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君阁之莫回首——温柔的蝎子

作者:温柔的蝎子  录入:01-24

靠近,惊动了晖陵,可是等来的是回头一笑,那一笑,是寂寞,是凄凉,还是绝望欣慰?

他复杂,也太无奈了!

晖陵回头,不看守言,因为他知道,守言不会离开。

“对月弹琴为伊人,两泪婆娑谁人懂?……”

静静地听,此时的晖陵没有白天的妖媚狡猾,有的是清丽孤寂,而这犹如耳语般的呢喃,是给守言听得还是自己,谁又知道呢!

琴声袅袅,弥漫了清亮的月空,是这琴声太过于绝望,还是弹琴人太过于悲哀……

“国债家责压肩上,无奈有心无情痛!爱恨情仇使人怜,爱至离时心肺故。雁鸟终飞碧云天,只留无心回首笼。……”

回头,晖陵笑对依然愣愣的守言,知道他不懂,“二十几年如一日,只为那人莫回首!”

琴声依旧,却有两个人沉默。

晖陵的眼睛在月光下明亮,却越发显得孤寂。

避开守言的眼睛,笑道,“曾经有个女人会在这里静静的看他,后来那个女人走了,带着他给的恩赐走了……”

微风吹过,吹散了琴声,也吹散了那头乌黑的发,“是他太过于仁慈还是太过于残忍,我真真是分不清阿……!”

“既已无可分清那何必苦苦等候呢?”略显稚嫩的声音,却让晖陵不自觉地颤了一下,随即便是开怀的清笑。

“真真奇妙啊,你和那个人说的话出奇的一样,好一个何必苦苦等待,可是,你又可知,这等待的是自己的心,自己的血,自己守候的一切,如已不必等待,那,那这情,又何以堪呢?”

皱眉,守言第一次看见晖陵皱眉,清秀的人儿此时透着的异常的执著,可是,这执著,连守言都知道,这是份不可能有结果的等候,这情,注定了不堪!

想要再说什么,却看见晖陵擦身而过,还有熟悉的呢喃,“莫回首,莫回首啊……”

心下一颤,守言愣愣的倾听,听着婉转凄凉的琴声,这曲,这琴,莫不会是那《莫回首》吧。

情不自禁的靠近,似曾相识,可却真真没有听过,可却感觉到亲切,似哑爹柔和的目光,双手,还有那点点的关怀……

“进来吧……!”

园中低沉的声音,低沉,带着点点不易察觉的沙哑。

守言依言跨进园门,因入眼帘的翩翩火红的枫叶在风中飘落,一个白衣男子坐落中间,乌黑的发中隐约可以看见死死的白发,守言知道,这便是那从没看见过的范家真正的主人,范言华。

“会弹琴?”

言华没有回头,只是细心的抚摸着琴,此时,守言才发现,那琴,必自加哑爹做的还不堪,那残破的伤痕,似乎声声诉说着曾经的痛苦。

“我,会一点点!”

守言不习惯叫自己奴才,也不会不允许自己做别人的奴才,就如哑爹教他的,只有自己认为自己是奴才,那这人便是真真奴才了。

轻笑,难得一见的傲人儿啊,怪不得晖陵说这次的学徒多的是有趣的人,大概也包括这个吧。

抬头,依然不看守言,却抬头看明月,片刻的寂静,片刻只听风的声音……

“不怕吗?”

守言先愣愣,聪明如他,他便知这人问的是以前的传言,传言这园里闹鬼。

“怕?是人又何来惧怕?”

“哈哈哈……好个何来惧怕!”

转身,四目相对,这是两父子第一次见面,是冥冥中的安排,还是上天的眷顾。

略显稚嫩的脸,刚硬的眉宇,帅气,且天生的贵气和傲然。

“你叫什么?”

守言第一次看见言华的脸,没有传说中的狡诈的感觉,有的是一个不惑之年的男人的沧桑和淡漠,虽然守言进了范家大半年,可看见的最高的人物也就只有晖陵一个。

沉默,守言不知为什么,他感到从未有过的憧憬和向往,即使他对言华一无所知。

“怎么,我美到你移不开视线了吗?”

调笑,其实言华再回头的时候,有种错觉,那错觉以为看见的人是那个人,哪怕他们彼此相貌完全不像,可那份气质,却……

“啊……,对不起!”

守言尴尬的红了脸,却引来言华久违的笑容。

“那可以告诉我叫什么了吗?”

拉着守言坐下,将桌边的核桃酥端上,十几年来,不论什么时候,言华弹琴的地方永远有盘核桃酥,因为那个人喜欢。

看着核桃酥,守言愕然,看这范大老爷也会喜欢这甜腻腻的小点心,慧心的一笑,“守言!白守言!”

赫然抬头,莫名的心悸直冲言华的心,白守言,白守言……

“您怎么啦?”

“没,没什么!”

笑笑,发现自己真的老了,老的会想入非非,老的已经无法面对曾经的离别,江雁,原来有一天我也会有不想回首的时候啊……

“你在哭?”

不知道为什么,守言今天成了个好事之徒。

“呵呵,我没有泪啊……!”潸然而笑,哭泣,他能哭吗,可以哭吗,从他出生开始,便没有了哭泣的资格,只因为他是范家的长子,他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站起,也许这个人和哑爹有着同样的表情,所以他想要关心,想要包容,甚至想要安慰劝解。

“你这里湿了……!”

指了指言华的心,手却拨弄开这琴,这近看才能看见的斑斓伤痕的琴。

一首莫回首,悠然却安逸,美妙却和谐,没有了绝望的孤寂,也没有了凄凉的秋瑟,有的是年轻人的朝气和沉稳气息。

云随风动,风随人移,爱没逝清停留,想见伊人,伊人却已离别。

寻那人,盼那人,可是那人无处寻。

泪不流,心却湿,祈求苍天轮回道,来世永随爱人旁。

“你怎没会这曲的?”

没有愤怒,守言可以感觉到言华身上散发的孤寂和凄凉。

“刚刚听来的,可是,这曲,太悲了,那配他的词,也太绝望了,可是,人倒是置之死地而后生不是吗,或许,那个写曲的人心里留有一思希望,希望能够回首,希望那个离开的人能够回首,回首这份我并不了解的感情,那您又何必将此曲演绎的如此绝望呢!”

静静的听着,静静的看着,看着眼前这个男孩,言华第一次真正的去想,去听,去感受着回首的滋味,去设想当时江雁渴望的感觉。

“或许你是对的……!”

抚摸着琴弦,轻声地诉说,在这夜深人静的时刻,

“当年,我便是因为这曲注意到那个人的,那个我爱了十几年却从没真正的了解过的人,那时的我以为我了解,以为我能给他一切,包括他要得爱!”

四目相对,守言可以看见那双曾经坚强的眼眸泛着泪光,“可是我错了,错以为我的爱,我给的一切是他想要得,可却成为的捆住他飞翔的囚笼,他想飞,却飞不上那蓝天!”

激动地抓住守言的肩膀,言华不知道为什么会对一个陌生人说这些,但是事实证明,他需要一个地方发泄他的痛苦。

“直到那天,直到那天,我看着满手的血,满手他的鲜血,我才发现,我给不了他要得,因为我的无私,我所谓的无私,无私的为家族为别人的生活而挑起的责任,哈哈哈……飞了,你知道吗,我放他飞了,我甚至不敢去看着他离开,我怕我会失去理智再次将他绑在身边,我用能给的爱!”

一滴水滴滴落,滑过几十年沧桑的脸。

“我爱他,所以放他去飞,飞到属于他的幸福。”

守言在黑暗中看见这个男人流泪,莫名悲伤,也许真的是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你不后悔吗?”

“呵呵……”笑,却伤心,“后悔,我怕自己后悔,所以一夜之间离开世世代代居住的地方,所以我听见他回来找我的时候我避而不见,所以我杜绝了一切能听见看见他的渠道,我,真得怕了,怕自己又变成捆住他的索,他的笼,他的牵绊!”

“你依然爱他?”

“哈哈哈,爱,爱到了恨是否依然算爱?你知道吗,为了他,我将白家一夜焚毁,让那个害她的老太婆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即使跑到范家门口,也只会是死路一条!”

狰狞,狂笑,却悲伤的男人,守言又一次想到了哑爹,虽然哑爹没有这个人的疯狂,可是,那份执著,却如出一辙。

“那他爱你吗?”

回头,言华的笑停了,言华十几年逃避的事实,他不愿意想,也不愿意看,不愿意承认,那个江雁已经不爱他了这个事实。

“他的离开如果不是不爱,而是因为太爱呢?”

没有人回答,守言继续开口,

“他的离开如果不是为了那毫无疑义的自由,而是因为想要你给于的枷锁呢?”

深深的寂静,风停了,云散了,月也走了。

“如果他依然爱你呢?”

泪水决堤,是言华,是那个坚强的支撑着范家偌大产业的一代奸商,那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如果他爱我,如果他为了爱离开,那他的情有何以堪?

那么多年,原来自己还是那样,那样的只考虑自己,自己的感受,自己的一切……

四更的声音响起,时间原来可以那么快。

转身,背对着守言……

“你走吧,天快亮了,你还要做事,我可不会假公济私……”

恢复了沉稳,似乎刚刚的事态仅仅是错觉。

点头,转身离开,守言没说什么,也想不到要说什么。

“谢谢!”

守言笑了,为了这一声谢谢。

跨出园门,看见的是晖陵妩媚的微笑,微风吹过,吹来了晖陵身上特有的清香。

“丑小鬼,你真的只有十六?”

“死老头,怎么,羡慕啊!”

“哼,没想到你还有这般能耐啊,嗯,小心少年白头,中年秃头,老年光头!”

“哈哈,那在说你吗?”

“去死啊……!”

园内,言华又一次抚摸着琴,却笑了,听着守言和晖陵的调侃。

  江雁,我是否该把你抓回我的身边呢,如果你还没得到你的幸福,飞到你的天空的时候。

 

第二十章

 

 

也许是那天晚上的交谈,言华时不时地会找守言,说话,聊天,只是那些谈话的内容不在出现那天的一切,似乎那天只是巧合,巧合得看见一个为情所困的男人。

下了工,守言摆脱了缠人的晖陵,其实守言心里知道,晖陵的狡猾,晖陵的奸诈,甚至晖陵的杀人不眨眼,都在可以的隐藏着他的脆弱和无奈。

快入冬了,原本凉爽的秋天变得异常寒冷,哑爹有多加衣服吗?

守言笑笑,继续往雁园走去。

“谁叫你进来的阿!”

那是言华的声音,守言认识。

“呜呜呜~爹爹,不要不要小敛呀~”

幼小的哭泣声,转身,看见树下的两个身影,一大一小,大的那个当然是言华,小的那个想必就是传说中范家唯一的小孩——范天敛。

“呜呜呜,爹爹,爹爹,小敛会很乖,会很乖很乖,不要把小敛送出去好不好……!”

小小的小手努力的绞着,泛白没有血色,是紧张,还有害怕,守言看着心痛。

“老爷……!”

打破父子俩的平静,守言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两父子却要相处得那么谨慎,那么小心翼翼。

“你来了!”

似乎那张紧绷的脸瞬间的松弛,对于守言,言华讲不清什么感觉,也许,仅仅从他身上找寻那份曾经的相似。

“还不跟嬷嬷回去!”

严厉的教诲,引得小人儿瞬间一抖,大大的眼睛胆却紧张望着父亲,还有这个父亲能够温柔的对待的大哥哥,低下头,让泪水不流,鞠躬,“爹爹再见,小敛走了!”

小小的身体和守言擦肩而过,守言从下人口里早就知道,范大老爷并不喜欢这个一出身就体弱多病的孩子,哪怕他只有这么一个孩子,甚至还有人说,范大老爷外面还有个儿子。

较小的脸,没有干涸的泪滴依旧挂在小脸上,那张脸,写着不舍,渴望,还有自卑。

难道这范老爷真的不喜欢他吗?

抬头,看见言华落寞的眼神,那眼神是一个父亲看自己孩子惯有的神情,里面有着关爱,有着怜惜,还有着不舍。

而那个被看的人,就是刚刚离开的小敛。

“我把他送回他外公那里了!”

沉痛的声音,无奈,却决绝。

“为什么?”

“因为那样对他最好!”

惊讶的看着凄凉笑着的言华,守言不懂,为什么明明爱着却要让他离开,有谁不知道,父母给孩子的爱,是天经地义,是永远不会改变的。

“我不懂……!”

不懂他们的亲情,他得到的亲情是哑爹给的,那种无微不至的爱,那种包容一切的爱……

“你知道他母亲是谁吧……”

言华转身,没有多看守言,如叹息般的声音,似乎这说话的人瞬间老了十几岁。

“王朝第一公主,绿公主!”

“小敛回去可以做他高贵的皇子,可在这里,他不过是没用的……没用的废人!”

无奈的叹息,小敛不是范家的下一代继承人,这从他一出生就知道,但对于小敛的先天的智力迟钝也可以视而不见,可是,可是,对于优胜劣汰的范家,言华无力去保护他一辈子,而当今天子却可以。

“你还是爱他的不是吗?”

回头看着守言,言华可以看见这个孩子眼中有着渴望爱的思绪,那样的眼神,和刚刚离开的小敛一样,甚至更多更奢望!

“你还小,你不会懂得!”

无奈的叹息,可是,这句话却如同一把大刀,砍断了守言心里的那根十几年来的枷锁,愤怒也随之而起。

紧紧地捏着拳头,两眼是炙热的怒火。

“你怎么啦?”

“不要碰我!”

“你到底……!”

“你凭什么为他决定命运,为什么!”近乎咆哮的声音,推开言华的大手,“对,他是脑子不好,他是还小,可是,他要的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什么锦衣玉食,他要的不过是你的一笑,你的安慰,甚至仅仅是你的注视,难道这样也不行吗?”

“为什么你们所谓的大人总是借着什么对他好的借口放弃他们,为什么,是不是如果他没有皇帝外公,你会将他扔掉,或者抛弃,这样难道就是你们口中的爱?”

愤怒烧毁了理智,也许压抑太多,等来的是宣泄般的控诉,控诉面前的言华,也控诉当年舍他而去的父母,守言坚强,可是对于一个孩子来说,没有父母,就代表从小会被人骂没娘的孩子,就会受伤,哪怕有无微不至的哑爹在,父母的爱,是谁都代替不了也不能代替的。

言华吃惊的看着守言,怀疑这眼前声声控诉的人是他人是的沉稳甚至有些沉默的白守言吗!

泪水滑过脸颊,渴望有父母的包容,渴望有所有人都有的东西,可是,守言没有,从来没有。

推书 20234-01-23 :逆旅来归 一、二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