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哦五年,终於不顾一切的想要抓住他,不想,却也是自己自己亲手,捏断了他。
"哈!真是,一个笑话。哈哈哈哈哈哈哈......"
无声的狂笑著,笑著笑著,却剧烈的呛咳起来,呛的有泪从眼角留下、呛的全身抽搐,却抵不上心脏疼痛的半丝半毫。
"闲过了,
总成痴。
笑山中,
云出早,
鸟归迟。"
茶香飘逸,云烟绕撩。两白发老者以茶当酒,对饮而歌。这曲调。依稀是那日琼华楼中琵琶女所唱之调。
"唉!痴儿。"白衣老者轻叹一声,举杯淡淡抿了一口,"还是我这碧涧春解人肠......"其声悠扬 ,在山中回荡不绝。黑衣老者亦轻叹一声,只一念,却已拾起勿离手腕,眉头微皱。
燕乐早已成痴,下意识的死命护住勿离,所护之紧,连那老者亦无可奈何。黑衣老者又若有若无的叹了一息,拂手,燕乐的身躯应势而颓。
"亦,你有多管闲事了。"白衣老者似嗔了黑衣老者一句。
"不是你的意思麽,漠。"抬手喂一粒黑丹至勿离口中,黑衣老者淡淡答道,语调无甚起伏。
第 13 章
"无何有筑。"
燕乐醒来的时候,首先入眼的便是旁边木屋上的这四个字。落笔随意却入木三分,字体间遒劲飘逸转放自如,可见落笔之人造诣之深。
突然间意识到自己昏迷之前,勿离已然......断气。燕乐心胆俱裂,狂寻勿离却不见踪影。
"痴儿......"悠转声音突然响起在耳畔,神奇的有种安定人心的力量。燕乐回首,看见一白衣老者正对茶独酌,脸上泛红,已然有些醉意。
白衣老者虽然上了年级但皮肤依旧细腻,犹有仙人之姿。白衣老者觑了燕乐一眼,却不再言语,端起茶杯悠悠晃荡,凝视了一番才恬然入口,那茶在老者口腔中过了一番,老者似乎极其享受这茶香,浑然如飘飘欲仙。
燕乐猛然想起自己昏迷之前,似是那黑衣老者要给勿离把脉,自己一时心智迷糊。现在既然遍寻勿离不见,想必是这黑白二老的缘故,只是不知勿离现况何如啊。燕乐急欲探知勿离境况,可那白衣老者喝的愈发痴醉了,只嘴间喃喃"痴儿......"。
燕乐心下焦急,唤那老者他却虽听见却也不理。燕乐抬头看见老者饮茶草庐上书"茗醉庐"三字,心念一动,朗声道:"酒能醉人,茶能醒人。是故酒为醉乡、茶为醒乡。然则世人皆向茶乡游,却不知此中亦有无何有──醉乡分两歧,是以茶乡亦是醉乡,茶酒本相通。
先生幕天席地,结茗醉之庐,筑无何之居,其间神味果然飘逸大气。"说到这燕乐顿了一顿,之间那白衣老者虽然仍然端杯在手,眼睛却像他这边瞟了瞟,燕乐见如此,心下稍定,继续道,"然则在下以为,本来无何有,先生题那字到是多此一举,有附庸风雅之嫌!"
那白衣老者闻言终於放下茶杯,看向燕乐,目光几转,忽而嗔了一句:"亦!就说你不该写那几个字,看如今被笑话了吧?"
黑衣老者突然现身白衣老者身旁,也不说话,笑了一笑,递一碗药给白衣老者服下,"漠,外边凉,回屋休息吧。"言罢回望燕乐一眼,"你那,呃,朋友暂且无事。"
燕乐双目倏睁,"我能见他吗?"脱口而出,没了半分先前的淡定。
"他现在昏迷不醒......"黑衣的亦下意识喃喃道。e
漠却不等亦说完,张口插道:"你自己做了何事?我便不让你见他又是如何?!"
燕乐默然,突然身形一矮,已然跪在地上。
亦似乎想说什麽,漠却扯著他进屋去了。
如是十日过去,燕乐除了每日朝露聊以解渴,再无饮食。执拗的跪在门口,身形一日日消减,此时已如风中叶般,似乎一吹即落。然而身板却依旧挺直,亦看的不忍,漠却更给生气似的,就是不准亦开口。
燕乐看见漠又煎了药喂亦服下,突然心念开朗,努力提气道:"当时风月花瓷畔。余甘漱,几许看承。困人不止春酲。"燕乐补吸几口气,继续道:"为茶作病病毕清,关鬲有凝冰。而今却费闲桂姜,开芳焙,可是忘情?可是忘情?!"
说完此句,燕乐已然难接下气,急急嘘喘。
亦和漠却都眼神剧晃,似是被触及了什麽难解往事。
"罢了,"漠终於叹口气,"那孩子,十日之前,已被一位将军打扮的孩子接走。"
望著燕乐摇摇晃晃急急向远掠去的身影,漠叹了口气,"可是忘情?可是忘情?!如今还要这般小毛孩子的提点才得悟透吗?"嘴角逸起一个清朗温恬的微笑,漠起身,三十年来,第一次主动,抱紧了亦。
亦眼神晃转,微笑牵动眼角,两行泪水沿面留下。
第七章
却说那日谢威听说谢府居然派人刺杀勿离。心下已是大急,复又听得墨疏带勿离出城。当即策马追寻。哪知寻得勿离之时却见勿离全身染血,嘴角残笑。墨疏已然痴狂。一黑衣老者喂勿离一颗黑丹,那浑身浴血之人胸口才轻有起伏。谢威心中骇沈,抱起勿离向那两老者谢过,便欲飞身上马。正当此时,那黑衣老者忽然身形一动,掠至他面前拦下他,道是勿离心脉亏损,经不起颠簸,有方才那颗丹药护体,当可保三日之内无事。
谢威当下谢过,极小心翼翼的护住勿离,向杭州城走去。待得回到城中已是三日以後。
司马凝云见勿离此状,神色一凛,轻咬下唇,手还是轻轻拂上勿离手腕。然则只是一探,她的眼神已然数番变转。抬头也不望谢威,闭眼低喝一句:"羡渊,出来吧。"
一个清影一晃,已然拾起勿离手腕。谢威心下一骇,此人一直隐身旁边,他居然毫无察觉!皇宫禁地。少主夫人司马凝云居然让一男子随身跟著自己,如此隐蔽且举止亲密异常。到底是为何?勿离又知晓与否?谢威心念数转,还是惊疑不已,却瞟见慕羡渊腰间思邈门的信物玉佩──此人竟然是神医世家思邈门的门主。
慕羡渊眉头微皱,从怀中拿出金针。司马凝云心下一惊,他与慕羡渊相识五年,从未见他使过金针。勿离的情况,当真已如此般危在旦夕?
慕羡渊手腕翻转,分别扎曲差穴、曲池穴,然而勿离的身体却没有任何动静,只是一抹黑血沿著唇角逸出。慕羡渊轻叹一口气,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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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是数日过去,在慕羡渊的倾力救治下,勿离脉象已然沈稳,但是始终不见醒转迹象。谢威终日守著勿离,胡茬暗生,虽然仍旧保持著那份与生俱来的沈稳雅贵的气度,神色间却难免现出丝憔悴。
小心翼翼的拭去勿离唇角逸出的血,谢威起身,负手窗前。已经是第七日,勿离仍然毫无醒转迹象。最开始司马凝云和他还可以瞒住勿离受伤的消息,如今已然不行。
他和司马凝云正在四方打理。争取能多瞒得一日就多瞒一日,一旦谢家、司马家知道勿离重伤的消息,内乱就在所难免。
"原来谢家和司马家也是可以合作的,呵。"谢威对著窗外杨柳轻笑,忽看见杨柳丛中一袭水绿身影一闪而过。谢威当即起身追赶。
"墨疏公子!"
燕乐停下,缓缓转身。谢威涩然道:"勿离,是你伤的吧。"
燕乐浑身一震,一阵心痛从心脏蔓延开来。
"呵,不要自责,否则离会难过的。我知道是你伤的他,不过是因为,能伤勿离的,只有你墨疏公子而。"
燕乐眼前黑了黑,双目茫然的望向谢威,却见谢威涩然笑道:"回来吧,照顾勿离。"
燕乐闻言倏然变色,下意识的转身欲走。是他伤了勿离,是他伤了勿离!他怎麽还能碰勿离?!
却见谢威一把拉住燕乐,"慕门主说,勿离之所以不醒转,是因为他没有任何求生意志,若不是那日老者神丹护著,怕是早就......"
"你说,离没有求生意志?"不等他说完,燕乐就急急打断。
谢威微笑点头,看著燕乐向勿离寝宫奔去的身影,朗声道:"只是这次为了勿离,你记住──我,谢威,决没有放弃勿离!"
燕乐脚步不停,後头深深看了谢威一眼。
谢威定定望回,仰天笑了三声,阔步出宫。
静静的看著勿离,却不敢碰他。几近无色的嘴唇,仍然凝著淡淡的微笑,却那麽悲伤。
几日来,燕乐就一直痴痴立在旁边看著勿离,司马凝云瞧在眼中,也只能淡叹一口气。
慕羡渊扶起勿离,司马凝云舀一勺清粥,在嘴边吹了吹,喂入勿离口中,可那清粥却顺著嘴边流出,司马凝云又急急喂入几口,勿离也尽数吐出。
"渊......"司马凝云声音微颤,转向慕羡渊。
慕羡渊却是闭目,半晌,朝燕乐轻道一句,"墨疏公子,你真的想让他死吗?"
说罢也不等他回答,拉起司马凝云,起身出去了。
看著他们离去的身影,燕乐仿佛被抽空一半,末了,像是下定了什麽决心似的,端起碗含一口清粥,俯身抱起勿离,深深地吻起。
现下勿离重伤之事,已然满朝皆知。谢,司马二家暗中异动,苦於百姓爱戴少主勿离,故而迟迟没有展开行动,他们都在等,先动的那一家必然是众矢之的。
司马凝云和谢威应对的心惊,都只盼勿离早日醒来。
"离啊,六月快到了呢?你不是很盼望的吗?还是不肯起来吗?"燕乐以手作梳,梳理著勿离的白发。
六月......
怀中身影似乎动了一下,燕乐的心也随之一动,下意识的缓缓低头,正碰上那张开的紫玉眸子。
"离......"声音已经忍不住颤抖,想打自己对勿离做的事情,燕乐突然双手一退,负手一旁。
勿离身体一歪,还好他自己即时用手撑住,才未倒下。
燕乐也察觉自己失态,上前扶勿离靠床坐定。复又帮他掖好被子。
"这位公子,劳您为在下费心了。"魂牵梦绕的清朗声音,此刻燕乐听来却无异於晴空霹雳。
"公子身体不适?"紫玉眸子泛著淡淡关怀,陌生而疏离。
"离,是我......燕乐......"
"哦,燕公子。劳烦燕公子照顾勿离了,可否请公子叫一下内人?"勿离环视房内,居然没有下人,不得以,才请燕乐去叫司马凝云。
一个时辰以後。
司马凝云在房里照顾勿离,慕羡渊和燕乐站在房外。慕羡渊沈默一会,才道:"勿离是选择性失忆,"慕羡渊抬头瞟了燕乐一眼。
燕乐默然,离啊,是因为我伤你太深,你才忘记的吗......
随後几日,勿离恢复的非常迅速。本来之前只是人昏迷不醒,现在一旦醒来,又因著老人神丹的缘故,虽然满头白丝,但眼神精气十足,一扫五年来的病态。白发紫眸,恍如神魔临世。
司马家由於勿离昏迷期间,玩忽职守,被勿离严惩,连少主夫人司马凝云亦不敢求情。谢家自危,仅是玩忽职守就被那般严惩,若是少主发现自己这边的居然暗中调兵,後果必然不堪设想。是故谢家赶在勿离未发现之前,部置的愈发紧快。
"燕公子,你又来了?"勿离伏案批著奏章,头也不抬。
燕乐语结。自从勿离醒来以後就对他有一种暗暗的排斥,燕乐觉得心中有负於他,否则必然早就带著勿离远走高飞,几遍勿离不愿意。他说过,他只要他的勿离!
见燕乐不言语,勿离接著道:"若是无事,烦劳公子出去,在下有要事要处......"话音未落,房间门被推开,"离,这是水晶蜜梨羹,你说你喜欢,我专门到城南买的!"谢威边走边说,没有注意到房里的燕乐。
"威,真的?"勿离很兴奋,推著轮椅奔至谢威面前,张开嘴巴就等著谢威喂。
谢威被勿离突如其来的热情弄的一懵,正不知如何是好,却发现房中怔怔看著他们的燕乐,心一沈,已是了然。
"离,我喂你......"谢威巧笑著,却是自己含一口羹,作势要吻勿离。
一旁勿离也笑的愈发欢了,眼睛若有若无的瞟了房间燕乐一眼。燕乐一僵,涩然掠出。
看著燕乐的身影消失,勿离突然颓在轮椅中,脸色突然灰败下去,谢威飞身上前喂入一颗药丸,沈声道:"勿离,你为朝事耗费心力太甚。"
勿离微微笑笑,自顾自的对谢威说一句──"多谢......"
谢威不理会他,只道:"我爹那边借防汛之名调兵钱塘,如若按此发展下去,六月半钱塘潮至之时便是谢家造反之日。"声音低沈,无甚起伏。
勿离轻笑道:"那凝云那边如何?"
"司马大小姐尽心隐去疑云,司马家虽对谢家如是热衷防潮有所疑虑,但并未发现什麽不妥。"
"嗯,很好......"勿离喃喃道。
谢威见他如此,突然按捺不住,激声道:"离,你这样做究竟是为何?为何?五年来明知是毒酒你为何不拒绝我?为何喝的那般......"谢威突然哑声,"那般幸福?......"
五年前他第一次带酒入宫。他对朝野之事并不甚上心,只是认为那少主勿离颇有些手段,一个孤身无助的少年居然能够独自登基,大权在握。虽然司马家和谢家的权势仍是不可忽视,但一届少年,这般作为可见其心机之深。是故他父亲让他带毒酒入宫"觐见",他也未当一回事,只当能会一会那少主勿离。
然而只是看到那紫衣身影就的第一眼,他忽然明白了为什麽江南民众都倾服於他。
他负手亭中,白靥浅笑,手中杨柳枝翻转来去,轻道一声"坐",便不再顾他,举目远望。
谢威怔在原地,忘了入座,只是心突然间好痛。那个温婉笑著的人,明明笑的那麽平和却让人觉得那麽遥远,触碰不到......好寂寞......
心疼突然如蚕丝一般慢慢缚上心脏,暗自哂笑一番,谢威阔步上前坐下,再抬头正好对上那双紫玉眸子,又是一阵失神。半晌反应过来,谢威干咳一声,道:"这是楚地夷陵佳酿,家父嘱我带来,以谢少主封区区不才为大将军之错爱。"
勿离接过酒杯,一番品闻,紫眸闪烁。谢威心下紧揪,不仅为那酒中有毒,更为不忍伤眼前这温润如月孤寂如风的男子。
"稻花香?"勿离已是一杯喝下。
"少主好眼光。"谢威涩声。
"好酒!"
"......"
"咳咳......"回忆被眼前的人的哮咳拉回,谢威上前轻拍勿离背心,"为什麽,既然第一次喝酒之时就知有毒,为何还含笑喝了五年?!如今如是放纵谢家又是为何?你为这江山付出至斯为何却放他由人颠覆?为何,为何只能在你喝毒酒之时看见你那般发自内心的笑?"心中疑问重重,然而终於是没有说出口,起身抱勿离至榻上,勿离挣扎了一下,还是放弃了,软在谢威怀里,似疲惫无尽......
谢威沈默良久,方才从怀中拿出一直紧紧揣著的瓷瓶,倒出一颗乳白药丸喂入勿离口中。
"这是梨花散解药。服後功力可恢复,这腿中毒已深,我救之不得。"
六月初一,少主勿离宴请文武百官,谢百臣尽心辅佐之功,并商举兵伐北之事。
为谢百官的尽心,并壮北伐士气,这一宴是极尽豪奢。少主勿离独开一席,坐於大殿之上。白发微扬,紫眸精气十足,举手投足,大气雍容,不减威严,仿若神魔。
忽然一袭墨绿身影掠至勿离席间,那墨绿身影似乎要劫走勿离,两人似乎交谈数句,然而其他人均是相隔甚远,无人听清。
几瞬之间两人已经交手数十招。
然而也就是这几瞬,宫中禁卫已然开始列阵,过不了多久,一旦列阵成功,谁也逃脱不了。尤其是今天,百官都分外焦急,不为别的,只因那墨绿衣衫,赫然是江湖中最神秘的杀手组织──唐十部乐的杀手"燕乐"之象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