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几日相叶的一句话以为自己想开了,其实也是骗自己吧,因为很想…只是很想放纵自己享受被爱的感觉…终於还是梦…
「我明白了。」东自嘲的笑著:「我确实想报复你,可惜没有得手…」如果能让锦真正爱的人留在他身边,自己便承认了又如何!
「你…混帐!」咬牙切齿迸出这句,锦却再也分不清心为何而痛,是因为东恨他,还是东为了恨他而变得如此污秽坠落?!
「唔…」闷吟一声,东单薄的身躯轻轻颤抖起来。
利刃穿透般的痛楚佛彷要把他撕裂一般,以往不是没受过这样的痛苦,但为何这次连心也像被狠狠撕开了?!东紧抓著床褥,咬紧了牙关,绝意不让嘴里吐出任何声息。
看东手指扭曲的泛青,唇被咬得皮破血流,锦承认自己还是心疼,如果这对他是惩罚,对自己又何嚐不是?!今天早上的缠绵欢愉还历历在目,那一声声蚀入骨髓的”锦”仍自回响耳边,心里的满足快意犹然清晰,而现在…东隐忍的苦痛表情简直就是讽刺!
没有办法再继续,锦抽出自己的欲望。
没料到这刑罚会这麽快结束,东张开眼睛不解的看著锦。
撇过脸去不看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心思,锦的口气愈见森冷:「现在就连碰你都让我觉得恶心!」
垂下了眼,东没有说话,反正心已经痛到不能再痛,再多一点也无所谓了。
「你滚! 这里容不下你。」锦冷冷下著驱逐客令。
抬眼看了锦一眼,东没想到锦会赶他走,但…想想,为了琴子,他这麽做也是当然。
见东想说什麽却没有开口,知道他在计较什麽,锦说道:「担心光一?!看在你救过琴子的份上,这件事便维持原议,但你再不安份就别怪我心狠手辣。」
知道东念念不忘的肯定是这件事,如果不替他办好,难保他不会又把自己卖给谁。
光一…自己竟忘了光一?!原来锦在他心里的地位已远远超过自己想像,还好锦没有迁怒到光一身上。
「谢谢。」这句却是衷心感激。
东撑起身体勉力穿好衣服,身上的伤经过刚才一阵折腾早己全部裂开,他的衣服是白色,穿在身上瞬间便被染红。
看著他蹒跚离去的背影,锦几乎要张口喊他停下,嘴唇动了动还是忍了下来。
既然他这麽恨自己,便放他自由吧…
走出锦织家大宅,东回首望了眼,心里不由自嘲,初来时满心怨怼不甘,现在要走了竟有些依依难舍,人心善变,自己又何能例外!
锦,祝愿你和琴子小姐从此幸福安乐…
再没有留恋,东转身离去。
「东山先生…」
身後轻柔的声音仍然悦耳动听。转过身来,东看著款款走近的人。
「琴子小姐身体无碍吧?!孩子还好吗?!」
东的笑容如此诚挚,眼神如此澄澈,看得出是真心关怀。
琴子避过他的眼睛,心里罪恶感却不断滋长,在被这样伤害後,他为何还能如此相待?!
琴子问出心里疑惑:「东山先生不恨我吗?!」就算划伤他的事他能原谅,但她不信今日诬陷他的事,他也能原谅!
东没有回答琴子的问题,只是说道:「琴子小姐这麽做就是想开了,你愿意待在锦织家那很好,锦很爱你,他会好好待你的,希望琴子小姐也能好好待自己。」
「你…」万万没想到东会说出这样的话来,琴子大张的眼里一下盈满泪水:「你为什麽不恨我?!为什麽不骂我?!」这样或许她的心里会好过一点。
叹了口气,把琴子按在自己怀里,东柔声说道:「可怜的琴子小姐,你又何嚐好过呢?!我不比你,哪里都能去得,你就别自责了。」抹去她的眼泪,东笑道:「你这样爱哭,要是日後生出个爱哭娃娃岂不糟糕!」
「娃娃…」
「是啊!」东笑著说道:「琴子小姐的娃娃一定和琴子小姐一样漂亮。有锦和你的爱护,日後必是最幸福的宝贝。」
「幸福…是呀,只要宝宝幸福,我什麽也不在乎了。」琴子低声喃念,话里的情绪让人分辨不清。
东以为她终於想开,想想自己的牺牲也算值得,不由宽慰说道:「琴子小姐日後只要顾念宝宝,其馀的事…就顺其自然吧!」她与宫本的感情,恐怕是没法强求了。
琴子的声音低得彷佛自语一般:「东说的一点儿没错,我只剩这孩子了,为了他,便是要我下地狱我也无悔!」
没有听清琴子的低语,但东见她原本犹豫的神色已转为坚定,也放下心来,像是鼓励般的搂搂她的肩膀後便要离去。
「东山先生…」倏地抬起头来望著东,琴子眼底闪过一丝辨不清的光芒,她喃喃说道:「对不起,东山先生…」
「没关…唔…」东瞪大了眼不可置信的看著琴子,随後又了然的笑笑:「还是不放心我吗?!」
放开手中的匕首,琴子後退一步,眼泪扑簌簌落了下来:「对不起,东山先生,对不起…」
捂著肚子,东低头看了眼,仍是那柄之前划伤自己的匕首,看来还是逃不过。忍著痛拔出齐根没入腹部的匕首,东颤抖著手将它倒转过来交还给琴子。
琴子不知道东想做什麽,见到那麽多血哪里敢接。
看出琴子的恐惧,东忍住晕眩将匕首在自己衣服上擦了乾净,然後放到地上,说道:「记得拿回去,要是查到琴子小姐身上就不好了。」
说罢东不再看她,转过身去,扶著墙壁,一步一踬的往前去了。
撑著点,便是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里,绝不能让锦看出什麽…就是这麽一个念头,令东眼前明明已经模糊得看不清了,仍是一步一步坚定的远离。
看著地上的匕首,光洁的匕身仍沾有几许血污,再抬头看著愈见远离的背影,耳边不断回著刚才东的话语,没有一丝怨恨、没有一点责备却更让自己无地自容…自己到底做了什麽?!琴子捂著嘴,再忍不住痛哭失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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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锦重重捶了墙壁一下,那全身浴血、蹒跚而去的单薄身影在他脑海里就是无法散去…还是不忍!
反正要赶他走也不差这几天,这时赶他出去要是让人有不好的联想对琴子名誉岂不好?!待他伤养好了走也免得旁人说锦织家待人苛刻…锦替自己找了无数藉口,双脚再待不住便往大门奔去。
到了门口看见琴子手上拿著一柄匕首,她只是失神的望著那凶器,嘴里喃喃不知念著什麽。
锦心里一阵突跳,顿起不好的预感,连忙夺下她手上匕首,喝道:「琴子…」
琴子抬起惶乱的眸子,看清是锦,悔恨的眼泪一下蓄满眼眶:「锦织会长,我做错了,你救救东山先生,你救救他…」
「东…」
远远的呼喊声模糊的像是错觉?!顿了下脚步却没有停留,东继续的慢慢往前走去。
「东…」锦冲了上去,紧紧拥住远远看来便已摇摇欲坠的不稳身躯。
果然只是一口气撑著,破败的身体才停下来便再也没有力气动上一动。
「锦…」勉力对清焦距也只是淡淡的影子,但那声音不会错的,东漾起笑来:「真是你吗?!」
「是我,是我…」怀里的人轻得几乎感受不到的吐息让锦害怕起来,紧握著他的手,锦急急说道。
「有人说临死前会见到最想见的人,我正想著会是你还是小光,原来还是你…」东淡然的语气好像说著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锦的心却突跳了一下:「你想见我?!你不恨我?!」
「为什麽要恨你?!」东淡淡笑了出来:「我喜欢你啊…」随後不解的喃喃自语:「怎麽死前的幻影还问问题?!」接著脸色一松,笑里有些安心更多的却是哀伤:「还好你永远不会知道了。」
锦一下懞了,东说喜欢他,他喜欢他,这是真的吗?!
想再次确定,怀里的身躯却整个松软下来,锦心头大惊,拍著刚瞌上眼睛的脸,大喊:「东,醒来,不准你睡,听到没有,东…」
怀里的人却一点反应也没有,带著淡笑的脸一迳的平和安详…
第七章
张开眼睛,竟是再熟悉不过的景像,这房间才住了半年,一景一物却已深入脑海,转了转眸子,东心里想道,原来天堂是按人的意思造的,原来自己最想念的竟是在锦织家的生活,是因为…有锦吗?!
头侧了下,在眼前放大的俊脸竟就是锦…
东喃喃道出自己的疑问:「这里真是天堂吗?!」
「你这满口谎言的骗子也进得了天堂?!」
锦森冷的口气像一根针般刺入东的心脏,全身的知觉自那一点随著心跳顺著血液倏地蔓延到全身,原来模糊的痛感瞬时鲜明起来,肚腹上的疼痛尤其尖锐剧烈,连胸膛起伏这样轻微的动作也能牵引出阵阵强大的撕裂剧痛,东只觉每一呼吸都佛彷在地狱走过一遭,但这些难忍的煎熬比起锦冷漠的态度和讽刺的话语好像又不算什麽!
唉…原来还没死吗?!该做的戏仍是要继续。勉力扯开一抹笑,东淡淡说道:「是我多想了,像我这样卑鄙肮脏的人渣又怎麽进得了天堂!」
被东近乎自嘲绝望的语气吓了一跳,锦抓著他的双肩正待说什麽,却见东凝望著他,开口又道:「锦救我回来,是想到要怎麽惩罚我替琴子小姐出气了吗?!」
即便到了这种时刻,东都不肯替自己辩解一句,为什麽他就这麽不珍惜自己?!
锦只觉一阵无奈苦涩翻上喉头,抵著东的肩窝,说道:「没错,我要惩罚你,罚你一辈子再不准离开我。」
「呵…」东轻笑起来,笑容浅淡却有一种让人望之心酸的哀伤:「锦就这麽恨我,让我这麽死去还不够赎罪?!一定要惩罚我一辈子才行?!」
再压不下心里的激动,锦一双拳头捶在东的枕头上,随後扣著他的肩膀,低吼道:「明明没做过的事,你为什麽要认?!你这麽糟蹋自己又算什麽?!」
伤口不住的抽痛让东的意识根未无法集中,锦的话轰然响在耳边也听不进去,一波波的声浪只抓到了”糟蹋自己”几个字。
「糟蹋…」没什麽气力的反驳著:「我没有…」
「没有?!那你这身伤怎麽来的?!肚子上的伤又怎麽来的?!」要是你多爱惜自己一点儿、多在乎自己一点儿、自私一点儿、自利一点儿,又怎会招来这多般祸事?!
肚子的伤…想起琴子那一刀,难怪痛的这麽厉害。东闭上眼睛,接近涣散的神志实在也编不出什麽好理由。
想了半天,支支唔唔的答道:「嗯…大概有人不耻我的作为,想给琴子小姐出气…可惜刺偏了点…」害我现在这麽难受。
可惜刺偏了点…听他口气竟是活与不活都无所谓?!锦想起东昏死在他怀里时他的无尽恐惧,再对照著眼前人丝毫不在乎的淡然,锦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陡升的怒气。
「不耻你的作为?!你干了些什麽事让人不耻?!」我瞧你能睁眼说瞎话说到几时?!
「…琴子小姐不是说过了吗?!」承认是一回事,但要亲口说出没做过的丑事,东心里还是有些不甘!
锦突然地钳著他的下巴,盯著他的眼睛,声音沈了下来:「我要你自己说,我要你自己亲口说出你自己做的事!」
没想到锦恨他恨到这种地步,心里只觉悲伤,避过锦尖锐的眼神,东喃喃的说道:「…我…恨琴子小姐,想报复她…所以…」
「住口!住口!」锦再压不住自己情绪,激动的喊道:「你这混蛋,只想著包庇她有没有想过自己?!还是定要我拿光一威胁你,你才有实话?!」
痛得再无法容纳其它的思绪一下无法消化锦的话语,但见他情态激动,东知道事情有了变化,但是怎样的变化他却是没力气再想。明白自己任何一句回答都将关系到琴子的处境,但他现在脑子实在不灵光,只怕一开口就要牵累她,只好赖了眼前再说。
「我好倦,让我睡一下,醒来你再问我好不好?」
「不好!」锦想也没想立时拒绝。上次就是这麽一句让他避了过去,事後才生出这麽多误会事端。现在纵是再心疼他困倦难受,也决意把话说个明白。
没想到会是这答案,东皱起了眉头,只盯著锦瞧却也不肯再搭话。
锦却看出他神色不对,没有血色的唇瓣已转为青灰,额上还不断渗出细汗。
「你伤口疼得难受吗?!」急急一句担心问话,哪里还有刚才半点坚决强硬。
「嗯…」东有些委屈:「好痛,真不能让我睡一下吗?!」其实是想直接昏过去比较快。
锦伸手调了下点滴,按著中野指示把止痛葯和镇定剂给放出来。
口气只剩无奈:「这下不让你睡也不成了,不过睡著前你听清楚了,我爱你,心疼的也是你,不准你乱想些有的没的,还有,醒来後不准再说那些气死人的混帐话。」
东大张的眼里有著满满的疑惑,但显然镇定剂的葯效已经开始作用,好笑的是瞳孔明明已经焕散著失去焦距,仍是盯著锦不肯闭上。
俯身轻吻了下东的眼角,阖上他的眼睑,在他意识清楚的最後一霎那说道:「不准怀疑…」
轻柔地揩去东额上的汗水,用手指舒了舒他眉间的皱褶,锦握起他的手在自己颊上摩挲,心里只有感谢,感谢上苍没有带走他,感谢他再次给他机会,也感谢…他的爱终於有了回应。
东再醒来张开眼,眼前仍是放大的锦,不同的是锦这次就睡在他身旁。虽说他才是病人,但看锦的脸色也没比他好多少,眼下黑影明显得吓人,参差的胡渣也不知几天没刮,这时闪过东心头的竟是憔悴二字。
憔悴…是为了他吗?!想起昏迷前锦的话,”…我爱你…心疼的也是你…不准怀疑…”这是真的?!还是锦的另一场游戏?!
但也无所谓了,如果一个人连心也输了,还有什麽能坚持的呢?!
艰难的挪动下身体,东才发现自己的手被牢牢地攥在锦怀里,而锦的另一手则避过了伤口压在他胸口上,难怪怎麽也睡不踏实。
被东的动作惊醒,张开眼,锦笑道:「睡了几天,你终於舍得醒了!」
他的眸里不同脸上的憔悴竟是神采奕奕,该说是闪著放心和开心的光芒吧!
「你呢?!却是几天没睡吗?!」东半带调侃。
「我拚了命和死神拔河呢! 总算你有点良心知道回来。」
那日东昏过去後,因为身体太过虚弱,病情一再反覆,直到昨晚才稳定下来。东徘徊生死的几天,锦确是担足了没法安睡,昨天中野总算松口说了没事,锦一颗心却还是吊在一半,怕起什麽变化,索兴揽著东睡,这时见他醒来,神情气色都比上次好得多,才真正安下心来。
「说中野医生或是我拚命还有点道理! 你…」东听了不由好笑,故意戳著锦的话:「能拚什麽命?!」
「中野不过干他该干的事,至於你…」锦的脸色略略沈了下来,说是生气也不像,责备也不算,倒有点沈痛怜惜:「真有拚了命想活下来吗?!」
这几天锦为了东的安危不知跟中野吵了几次架,中野知道他担心发急也不怎麽理会,最後被闹得受不了,只回了句,”他根本没有求生意志,能撑到现在该说是奇迹了。至於为什麽,你该比我清楚。”
清楚…锦心里当然清楚,自相遇以来他对待东的情景一幕幕犹然清晰。锦再没有埋怨,无尽的自责悔恨之下,只有守在东身边,一遍遍的在他耳边请求原谅。
扯开了淡淡的笑,东却没有回答,因为他自己也不知道答案。
「答不出来吗?!」扳过东的脸,让他正对著自己,锦润泽的眸如一泓深潭,映在潭里的亦是深不见底的哀伤,他话声幽重:「我也没资格怪你,毕竟是我错待了你。强要你接受我、让你受地狱之门的苦、拿你换琴子回来、累你受水刑折磨、硬在你腰上刺了青、再加上这次…有些我自有理由,但有些确是叫你白吃了苦头…」想到这其中东受的委曲苦楚,锦竟咽住了声音,再也说不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