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托啦,反正我们快去快回用不着一个小时就回来了嘛。我每天关在这里都快闷死了。"
"可是......"
"就让我出去走走,顺便透透气嘛。"
最后他们终于心软了。
"好吧,既然红叶少爷都这样拜托了。不过我们只能去一下子就得马上回来哦。"
"耶~~"
我蹦蹦跳跳地跳上车子心中雀跃不已。太好了,被关在这里这么多天,今天终于逮到机会可以到外面透透气了!
源平爷爷给了我一点零用钱,我就在镇上的书店买了几本新出的少年快报类的漫画期刊。
"看完还要可以分给若叶看。"我这么想着。
之后我们就又立刻开车回到平泉府,前后差不多只花了一个小时。可是当我和源平爷爷再回厨房的时候,却发现厨房里弥漫着一股不寻常的气氛。平常总想就算是丧家灵前守夜大概也不过如此吧。
"我回来了......咦?大家都怎么了?"我偏着头狐疑的问道。
其中一位婶婶神情黯然小声地说:"红叶少爷,主人请您一回来马上过去。"
"哦,好。我这就去。"
当时我也没多想就直接往若叶等着的大殿走去。在这个略显阴暗的大殿里,只见若叶双手环胸端坐在主位上。由于屋子里光线不足我无法看清他脸上的表情。
"若叶,对不起。"
我原本打算先跟他道歉然后再说明我只是出去逛逛并没有偷偷逃走,可是话还没出口就被若叶的怒骂声给打断了。
"你上哪儿去了!"
虽然他平时就常常训我,可是今天的样子完全不一样,要比他平时骂人的时候还要凶好几十倍。
(我有做错什么吗?)
我真的完全不了解他,也不懂他为什么要这么生气。
"我,我只是到镇上去一下......"
"你要出门前为什么没有来向我请示!!"
"可是我,我只不过出去了一下子而已。"
"没有可是!!"
他有必要为了这种小事发这么大的脾气还这么凶的骂我吗?他这种样子真的好可怕。连日来积压在心中的委屈和不安,终于让我的眼泪开始一滴一滴掉下来。
可是若叶他完全无视我的感受依然不停的大声怒骂,到最后还不忘警告我以后出门必定经过他的批准才行,才终于放过我叫我加常宁殿去。
(出去走走有什么不对?我为什么要为这种事情挨骂!)
我当时原本忿忿的想要反驳,可是我一顶嘴一定会被他骂得更惨,所以只好忍气吞声让他骂。其实经过这些日子下来我早就受不了他了......
我不了解他为什么老是骂我,我根本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啊。他那种人简直是不可理喻。直到......
当我回到常宁殿拉开房门时,忽然看见窗边放了一个小陶钵,陶钵里种了几株紫色的三色堇,花的根部都还埋在新鲜的土里呢。这不是今早我和琴姬去散步时在溪边发现的三色堇吗?
"这会是谁放的?"
我正在奇怪着,恰好一位大婶端着茶走进来。
"这花,是谁拿来的?"
"那是主人他,为了红叶少爷您特别到山里去采回来的。"
什么!?
接着她就将我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娓娓道来。
"主人他原本以为您是偷偷逃走或是让什么人给绑走了呢。虽说家丑不可外扬,但平泉家毕竟已经是个几百年历史的旧世家了,亲戚里难免会出些心思不正的人,好几代前也曾经发生过这们不幸的事情。所以今早主人他以为您会不会是遇到什么危险,急得脸色发青,命令所有的下人找遍府里的每个角落,这整座平泉府都快给翻过来了。"
听完她的描述,再回想刚才若叶那气争败坏的模样,我这才惊觉自己的行为确实是太鲁莽了。我想当他发现我突然失踪的时候一定急坏了吧。
"我好抱歉。"
虽说是无心之过,但因为我的一时兴起竟给大家带来这么多麻烦,还害若叶为我担心了一个上午,我真的感到很抱歉。
接着大婶又继续往下说。
原末若叶他从小就很清楚自己是平泉家未来的继承人,身上肩负着振兴家业的重责在任,所以他每天都努力学习各种学问和修养,可以说根本没有自己的童年。他甚至不曾和同年龄的小朋友一起玩耍,也不会像一般小孩子那样动不动就胡乱哭闹,因为他从小就被教导必须时时沉稳自持,凡是高声谈笑或是打打闹闹都是没有教养的行为。
若叶只有高中毕业,而他之所以没有继续升大学也是为了平泉家。当年平泉家的上一代宗主,也就是若叶的父亲突然猝逝,平泉家顿时四分五裂摇摇欲坠,有人吵着要分家,有人吵着要分财产,眼看这个东北地方首屈一指的各门世家就要成为历史名词了。若叶当时一个十七、八岁的高中生为了维护家门不倒,只好一肩挑起这个沉重的担子,学习掌管平泉家名下所有的产业。繁重的工作让他根本无法兼顾大学的课业,所以就只好被子迫放弃升学。为了这件事,他高中时代的导师还特地到府里来苦劝他知识的重要,要他务必继续升学不可轻言放弃,但最后若叶还是坚持留在府里守护平泉家。
"我有义务守住祖宗传下来的基业。"
想到那群眼里只有钱,只知道争权夺利的吃人亲戚,也难怪若叶当时会做出这么大的牺牲。
"身为平泉家的宗主,旁人也许会认为那是理所当然的。可是主人他还这么年轻,那些原本属于男孩子出去交交朋友,尽情玩乐的特权他一样也没有,主人他真的是太可怜了。"
我想府里的下人们之所以会对我这么好,大半是因为我是若叶从小到大第一个交到的"朋友"吧。
最后大婶甚至跪伏在榻榻米上恳求我。
"咱们大伙儿多么希望红叶少爷您能一辈子待在主人身边陪伴主人,可是我们也知道您有您自己原本的生活,迟早会离开这里。所以只希望您待在府里的这段时间,能够尽量多陪陪主人让主人快乐,这是我们所有下人唯一的请求。"
末了她还一再恳求才起身告退。
"......"
我真的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想不到我这一趟出来旅行最后会变成这种骑虎难下的局势。正如我最开头说的,我能够与若叶和琴姬相处的时间最多也只剩下一个星期了,再来就非得离开平泉府不可。
虽然我这个学生平时也蛮混的,但是若真要我中途休学我还真没这种勇气。尤其我这个人资质平凡又没有什么专长,要是不至少弄一张大学毕业文凭,我这辈子恐怕就没出息了。
相信刚才那位大婶也明白我的状况所以才会对我说那些话的。
唉......越想心情就越烦,逼得我都快喘不过气来了。
不想一个人待在房里发闷,可是又没有勇气当面去跟若叶说我我要离开他,叫他把我的钱包和信用卡还给我,所以最后只好去找琴姬了。将手环上琴姬粗厚的颈子,我无奈地蹭着她的脸颊。
"琴姬,对不起,我也是身不由已的。"
我是很喜欢琴姬,可是我真的一点都不想和若叶那种人生活在一起,他不但擅自扣押我的私人物品硬把我关在平泉府限制我的自由,又有准我和别人说话,没事就搬出我是他的未婚妻的怪论调一天到晚骂我。
(去他的未婚妻!)
他那种人简直就是莫明其妙。但是现在,似乎有些陌生的情绪开始悄悄的进驻我的心房。那个妄自尊大自以为是的暴君,竟然会迂尊降贵亲自到山里去为我摘花放在我房间的窗台上。静下心来想想,也许若叶并不是真的那么令人讨厌。
(可是我实在无法了解他。)
是这样吗?我不了解的是平泉若叶这个人,抑或是我自己心中那份尚未盛成型的感情呢?
(若叶......)
不知从何时开始,若叶的存在已经偷偷占满了我所有的思绪。
八、泪别琴姬
非走不可的压力日夜困扰着我,但终究提不起勇气当面跟若叶说,却又狠不下心不告而别,于是就这样又拖了二天。时间毕竟是无情的,随着学校开学日期一天天逼近,事情真的不能再拖了。
(等时候一到,也只能跟大家说声再见了。)
住在平泉府的这段日子,琴姬对我很好,下人们也都很爱护我......还有若叶......他也帮我买了好多新衣服......一个人烦恼了好几天还是想不出该如何回报大家。这几天山里阴雨不断,正如同我此刻心情的写照。
(到底该怎么办?)
一天一天过去了,我心里越来越急,可是越急就越想不出办法来。今天也是从一早就开始下雨,听下人们说,平泉府附近的山壁似乎有些土石松动的现象。
(琴姬已经好几天没有好好散步了。)
由于连日来阴雨不断使琴姬的散步功课不得不跟着缩短,运动量不足导致她最近食欲严重减退,这对土佐犬这种大型犬来说绝对不是好现象。
"对了,干脆穿上雨衣在府邸周围跑几圈好了。"
有了上次的教训,我今天特别去向老爱疑神疑鬼的若叶请示了一下。
"嗯,只有在府邸周围的话可以。"
他还是那副唯我独尊的神气样,不过总算是点头答应了。
这两天我才稍微摸清了他的脾气。说穿了,他不过就是要我在做任何行动之前,都先去向他这个未婚夫请示以表尊敬而已。只要我什么都乖乖听他的指示,他就会很高兴,偶尔还会不自觉的露出令人意想不到的,一种非常孩子气的天真笑容。他第一次笑的时候还害我吓了一大跳,你能想像一个外表看起来老气的像三十岁的男人笑得像个三岁小弟弟的样子吗?
穿上和琴姬同色一式的黄色雨衣(因为琴姬跑起来很快,用打伞的不方便),我们便从小侧门走了出去。
"琴姬,跑马步。"
首先用皇家骑兵队的跑马步法走一圈好了。这种步法是英国皇室为了让马匹拉车时保持平稳,使坐在马车里的人不致感到颠簸不适的特殊步法。走的时候右边的前后脚一着地左边的前后脚就同时抬起(类似人类同手同脚走路)。据说在训练的时候,是用一根长棍子绑住马儿右边的两脚,再用另一根绑住左边的两脚,逼得它们只要一举前脚同一侧的后脚就得同时跟进,否则就会跌倒,就这样慢慢训练直到马儿习惯这种步法为止。
"呼!呼!呼!呼!"
我以前曾经在电视上看过这个介绍,起先是觉得好玩就拿琴姬来试试看,想不到这对四足动物真的是一个不错的训练,琴姬好像也觉得这样走路很有趣,所以现在除了一些比较陡峭的斜坡或弯道之外,琴姬都用这种步法自我锻炼,而我也会陪着她用同手同脚走路,反正好玩嘛。
这几天的大雨让地面土壤含水变软,踩上去感觉还挺舒服的。我们同手同脚走了一圈之后,冰冷的雨水冷得教人开始忍不住打颤,看来还是走快一点好了。
"琴姬,快步走。"
第二圈的时候,我和琴姬就用小快步走了一圈。接下来用快跑一段然后散步一段的交错跑法又再绕了好几圈,我开始感到有点吃不消了。
"琴姬,休息一下吧。"
从平泉府大门往山下去的大路两旁古木参天,坐在这里从树干之间的缝隙望出去,隐约可以看见山下的小镇,这正是我最喜爱的景观之一。
在门边的大石头上坐下喘口气,琴姬依然尽责地蹲坐在我身边,口中呼呼地吐着白雾。刚才的跑步促进了身体的血液循环,琴姬的鼻头现在正呈现出漂亮的粉红色。
"你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可爱~~~~"
我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搔着琴姬自己搔不到的颈部和耳后,琴姬好像很舒服似的微微眯起了眼睛。
"像个小孩子似的。"
身后突然响起一阵男音,这突如其来的说话声叶得我整个人从大石头上跳了起来。回头一看,只见若叶手上撑着伞站在我的斜后方看着我。他身上依然是那令他看起来很老气的元凶之一,全套藏青色的男性正式和服,,手上还握着一把白底蓝纹的油纸伞。我发现他真的很适合当古代人。
"你有必要吓成这样吗?"
看我吓得一楞一楞地呆立着,若叶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个揶揄的笑容。
"运动得也差不多了,快回府里去。"
他一边说一边把伞移到我的上方。
"都淋湿了。"
这是他表现体贴的方式吗?这表示他是很关心我的吗?......难得他会这样和颜悦色的跟我说话,反而害我一时心头小鹿乱撞。
"谢谢。"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呢?还是说他跟本从头到尾就一直站在那里看我和琴姬散步呢?我想,如果我们是在一般政党的情况下认识,应该是可以变成不错的朋友吧?
(既然就要走了,我至少应该告诉他我觉得他人不错,很愿意和他做个朋友,然后留下电话地址以后还可以联络。)
可是,接下来发生的事,才让我知道自己有多么天真,人心又有多么的险恶。先是有一个下人来通报府里有访客,若叶就先回正殿那边去了,我正打算带着琴姬回到后院先把她系在树下,这时候却遇上一个正要去洗手间的小姐,她就是那天在平泉寺里和若叶相亲的那个看起来不太庄重的小姐。
"你好。"
我还是礼貌的和她打了招呼。可是她却用斜眼瞪了我一眼,然后又把我从头到脚瞄了一遍才开口说:"真不懂若叶先生到底看上你哪一点。"
"我怎么会知道!"
这种人真令人不愉快,更气人的是我竟然还被她挑动了。我还了解若叶为什么要我当他的未婚妻,虽然最后是由琴姬反的婚,可是一般哪有人会把男人列入未婚妻候选人的?
我后来也不知道跟他说了多少次,说我是男生不能当他太太的,可是他就是不听。她见我一个人陷入沉思,突兀的问了一句我怎么也想不到的话。
"若叶先生的功夫好不好呀?"
"呃?"
我一时没听懂她在问些什么。可是看她一边说一边用暧昧的眼神,像在称斤论两似的在我全身上下巡视,一脸的不屑,我敢肯定她绝对是在影射别人的闺房私事。想不到一个名门闺秀口里竟然会说出这种不伦的话来。"你少在那里装清纯了,你以为我们大家不知道吗?哼,听说男人的肛交非常销魂,只要尝过一次那种滋味就再也戒不掉了。你这个淫荡的东西,你是怎么在床上迷惑若叶先生的?我们大家都还在猜你到底睡过多少男人了,经验应该很丰富吧?就是不晓得你‘那里'松弛了没有,还够不够紧呢?"
"你!"
"真没看过你这种下贱胚,竟然跑去勾引男人,真是不知廉耻。说,你到这里来到底有什么目的?是为了钱?还是为了势?真不要脸,我看你跟那些人尽可夫的妓女根本没有两样,哼!"
她骂完以后就不屑地甩头离开,留下我一个人呆在原地。她有就些什么?处心积虑接近若叶,图谋平泉家巨额家产的,是她自己不是吗?为什么我反而要在这里被她那种女人羞辱?我根本什么也没有做啊?
"他就是我未来的妻子。"
虽然之前若叶当着所有亲族代表的面这样郑重宣布,可是之后他并没有对我做出任何越轨的行为呀。对于那个女人毫无根据的污蔑,我应该一笑置之不予理会,就当她疯狗乱咬人好了,可是......
(这个地方不能再待了。)
虽然我很喜欢这里优美的风景,也舍不得府里的人,可是这里毕竟不是我这个普通老百姓该来的地方。我转身冲回常宁殿胡乱收拾了一点随身行李,反正我大部份的东西早就被若叶丢掉了。我拿个小包袱把这些东西包好以后又立刻冲出了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