蛊惑悠然——墨归

“是啊，我没那么容易死掉。”洛想要掩饰自己失落的情绪却掩饰不住，他有气无力的回答了弗伊滋的话，又疲倦的闭上眼睛。为什么JACK不在这里？难道他就这么讨厌自己。他并不希望JACK因为

自己为他所做的一切而回报他什么，但是他觉得他至少应该来关心一下自己的死活吧。

日子一天一天的过去，兰斯洛特的伤在慢慢好起来，那个很多人以为会要了他命的枪伤以一种奇异的速度在愈合着，连医生都不得不惊叹他的病人的恢复能力好的出奇。然而洛的情绪却一天比一天

低落。虽然有的时候他不得不在媒体面前装出开心的样子，手捧着礼物傻傻笑着让人家拍照，但他心里清楚，这些鲜花和毛绒玩具并不是他想要的。他几乎无时无刻不注视着自己病房那紧闭的门，

希望下一秒钟JACK就会推门进来，可是一直到他出院的那天，JACK都没有出现。

洛已经可以站起来，像正常人一样生活了。他换下穿了几乎一个月的病号服，穿上自己的体恤牛仔裤，静静的坐在已经整理好了病床上，等待弗伊滋来接他回家，但他仍然抱着小小的期待希望JACK

最后一刻会赶来，就像自己在最后一刻帮他挡了子弹那样，给他一个惊喜。

门开了，进来的不是JACK。洛一边在心理骂自己为什么还不实际的抱着期待，一边无奈的拿起收拾好的东西。
“你这些天看起来总是很难过。”弗伊滋笑笑的看着洛，他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自从听说这宝贝侄子替一个中国人挨了一枪的时候他就猜到了怎么回事。这些天来洛的失望和期待他看得一清二楚

，所以他决定在最后一天告诉他一个他期望知道的秘密。

“见鬼，弗伊滋。”听到弗伊滋调侃似的问话，洛不悦的瞪了他一眼，“我不相信你不知道我为什么会这样，跟警察沟通一直是你的强项。”

“是的，当然。”洛的态度让弗伊滋忍不住笑出声来，然后他指着花瓶里的一大束郁金香说道，“你不打算把它们也带回去吗？”

“我想不必了吧。”洛摇摇头，花又不像别的东西可以长久的保留。

“但你还不知道它是谁送来的。”

“不是FANS送来的吗？”自从住院以来，几乎每天他都会收到无数的花束，以至于小小的病房都摆不下了。

“如果我告诉你，它是一个中国美少年送来的，你觉得如何？”弗伊滋终于说出了最关键的一句话，然后兴奋又好奇的等着看洛的反应。

果然，听了这话，洛几乎从床上跳起来。“他什么时候送来的，你怎么没告诉我？！”

“他其实每天都来，我也是前两天才发现的。”弗伊滋慢慢的解释着，“负责帮你收礼物的护士小姐跟我说每天晚上人少了以后都有一个脸色苍白表情冷淡但很漂亮的中国男孩会来，而且他送的花

从来不带卡片。我前天晚上特意等在外面，就看到他带着花来了。”

看到洛惊喜的表情，弗伊滋补充道，“他确实很纤细，不过有些忧郁啊，他看起来比受伤的你还要不健康。”
想到JACK那寂寞的眼神，洛就觉得一阵心疼。自己进了医院，只怕JACK会更加难过吧，自己还不知情的埋怨他不来看自己，想不到他真的天天都有来，可是他为什么不进来呢？为什么不来见见自己

呢？如果他是因为自己替他住进了医院而产生了罪恶感可怎么办，自己是心甘情愿替他挡枪了，目的就是不希望他痛苦，希望他能好好照顾自己好好生活啊。

想着想着，洛就有些坐不住了。他恨不能立刻就奔到JACK身边去解释给他听。

弗伊滋适时的递上一把串着形状奇怪钥匙扣的车钥匙，那是洛跑车的钥匙。

“我已经叫人把你的车开来了，我想你现在不是很着急回家了，对么？”一边调侃着洛，弗伊滋一边拿起洛准备要带回去的东西，算准了洛会从医院直奔JACK家。

今天是洛出院的日子，JACK最终没有去医院接他，但是想着他应该已经平平安安的回到家，也打从心底叹息了一声。他没事了就好，相信他也不会再想要见到自己了。自己一定是带着灾难行走的人

，不然为什么自己什么边的人总是因为自己而遭受厄运呢。

“JACK。”

马克的声音打断了JACK的思绪，他意识到自己正对着电脑发呆。来到LA以来，他第一次在工作的时候发呆，不觉对自己的不兢业感到不好意思。

“洛打电话来，他要找你。”马克其实并不怎么在意看到JACK发呆，JACK总是用工作来逃避个人的感情，这一点他早就看出来了。而且自从洛住院以后，JACK显得一天比一天不好，这让他十分的担

心，再这样下去，连悠哲都要怪自己了。

洛竟然还会来找自己？JACK感觉自己的心脏忽然跳快了，伸出的手也有些颤抖。他接过马克递过来的电话，放到耳边，半晌才轻声道，“喂？我是JACK。”

“我听马克说你已经下班了，别加班了，我在你事物所楼下。”洛的声音听起来是那么生机勃勃，这让JACK感到无比的快乐，然而他不敢再轻易接受洛的邀约了，上次就是因为自己的不坚定，才导

致洛的受伤。

“有什么事情不能在电话里说吗？”装出淡然的声音，JACK问着。

“就不能见了面再说？”洛毫不放弃自己的初衷。

“可是……”JACK知道再推辞就不通情理了，可他继续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也不能见他，“可是我很忙。”

“没关系，我已经替你向马克请过假了，而且……”这个JACK怎么总是这样，明明很担心的去医院看了自己那么多次，可是却就是不愿意跟自己打照面，他到底是怎么想的？然而这一次自己是非见

到他不可，于是洛咬咬牙，说道，“你欠我一条命的人情，我现在要你报答我，你必须下来。”

对方都已经说出这种话了，JACK只有别无选择的离开了事物所走下楼去，刚一出楼门就看到停在马路边上扎眼的黄色跑车。跑车的窗户打开着，洛正在里面看着自己。

JACK深吸了口气走过去，他本来考虑要不要坐在后坐离他远一点，但立刻发现洛的跑车只有两个座位，无奈，他只好这样近距离的与洛坐在一起，但当他打开车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昨天送到医院

去的那束郁金香躺在空着的椅子上。

他怎么会把这个也带来，难道他知道这花是自己送的了？谁告诉他的？来不及细想，JACK拿起花束，自己坐进了车里，关上门后用眼神询问着洛手中的花要怎么处理。洛径正在想自己刚才是不是把

话说得太重了，JACK看起来好象有点生气。现在看刚好把话题引到花上面来。

“这是你送来的吧，为什么不进病房见我？”洛轻笑着看着JACK，眼神是JACK没见过的温柔。

“我那时认为你不会想见到我。”JACK叹口气，然后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很平静，尽管洛为他挡了子弹，又用那么温柔的眼神看着他，但他仍然不确定他会喜欢自己，何况自己只能带给他灾难而已。

“瞧，我如果不想见你我不会请你吃饭，我如果不想见你我也不会怕你受伤自己档住子弹。”洛一边发动车子，一边不可置信的说着，“在这些事以后你竟然还会以为我不想见你？！”

“可是我让你受伤了。”JACK垂下眼睛，小声说着。

“那算什么，我的天，你不会以为自己是厄运的根源吧？！”洛觉得自己渐渐能明白JACK的想法了，他发现自己喜欢上的是一个既固执又别扭甚至有些自虐的家伙，“忘掉你们中国人那套变态的命

运之说吧，那简直愚蠢透了。”

“是的，这很愚蠢。”JACK的语调很悲哀，但他觉得自己再没有力气跟洛争执下去了，“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报答你？”

报答？自己根本没有想过要他报答自己什么啊，洛一瞬间没弄明白JACK在说什么，然后他才想起刚刚自己为了让JACK下来信口胡说要他报答。他本想告诉JACK自己不需要他的报答，只想保护他，在

他身边，但又怕JACK拒绝自己。

这时候，车已经开到JACK住的公寓楼下了，洛停住车，然后趴在方向盘上侧过头凝视着JACK，JACK被他看得有些紧张，两人视线相交时慌忙的别开了眼睛。

“想要报答我的话，就跟我交往吧。”话一说出口洛就后悔了，这算什么，自己竟然拿救了JACK命这件事来作为筹码，这跟要挟有什么两样，他恨自己的卑鄙，然而却已经不知道要怎么改口了，说

出去的话就收不回来。
自己是听错了吗？洛竟然想要跟自己交往。原来他也对自己有好感吗？JACK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认真的看着洛，想从他的眼睛里读出他是怎样想的。洛的眼神温柔的就像水一样，他从没有想

过会有一个男人用这样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那决不是开玩笑的眼神，他知道洛是认真的。

不，不能答应他。一个声音在脑子里闪过。JACK无法忘记自己的过去，无法忘记自己害死SEIKO的事，如果答应了他，那自己岂不是成了世界上最幸福的人了吗？害死了SEIKO的自己，怎么可以一个

人享受幸福呢？自己有什么资格？！

“如果你知道我的过去的话，就不会这样说了。”JACK苦涩的说着，伸手打开了车门，“我杀死过一个女孩。”

洛还没有从JACK的话的震惊中醒过来，JACK已经下了车，重重的关上了车门，独自走进了楼里。

一回到家JACK就直奔卧室，一进卧室他就不自觉的把目光放在SEIKO的照片上。她还那么年轻，如果不是自己，本应有美好的生活的。她死去时甚至还没经历过恋爱，而活下来的自己怎么能背叛死

去的人，在她死了还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就幸福的享受爱情呢。

颓然坐在床上，JACK觉得自己好累，累的简直不能呼吸了。可偏偏在这时候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大概是洛。JACK猜测着，他根本不想给他开门，而且，他真的觉得自己没有力气站起来走到门边了

。

敲门声越来越大，最后简直像是在砸。JACK蜷缩在床上，用力捂住自己的耳朵。回去吧，洛，我不是你要的。他在心中喊着。终于，那敲门声停下来了，JACK把手放下来，静静的听着，他怀疑整个

世界都没有像这一刻那么安静过，什么声音都没有。他走了吧……自己不是本就想让他走的吗，为什么心里却还生出淡淡的惆怅？

“嘭！”在长时间的安静后是一声突如其来的巨响，JACK惊讶的从床上坐起来，还没来得及站起来，洛已经冲进了卧室。

“你的管理员显然已经认识我了，他告诉我你住在这里。”洛的表情明显是在生气，连他的声音都隐含着怒气，“你的过去到底是什么，你不告诉我，怎么知道我会为此改变主意？”

兰斯洛特已经破门而入了，自己现在看样子只有两种选择，一种是打倒他夺路逃走，一种是乖乖的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他。JACK本想选择前者的，然而他发现自己疲惫的根本无法挥动拳头。

“好吧，既然你一定要知道。”JACK的声音听起来不带一点感情，他不打算给洛发现自己心思的机会，然后他拿起床头SEIKO的照片递了过去。

洛接过照片，吃惊的看着。照片里只有一个中国小女孩，她笑起来的样子无忧与虑，眼睛眯成一条逢。然而她是谁呢，她就是那个JACK说自己杀死的女孩吗？

“你说了你杀了的女孩，就是她吗？”洛指着照片，问道。

“是啊。”JACK凄然一笑。

洛还是第一次见到JACK的笑容，与其说是被他笑容的美丽震慑住了，不如说是被他笑容中那份凄凉触动了，他忽然间觉得看似冷漠的JACK其实心里也许比谁都要脆弱，比谁都要更容易受到伤害。这

样的JACK，更让他想把他紧紧的搂在怀中。

“我是个孤儿……”

JACK慢慢的开始讲他的故事，他的声音不大，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一般，好象没有一丝情感，又好象是心底最深沉的叹息。他告诉洛自己是怎样加入神话，怎样发现自己爱上了雷，又怎样对

悠哲怀有一份奇异的眷恋。最后他讲起SEIKO死的那天，自己是怎样擅离职守，以致于那样年轻的一个孩子就那样死去。

自始至终JACK都没有哭，他的眼神不时的从洛脸上飘离，停在某个空虚的角落，回忆想要忘记的东西是如此的痛苦，他觉得每说一个字自己的心都仿佛又被刀划了一下，如果心碎会让人死，自己又

何止死了几千次几万次。然而当他从回忆中回过神来，准备以一个冷漠的微笑面对洛的时候，他却发现洛早已泪流满面。

“你……为什么……”JACK本以为自己的声音已经伪装得够冷，却想不到说出口的话却字字颤抖，“你为什么哭了？”

洛惊愕的看着JACK，自己哭了吗？他伸手摸摸自己的脸，触手的是一片湿润。自己真的哭了啊？多少年了，自己没有哭过，现如今却为JACK而落了泪。也许弗伊滋说的是对的，自己是真的爱上了眼

前这个中国少年，爱得比自己想象的还要深。

“我只是觉得……你还这么小，却要一个人如此艰难的在这个社会上生存，经历这么多的事……”洛发现自己根本无法准确的表达出自己想表达的意思，一直以来他都不是一个善于言辞的人，但今

天是他第一次憎恨自己的笨嘴拙舌，在试图组织起语言失败后，他决定用最简单的话来表达，“我只是觉得你一个人走的好辛苦……”
JACK呆呆的听着洛说的话，觉得自己的心再也无法对这个人硬起来了。世界上有一个人，爱自己如此，自己又怎么忍心再拒绝他？然而…然而……自己背负着这么重的罪，真的有资格得到幸福吗？

仿佛是看透了JACK的心，洛摇摇头，一把把JACK揽在怀里，在他耳边说道：“赎罪的话，让我们两个一起赎吧……”

这句话像一个雷，在JACK脑子里轰的炸开了。赎罪的话，让我们两个一起赎吧……他紧紧的抱着洛的肩膀，两行清泪再也忍不住从眼眶里滑了下来。

“以后我再也不会让你流泪了。”洛吻着JACK的脸，用舌头沿着泪痕舔上去，一直来到JACK的眼睛，小心翼翼的把他的泪都吻了去。小声说着：“我爱你JACK，我只说这一次，我爱你。也许你不会

那么轻易的爱上我，但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爱你。”

“我也是，洛。”

JACK的脸上还带着泪，可他笑起来的时候洛觉得整个世界都明亮了起来，终于看到他开心的展颜了。而且他说什么？天啊，他说他也爱着自己，难道上帝真的如此眷顾自己
？洛不信的张大了眼睛，“再说一次JACK，你也是，你也是什么？”

“我也爱你，一直。”JACK用手背胡乱擦着脸上的泪痕，然后郑重的凝视着洛，“我也只说这一次，你要记住，洛。”

“是的，我当然会记住。”洛高兴的几乎要跳起来，他捧住JACK的脸，在他那秀气的面孔上落下无数个吻，“我会一辈子记住的。”

JACK很喜欢他这些细细碎碎的浅吻，但他想得到更多的，于是他把自己的唇贴上洛的。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吻一个人，以前他从没有做过这样的事，他生涩是吮吸着，伸出舌头小心的舔着洛的嘴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