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莱因

"干嘛，你怎么知道我在家啊？"
"去打球吧，别睡了。"他不回答我的疑问，反倒调侃我，"你这个惺松的样子倒有点男人味！"
这个觉睡不成了，看他兴致勃勃的样子，甚至已做了运动装扮，象个大男孩似的站在屋子中间，我懒洋洋地走向浴室："什么球，我不会打。"
"我教你行了！"
什么嘛，我是不想去！不过，到了风和日丽的户外，感受秋日和煦的阳光叫人精神振奋。我这身鲜少见阳光的皮肤是没有什么瘕庇，但和他那种帅气的白皙不同，我的皮肤始终带有黄色，我自己觉得如果晒黑一点会更有男人味，去运动运动也好。
到了市体育馆，却原来是室内场。场地还真不错，是在实木的篮球场上界划出几个标准羽毛球场。已经有不少人在热身了，我一下子来了运动的激情，轻快地向馆内跑去，站在场边深呼吸起来。
"你的样子真搞笑，该不是第一次来吧，拿球拍啊！"他笑着把球拍和一筒球塞我手里。
我有点呆呆的接过来，好象真是第一次来，还真忘了这个基本装备呢！他已经向中间的一个场子走去，我顺向望去，那里有两个女孩在互相对打着。噢，还有陪伴的"装备"！心里这样一想，不禁笑了起来，赶紧跟随他的脚步而前。
"我来介绍，阿明是我同事，这个美女是她的friend，这个是我的朋友，赖学因。"
我先向阿明点头致意，她显得大大冽冽，清爽而随意，另一个则出色得很，有成熟女人的柔媚却又年轻、朝气勃勃，漂亮的五官和她流露的高雅气质任谁都会在心里激赏，我努力想表现得自然一些，但却担心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比献媚好不了多少，但愿不会给人色迷迷的感觉！
我们分组双打，我和美女组合。其实我根本没怎么打过羽毛球，技艺的生疏，再加上和美女搭档，想自我表现和害怕出丑形成了巨大的压力，我打得很吃力。怎么别人都云淡风轻，而我却气喘如牛！
"喂，休息一下吧，我去买水回来。"他突然退下来。
我巴不得了，赶忙说："大家都休息一会？要不，你们俩打？"没说完就走到场边丢下球拍。
她优雅地走过来，从运动袋里拿出毛巾，边挂在脖子上边擦额上的汗，向我笑了笑。
"你好象很少打羽毛球，却买了那么好的球拍，挺识货嘛。"
我顿时觉得脸都热了："球拍吗，不是我的，是他拿来的。"
"哦，他是我们单位系统竞赛的羽毛球代表噢！"阿明大声地插进话来。
"那他陪我们打不是很无趣？"美女撇撇嘴，态度竟似不屑。
"所以高手要负责买水。"阿明理所当然地笑着坐在长凳上。
"喂，那个学因吗，我叫小云，你是用哪个‘因'呢？"美女把话题转到我身上。
"啊，啊，是因为的因。"我突然厌恶起自己蹩脚的白话，它让我有种口吃的感觉，又或者其实是因为紧张。他有一口流利的白话，可是我们一起时却是用普通话，早知道就该好好跟他学了。
"等下一起去喝茶吧？"这里的人很喜欢在假日的中午吃以前喝早茶时才会有的食物，也叫喝茶，实际就是年轻人都起得晚，把早饭移到中午吃。可爱的小云竟然开口邀约我！
"好，好啊！"我当然是大喜过望，小云、小云，好可爱的名字，虽然人显得有那么些骄矜。
"在说什么，这么快打成一片了？"他拿了四支冰镇矿泉水来，让我们每人好好补充了一番水分。
再继续时，我已经比较伸展得开，连他都不禁说我似乎找到感觉了，我更加在心里洋洋自得，不过嘴上仍尽量谦逊。
"学因，我们先回去换衣服，等下记住要来。"完场分手时，小云再次确定。
"嗯。"我看他一眼，想着要怎么说。
他挑一挑眉把眼光在我和小云身上逡巡一阵，扬一扬唇，却没说话，就先去开车。
"学因，你电话多少，等下告诉你我们在哪订位子。"小云拿着银色的小巧手机看着我。
"哦，哦是..."我又有点口吃了！d
然后身上的行动电话唱起歌，我赶紧拿出来看，屏幕上有个陌生的号码，我有点无措地笑着，小云微微一笑，摆一下手，转身与在几步之外的阿明汇合。
等她们的背影消失了，我才想起有人在外面等我，赶紧跑出去。
"拿到电话号码了吗？"他用有点了然的语气问我，同时入档加油缓缓起动车子。
"你怎么知道？"我有种被设计的感觉。
"你看她那么矜持还不是主动跟你说话了？那是对你有意思啊。"
"我怎么知道这种事！"是这样吗，那个美女对我有意思？"她说等下去喝茶，一起去吧？"
"哼，无胆匪类（这句是白话，我虽然不会说得很流畅，但听是绝对没问题，意思是说我是胆小的反动派。），泡妞还要人陪！"
不知怎的，我这会儿有点恼火，他说的虽然是真实的一部分，但我的出发点还是基于正常程序的立场，两人凭一面之缘就赤裸裸地表示出兴趣，迫不及待地展开追求或者单独相处都不是我的方式，况且大家一块出来打球，续摊的话互相招呼一下很正常吧？现在竟然被他用瞧不起的语气唾弃我，说他是开玩笑也不过是自我安慰而己！我于是不吭声了。过了一会，他改了轻松的口吻说："好吧，现在上你那冲凉，然后等吃饭。"是不是感觉到二人沉默得有点难看呢，可是看他没事一般，我不禁想自己是不是太敏感，真连一点玩笑都开不起？
晚上大家又约在一起喝酒，还来了几个新朋友，当然都是对我而言，他们彼此似乎经常如此。阿明越来越粗野，甚至和其它几个男的说起粗话，我真有点受不了。小云似乎见惯不怪，只有在实在太触目时才稍微皱眉提醒她"又说了！"。比起其他人的放纵，我和小云玩得真是超级文雅。两人慢吞吞地摇骷子，温和地猜点数，输的时候小云都是轻笑一下，悠闲地喝一口。
她不是另一个女孩，她不是那个又熟悉又陌生的存在，她就在我对面，在咫尺之间，只要往前一步就可能接触得到。我被她一派优雅又带点疏离的神态吸引，渐渐地注意力不再放在骷子上，渐渐地越输越多，几乎变成我自斟自饮。我觉得有那么点酒不醉人人自醉，在半明不暗的灯光、隐隐卓卓的热闹中，小云淡淡轻笑的样子仿佛超脱周围尘俗的女神，我向往同时又自惭形秽。
"不是吧，阿学，输得那么惨！还是你在骗酒喝？"他瞧见我这模样，突然转向我们这边，伸手用力搂着我的肩，我被从迷醉的旋涡中叫醒。
"呀，已经喝了两支呢！"我真该难为情，至少三分之二是我喝掉的！我在想些什么！
"来，我帮你，小云，换我来！"他一副豪气万丈的样子，就要把我推开。
"...不...不用吧？"
"我可不想你象上次醉成那样，要我抱你！"妈的，前面那句就算了，后面那句让我脸都烧起来！
"学因，我想回去了，你方便送我吗？"小云突然开腔。
"我有车啊，我送你好了！"他竟然抢着献殷勤！
"我自己也有车，你送我才麻烦呢。"小云仍是那付淡淡的神情。
"我也想回去了，我们一起走好了。"我可不管那个男人了，这明摆着是小云给的机会，我站了起来，看着小云。她也从容地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我身旁。
男人一脸愕然地看着我俩，也站了起来，有一秒的静默，然后急忙说："别急着走嘛，要走也一起啊！"
"你们可以继续玩啊，我们先走而己。"我边说边给他肩上一捶，只是轻轻的，暗示他再说可就不够朋友了；小云和阿明招呼一声，我们俩人就在他的目光中离开。
第二天晚上九点多，我刚回到家，他就来了。我说要去洗澡，他自个儿在厅里看电视。
"你们上床了？"等我从浴室出来，和他一起看电视时，他也不看我，只不经意地开口。
"啊？...哪这么快！你不是吧？真是满脑子色情！"
"哼！去吃夜宵吗？"
"才十点，太早了吧？"
"小云有什么好，你居然和她溜掉？"
"难道我泡妞还要人陪着！"我想起他说过的话，还不趁机回敬他。
"你别后悔！"他低声得仿如自语般。
"喂，你不是也看上她吧？"看他不起劲的样子，我不由得认真一些。
"去，她有什么好，比我老婆差多了！"他不屑地盯着电视，手里却不停地转换频道。
"你指你的小师妹？"我靠在沙发上看着他如剪影一般完美的侧脸，有一刻钟什么都没想，光是欣赏着，然后模模糊糊地想起另一个女孩，"我觉得她们俩挺相似的..."是的，两人都流露温柔、高雅的气质，而我正远远地仰望着。
"相似？"他吃惊地转头望向我，好象要仔细观察我一般打量着。
"你觉得不对吗？"他的这种反应也让我吃惊。
"你根本不了解她们，就这么凭感觉选对象吗？"凭感觉，我觉得他说得对，我确实是这样。我笑了，他看着我笑，竟然忽然流露一丝难为情的神色，才把头转回电视上。
"喂，去吃夜宵吧。"忽然想和他去喝一杯，和他一起微醺的时候就有种非常畅快的快活感，可能我是很喜欢喝酒的人，虽然喝得不多。于是自己先站了起来。
"好啊。"
"学因，最近你总是双休，害我都不能休正常假，太不公平了！"最近忙于与小云花前月下，不象以前主动上班，我的合作伙伴终于提出抗议。
"那轮休，排班轮休好了。"我这么干脆让他们很惊讶，"你小子谈恋爱了？"
"是谁说不公平的，也不想想平常周休两天总是我看店，还是轮休好了。"
"喂，喂，别转移话题，是哪个姑娘，至少带给我们看看！"
"八成还没成！学因，男人不坏女人不爱哦，你再这样一板正经可不行！"这两个混帐！我在心里暗骂，不过脸上只是笑而不答，再说下去只会越来越露骨罢了，我不想讨论这种话题。
最近迷失在温柔乡里，空余时间都用来拍拖，没有再见他了。和小云发展得出乎意料的快，我本来认为两个人至少要等到互相了解，才有可能进一步的亲密接触，没想到只是相识的第三周就去了开房。这样算来，两人实际上只约会了六次，而且约会的时间地点都是她说了算。不过，我因为平时无聊的话多半会往店里跑，以至于自己得了个"勤快的老板"的美称，但同时又不爱搭理来套近乎的负责店面的两个女孩，因此大概那只是"冷面的监工"的别称罢了，所以我对这个地方有什么有名的娱乐场所确实不清楚，因为自己平日绝没那个兴致，也没那个时间去逐一"踩点"。
不得不承认小云在选点方面绝对有品味，去的都是些高雅的地方，给人的都是情人、玫瑰、红酒的浪漫。两人会喝一支红酒，每每是喝不完的。就是某一支把两个人带上了房间，不，是小云提议带到房间里喝完好了才会让我有借酒壮胆的机会，实现了人生的第一次，当然酒到最后还是没有喝完，否则我只会倒头大睡了。记得第一次上床时，看着她细致、优雅的脸在快感下扭曲，听着她饱含欲望的呻吟，煽情地扭动她的腰肢，使女性天生的曲线更加诱惑，这一切都在瞬间抓住我，感官的浓烈冲击使唤我只一味追逐肉体的快感，什么君子风度、什么轻怜蜜爱全抛诸脑后！我还以为自己是翩翩君子，会循序渐进，原来也不过是一个受生理冲动驱使的男人，不过，小云却没任何异议，真让人惊讶，她用那骄矜的外表想象不出来的狂放迎接我的欲望，甚至带点放纵的意味！女人难道就是这种矛盾的结合体？那么他那个小学妹呢，那张幸福的笑脸下也是这种魅惑吗？
接下来还是她定约会时间、地点的多。她的激情有点即兴感，有时一大早打电话来商量有什么节目，有时会在吃饭时间忽然打电话来要一起吃饭，但竟然会吃完饭就走了。刚开始非常迷恋她，见了面总是想温存一番，那种纯粹吃饭的约会真让我无可奈何，却不得不随传随到。
好歹过了"激情岁月"，心思才渐渐稳定下来。我开始认真地想两人的关系，我不是想要随性地游戏人生，也不是只想要肉欲的接触，我想更多地互相了解，那样两个人才有在一起生活的可能，简单来说我在考虑结婚就是了。于是我主动把约会的地点由伊甸园改为山野，其中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喜欢漫无目的的郊游。我们就开着摩托车（是小云载着我）往郊区的山上去，我总在旷野的风里半梦半醒地流连，不需要什么名山大川、不要车水马龙、不要豪言壮语，就象我读中学时总爱跑到学校的后山，坐在山坡上，任由微风吹拂，或者看书、或者什么都不做。小云这种时候能够很安静，很多时候会陷入沉思的样子，给我疏离的感觉。我会责备自己太过自我陶醉而冷落了她，但是又会不知如何去安抚她；会觉得她有心事，但又会等待她敞开心扉，可是即使我开口问，她总会一笑而过。她善于用夸张的玩笑来回避答案，常常让我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或者相信哪一句，我甚至有时会觉得连她的家庭背景都不确定，从这一点可以想见她是有所保留，我所期望的不知道是多遥远的事。
"我想去看一下音响，好吗？"我问她。m
"男人总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有何不可呢。"小云淡淡地回应。
"你们能够现在送去这个地址吗？"我边刷卡付款边问店员。
"只要你家里有人，我们随时可以送去。"年轻的店员殷勤地回答。
"那就现在吧。小云，一起上我家试机好吗？"
"好啊。"小云慢慢地从化妆品上转过头来看向我。
我觉得她不太在乎，但我想让我们的关系更进一步。
等调试音响的人走后，我坐下闭眼听着充斥于空间的悠扬乐声，全身心放松，真想睡过去！我在心里苦笑一下，睁开眼看看小云：她抱膝蜷缩于长沙发的一角，静静地望着音响，稍倾着头，仿佛听得很专注。我注视着她，对于她和这个音乐空间的完美融合无比赞叹：拥有这种美丽的存在，就是我的幸福了吧！我不由自主地靠近她，伸手环抱她，轻吻她的发，她缓缓地抬头，轻轻地笑，我的吻落在了她的额头、她的眼、她的鼻尖、她的唇，‘我想爱你'我在心里说着...
我把家里的备匙给小云，我期待她某天会在屋里等我。可是她没用过，甚至即使晚上待到深夜，她总是要回去而不会留下过夜，更加不要我送她。不过，我自己没有车，要送一个有车的人似乎没有现实意义，为此，我想买一辆摩托车，既可以负担得起，又方便两人交往。于是我找他参谋参谋款式问题，谁知道他听了只是冷冰冰地说"应该先去考牌，然后就说他要去公干，没事别找他。"说完就走！结果我放弃了给小云意外惊喜的打算，直接和她去买车，却被告知我不是本地户口的话，上牌会有麻烦，最好能先迁户口，要不用别人的户名也可以。对后者小云默不吭声，我想就无谓再开口要她找借口了，无法抑制的郁闷终于涌上心头。对两人的未来有了决裂的认知，但是我还想忍耐，对自己心里想的念头还不知道，只是单纯地不愿意就这样放手！他又出外了，再有别人都不算太熟，借名一次也就算了，车辆年审每年都要用别人的证照想想都觉得麻烦，难不成回老家迁户口？于是买车的事就搁下了，小云说她的车可以借我，可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