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又一天的过去,乌夫兰还是独自一个人苦恼着。看着他日渐紧缩的眉头,尤法甚是心痛。他走近坐在床上沉思的君王,轻柔地将他的头靠向自己的胸口。
明白此举会带来的斥责,尤法却不在乎,他只在乎君王的痛苦。他心里明了,如果不这么作,乌夫兰迟早会崩溃的,虽然他是一国之君,却不代表他不需要可以吐露心事的对象。
如果乌夫兰不肯寻求帮助,那只有由他主动了。
“我君,您为何如此烦躁不安?”尤法满是心痛地轻拥着胸前的男人,此刻的乌夫兰,看起来就像婴儿一样脆弱。
不知为何,在听到尤法清晰且稳定的心跳声后,原本一直困扰乌夫兰的心烦意乱,瞬间消失不见。他似乎很久没感觉人体的温暖了。
乌夫兰贪婪地想拥有更多的温暖。他身手一拉,让尤法跌进自己怀中,不顾对方脸红的抗议,硬是环住他纤细的身体,好让自己的脸,能深深埋进他的肩膀,嗅闻属于他的淡淡体香。
嗯!果然只有在紧拥他的时候,自己才能冷静下来。或许真正软弱、需要被呵护的人是他吧!乌夫兰静静地玩弄着他最喜欢的棕发。
“……发生了一些事……”乌夫兰的语气相当沉重,尤法不发一语,以沉默鼓励他继续说下去。
“不知何故,各个村庄都有人患了怪病,且一个接一个的死去,转眼间,已有上万人死于这可怕的疾病。此病来势汹汹,连祭司们也束手无策,直说是神明震怒,降祸于我埃及。”
听完乌夫兰的话,尤法觉得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若放着不管,只怕等疫情结束,全国上下剩不到小猫两三只。不行!说什么他也要尽点力。
“我君,请您带臣下一起出宫。”尤法下定决心,就算乌夫兰不准,他也要想办法偷渡出宫。
“你在胡说些什么!?”乌夫兰怒斥尤法荒诞不经的请求。他想都不敢想,若尤法也染上这恶疾死去,那他该怎么办?他绝对不允许此事发生!
“我或许知道该怎么治疗这种疾病唷!”忽视乌夫兰的强烈反对,尤法有些吊人胃口地说。反正古时候的传染性疾病不就是那几种,处理的方法也大相迳庭,应该没问题吧!
“什么!?”尤法出乎意料的发话,让乌夫兰楞了一下。
“臣下曾略涉医药,对于一些民间常见、却又棘手的死亡疾病还算了解。如果您能带臣下出宫,去实地了解一下,应该能有所帮助。”尤法期待地闭上嘴。他已经把饵洒出去了,现在就看那条鱼有啥动静啦!
果不出所料,从箍住尤法身体的双臂不再施力来看,乌夫兰确实陷入了进退两难的沉思之中。为了有所决定,乌夫兰绞尽脑汁,却还是得不到结论。明明只有两个选择的说。
尤法有些愧疚地坐在一旁。“我会不会太强人所难了?”他会破天荒地反省自己的行为,实在是因为眼前的男人……
已经杀死无数脑细胞的乌夫兰,仍持续在自虐当中。他痛苦地抱着自己的脑袋,苦苦思索一个最佳的解决办法。但,好难呀!他赫然发现这个问题,比先前那一个还要令他困扰。天啊!他快当机了!
看不下去的尤法好意出声,打断了乌夫兰的自杀举止。他很确定,再这样下去,乌夫兰铁定会比其他生病的人民还早嗝屁。
“我不会落跑的!”他说出最让乌夫兰烦恼的一件事。如果他不做这个保证,就什么事也办不成,更别说是救人了。
“咦?有效耶!”尤法的话,成功地让乌夫兰抬起头来。“所以……”他接着说:“请您让臣下尽一份心力吧!”
“……好吧!”被说中了心事,又自知劝他不过,乌夫兰只好举双手投降。谁叫他就是拿这宝贝蛋没辄?
隔天一早
虽说是自己硬要当跟屁虫的,尤法还是很恨他不顾后果行事的个性。以前,胡夫老说他总有一天一定会被自己害死,现下他总算了解他的意思了。
咦?不明白这话是什么意思?这样说好了!如果要出宫,就要骑马;如果要骑马,就要先见过马;除了见过马外,还要知道怎么骑上去。唉!说来说去,简而言之,就是尤法他“不会骑马”。
“呃……怎么办?虽然我说得义正词严,不管怎么样都一定要跟,可打我出生到现在,别说是骑马了,我连马都没摸过呀!”尤法一脸世界末日的模样。
又不是女人,总不能让别人载吧!那多丢脸?但叫他自己骑……
“尤法!”乌里牵了一匹灰色花毛的马向他走来,顺手把缰绳递给他。“这是你的马,快上去吧!”
比尤法还高的灰马体魄壮硕,看在尤法这马疑眼里,(骑马的白疑)无疑是个巨大的怪兽,只要随便踢一脚,自己百分之一百二十会命丧黄泉,蒙主宠召。开玩笑!骑它?门都没有!
乌里发现尤法动也不动地定在地上,脸色发青地和灰马玩大眼瞪小眼的游戏。
“尤法,你没事对一匹马放电干麻?难不成……你不会骑马?”乌里得意地宣布他的猜测。
“你你你你胡说什么呀!我尤法可是个天才,骑马这种小事,怎么可能难得倒我?”
被乌里猜出顾忌的尤法,手忙脚乱、语无伦次地夸下海口后,才发觉自己做了一件蠢的没话说的傻事,一颗心坠入了无底深渊,后悔不已。
雪特!他干麻自找死路,给自己找麻烦?尤法用剩余的目光,瞄到乌里那等着看好戏的嘴脸,不由得一股气势直升了上来。做就做嘛!他就不信骑马这件事有多难。总之,豁出去了!
尤法不认输地跃上马背,却在半空中被一只大手拦腰抱起,转眼间,他已经安安稳稳跨坐在马背上。只不过,他是坐在另一匹马上,马匹的主人就坐在他身后。
“咦?我君?”尤法对于突然出现的超大号特写有些茫然,等他意识到自己和乌夫兰坐在同一匹马上,他的体温倏地一下子攀高。看来,要等他习惯乌夫兰的亲匿举止,还需好长的一段时间。
※※※
刚出宫门没多久,尤法一行人便来到一座规模宏大、却死气沉沉的城市。数个月前,这里还是商业发达、人潮聚集往来的贸易都市,却因疾病的侵害,居民死亡近半。
剩下的人们不是躺在床上苟延残喘,就是躲在家里不敢出门,连外地的商人也为之怯步,不敢来到这死亡之城送命。
街道上冷冷清清,到处都堆放有尸体。尤法不知道他看到多少死人,只知道死亡的人数太多,再这样下去,埃及迟早会唱空城计。
在乌夫兰的陪伴下,尤法进入一间民房,经过他反覆检查病患的发病症状后,他显得有些喜悦,却又面有难色。回宫的途中,他什么都没说,看起来像是在思考一件很严重的问题。
因为他的表情相当严肃,就连乌夫兰也不敢加以打扰,即使他心里有一拖拉库的疑问,但最后也是取消念头、予以作罢。
这本来应该是一段宁静的路程,却偏偏有人在那里不停地叽哩呱啦。
“我说的没错吧!这是上天降下的灾难。这天意嘛!不是我们凡人可违逆的,只有静待天神息怒,把灾难撤走,否则不管做什么呀!都没有用。但就是有人不知好歹,竟想用自己无力的双手来扭转乾坤,真是不自量力!”
同行的祭司一路上吱吱喳喳,一张鸟嘴从没停过,而说的话呢!让所有的人听了都很想开扁,尤其是乌里,他气得想代替闷不吭声的尤法,一脚把他踹到月亮上去。
“可以的!人类的确可以变更天意!”尤法的发言救了鸟嘴祭司一命,因为乌里正打算用剑柄敲昏他。
“这是伤寒。但很可惜,伤寒是没药医的。不过我倒是有办法阻止它继续蔓延扩散。”
经乌夫兰的鼓励,尤法说出所有知道的事情,毫不理会在一旁气到脸都发绿的大祭司。
“用火!只要杜绝一切会造成传染的源头,疫情就能控制住。”
一路上,尤法滔滔不绝地说着,等话好不容易告一段落,他们也回到了宫殿。宫门外依旧庞大的躬迎队伍,倒让尤法有些无所适从。没想到,他也有被人迎接的一天!
乌夫兰一跃下了马。尤法本想说他好歹也知道怎么下马,作势也要跟着跳下。没想到,乌夫兰却理所当然地将他凌空抱起。
“事情就交给你们去办,快去!”
丢下一句简单的交代,乌夫兰便一个劲地向幽殿前进,哪管周遭的人下巴掉了下来,眼睛忘了收回去。
“我君,您这么做……不太好吧?”
“怎么又这样!?”尤法实在摸不着头绪,难道乌夫兰抱他抱上了瘾?不会吧!再这样下去,恐怕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踏在地上了。但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他又要如何抗议呢?虽说他是很喜欢被乌夫兰抱着啦!
不一会,乌夫兰来到了尤法的房间。在尤法不解地注视下,他轻轻地将尤法放在床上,嘉许地摸了摸他的头,眼里满是笑意。
“尤法,真是多亏你了!今天你就先好好歇着吧!”
然后,乌夫兰又像一阵风,消失在绵长走廊的另一端。
很不幸的,这一幕竟好死不死、从头到尾,全被芙嘉曼公主的侍女给看在眼里。可想而知,经过她加油添醋地渲染之后,芙嘉曼公主一定会气得直跺脚,掀了整个兰殿的屋顶。
而在芙嘉曼公主抓狂的同时,尤法正摸着自己的头,傻傻地笑着。
“我君他称赞我,怎么办?我好高兴喔!”
尤法乐的甚至一边唱歌、一边跳土风舞,来表达自己无法以笔墨形容的喜悦。嗯……他一个人是玩的很高兴啦!疏不知这一连串举动,看在一旁的侍女眼中,却是脑袋秀逗的征兆。
“怎么回事?尤法大人回宫后,就一直像个白痴一样笑着手舞足蹈。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呀?”
“我也不知道。难、难不成大人他也染上了疫病、烧坏了脑袋,才会这样?”
“那要怎么办?法老下令要我们好好服侍大人的,现在大人变成这样,要是被法老知道,我们会被杀头的呀!”
“你还在那担心有的没的!如今的问题是,我们要怎么做才能让大人恢复正常?说什么我们也不能让大人病死!”
“没错!大人平时对我们这么照顾,现在轮到我们报答他的恩情了!”
一群女人躲在墙角,七嘴八舌地讨论来、讨论去,最后得出了一个结论,那就是-没有结论。
正在学小鸟振翅飞翔的尤法,(???瞪大眼睛貌)突然发现到,在灯火通明的房间里,居然有一个阴暗的不像话的角落。房里所有的侍女全都聚在那里,吱吱喳喳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喂!怎么了?你们为什么全都缩在……墙……角……吓!”
尤法对此感到奇怪而出声发问,却赫然看到一张张惨白无生气、泪痕四布的脸转了过来,嘴里还不约而同地喊着。
“尤-法-大-人-”
配上她们身后的阴影,只差没加上几个在旁边飘来飘去的鬼火,和一台电视,就成了一打以上重现江湖的女鬼贞子。
被她们吓到差点心跳停止的尤法,一身鸡皮疙瘩全长了出来,还掉了满地都是。他哭笑不得地按住自己饱受虐待的脆弱心脏。
“你们干麻呀你们?到底是哪根筋不对,不然干麻弄成那个德性,跟个女鬼没两样?怎么?难道你们是在拍七夜怪谈?喂!你们干什么?”
听不懂七夜怪谈是什么的众美女,只当尤法的话是病重时的胡言乱语,她们全都向尤法扑了上来。
其中四个人没命地将他拖回床上,另外两个人用绳子把他牢牢固定,还有一人用布条塞住他的嘴,其余的几人,则负责在一旁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尤法大人,您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照顾您的!”
“大人您不要怕,我们全都陪在您身边。”
“大人好可怜,不但生了重病,连自己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
被绑在床上动弹不得的尤法,在遭受如此惨无人道地对待之后,不禁恼羞成怒,想要破口大骂。
“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们才脑袋坏掉了,还不快放开我!)但说出的话不成语句,永远都只有一个音节。
没想到侍女们一听,哭得更是变本加厉,不能遏止。
适逢乌里奉法老之令前来探视。他前脚才踏进房间,就看到一群哭得花枝乱颤的侍女,和被人五花大绑、捆在床上的尤法。他不由得愣在原地。
“怎么回事?尤法,你又在玩什么花样?”
“完了!这真是我毕生的奇耻大辱!我不想活了!下辈子我不要做人了啦!”被有宫中第一大嘴之称的乌里目睹到这驴蛋场面,口不能言的尤法在心里不停惨叫。
※※※
“哈哈!笑死我了!哇哈哈哈!”
隔天早上在宫殿里,到处都能听到乌里那杀猪似的笑声。只见他在前往鹰殿的途中不住大笑,甚至还一度笑到没气,气得尤法巴不得他干脆笑死算了。
“乌里!你笑够了没有?这一点都不好笑!你要是再笑下去,我就让你那张大嘴再也阖不起来!”
就算是圣人,也没这么大肚量任人取笑整整一个上午,(加起来有六小时耶!)更何况是跟这两个字完全扯不上关系的尤法。虽然他很想拆了乌里的下巴,无奈……
“诶!你怎么能这么说呢?别忘了昨晚救了你的人可是我耶!”就因为这样,尤法只能紧握双拳,恶狠狠地瞪着乌里,在心中杀他个千遍万遍。
“那有什么了不起的!换成是你遇到这种事情,你也不会觉得好笑!”不行,不说些什么,他还是不能服气。
“没错。但问题是我没你这么好福气,所以我绝对不会遇到这种事。话说回来,这还不是你自己造的孽,怨谁呀?”乌里嘲笑着昨晚骚动事件的受害者。
“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谢夸奖。”
两人就这么你说一句,我回一句地向鹰殿走去。
鹰殿里,乌里和尤法达成共识,暂且停战,等法老下达命令后再说。出乎尤法意外,乌夫兰开口说的第一句话竟是……
“听说你昨晚又惹事了!这次是教女奴们给绑在床上吗?”没有指名道姓,乌夫兰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看着尤法。
“为什么我君会知道这件事?”
瞬间石化的尤法纳闷,却不知宫中除了那几只不会讲话的猫以外,所有的人都知道昨晚的闹剧。突然,他眼神呆滞地看向在一旁窃笑的乌里。
原以为尤法会对自己拳脚伺候的乌里,却见他泪眼婆娑。
“乌里,我们是好朋友吧?”
“当、当然啦!”怎么回事呀?尤法不正常的反应已教乌里冷汗直流,还有什么是他没有计算到的?
“那请你看在我们朋友一场的份上,务必帮我一个忙。”尤法开口要求。一边是等着看好戏的乌夫兰,他一丁点儿都不紧张。
“什么忙?请?务必?就算是十个忙都没问题,拜托你快恢复正常吧!”可怜的乌里,流得汗多到可以拿来灌溉了,但他还是搞不懂尤法的意图。
“麻烦你,”
“嗯!”点头。
“挖个洞,”
“嗯!”再点头。
“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