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定人间——蛋蛋鼠

无数次，都没办法接近湖底，只能远远地看着玉笛的光，无计可施。”
洛音的眼睛又一次酸涩难当。他以为夜华忘记了他，没想到夜华却想把笛中珍宝留给他。
只要知道夜华的心意，洛音就已经很满足了。
“三公主，我想问……一件事，可以吗？”洛音抽着鼻子说。
“你问吧。我把玉笛弄丢了，你问什么我都答你，你不要怪我，好不好？”剑玲像天真的孩子一样向洛音道歉，到让洛音不好意思起来。
“我师父夜华他，是为什么死的？”洛音低沉着声音问。
剑玲的笑容僵住了，她咬着唇，表情十分难过。
“他是为了我。”剑玲声如蚊鸣，“我当年刺杀巨龙未能成功，结果不周山石崩坍，危及世间生命，为了保住那一方的天与地，我引来了冰

川之水，将不周山石阻挡在山脚。但是冰川之水无处可去，即将泛滥，为了阻止它的奔涌，我只好自己顶住了水之源头。本来这就是我的宿

命，一生一世，我都不能离开镜湖，但是……夜华他代替了我。那个地方，原本是他生长的地方，山林呼应，百兽有灵，只有他，能够让冰

川的水止息，也只有他，可以守住那片动荡不安的土地。”
洛音静静地听着，他终于明白为什么夜华那时会跟他告别了。夜华早已经知道一切，而下定了决心吧。
“夜华并没有死，他只是沉睡在镜湖之底，除非不周山石碎裂，冰川之水停流，否则，谁也无法将他救出来。”剑玲轻咬着唇，眼神哀伤得

令人心碎。
“三公主，你真幸福，夜华师父那么重视你。”洛音失神地说，“我想，在他心里，没有什么比你更重要了吧。”
剑玲苦笑着看向他。
“你在说什么啊！在他来救我之前，我根本没有见过他，怎么可能成为他最重要的人？”
洛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他不是为了我。”剑玲幽幽叹息，“你再长大些就会明白，夜华是为了换他重视的人一个微笑，才会下界，牺牲自己来救我的。”
洛音震惊地看着剑玲，他怎么从来不知道夜华有重视的人？
“洛音，你有重视的人吗？”剑玲用披风包住湿透了的洛音，轻声问，“如果有，你更不能寻死了。我可不希望你跟夜华一样，什么都不说

，就丢了自己的性命，就算没有希望，也总该争取一下的嘛。未必对方不会喜欢你，不会重视你。”
洛音的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百感交集。夜华说中了，他最终是把殉天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即使失去了莹萧，失去了夜华，也不如

失去殉天那么痛苦。而殉天的一举一动，都牵动着他的神经，让他无法忍耐。
在殉天心中，最重要的不是洛音，洛音永远都只不过在他的目光之外徘徊。殉天不会对着他笑，不会像夜华一样温柔地摸他的头，更不会像

琴娘一样，看出他的悲伤，予以安慰。
他用尽了所有的方法。他曾经对着殉天怒吼，殉天没有反应，他去摘来三清园深处的鲜果，看不到殉天一丝微笑，甚至，他选择了背叛，殉

天仍然没对他说一句话。
既然如此，殉天为什么不杀了他？洛音在选择背叛的时候，就已经下定了必死的决心。
越是得不到回应，就越痛苦，越痛苦，就越极端地想要得到一点安慰，为此，洛音沉默着选择了毁灭。没想到如今，毁灭的却是殉天。
洛音跟着剑玲回到了天圣殿，第二天清晨，他来到了三清湖边，采摘着瓜果，也摘到了一味雪峰草。剑玲让他知道，殉天已经被摄魂镜封镇

，直到抽出神骨，魂魄下界，都不能再与外界交谈只字片语。并非殉天不理洛音，那时候的他，神志已经混乱，魂魄飘零无依。
“我听母后说，殉天的灵魂并不完全，只有一魂四魄，其中一魂一魄是亟苏离开的时候种在他的身上的。亟苏给了殉天魂魄，殉天才能吸收

日月精华，得灵得道。”剑玲耸着肩道，“本来这是被天帝禁止的，但是亟苏仍然违抗天命做了这件事，唉，不知道他有什么阴谋。”
就在洛音知道真相后的第二天下午，他就从琴娘那里得知了殉天的处罚。
“洛音，忘记殉天吧。他又不珍惜你，你在乎他有什么用。”琴娘叹了口气，“再说了，他被抽去神骨，就会变成一个凡人，彻彻底底地将

你忘记。”
“天帝允许他回来的。”洛音静静地说。
“那也要等一百年啊！”琴娘撑着桌子大叫道，“就算天上只有100天，但你能知道殉天在下界遇到谁，做了什么事吗？就算他回到天庭，也

不见得他会在乎你！”
洛音微微抬起了眼帘。
“琴娘姐姐，我不在乎。”
“什么？”琴娘差一点跌倒，她伸出手捂住洛音的额头，“你是不是脑子坏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说我不在乎。”洛音看着她，“我恨殉天，就算他忘记了我，我也会让他恨我，恨一辈子。”
琴娘瞪着洛音。
“他被抽了神骨，被打落到人界，都是我害的，他会不恨我吗？”洛音支着下颌，“只要他恨我，他就永远不会忘记我。”
“那他一定会杀了你！”琴娘气呼呼地甩动袖子，“你就不怕死吗？”
“我会等他来杀我的。”洛音平静地说，“可惜的是，他也许不会来杀我。”
“洛音！”琴娘气得差点砸了手中的琴，“你一定是病了！怎么会有这么诡异的想法？我庆幸殉天被打到人间去，这样你就可以安安心心，

好好的调理调理！从今天起，你不能离开天圣殿一步，我也不允许你再去见殉天！”
洛音看着她，反而笑了。
元圣坐在守神殿的大殿里，殉天的刑期就在明天，他却找不到洛音。其实就算他找到洛音，殉天也不能得救了。但是元圣不死心，他总抱着

一线希望，也许最后的最后，洛音会良心发现，说出事实真相，就算不说出事实真相，也应该到殉天的面前去道个歉才是。
如果元圣不说，洛音恐怕永远也不会知道殉天曾经救过他。那一碗血水，可是元圣喂洛音喝下去的。
这件事，元圣一定要告诉洛音。就算会让殉天生气，他也要让洛音清楚明白地知道，殉天为洛音做了什么。洛音就算不在乎，也起码会稍许

感动一下下吧！
洛音究竟到哪里去了？元圣焦虑地站了起来，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再继续等下去了。
他突然想起来，在洛音来守神殿之前，是住在天圣娘娘的宫殿里，这里已经没有了殉天，他回天圣殿去，理所当然。元圣恨恨地敲着自己的

脑袋，他怎么就这么笨？！要是早一点想起来，早一点找到洛音多好？如果能让洛音开口，殉天说不定还有救！
元圣匆匆地向天圣殿跑去。他虽然下定了决心，却完全没有把握能够说服洛音。平时的洛音话不多，人也好说话，但越是这样的人，他越不

知道洛音真正在想什么。洛音那么恨殉天是没道理的，莹萧是因为盗剑死的，又不是被殉天所杀，洛音怎么可以怪殉天呢？
元圣越想越生气，他一定要跟洛音讲个清楚明白！至少，也得还殉天一个清白！
天圣殿越来越近，元圣的心情也越来越激愤。他恨不得抓住洛音，狠狠揍他一顿，为殉天出这口气。但当他看见天圣殿外站着的人时，不禁

停下了脚步。
“真君大人，真君大人，终于找到你了！”没等元圣开口，站在门边的天兵便撒腿奔了过来，他是跟着元圣看守和整理天宫武器的桂青。
“你找我做什么？”元圣大惑不解，他最近已经整理好了武器，虽然还有很多没有整理和清扫，但是并不很着急呀。
“刚刚陛下的圣旨到了器馆，结果大人您不在，我们接了旨，找不到您的人，都要急疯了！”桂青感动地抓住他，“大人，天帝要您找一件

最锋锐的武器，好取出殉天大人身上的神骨，你说，选啥好啊？”
元圣只觉得脑子里一轰，茫然地无法思考，他甩了甩头，还是不明白桂青在说什么。难道要他去取殉天的神骨？这不可能，太不可能了！
就在元圣呆呆发怔的同时，琴娘拿着一面镜子走出了神殿，看见元圣，眉头一挑，面露不悦之色。
“元圣真君，既然天帝命你来取镇魂镜，你就应该亲自进殿向娘娘请安，干嘛站在门口？你到底懂不懂礼数啊？”
元圣眼睛一瞪，正想说“我才不想要什么镇魂镜”，桂青急忙拦在他面前，向着琴娘一躬到地。
“琴娘姐姐，别怪我们大人，他还不知道这件事哪。”
琴娘哼了一声，看向了元圣。元圣正气不打一处来，桂青看他脸色不对，强行把他抵到了后面。这时候，元圣最急着寻找又最不想看见的人

出现了。洛音拿着他的竹笛，从殿里走了出来，神情冷漠，只是在琴娘回头的时候微笑了起来。
这个两面混蛋！元圣握紧了拳，恨得双眼充血。他以为自己只是为殉天在感伤，但是看到洛音的时候，他终于明白，他非常憎恨眼前的少年

。长着一张清秀温和的脸，骨子里却是如此冷酷狠毒！如果他真那么讨厌殉天，恨他，那他为什么不离开守神殿？没人会拦着他！凭什么他

要恨殉天？凭什么啊！
殉天的不会说话没有感情，又不是他能选择的，莹萧的死能全怪到他头上吗？元圣越想越愤怒，他猛地伸手推开桂青，闪过琴娘，冲到了洛

音的面前，毫无预兆地伸出拳，重重地击在洛音的脸上。

九
琴娘一声尖叫，差点把手里的镇魂镜给丢掉。桂青大吃了一惊，边叫着大人边扑上去，硬把元圣给推倒，压在地上。洛音挨了这一拳，整个

跌倒在地上，嘴里涌出腥咸的味道，他张口，吐出带血的唾沫。琴娘扑了过来，一把将洛音抱在怀里，怒视着元圣。
“你干什么？！你这个疯子！”
元圣咬着牙，趴在地上瞪着洛青。
“他才是疯子！”
“你胡说什么？洛音惹到你什么了？”琴娘尖声叫道。
“他没惹我，惹到的是殉天！他恩将仇报！”元圣跳了起来，桂青死死将他抱住，不让他再靠近洛音。琴娘正想反驳，洛音已经擦掉了嘴角

的血，站了起来，淡淡一笑。
“元圣真君，我就是恩将仇报，你想怎么样呢？”
琴娘吃惊地看着洛音。她发现，洛音是真的变了，变得冷酷，也变得难以捉摸。
“我想怎么样？”元圣气得又想冲上来，桂青整个身体都挂在了他的身上，元圣下半身沉重异常，让洛音轻易地躲开。
“元圣真君，想要取出殉天大人的神骨，只有一把神器可以做到，那就是神剑。”洛音含着笑道，“你去请陛下下旨，应该就可以拿到你朝

思暮想的神剑，可惜啊，你用它取出了殉天大人的神骨之后，还是得放回到守神殿去。”
琴娘有些惊恐地捂住了嘴，伸手拽着洛音的袖子。洛音难道是真的疯了，这么说不是更加火上浇油吗？
元圣气得发疯，连冲上去打洛音的力气都被怒火代替，桂青不由分说地拉着他就往外走，琴娘急忙把镇魂镜抱在怀里，冲着桂青道：“你先

让真君大人冷静冷静，再来拿镜子啊！”
“知道了！”桂青用力地推着元圣，将他推出了天圣殿。琴娘顽皮地挥了挥手，大大地松了口气。
“没想到元圣真君看起来挺英俊文气的，动起手来却是个莽夫！”
洛音注视着元圣的背影，默默地垂下了头。
“你的伤怎样了？让我看看！”琴娘拽过洛音，心疼地擦拭着洛音嘴角的血，“你怎么那样说话呢？要不是桂青在，你会被元圣那呆子打成

重伤的！他是武将，你不过是个文弱的侍童，干嘛跟他正面冲突啊！再说了，你们不是都关心殉天的吗，怎么闹得这么凶？”
“我就是看不惯他关心殉天的样子，他凭什么？”洛音冷笑道，“他配吗？”
琴娘瞟了洛音一眼。
“殉天又不是你一个人的，你干嘛这么说？再说了，像殉天那种没心没魂的枯骨头，再漂亮也不过是个瓷娃娃，有什么好争的啊。”
洛音闭上了嘴。琴娘想起他刚才的话，又好奇起来。
“洛音，你怎么知道只有神剑才能取出神骨啊？”
洛音怔了一怔。
好像曾经有人告诉过他，是谁呢？他陷入了沉思，脑海里的影像转来转去怎么都是殉天的样子，但是那个人应该不是殉天。洛音晃了晃脑袋

，他的脑海里现在除了殉天的身影之外，什么都没有。从出事以来这两三天，他只要闭上眼睛就会看见殉天，看见那个一直沉默着，一直看

着他的身影。
为什么看着洛音？为什么？洛音捂住了额头，他的体温高得吓人。就在他头重脚轻地栽下去时，他仿佛听到了一个人对他的低语。
——洛音，好好珍惜殉天啊。
是谁……是谁……
洛音再度失去了意识。
元圣已经不指望洛音会悔过自新，更不指望洛音会出来为殉天讨什么公道。一想到洛音竟然是那样的恨殉天，他就更确定了洛音是整件事的

内奸兼主谋。殉天跟那些妖魔根本没有过节，也从未出过守神殿，如果不是洛音背叛，这些妖魔怎么可能通得过天庭的神界，轻而易举地就

掌握了殉天的作息？
殉天会投胎到哪里呢？人间多灾多难，充满着各种磨难和痛苦，就算是最后能回归天庭，他又能过怎样的日子？元圣深深地担忧着，连桂青

把圣旨放到他面前也没察觉。桂青又跑了一趟天圣殿，将镇魂镜带了回来，他小心翼翼地看着神镜，左右端详，心情很差的元圣抬起头。
“你在看什么东西？”他不悦地问。
“我在看镇魂镜，不知道它是怎么用的……”桂青毕恭毕敬地将镜子放在元圣的面前，“听琴娘姐姐说，因为天圣娘娘用摄魂镜打散了殉天

的魂魄，所以必须得用镇魂镜将魂魄重新凝聚。”
元圣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他不在的时候，在天牢的殉天，竟然受到了这么残酷的对待！他好不容易可以开口讲话，难道说话都成为了他被

处罚的理由？他不过是一位守护神剑的天神，为什么要受到这样的待遇？
“大人，您决定好用什么兵器了吗？我听琴娘说，因为殉天是共工的神骨与金石玉经日月精华锻化而成，普通的神兵利器根本不可能伤到他

。也许洛音的提议会比较有效。”桂青小心翼翼地说。
元圣猛地抬头，重重一掌击在桌面上，吓得桂青缩着脑袋后退。元圣咬牙切齿了半晌，吐出口气。
“什么提议？”
桂青竖起一根指头。“大人，就是用神剑来取神骨这个提议啊！”
“你不想在我这里干了是不是？”元圣阴沉着脸，蓄怒待发。桂青急忙缩头摇手。
“大人大人，你误会小人了。如果兵器选择不当，吃苦头的可是殉天大人啊！”
元圣眨了眨眼睛，发现桂青说得很有道理。如果选择的兵器不当，殉天一方面要受开肤裂背之苦，一方面还取不出神骨。这么说来，洛音的

提议反而是最佳选择？元圣实在是不愿接受洛音的提议，但是他又不能保证其他的神兵能够做到，这让他懊恼地直抓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