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热(出书版) BY 晓春

作者:  录入:01-07

对方越是正经认真,宇衡就越有施虐的冲动,只是不知道为何,一向敢想敢做的他,竟然除了听课,什么动作也没再有。满脑子色情想法,却不知怎么对一个成熟的男子施展,真是着了魔了!

宇衡猜不透,像梁鸣州这样的大忙人,怎么会有空闲来给他做家教?

本就只是想要为难一下他,像所有占了资源却不肯付费的人一样,宇衡没有丝毫愧疚,只继续以一种审慎的目光,企图观察和挖掘对手善意举动背后的动机,可他很快就失望了,这家伙不是开玩笑……

几天后,发现自己真有些享受起二人时光,宇衡首次有了危机感,觉得近日发生的事情实在有点超过预计。

而就在鸣州慢慢适应同这位「世侄辈」晚生相处的过程中,他不只一次感觉到那道灼热得接近苛刻的视线,数次打断他的思路。

每每回以询问的一瞥,都只看见一张相安无事的脸,鸣州只当是错觉。

第四章

书房的樟脑味和独特的静谧,都让习惯了奔波的鸣州得到片刻的舒解,他开始在这一对一的教学中体验为人师的满足与惬意,在钟宇衡面前,他无须摆姿态。

偶尔,若有似无的紧绷,像个爆破的泡沫,当你要伸手抓时,却只剩零星的粉尘浮在空气中,像从未发生过。

这孩子不顽劣的时候,也不是不讨人喜欢的。他什么都有了,傲人的青春、不羁的性情、坚毅的意志、倔强的眼神还有他特有的早熟。

交际最怕先入为主,有机会重新认识彼此,并不是坏事。

就在星期六,那个周末,因为被一名财经学会组织的临时研讨会拖到八点半,鸣州走出放映厅,还犹豫着要不要实时赶回去,本来已经约好了今天跟钟宇衡在书房碰头。

就在那时,前来作会议笔录的俞曼贞追上来:「博士!」

鸣州回过头:「嗨,请记得叫我鸣州。」

「好,鸣州。」曼贞捧着笔记型计算机,穿利落套装,非常精神,「我兄长在宁海路新开了一家义式餐厅,今天招待亲友,不知可否赏光?」

这样明显的暗示,要是鸣州还不解风情,真是只木鱼了。何况曼贞确是佳人,鸣州对她很有好感,也曾不只一次问过自己,要不要再给别人和自己一次机会?

「最近在替人补习功课,时间上恐怕……」

谁这么大面子,请梁鸣州补课?曼贞诧异,但终究没有问出来。

不敢流露失落的表情,她只得笑着说:「看来唯一的档期也被人捷足先登,下次我得赶早预订。」

「我想——偶尔失约,对方应该也不会太介意,补习是机动制,我打个电话通知他一声。」鸣州听见自己问,「还有,宁海路该怎么走?」

曼贞的心情豁然开朗,双颊嫣红:「我会帮忙指路。」

鸣州这才想起,自己竟从来没问过钟宇衡的行动电话号码,于是致电钟宅,勤姐说少爷还没回来。鸣州略微心安,大好双休日,那样的年轻人怎么肯对着他这位老学究消磨?自己还真是高估了年轻人的定力。

这样想着,嘴上就说出来:「如果钟少爷回家,麻烦转告他,今日不用补习了,他可以自由活动。」

「我晓得,梁先生。我会记得同他讲。」

这也意味着,在梁鸣州与钟宇衡相安无事一周以后,鸣州爽约了。

而那一天起,因为不知天高地厚的阿火喝多了几口,与大巴的人在酒吧狭路相逢,想起前日吃的暗亏,不禁失控寻衅,结果两方就打了起来。

宇衡接到电话,心急火燎地赶赴酒吧处理突发事件,推搡拉持之间难免被误伤,照宇衡以往的脾气,一定会奋起反击,但就在他扬起拳头的刹那,梁鸣州的脸在脑海里冒了出来。

他想到一会儿巡警赶到,他势必会再吃一次学校的警告处分,那退学就成了砧板上钉实的事情,再无商量余地。

想到这几天,那个人摆出一幅忠奴面孔,很认真投入的样子,宇衡竟有一种奇异的感觉,好像破坏他的劳动成果是件残忍的事。

那一拳,最终没有落下去。

就因为这一秒钟的迟疑,令他的唇角被对手的老拳磕开一道口子。

还是首次,宇衡遭遇突袭,却没有出手。小六躲在一旁看得呆掉。

「收手,别打了!已经有人报警。」宇衡擦了下嘴边的血渍,眼神犀利地扫视全场,「在这里闹起来,我们都会有麻烦,不想死就快离开。」

对手一共七人,目光闪烁了一下,权衡利弊之后,骂骂咧咧地撤走。

酒吧老板约翰头大地走过来:「小钟,这帮臭小子又让我损失几只杯子几张椅子,警察在这里进进出出,我很难做生意的。年轻人血气不要太旺,容易出事,万一……」

宇衡打断他的说教:「损失记我账上,我先走一步。」

因打斗而挂彩的阿火等人忙不迭地向老大申诉:「钟哥,不是我们先动手……」

「不要解释了!今天的事到此为止,我不想听到大巴的人再来寻仇,你自己摆平,真以为你们是黑社会?每次都要让我给你们擦屁股,当好玩啊?动手前动下脑子可不可以?」

「小钟哥……」

宇衡撇下头,示意一旁的小六:「带阿火他们去医院上碘酒和跌打药,下次再乱来,我不会再替你们出头,这学期,我不能被退学。」

小六的表情立即十二分的景仰,老大认真起来的时候,还真是有够帅的。那个补习老师一定就是古典小说里形容的那种国色天香倾国倾城的型吧,害他也激动起来。

小六暗自捧心:小钟哥加油,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一定会抱得美人归的!

一看时间,宇衡暗咒一声,跨上机车就直奔住所。

二十分钟后,在他兴冲冲赶到书房,勤姐喘着气追上来:「梁先生说今天放你假,不用上课了。」

宇衡瞳孔缩了缩:「他没回来过?」

「是啊。」

「他有留电话么?」

勤姐愣了下,随即下楼去查看家庭电话簿。

取到号码的第一件事就是边往外走边拨对方手机,电话响了五下,宇衡继续等,直到鸣州接起来。

「哪位?」

「我。」

鸣州一时反应不及:「谁?」

「钟、宇、衡。」

「小钟?」鸣州听出来,神色一紧:「勤姐没有告诉你今天……」

他不听:「你在哪里?」

「跟朋友在一起。」

「朋友?」宇衡听见周围的人声。

「你找我有事?」

宇衡固执地追问:「你人在哪里?」

一时也没想到宇衡现在的态度完全不似在跟师长对话,鸣州犹豫一下答:「宁海路的——拿坡里餐厅。」

「你喜欢意大利菜?」

对于这样无厘头的沟通,鸣州有些不自在,但被对方强硬逼问,握着听筒的手又放不下来。

「餐厅新开,今天剪彩。」

「教授们如今都忙于剪彩了?」

鸣州听出宇衡的讥诮,按耐住情绪道:「我只是客人。」

「好,没事了,回头见。」

对方干干脆脆收线,留下鸣州僵在窗边,直到曼贞叫他。

「是不是有急事?」

「不……」鸣州收神,坐回席间,「有学生请教问题。」

曼贞的大哥慷慨豪爽,知道这名英俊小生在小妹心中有特殊地位,特此非常礼遇,刻意将他们安排到地中海式的情侣雅座,隔窗就是精致的人工湖,桌上烛光优柔浪漫,而入座才三十分钟,鸣州就已经尝试过冷、热盘和浓汤。

喝了几口红酒,曼贞面色彤红,隔着烛火看着面前的男人,心一阵阵地雀跃,好像回到十八岁:「这间餐厅是第二家连锁,对我哥哥来说,是向成功更迈进一步,意义非凡。」

「你大哥也是华人典范,克勤克俭懂得经营,又不乏本土情节,这间餐厅包罗万象,是他的心血结晶。」

「鸣州,同你说话,真有意思。」

「回来才知道自己有多喜欢国内的氛围,可以轻易触摸到人情。」

「是,虽然华人喜欢拐弯抹角,但互相帮助,都爱聚成大家族。」

「不比老外的直肠子。」

他俩相视而笑。

鸣州从包里取出一只信封放到女士面前:「前两日去科技博览会现场,遇见商会朋友,对方赠我两份海洋公园套票,转送给你,园内剧院还有爱乐乐团的新季演出,你倒时可以邀亲友一起去。」

「是本市北郊新设的海洋公园?」曼贞眼前一亮,明显对前者更感兴趣。

「听说投资不菲,在这之前,F市还没有出现过北极熊。」

曼贞一脸期待:「要不……下周抽时间一起去吧?如果你实在没时间,再告诉我。」

美人变相的邀请,如果鸣州假装听不懂,那就真有些不识趣。

「也好。」他笑了笑,委婉应下。

半刻钟后,海鲜上桌,然后,有一名穿着黑西服的服务生推开屏风,向他们点头示意:「是梁先生么?有位先生找您。」

鸣州往他身后望去,稍稍错愕:「小钟!你找我?!」

「不是说回头见吗?」宇衡推开服务生的肩膀,挤进鸣州本不算宽敞的长座椅,然后漫不经心地朝对面一脸惊诧的小姐抬了抬下巴,「嗨。」

服务生正要阻止,鸣州已经替他开脱:「是我朋友没错,他可以坐这边,麻烦你了。」

宇衡今天的形象出现在高级餐厅,实在是个不小的突兀。他的高大身材与鸣州不相上下,但气质造型确是天南地北。

宇衡黑衬衫的领口有两粒扣子没扣上,古铜的肤色反射着淡淡光泽,牛仔裤有几处磨损,包裹着健壮修长的腿。嘴角有一处明显的瘀青,黑发被风拨乱,凉薄的唇微微抿着,轮廓脱离青涩,呈现粗野的青春,指尖有打球和掌握机械时留下的薄茧。

他的眼睛黑亮而直接,几乎带着透视人心的威胁,浑身上下有股侵略性,肉欲的赤裸的气息扑面而来,惹人侧目,却又禁不住想要多看他几眼。

钟宇衡是个十分特别的存在,危险而炽烈的,即使只是老实地坐着。

鸣州从未像现在这一刻,清晰感觉到宇衡的跋扈敌意。

宇衡与鸣州就像世界的两极,当并排坐时,像黑与白,有些刺眼,看得曼贞忘掉怎么打招呼。

「曼贞,这是我的……学生,钟宇衡。」鸣州率先打破尴尬。

什么时候学生与老师有这等亲厚放肆了?这从来不是一向予人以距离感的梁鸣州的风格。况且,这名学生她可是熟悉得很,实在不是乖乖受教型的。

曼贞掩不住对眼前这对组合的惊讶,但还是对年轻人的不驯很包容:「我看过你踢球,上学期的联赛,你表现很好。」

宇衡抬了抬眉,似乎对这位知道他底细的女人很是警惕:「你是行知的?」

「我在管理学院,教二年级。钟同学怎么于教授熟识?」

鸣州主动接上话:「我与宇衡父亲是好友,宇衡的功课我顺带帮得上忙。」

曼贞困惑之余,还是大大方方道:「难得师生感情这么好。」

「我们天天在一起,感情自然好。」宇衡接得流利。

鸣州下意识地按住额头,苦恼解释:「目前我借住钟宅。」

曼贞这才恍然大悟,原来那个新地址就是钟家,行知多的是那些家事显赫的富家子弟,鸣州应该是为了还现世人情给钟家主人,才破例知道钟宇衡这样的问题学生,这样看来也就释怀。

可宇衡对鸣州的刻意澄清恍若未闻:「你今天让我白等。」

接着便架起二郎腿,在他们两人之间来回看了一眼,语气象是很稀松平常地问:「你们是在约会?」

如此逾矩的问题,令当事人双方都愣了一下,等会过意来,曼贞已羞红了一张脸,慌忙回应:「我跟鸣州只是朋友——」

鸣州向曼贞投去歉意的一瞥,皱眉看向宇衡嘴角的青紫:「你跟人打架?」

「答应过不被退学,我不会出手的。」宇衡边说边举起鸣州的酒杯喝了一口。

不知为什么,他言行中透露出一种不可言说的亲昵和占有欲,这让在场包括曼贞在内,又再次面红耳赤。

有那么一瞬间,情绪猛地受煽惑,不对劲的感觉又涌上来,接着迅速凝结成团堵在胸口,鸣州不知道如何扑灭心头若隐若现的小火。

「请加一套餐具。」曼贞像想起什么,猛地惊醒,转身召唤服务生。

「不用了。」宇衡却在这时站起来,收起表情,眼底擦过一丝凛冽,「不打搅你们,我先走一步。」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出去。曼贞盯着他的背影直至他消失在门口。

「他……」鸣州有些无力:「任性惯了,父辈也拿他没办法。」

「他可不算是孩子了。」

「自我意志太强盛,已经不听指挥。」

「大概是行事过于疏放,所以常常出些小状况,不过他是运动高才生,学校多少给些特权,他原本还是行知的足球队主力,在大学头一年就带队闯入联赛受到认可,这也需要些天赋。

「不过,后来因为脚部受伤而休学了半年。一直以为出生在那样一个家庭,定是小绅士,今天看来,他对待师长的态度倒也有待商商榷。」

鸣州不知宇衡背后的故事,听曼贞的描述之后,心里很是动容,原来……自己从不曾试着去了解他,原来他是因为休学才功课落后。

因为运动突出而加入名校,又因为受伤而暂时失去这项优势,没有依傍,心理压力可想而知。

鸣州突然主动替他说话:「他可能对我有些误会,情绪上自然生成的,很难协调,也许连他本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看曼贞颇为不解地睁着大眼睛,突然察觉自己话语中对钟宇衡又不自觉的袒护,连忙纠正道:「噢,我的意思是说,我并非万能,也有很多我搞不定的学生。」

「大概是作为梁教授,你已经习惯宽容待人。」曼贞笑了,「问题青年也可以有很多特殊优势,比如——特别受师长关照。不是么?」

不知怎么的,鸣州当时有些心虚:「他确实没有外表看起来那样坏,有时把智慧埋得很深,很多人看不见,他也以为没人看得见。或许,由于天真与倔强,我们错失了很多前进的机会。」

「任何事经鸣州讲出来,都显得隽永。」曼贞是由衷爱戴这个男人。

这顿意大利菜吃得有点挂心。一小时后,鸣州恭贺过店主,告别曼贞,离开了拿坡里餐厅。

一上车,他便从手机来电记录中搜索到之前那个陌生的来电记录,存入,拨出。

电话许久没有接听,鸣州锲而不舍继续拨,坚持到对方一声「喂」。

「你在哪里?」这次轮到他问这个问题。

音乐震天价响,人声鼎沸嘈杂,鸣州猜到宇衡在娱乐场所。

「送美女回家了?」宇衡走到角落酸溜溜地轻嚷。

「不要通宵达旦,下周要模拟测试,你最好已经背过课本。」鸣州的语气不觉严厉了一些,因为之前放他鸽子而产生的那点内疚,也随着背景音乐被打散。

「我在东海街的「紫光」跳舞,有兴趣就来参加,我恭候大驾。」说着就先切段线路。

紫光是室内最声色犬马的夜总会,被誉为「男人的天堂」,鸣州初来乍到也对此有所耳闻。

钟宇衡还真是鸣州在本世纪遭遇的最大难题,对方的激将法算是奏了效,出于教育工作者「拯救失足灵魂」的本能,鸣州踩下油门直奔紫光而去。

高层建筑顶层,金碧辉煌艳俗繁华,当鸣州跨进紫光大门,就知来错地方,门口成排的旗袍小姐向他鞠躬行礼道:「欢迎光临!」

这样的排场,让鸣州受到惊吓。

有其余工作人员上前殷殷垂询:「先生可有预约?」

「我有朋友在里面。」鸣州退到一边再次拨宇衡电话,他真怕此刻那小子不接,跟他摆乌龙阵。

可没两声,宇衡就接听了:「你来紫光了?稀客。我反正跳舞跳累了,正好到放映室等你。」

鸣州正想细问,对方已经收线。鸣州僵硬地回头对身边的小姐说:「麻烦带我去放映室,谢谢。」

推书 20234-01-07 :错过烟花很多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