歧路————莱因

我无法打开她心里的锁，她显然不属于我。她总是挥霍她的热情，上次所流露的温婉娴淑只是昙花一现，她只是个疯狂的床伴而己。她只追逐自己的感官享受，只沉溺自己的喜好，我们就象两个世界的人，除了性，即使在同一个屋子里，也没有交集。我渐渐不喜欢这种关系，如果只能这样，我宁愿什么都不要！我的尝试了解都被她巧妙地避开，或者是我拙于应付这种神秘感，越来越觉得象被耍弄：我算什么，不付钱的男妓吗？我讨厌无休止的猜测游戏！
交往半年后，我终于忍无可忍地提出分手。在初次约会的那家咖啡店，同样幽深、浅雅的气氛里，两人静静地对坐。
"小云，你有没有想过和我结婚？"我直接入正题，不想再和她玩语言迷语。
小云惊讶得张大了嘴，下一刻就在唇边笑了，她的双眼在幽幽的烛光里晶莹闪烁，竟然是如此的亮眼，好美丽的景象，我充满了希望！她直视我的脸：
"没有。"
为什么那么温柔的眼眸，却是那么平淡的声音，我才知道充满激情的人原来只有自己！
没有办法面对她的竟然是自己！我低下头，虽然分手的念头并不是一时冲动，但是仍然给自己压迫感，心里觉得很沉重！
"那么，我们还是分手的好。"
小云翻了一下手袋，把我的门匙推到我手边，温柔地说‘对不起'然后告辞。竟然是如此干脆的结束，叫我的心落空空的！几乎要后悔！为何可以如此潇洒，真象诗中所写‘轻轻地我走了，不带走一片云彩'，独自呆坐，我的心不知道是痛，还是失落，只是想：我想爱你，并不是这样的结局，却连你想要什么都不知道。

在你身边
从忙碌的恋爱中撤退后，生活一下子无比寂廖：就象潮退后，只剩下越来越干涸的沙滩，经过的每个脚印都清晰得有那么点刺眼。我有些难以回到以前一个人生活的感觉，独自一人会觉得寂寞，恨不得24小时都工作。可恨的是这种时候日子显得特长，看看日历，让自己苦闷的分手不过是四天前的事，怎么就象度日如年！还好他破天荒地打电话来要一起吃夜宵，刚回到家的自己就毫不犹豫地又出门应约了。
"出差回来了？"
"早回来了，你有没有脑子啊，已经个多月前的事了！"
我也不看他，只一味自己喝酒，在下酒菜里拼命吃。
"车买了没？"
"散了，买什么屁车！"
"喂，你不是想喝醉吧？"
"醉倒不会，不过真是有点撑着了！"我终于放慢了吃喝速度，正眼看他。
"还想不想买车？"
"你借我户口上牌吗？"
"哦？是哦！可以啊，看上哪款，我有熟人，可以算便一点！"
"嘁，现在不买了，想想就麻烦，公共汽车还不用锁呢！"
"等车才麻烦，自己有车上哪都方便一点！"
"去爬山也有公车到山脚下，要停车反而挤得要死！"
两人如此东一句西一句居然磨了三个小时，和他说的话似乎比和小云在一起半年说的还多。对那个深不可测的女人我要彻底死心！无聊的话和他见面还能让我轻松得多，就算不说话，我也可以什么都不想。事实上，当我们一起时，我就象拖他陪着似的，因为他任何时候都很有自我主张，自得其乐，似乎有没有别人在身边都可以。尽管如此我还是愿意多一个人一起，后来干脆告诉他随时可以来我家吃饭，反正我爱中规中距地做饭，比起一人份，做两人份还容易一些。做一个人的饭常常会为了省功夫做得马马虎虎，又或者因为材料太少，做不出什么花样而让人厌烦。
第一次吃我做的饭，他很惊讶："你还真行啊，我看你厨房那么干净，那么大，还以为是只用来看的，原来你真会动手啊！""咦，洋葱啊！"他一边夹着一片洋葱，一边盯着我的脸。
"怎么，你不吃吗？"
"你好象没有哭？"
"我干嘛要哭？"
"洋葱含有一种成份会刺激人的泪腺，让人流泪啊。"
"放水里切就不会了。"
"是吗？"
"这是常识了。"
"是常识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这种人会有这种常识吗！"
"你少骄傲了，真是不能赞啊！"
"这些小儿科，你还没见识过我最拿手的点心！"我有些得意，厨房里的烤箱可是专业级数订做的。
"是吗，等下做来试试？"
看他笑得双眼眯了起来，竟有些孩子气，我差点有马上去做的冲动，不过又及时打住："再看啦，看心情！"事实是我只要一上班就做那个，早做腻了，还不致于为别人一句话就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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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吃过饭，我把厨房打扫一番，平时的话会请钟点工，今天，今天就算了，自己动手更快，完了，想听听音乐。
我直接走到厅里，关掉了喧哗的电视机，打开CD机，正想着听哪张碟...
"干嘛！世界杯啊，你至少说一声！"那个刚才还东倒西歪在沙发上的男人跳了起来。
"世界杯又怎样！吵死了！"那种单调的体育节目吵了一早上，也该歇一下了吧。我眼光落在一张王菲的碟上。我拿起来仔细地看着，那是小云留下的。她说喜欢王菲的风格，欣赏她的洒脱，说什么她歌里有种颓废的神韵打动人心。当时我怎么没想到那种洒脱、那种颓废原来是她所向往...
　"原来在想旧情人呐！"他突然转怒为笑地揶揄我。
我心里一愣："你说什么？"我有吗？
"你别自作多情，小云你还养不起呢！"
"什么自作多情，先说分手的人是我！"
"可是象被抛弃一样闷闷不乐的人才是你啊！"男人突然有些下定决心地叹气："小云有个有钱男朋友，很少约束她，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忙，谁要知道女人怎么想，反正她想要的绝不是你！"
"是这样吗？所以她只是游戏人间作报复？"我沉默无言，"怎么这种事你知道我却不知道？"
"你？你看上的是别人用名牌包装的外壳罢了，自己在那里自我陶醉！那种放浪形骇的女人，除了欲求不足还会有什么！"
"你怎么说得那么难听！"他把我的女神说得如此不堪，真叫人不爽，"该不是你和她还有一脚？"
"大家玩玩，谁象你笨得去认真！"
"玩玩，我可从没这样想过！你这个混蛋，一天到晚三心两意，还眼看我掉进陷井却不吭一声，完事竟然悠哉地放马后炮说我笨！"我的怒火一下子熊熊燃烧起来，把手上的CD狠狠地摔到地上，"你这个毫无操守的混帐！你这种人除了生理需要还知道什么感情！"我看着那四分五裂的CD，觉得还不解恨，又随手摔了一张出去"你一边和三陪小姐鬼混，一边假惺惺地陪你的小学妹，你以为这样的生活多么有意义吗？你只不过是在女人堆里左右逢源，我还觉得难受呢，去做男妓还没你那么亏！"哪里来的怒气引发我的歇斯底里，我恨不得扑过去揍他一顿？
男人的脸由笑变得越来越僵硬，甚至显得发黑。看着他默默地走过去捡起那张没有烂的CD，把其余盒子的碎片扫进垃圾筒里，无意识地看着他这样做之后我猛然觉悟：大概是这口闷气积太久，竟然如此失态！想想自己刚刚说的，任谁都会气坏！我说这些话是要怪罪谁呢！嘎然张口，说不出任何话，虽然心里明白应该要道歉，可是实在下不了台。看着他从阳台走进厅里，我的嘴唇紧得抖了一下，还是没把话说出来。
"原来你是这样看我的，我真该惭愧！"男人面无表情地说，样子难看得不得了，但是行动举止却平常无异，一样流畅，"我还是回去看世界杯好了。"边说边朝门口快步走去。
他把手搭在门把上，转头注视我好一会，才旋开门锁，开铁门，出去，把木门在他身后砰然关上，还隐约可以听见关铁门的声音，然后屋内一片静默。
我泄气地站在屋里，无无聊聊地继续放那张被挽救回来的碟，后悔得要死：可是那会儿道歉实在说不出口！要选择什么对象，过什么方式的生活是个人的事，我怎么会迁怒于他呢？其实即使他是这样的人，我也并不讨厌，至少没有我口里说的那么讨厌，这下好了，他铁定不会再来，自己该如何去补救？打电话过去？现在吗？还在气头上嘛...唉，真是一团糟，难得一个星期六，天气那么好，自己却会发起神经来！
我在屋里转了几圈，实在坐不下去，干脆做点干粮。满柜子翻，原来面粉和绿豆都没有，于是下楼去买。
在楼梯口居然看见那家伙的本田雅阁停在花圃边，车尾箱还开着。我连忙跑到车边，他不在车里，竟然是坐在花圃边的水泥墩子上喝啤酒！他低着头，也许正看着搁在膝上手里拿着的那罐啤酒，‘罐身上一点水珠也没有，显然是没有经过冰冻的，自然味道好不到哪里去，有什么好喝的？'然后看他抬手，仰头喝了一口，瞥见了我。
两人四目相对，互相张口结舌，那点要死的面子不要也罢"...刚才..."我喃喃着别开了眼光，，对方不知道是什么表情，反正不见哼声，我索性改变了话题，"做了绿豆饼，要不要来下酒？"用甜食下酒？
"行不行啊，你的绿豆饼！"我知道这种饼是他爱吃的糕点，因为里面是绿豆沙馅，而且不会很甜，所以确切地说是他爱吃的甜食、唯一的，还有就是我以前没做过任何甜食给他吃。
"不知道啊，还没买面粉和绿豆做过！"我笑望他。
"那叫什么做了！"他不禁笑了，慢吞吞地站起来，一边掐瘪手里的易拉罐随手丢掉，一边走到车尾把车尾箱合上，"干脆去买点回来吧，一起去？"
"好啊！"
他打开驾驶座的车门："喂，你音响没关，要不要先上去关掉？"
"算了，由它吧。"我细听了一下，抬头看了眼自家的三楼，"阳台门也没关呢，无所谓了。"边说着边坐进了车里。
结果两人真买了绿豆饼到郊外去下酒，直到晚饭都在外面解决了才回家。
经过那次的争吵风波以后，我彻底走回原来的生活轨迹，把对小云的挂念也同时抛弃掉了。如果两个人一起有那么多猜测和不适的话，还不如一个人来得轻松；两个人一起如果只是为了满足生理需要，那么人和动物有什么区别？人怎么可能是这么简单的生物呢！我可以体谅她的心情，却不认同她的做法，这样背叛自己的真心，也只是空虚的报复罢了。想来人之所以觉得孤独，是精神的无所寄托造成的，我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但现在绝不再把时间浪费在这么无聊的事上，我要重新开始。
所谓的振作也不过是重新习惯自己打发时间而已，尽情地睡觉、听音乐，天气好、兴之所至就翻翻书。他开始时还隔三差五地邀我去打球，可是我其实并不好动，拗不过他才去过两次。因为都是和有一定水准的人打，越显吃力，后来干脆跟他坦白"别再勉强我和高手一起活动了"他叹息着说什么我是有潜力可以发掘的话，我却觉得我比较愿意发掘弗洛伊德甚至苏格拉底，如果有空闲。
周末如果我休假，他就会在早上十点左右过来，以便两人一起吃饭，不过极少会象今天这样早，八点钟就在敲门。我懒洋洋地打开门，睡眼惺松地看他把一个显示器、一个键盘和一个铁箱搬进屋。
"你怎么总是知道我在家啊！"
"你阳台门没关，肯定就是在家里。"
"一大早的，你干嘛！"
"这是单位淘汰出来的旧款电脑，给你这样的无知者作入门学习正好啊。"
"我没说过要学电脑吧？"
"现在这种时代，你多少也该懂一点才不会太脱节嘛，别整天象个书呆子！"
"书呆子？你真抬举我，我可没象某人读过大学！"
"唉，你看你老是看些什么心理学，这种书看多了人都会神神经经。"
"你这是什么理论？心理和神经是不同概念的..."
"得了，得了，你不要太自我陶醉，会发神经呢！"
"你说我自我陶醉？什么意思，难道我喜欢看哪种书都有问题吗？"
"不是有问题，我是担心你读这种高深的东西太寂寞了，用电脑在网上与人交流交流会比较舒畅吧。"
"哼，谁希罕？我才不象你整天怕寂寞！"我嘀咕着要回去补眠。
"喂，去做些吃的啊，我还没吃早饭呢！"b
混蛋！我在心里骂了一遍，看他自作主张地把所谓的电脑放在客房里，进进出出地打扫卫生，整理房间，心里不由叹气：这哪里是我需要，分明是他的喜好；看他一副主人家的模样，我大概平日太随意了，他总该问问我的意见！
最后，我还是随他心意做了早点，他却忙于重新装载软硬件，结果，早点成了我们的午饭。
过了三天，他竟然告诉我已经申请了宽带上网，而且是以包月的付款方式预付了一年的网络费，说是因为预付一年的话只收十个月的费用，划得来。
"现在可以24小时全天在线罗！"他满脸喜色地对我说。
"是吗。"天知道我还不会用呢，什么全天在线！
"来，我教你。"他长手一伸，搂住我的脖子，拉到他身边，把我压在电脑前。
我一下子在他的气息包围之中，那种温热的人的气息、熟悉的他的气味，使我有一瞬间的迷失感，突然有种希望拥抱他的期待。
就在我直挺挺地坐在椅子上神游的期间，他已经抓起我的右手放在滑鼠上，手把手地教了起来："...一般来说就这样移动滑鼠看着光标随它移动，遇到可以链接的地方光标会变成这个漏斗样子，这时可以单击左键，单击右键的话，会打开这个工具框，这时可以单击左键选定在另一个窗口打开...这是浏览网页。平时先开机顺序是这样..."我满脑子浆糊了："你不能把这些按顺序写下来吗？"他停下来，打量我一眼，眯起眼来笑："你好笨哦，我教女孩子都已经会了！"
"怎么可能？我从来没用过这种东西！"我是真记不住啊，感觉很混乱！
"好啦，好啦，你起来，搬个椅子过来坐旁边好了。"
我半好奇，半不安地坐在旁边，看他1、2、3、4地写下操作指南。这是我第一次看到他的笔迹。充满男性的阳刚气魄却又非常工整，看他写的样子给人一种很认真的感觉，实在难以想象他是怎样用那张帅得一本正经的脸化作柔情蜜意，周旋在两三个女性之间还游刃有余。
"那，你慢慢练习吧，有问题随时打电话给我，我现在要走了。"
"我反正已经休假了，中午就在这吃饭算啦。"
"好啊，不过我现在还在上班时间，至少要回去照看一下。如果没别的事，十二点我就过来，你随便做点什么都好。"
我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还穿着带肩章的制服，好帅气，他很适合这种硬朗的打扮嘛。
"喂，你这是什么制服？还有金属纹章呢！"
"你不是吧！海关的制服啊！"
"哟，我忘记了！"
"你还记得什么？所以说整天呆在厨房果然是不行！"
"至少我会做饭！"
"去！我先走了。"
我瞄一眼手上的操作指南，反正来日方长，现在还是先想想做一顿好点的午饭。
快十二点时他果然来了。"这里的饭菜比我们食堂好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