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出书版) BY 晓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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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一个模糊的人影未经允许来到他跟前,在离他两米的距离停住。

「喂,没事吧你?」那人的声音很傲慢,但由于夹着一丝笑意,并不会让人不快,「叫你喝就喝,这么听话,一看就是那种脑子不灵光的书呆子,还想教训人,连玩个牌都输,你还搞个屁啊。」

鸣州强撑眼睑,看见一张意气风发的脸,想生气却没力气,试图反驳,那人已抢先一步坐在他旁边,接着是一只火烫的手心,稳稳贴上鸣州的额头。

「别告诉我你会酒精过敏,老爸要是知道我耍了他的贵客,又有得烦了。」

鸣州一阵恍惚,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测他体温,之前只知他劣迹斑斑,会这样体贴,确实出人意表,可见不是真的无药可救。

「你叫什么?」出口是自己都没想到的沙哑,不过鸣州已慢慢恢复语言能力。

「活过来了?」他调侃一句,收回右手,从裤子口袋里随手抽出一根烟,才从容问道,「怎么,打算告密?」

「你也会怕么?我以为天大地大,大少爷有的是地方去。」平时温良的鸣州不会用这种语气对人说话,作为外人,他深知自己没资格对别人的家务事不满,如果他可以控制的话,他会选择闭嘴。

「你胆子不小,就是大脑少根筋。」

还没得过这样的评语,鸣州觉得有趣,于是转过头看牢那对明亮的眼睛,心中一动,意气全消,本能地伸手夺下对方叼在嘴上的烟,送到了自己的唇边吸了一口:「为什么要做这些事情?」他戒烟很久了,根本没感觉现在的举动有些逾矩。

「你很习惯同人端架子嘛。」对方讪讪凑近他,鸣州这才认清那管笔挺的鼻梁和个性十足的面孔有多少杀伤力,「你知不知道,在人家的屋檐下最好少管闲事?」

说「回头是岸」连自己都觉得老土,鸣州在讲台上的滔滔口才,在遭遇问题少年时,居然没有半分余地发挥。

「我勉强也算是你长辈,你不该过分纵情,使你父亲难堪。」

「你吃饱了撑着吧,老爸的那些朋友,没有一个敢惹我,不是急着拍马屁,就是尽量绕道走,无趣得很。更何况——」重新睁开眼瞥了瞥鸣州,却没有说下去,而是转而自我介绍,「我叫钟宇衡。梁鸣州是吧?我见过你。」

鸣州很有点吃惊对方知道他的身份,钟宇衡也不辩解说明,满不在乎地笑笑:「像你这么正点的男人,看过很难忘得掉的。」

「你……胡说什么,别告诉我你也嗑过药了。」不知怎么的,鸣州一改平日的沉稳,显得有些无措涣散,他反射性地抵御着从钟宇衡身上散发出来的危情气味。

钟宇衡眯起眼劈手夺过鸣州夹在指间已经快燃尽的烟蒂,他的眼里翻滚着一种可以称之为欲望的东西,直逼到鸣州面门,让后者的呼吸滞了一滞。

「梁鸣州,我们——或许可以交个朋友。」

不知是不是出于本能的警觉,鸣州疑惑地用手肘支起上半身,与钟宇衡平视。衬衣顺势滑下,线条柔和的胸膛及浑圆的肩膀诱惑十足,麦色的肌肤铺着一股阳光的味道,加之鸣州当时呼吸短促眼眶潮润嘴角含嗔,竟是说不尽的风流。

男人也可以性感,只是不会刻意显露,以免表错情会错意,可在同性面前却容易放松警惕。

鸣州在西方社会,也时有美人向他示好,正因为态度不曾模糊,所以来者多半知难而退。

职业早将鸣州身价托起,外人以为它高高在上神圣不可欺,一般不敢亵渎他的才华,连带着不敢亵渎他这个人,所以私生活甚少机会发展成熟。

由于近视,鸣州朦胧的视线投向面前英伟的身影,有些吃力的样子,他并不知道这样无助的眼神,更易勾起年轻人藏匿已久的血气。

「你不想同我交朋友?不是想感化我么?也许我会听你的也不一定。」

鸣州的神志逐渐缓转,他叹笑一声,「果然还是个孩子呢。」

「孩子?」年轻人竖起眉毛,凑得更紧了些,「不爽」两个字在他脸上疾速蔓延开来,「你有见过这样的——孩子?」

他粗鲁地将手心覆上鸣州的手背,强行拖到自己胯下,触碰那已勃发刚劲、威风凛凛的男根,鸣州顷刻间怔住了!

即使隔着布料,还是可以清晰感受那惊人的热度和尺寸,似有生命力的东西放射的电流,自手掌侵略至大脑的神经末梢,使鸣州的心脏产生一刹的麻痹,在混乱中手指荒不择路地挣脱,脸也迅速涨红。

鸣州甩了下头,为自己表现出的青涩汗颜。他虽然算不上性经验丰富,但仍有漂亮女性愿意对他投怀送抱,不热衷于社交,环境处处受限,终究无缘结识良家女,一个男人要时刻抵御外界诱惑,像鸣州这样,平均半年一年才有一次体验已经算是异类。

不过不像普通人以为的,学者都该清心寡欲,鸣州正值男性巅峰状态,又天生情欲旺盛,常常不自禁地自我排遣,也会在深夜时觉得身边无人寂寞难耐,可不是人人都可顺利获得爱情和婚姻,鸣州不想过多揣度私生活,对人生开花结果的意愿并不强盛。

鸣州从不是保守的老古董,连同他的学术都是作风开放言论自由,严谨只在行为上,人贵自律,鸣州有自己的禁忌和准绳,对女学生的交际花敬而远之,绝不破戒。

因为长相出众,也时不时有美丽的金发帅哥在他身边兜兜转转,他也都是礼貌回绝,即便对这一族群不执偏见,亦觉得生活不该放纵至此。

只是没想到,到中国,反倒被一个男孩轻薄,鸣州哭笑不得:「再不济,你也该尊称我一声Uncle.」

惊异于鸣州的过激反应,宇衡只是受挫,面上一沉。在钟氏大楼出入往来的那帮西装男中,多是道貌岸然营营役役者,几乎没人能入他钟宇衡的法眼,身边这名男子却显然有过人之处,否则老爸怎么肯让他登堂入室?这么想着,已经一个翻身压上了鸣州。

昏热的不安的气息和着高温,在近乎相贴的鼻尖流转,宇衡甚至开始想象那浸染过酒精、棱角分明的薄唇涂沾上他的唾液,会多么撩人。

宇衡从不缺情人,一到青春期,就知道自己的双性倾向,但他喜欢女孩超过男孩,且只对身体样貌异常出类拔萃的年轻男孩才感兴趣,身下这个一副迷糊木讷的男人不但超龄,而且完全不是自己想占便宜的型。

有家族地位设置条条框框,又天生自尊心过人,也知道有特殊取向违背常情,不想过度扩张,他平时都只会携女伴外出,除偶尔一夜情外,从未想过与男人发展长期关系。

可身下的男人有一些特质不经意地吸引自己,感觉很是微妙,一方面想去刺激作弄他,一方面又想亲近了解他,光只是眼神和嘴角处埋伏的那丝惊吓,都足以构成一番细致的挑逗,在他身体各部位引爆一轮短促而冲动的战栗。

宇衡不想否认当时不够理性的偏执,只一眼,他便喜欢上这个男子优质的长相和健康挺拔却不过分健硕的身材,还有他眉间的忧郁与智慧,糅合了眼底一抹尚未消失的稚气,这样矛盾的组合使他看起来生动而禁忌。

鸣州的内心已可以用慌乱来形容,想要使力震开身上那具与少年不符的庞大身躯,却发现对方的力量远比他预测的要大,他只好将头稍稍别开,装作若无其事的下逐客令:「你应该去送你的那些朋友离开了。」

「我已经听你的话,把那些人赶走了。你还想怎样?」

鸣州这才知道对手的挑衅有多危险,目光与他紧实地擦过,思维慢慢冷却下来:「好了钟宇衡,我收回之前的话,今后怎么做是你的选择,我无权干涉。可以放开我了吗?我想休息了。」

「哈,正经先生,这么快就急着撇清,没有人告诉你,做事要有始有终吗?不坚持,怎么教人弃暗投明改邪归正?」

「受家族庇荫就要懂得珍惜,你醉得厉害,赶快离开,不要等我发火。」

「我们俩谁更醉?这是我的家,你要我离开?!」

「出去。」说完这两个字,鸣州几乎虚脱,他从来不知道有这么难缠的年轻人,说实在的,他一时不晓得对方想干嘛。

「你是怕我对你做什么?还是,你知道我要对你做什么?」

「我是你父亲的朋友,你不该对我无礼!」鸣州承认,这时的自己有些慌乱起来。

奇怪的是,这个回合,钟宇衡没有再纠缠下去,而是干脆地松开筋道,离开了鸣州的床,捋了捋额前挡住眼帘的发丝,居高临下斜睨了鸣州一眼:「啧,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

他走了,可空气中尚留一丝涌动的昏热。

大约有五分钟,屋子里安静得不行,鸣州不知何时闭上了眼,甚至没有余力回忆刚才那桩不明所以的事件,自己似乎哪里得罪了钟大少,如果对方继续找他麻烦的话,说不准做不了两天客,就需要他自觉卷铺盖走人。

到底是哪一环节出错了?他不过是好心劝诫。入睡时,他模糊地想着。

要是鸣州真的可以跟他自己想的那样洒脱,他就可以把这场诡异的相识搁到脑后不再理会,可事实上,鸣州高估了自己在处理琐事方面的能力,又低估了自己诲人不倦的耐性。

这一觉睡得很沉,起身时,衬衣的褶皱印证了鸣州的想法,不算糟糕透顶,但确实有点杂乱无章。

新的一天,下午要去趟市贸中心,他知道工作可以迅速修复断路的思维。昨晚发生的一切,并没有因酒精而失忆,但已有些模糊了,见多识广的梁博士决计不将这些再放在心上。

「我还以为你会不一样。」很奇怪,鸣州只记得他临走时的那句话。

中午,钟府上下的空气被荡涤成百合花的清香,勤姐领着众女佣在打扫客厅和走廊,那些糜烂的痕迹都被及时清理掉了。

鸣州看着放着法式面包和新鲜水果的餐盘笑笑,觉得自己真是多虑了,每家人有每家人的生存法则和强制规矩,不容他这个外人置喙。

那天下午,鸣州换上深灰亚曼尼西服,整个人英气逼人,接着便独自驾车先赶到会议中心,远远就看见一袭杏色套装的俞曼贞小姐站在台阶上朝他招手。

「我没迟到吧?」他一看表,匆匆迎上去。

「怎么会呢,博士一向准时。今天方教授一并邀请了两位澳洲专家参与会谈,他们很期待与您见面。」什么叫如沐春风,看见梁鸣州的感觉就是,曼贞在心头喝一声彩。

「俞老师不用客气,叫我鸣州就可以。」

女士的心猛地一动,随即接到:「那博士可否直呼我姓名?」

鸣州不拘小节,立即应下:「曼贞,由你引路是我的荣幸。」

「好了博士,你可别再调侃我。」

这一天,曼贞进一步摸清梁鸣州并无古板世故的习气,只是才刚熟稔,还不敢放肆,更不想对方误会自己以熟卖熟乱攀交情,她凭学问吃饭,不想与某些都会女郎一样玩暧昧的倒追游戏,兴许梁鸣州也不吃那套。

其实多数男士愿意接受对方主动示意,才有胆大方踏出第一步,可大家均要面子,处处不敢轻举妄动反而错失良机。

只是令鸣州意想不到的是,待真有人主动示意,他却未必招架得住。

第三章

人与人,有时只需一眼,便可确认初步感官,而鸣州则是那种模棱两可引人遐想的类型,他的气质在稳定之上有些许游离,加上那具看似多情温柔的灵魂,很容易让人误读,只可惜他本人对此并不自知。

在与澳洲专家的成功会谈之后,他接到钟炳麟的电话,那时已是晚上九点。

「我难得按时回家,你居然还流落在外。」老友笑呵呵道。

「我即刻回来,刚才路径海滨大道,沿途风景诱人,忍不住兜了几圈。」

「我们这批市侩商人,总不及你讲情调,我在本市三十载,却有廿来年没有去那条路兜风。」

鸣州笑着转调方向盘:「等我二十分钟。」

「好,我在二楼书房先泡上两盏功夫茶。」

原本住进钟宅,心头坦荡无拘无束,可是经由昨天一役,无故增添了些精神负担,总觉得,日后从跨进花园起,就要多来一次深呼吸。他有点想避开那位二世主,但也不是真的想避开,拖沓的情绪在半空中盘旋,令他脚底犹豫胸腔忐忑。

钟炳麟在书房等他,他却正在踌躇着要不要当着他的面揭其家人的短,直到双腿迈进客厅,鸣州才彻底放弃这个念头。自认不宜参与他人家务事,无端僭越有失体统。

却不知公事之前,憨实的钟炳麟率先提及隐私。

「勤姐说昨晚你已见过犬子宇衡。」

鸣州眼皮一跳,没想到对方会突然问私事,于是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是,一面之缘。」

「他没有做出什么失礼的事吧?」知子莫若父,对于儿子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全无知晓。

「年轻时,即便行动上偶尔悖于常情,稍长几岁,也会自动遵守规矩,做回平庸者,不同太多虑。」

「呵,鸣州的安慰法确实与众不同。」

说得鸣州也觉得难为情了:「我是实话实说。」

「明年要满二十,哪里还小!为这逆子,我正有件头疼事要处理。」

只是鸣州第一次听钟炳麟提到家事,不免小心翼翼地洗耳恭听。

「我扶持本市的教育基金会有数个年头,小儿虽然学科不济,但体育成绩出众,去年由陈理事担保,得以进入最负盛名的行知大学就读。

「哪知,不过半学期,已经接到班导三通电话,上周五,我人还没回国,就从秘书处听说逆子在校外参与斗殴,碍于我的面子,没有被校方勒令退学,但已经提交书面处分。」

原来那个年轻人已经是大学生,本该出类拔萃独当一面,却仍在叫父辈操心,与那些出身贫寒却懂得勤工俭学的优点生真是不能比拟。

鸣州一直没有开口插话,一时缓解了为人父的尴尬:「我知道你最近被聘为行知大学经济学院的名誉院长,应该有权干预校方决策,我不想他辍学。」

能这样直接说出不情之请,可见已经没有其他办法,钟炳麟办事豪爽,也不习惯为难朋友,有深厚交情才会开口,鸣州自然不忍推却。

「我同陈校长熟识,可以代为解释,年轻人犯错在所难免,应该给他机会修正。」

做父亲的自责:「是我太醉心事业,疏于管教,这样的结局也是我料想到的,没有子女会天生堕落,父母应该负担其全部责任。」

「不,社会有一半责任。」

钟炳麟苦笑:「如今再指望他继承家业,已经是天方夜谭。」

「钟兄,养儿又不为防老,他是自由人,全凭自律,有些事既非义务,你就应当想开。」

对方听到这句话,尤如当头棒喝,愣了一下,拍了拍鸣州肩膀叹息:「看来是我要求过高。」

「交友不慎最容易误入歧途,环境造人,顽劣也可以引导。」

「鸣州,难得你愿意暂住,希望你帮忙提点劝导幼子回正途,顺利升学。你精通心理学,或许可以给他些启发,我不是合格长辈,没资格在这个时候来端架子。他拒绝同我沟通,我不能怪他。」

语气诚恳,叫鸣州心生同情,钟炳麟再成功,也不过是一名父亲。

不过对他委以重任,让野性十足的豹子归顺,还真是又十足难度的事。

见鸣州陷入沉思,钟炳麟知道对方已在考虑,于是将话题拉回公事上,以转移鸣州的压力。

那时候,鸣州还不知道自己会同那个大男生产生那么深的羁绊。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鸣州不是擅长推诿的人,他有他的原则,有些事出于教育者的本能,也会去尝试。挽救失足青年就算是要命的苦差,也要甘之如饴。

因为有前次的教训,鸣州决定采取迂回战术,先获得校方婉转回复,在为其佐证担保,然后从训导处得知,钟宇衡确实「劣迹斑斑罄竹难书。」

校方的答复是:「如果他没能通过两个月后的期末考试,加上之前的处分,按校规条例,很可能被直接退学。」

「如果他能主动写检讨,期末成绩全部过关,可否通融?」

「要是真能通过考试,表现良好,连期末撤销处分都有得商量。我们会给所有学生机会,只要他本人有这个意愿。」

推书 20234-01-07 :错过烟花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