了,放柔了声音道,“就是因为爱你,才会这样呀……”
沈碧染抬起头,用迷惑不解又无辜的眼神看他。
“时刻都会担心你,想着你有没有吃好睡好,怕你有任何地方不舒服或不开心,时刻都想要守在你旁边,也总觉得非要守在你身边才能放心……”
看着沈碧染懵懂的模样,熹瀚忍不住又亲亲他的额:“想把你当小孩一样宠……更会想抱你,想吻你,想……”
说到这,熹瀚停住了。沈碧染立刻知道他没说完的话是什么,脸色顿时又变红红的,挣开熹瀚,把自己埋进温软的被子里。
看着他的鸵鸟姿态,司马熹瀚的眼底不自觉的噙着笑意,接着伸手轻抚他的背,轻声道,“累了吧,好好睡吧。”
“嗯。”沈碧染在被子里发出闷闷的声音,闭上眼睛准备睡觉,却忽然想起了什么,犹疑的好久,最终忍不住又爬起出来,“瀚,你还没回答我,刚才,你衣服里的那个……”
熹瀚一向冷冽的面容带了丝不易察觉的浅笑,用唇碰了碰沈碧染的唇,“你是真心想要知道?”
脑袋点的像小鸡啄米。
“那个荷包的确是我的,因为在东祈,荷包是最标准的定情信物。可它不是别人送我的,所以你不要误会,我是专门……”
只听到定情两字,沈碧染就愣了。“荷包竟是定情信物?!”他瞪大眼惊了半天,然后凶巴巴的扯住熹瀚的袖子,语气又急又快的问,“谁送给你的定情信物?是一直用白娘子看许仙的眼神看你的那个忠心的暗卫姐姐?还是你在外面认识的什么大家闺秀江湖侠女?”
熹瀚没回答他,却也是一愣,“你竟不知道荷包是定情用的?”熹瀚望着沈碧染半天,又疼又爱的抱住他,轻声低喃,“原来是我误会了你……都是我的错……你这个让人头疼小东西……”
沈碧染气鼓鼓的挣开他,跑到床那头。
熹瀚再一次忍不住的叹气,认真向他仔细解释,“那个荷包是我昨日专门让人去绣坊绣的,当即就绣好了,还熏了你最喜欢的竹叶青。你跑出去玩都不记得带钱,我就按当年我父皇送给母妃定情的那个荷包的样式让人做了个……本来想着明天给你,带你出去……”
“给我的?”沈碧染一听,立即高兴的把眼眯成月牙,“真的是送给我的?”他想起那个荷包的颜色正是自己喜欢的浅碧色,还用了皇室才能用的金线镶边,精致大气,香味也是竹叶青一般的清雅幽香,自己一见就很喜欢。
“不然我还能给谁?”
沈碧染立即感动欢喜了半天,可是,接着耐心等了好久,却发现熹瀚好象没有继续再往下说什么的打算。
小心翼翼的提醒他,“瀚,还有呢?”
“还有什么?”
“我早先的问题呀!你还没有回答我,刚才我问的,你衣服里的那个……”
“关于那个荷包,我不是回答了吗?”熹瀚顿时停住,忽然扳过沈碧染,瞪着他,“难道说,你刚才问我的问题,竟压根就不是指荷包?”
“不、不是指荷包……”看着熹瀚眼中忽然冒出的怒火,沈碧染莫名心虚的结结巴巴,“我,我是问,你衣服里没找到香糖果子,你到底藏在哪了……”
熹瀚顿时再次抓狂,一把将沈碧染的脑袋按在怀里,恶狠狠的吼,“一颗也没有了!以后也不许你再吃!!快给我睡觉!”
沈碧染被唬的半天不敢动,最终还是怯生生的捍卫人权,“为什么不可以吃……”他在熹瀚怀里不安分的乱动,“……而且你又莫名其妙的生气……说喜欢我都是骗人的……”
还没说完又被吻住。一阵暧昧的呻吟过后,沈碧染满面红潮地从魔爪下爬了出来,脑袋又慌忙躲到被子里。
男子的声音冷冽严厉,“还说不说我喜欢你是骗人的?”
“不、不说了。”被子里传来结结巴巴还微带害怕的闷声,“我、我要睡了。”
已经闹腾了整整一夜,熹瀚也担心沈碧染的身体,便一把将他拉来搂在怀里,严厉的沉声道,“那就乖乖的睡,别再像个跳蚤似的在床上四处乱蹦了。”
沈碧染也的确困了,再也不敢惹这个冷冽的家伙,小猫似地乖乖的窝在熹瀚怀里,任由那双有力的臂膀把他搂的更紧。
第二天下午沈碧染才睡醒,睁开眼没看到熹瀚,穿好衣服后,不顾丫鬟的阻拦,溜出屋去前厅找他。到了前厅门口,正听到熹瀚正在里头和什么人谈话。不过,那个人的声音怎么那么熟悉呢?沈碧染凝神想了一会,顿时一呆。竟是李伯!
沈碧染偷偷的趴在侧门上听。
“七皇子,您怎么能说出要和我们少主永远在一起这样的话来?老奴贱命一条,也不怕犯上,求您让我们少主回去……”
“皇帝陛下现在重病,不管怎么样,您都身为太子,是必须要回宫主持大局的,之后也是必须要娶妃的……”
“我们老庄主已经知道了这事,前日便启程赶来,一是为皇上看病,二是打算为少主定亲,明天就该到了……您现在把少主交出来,还尤时不晚……”
李伯啰里巴嗦了半天,熹瀚依旧面无表情,一言不发。李伯只觉得四周的温度不断下降,莫名的打了个寒战。半晌,终于听到司马熹瀚冷冷的开了口。
“我会暗中回宫一趟,但只是去看看重病的父皇和太后而已,天下皆知东祈太子已死,我会回去劝父皇正式发丧,再另立储君。”熹瀚淡淡看向李伯,“您请回吧,明日,我会带碧染一起,前去正式拜见沈庄主。”
李伯被司马熹瀚冷冽的眼神盯的发毛,呆了半天,终于忿忿离开。
唉,到底还是熹瀚厉害,三言两语就把最啰嗦最难缠的李伯打发走了。沈碧染从侧门溜出来,睁大眼睛惊喜的道,“瀚,你真的不再回宫做太子了吗?”
大手伸过来,摸摸他的头,“嗯。”
“那,那你就可以自由的陪我四处游玩了对不对?”沈碧染欢喜的笑着,却又扁起了嘴,“我不要去见爷爷,他生起气来特别凶……”
“碧染别担心,”熹瀚的语气泛着温柔,“我一直在你身边。”
翌日。妙手堂。
此刻已经挂牌停业,门口安静无声。
敲门声忽然咚咚咚的响起。
“谁呀?”妙手堂的小二沈季开了门,看了眼站在门口的司马熹瀚,“本店已挂了停业的牌子,这几天都不接待任何顾客。”
沈碧染躲在熹瀚身后,露出了脑袋,“那个,小季呀,是我回来了……”
“少主?”小二立马凑近认真的上下打量沈碧染,顿时激动了,“竟真的是少主!”
话刚说完,小二便一溜烟地跑了,边跑边叫唤,“庄主呀!李伯呀!都快来啊!少主回来了!有位好心人把少主救出来了!少主从李伯说的那个冰寒又恐怖的七皇子那逃离出来了!!”
顿时,司马熹瀚本来好好的脸色变的冰寒又恐怖。
此刻屋里的气氛有些奇怪。沈从君一脸慈祥笑着,“小染在七殿下那叨扰多日,真的是很不好意思。今日我还约了几位和小染门当户对的同龄人来,让她们和小染好好促进促进感情,而我想和殿下私下单独聊聊,可好?”
沈碧染坐在后院的凉亭上,有些抑郁的看着眼前的这三个漂亮女孩儿。什么万堡主的千金,苏庄主的孙女……全都十四五的样子,比自己小了两三岁左右,倒也真算是门当户对的同龄人,其中有两个自己以前还见过。
爷爷也真会瞎搞,沈碧染歪着头想。可是,熹瀚和爷爷到底躲在屋子里讲什么呢?
这边三个小女孩叽叽喳喳的吵的他头疼。
“你家的剑法算什么?我家的刀法才厉害。”
“谁说的?敢不敢比比看?”
“好了好了,”一见要开打的架势,沈碧染微微蹙了眉,“你们非要比不行?”
一见沈碧染发话,女孩儿们立马安静了些,“当然,我们要比出最好的。”
“那比别的好不好?”沈碧染可不希望打出什么事,便微笑着温声道,“换成文雅些的,比作诗可好?”
江湖儿女本就不拘小节,少年这一笑,小女孩儿们都用大胆又痴迷的目光呆呆望向沈碧染,“好,以什么为题?”
沈碧染随便看了看亭外的柳树刚长出的嫩叶,“就咏柳吧。”
苏小姐自告奋勇的先来,一双水目望向沈碧染,红扑扑的小脸还带了些羞涩,“柳、柳、柳,一棵又一棵。这边有一棵,那边有一棵。”
沈碧染的嘴角抽搐了半天。默默的安慰自己,这首诗----当然,如果它能被称为是诗的话,还是很押韵,很有意思的。
万小姐是下一个,她先是鄙夷了下苏小姐,然后自信的昂起头,“碧玉妆成一树高,万条垂下绿丝条。不知细叶谁裁出,二月春风似剪刀。”
额,说的是很好,只可惜,整篇诗除了‘绿丝条’的‘条’是她原创的外,其余二十七个字加俩逗号及俩句号,全是盗版的。
周小姐接着上阵,一双水目看着亭外的柳,缓缓的道,“一条二条三四条,五条六条七八条。”
沈碧染想着,这种风格的诗是很有意境的,不禁对她产生了期望,认真听她下面的压轴。只听她继续缓缓道,“九条十条十一条,十二十三十四条。”
这下沈碧染的嘴角抽搐的更厉害了,实在是忍不住,终于笑出声来,“你们的诗,都实在是太厉害了……”
那边的屋内,沈从君和司马熹瀚都透过窗子看到了这个发自真心的笑。沈从君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和她们在一起,小染很开心。”
“嗯,”熹瀚看着沈碧染笑,始终冷冽的脸色竟不自觉的泛起温柔,“他开心就好。”
沈从君忽然一怔,“殿下真是大方。”
熹瀚看着远处的沈碧染,却不再说话。他不是大方,只是太爱他了。爱到了深处,就会懂得忍让,懂得了体谅。就会懂得只要他好,其他的都不重要。
“殿下真的不想再做皇子了?”
“嗯。”
“那殿下可知,现在朝堂之上都是谁的人?”
“八弟。”熹瀚面无表情,仍是看着窗外的沈碧染,“八弟本就聪慧,处事又有理有序,让他当……”
“不是八殿下。”沈从君的语气忽然有些凝重,“或者说,表面上是八殿下,实际上是八殿下的舅舅徐尚书。”
“八殿下本来就不喜政事,以前是如此,现在更如此。这两个月来,更是闭门养病,连面都不露。”沈从君向来老谋深算的脸呈现认真之色,“此时兵权和政权已有大半都掌在徐天霖手中,他养精蓄锐,隐而不发了十多年。”
司马熹瀚的脸色顿时微变。
“其实这些您是清楚的,还曾私下查过徐贵妃和徐尚书,包括徐家兄妹掩盖八殿下身世的事,您也比谁都了解,只是,殿下可能不太记得了。听刘伯道,小染拿了些解回天丹药性的药给您,想必殿下已经慢慢想起了不少事,”沈从君说着,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瓶,“这枚药不仅能让殿下全部想起来,而且疗伤效果比回天丹还要好。”
司马熹瀚看着那个瓶子,半响未动。
“待徐天霖利用八皇子掌稳了权,就算您不再是七皇子,他也不会容您。”接着,沈从君拿出了一小卷明黄的绢布,“我昨夜就到了京城,暗中潜进宫内,陛下已经重病不堪,而病的原因,却是被人下毒。”见熹瀚神色大变,沈从君接着道,“这是陛下给您的口谕,殿下好好看看罢。”
“太子殿下要不要回宫,还请看了这口谕,三思之后,再做决定。”沈从君将绢布递过去,然后转身出屋。
……
回去的一路上,沈碧染都在想,爷爷怎么就这么放自己和熹瀚回去了呢?也没生气,也没说什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同意我们在一起了?他想问熹瀚,却看他一直都沉着脸,好像在想什么,怕打断他,到底没开口。
前面再绕个弯就是刘记的糖果铺子了!沈碧染忽然想起一个重大问题,熹瀚说过不许他再吃。那就先斩后奏,熹瀚到最后一定会心软。
人来人往的街上,小狐狸像泥鳅一样溜了,“瀚,你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回来!”
刚跑过这条街,沈碧染猛地停住了。
他看见了熹逸。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却好像隔了一个世界那么远。
白衣男子立在那里,依旧是雪裳如月,俊逸高雅。目光微带焦急,好像在搜寻着什么人。不管他处在哪里,都能让人有种错觉,好像周围的所有污秽嘈杂都因他而烟消云散,只有温润和安然。
可是,他怎么瘦成了那个样子,憔悴成了那个样子。当年,那个鲜衣怒马、风流不羁、言笑晏晏的潇洒男子,去了哪里。
在熹逸的眼光扫向沈碧染所在方向的那刻,沈碧染忽然一阵惊慌,接着就躲进了街后的巷子。
刚躲进巷子口,偷偷探出头,竟看到那个白衣男子忽然动身,在熙熙攘攘的大街上狼狈仓惶的跌跌撞撞的奔走。他的眼神,透着刻骨的急切和哀伤,全然不顾冲撞行人后招来的叫骂,也不顾白衣上沾染的肮脏,沉默固执到近乎神经质的在这街上来回的寻找,一遍又一遍。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沈碧染的心忽然也一点一滴的疼。走吧,求你走吧。就当你眼花认错了人,拥挤纷乱的大街上,你如何能看的到我,又如何能找的到我。可是,沈碧染清楚的记得,方才熹逸的眼睛扫过来的那刻,他的目光,蓦然间亮的骇人。人山人海中,他一眼就看到了他。
他是以着怎样的心情,固执的一遍遍寻找着。
“小染,我知道你在这,求求你,别躲我……”
仓皇绝望的声音,带着抖颤,忽然在空荡的巷子里响起。
“小染,求你出来好不好,求你别躲我……”
“求求你,小染,让我看看你……”
沈碧染头一次听到这个骄傲潇洒的男子,露出这样哀求的语气和表情。可是,沈碧染屏住了呼吸,躲在角落,不敢挪动一步。
我不是不想见你,只是还没有准备好,不知道要怎样面对你。
过了很久,沈碧染缩在那里的身体都僵了,周围也再听不到任何声响。沈碧染想着熹逸一定是离开了,轻轻松口气,默默走出巷口。
才迈出来,沈碧染便又停住了。
熹逸就静静的站在自己前方不远处。
他真的瘦的不成样子,整个人又瘦又高,虚弱的仿佛风一吹就能吹走。那一刻,他憔悴不堪的脸瞬间绽放出异彩,呼吸又急又乱,似确定又不敢确定的呆呆看着沈碧染,一眼都不敢眨的死死盯着,好像要把他铭刻在他的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