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祝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又不好意思先要吃,手在围裙上蹭来蹭去。
房律早就看穿了他的心思,用锅铲挑出一块肉吹一吹,送到他面前。
卫祝也顾不上烫,一口咬下去,抹的腮上都是汤汁,含糊的说:“好吃……真好吃……”
房律用另一个盘扣上,送到里屋去。
卫祝咂咂嘴,意犹未尽。
房律过了一会才出来,刷净锅,继续做下一道。
卫祝探头看,只见房律把刚才切好的菜肉丝,还有新剥的虾仁一起放进锅里炒,炒到香气冒出来的时候,再放上佐料炒一会,收到一个大盘里。
卫祝说:“这个是做春卷的吧?”
房律点头:“是啊。”
“我也要包。”
“那谁烧火?”
“那……留到最后再包。”
房律笑笑,把豆腐皮和馅收到一边,检查排骨腌的是不是入味了。卫祝跳起来抱住他的腰就要亲亲,房律却伸手把他脸上的汤汁轻轻擦了去。卫祝脸红了。
54
热锅烧的开始冒烟,卫祝慌忙丢开手去弄灶。房律把锅里倒上油,先用小火把排骨慢慢炸熟,再让卫祝烧大火炸香,炸完排骨就先把这边的火熄了。那边的莲子猪心汤出锅。
趁房律去准备糖醋汁的时候,卫祝擦擦手,又摸了一小块排骨。这排骨炸的香嫩可口,比他以前吃过的什么烧烤可强多了。
房律熬好糖醋汁,把排骨一块块放进去都均匀的裹上一层,再捞出来装盘。
卫祝说:“不用这么麻烦都很好吃了。”
房律说:“只吃炸货容易油腻,加了醋就爽口多了。”
“是吗?我再尝块。”
“这会吃饱了,待会看你还吃的下去。”
“就这么一点嘛……”
房律给他拣了块小点的:“别烫着。”
“嗯嗯……还是这样好吃!”
卫祝吃完排骨,突然想起来:“卫生间那边该加碳了!”
房律说:“我刚才加了,不过这会水也该烧开了,舀些热水过来用吧。”
“好。”卫祝擦擦手,拿着盆跑过去了。
卫祝装出热水,再添上凉水继续烧。回到厨房时,房律又炖上了香菇豆腐,正在切腊肠,准备做个炒百合。
卫祝看着腊肠切的薄片,忽然笑起来。
房律抬头看他一眼:“笑什么。”
“我想起一个笑话……”
“什么?”
“从前有个男人去买腊肠,卖货的问他要不要切片,他生气的说:‘你以为我屁股是存钱罐吗?’”
说完自己哈哈笑了半天,看看房律,似乎没什么反应,觉得房律可能没听懂,于是解释:“存钱罐就是放零钱的瓷罐,有个小口,可以把硬币放进去。”
“嗯。”
“你怎么不笑啊?”
房律把切到末的几片腊肠拈起来塞到卫祝嘴巴里:“喏,你也是存钱罐了。”
“噗!”卫祝把腊肠喷出来:“喂!你你你!”
房律露齿一笑,转身盛菜。
莲子猪心汤出锅了,带着一股清涩的香气,卫祝用小汤勺舀了点尝尝,似乎还有些苦。“是不是没把芯去掉啊?”
房律说:“当然,这道菜不能去莲芯,一是全心全意,二是同甘共苦的意思。”
“啊!那我要多喝几碗。”卫祝乐的合不拢嘴。
百合炒腊肉需要急火快炒,差不多跟香菇豆腐一起出的锅。房律就让卫祝先把一边灶火熄了,另一边烧上水,放箅子。他自己从一个大盆里拎出泡开的荷叶铺到箅子上。
卫祝赶忙问:“这个是做什么?”
“这是荷叶双圆。”
“什么什么?”
“看着就知道。”
房律说着把前些天蒸好的丸子拿出来一些,连着一大碗去了核的桂圆肉都放到案板上,又备下细竹签,就开始动手做。他把丸子和桂圆两两穿在一起,放到荷叶上。卫祝看的有趣也跟着做了几个。等荷叶上都放满了,房律又点了点数,加上一个,这才盖上锅盖蒸。
卫祝塞到嘴里个桂圆,边吃边问:“这又是什么讲究?”
“和合如意,团团圆圆。”房律擦擦手,开始动手调面糊。
“哎,就是不吃,只听这些说法也觉得舒坦。”卫祝赞叹。
房律笑着说:“吃到肚子里更舒坦。”
卫祝大笑,摸摸肚皮:“知我者,律律也!”
房律说:“那边再添一把柴就行了,你不是要包春卷么?过来一起吧。”
“现在就包?”卫祝四下看看,指着旁边的小缸:“那不还有鱼吗?”
“鱼是最后一道菜,年年有余么。”
“哦。”卫祝点点头。
两人一起动手,把炒好的馅料包进豆腐皮里,用面糊封口,预备着下锅炸。开始卫祝做不好,经常弄撒了馅,房律就手把手教给他,后来越做越顺手,索性把豆腐皮都拿过来,非要自己包。
房律就由他去了,拿了个大盘出来,垫上荷叶,然后拾出丸子。收拾好锅,倒上不少油准备炸春卷。
卫祝一边包着,房律就一边炸,到包完也很快炸完了。金灿灿的在盘子里码了一垛,卫祝看的心里美滋滋的。
进屋看看炉子上的肘子,已经炖的软烂,于是盛出来放到炕头上。通通炉子,这次放上些碳,很快就烧旺了。他拿了小炒锅过来,略热一热,放点油,把早剥好的核桃仁炸了收盘,再倒出锅来放上糖,仔细熬融,再把核桃仁迅速倒进去翻炒,边炒边撒些芝麻,拌匀了。
卫祝早等在那了,顾不上烫,拈起一块一扯,拉出许多亮晶晶的细丝,核桃仁放进嘴里,细丝就挂在下巴上。他边吃边笑:“我像不像蜘蛛?”
房律笑着说:“把桌子收拾下,一会就吃饭了。”
“好!”卫祝早就等这句了。
房律又去了厨房。卫祝放好桌子,把炕头的热菜一样样摆好。
正收拾着,忽然听到被垛里传来哼哼声,他赶忙拿起一块厚布准备着。
一会功夫,狐狸从被垛里钻出来,伸个懒腰,正要抖抖皮毛,卫祝扑上去就用布把它包起来,关进洗手间。
“我说怎么一天都没见着你,原来躲起来睡懒觉去了,还敢在饭桌边抖毛!”
狐狸直挠门,委屈的哼哼着。
“等会就喂你了!整天就知道吃吃吃,撑死你!”卫祝边说边整理碗筷。刚要下床,一转身差点撞上房律。
只见房律端了个大盘,里面摆了条首尾翘起的鱼,周围铺了一层丸子。
“哇!”卫祝说:“想不到你还会做这个啊,怎么做出来的?”
“把桌子中间腾个空。”
“好好。”
房律放下盘子,卫祝还凑上去看。
房律说:“用手提着头和尾巴,先把身子放进油里炸,定了型再全放进去。”
“哦……”卫祝边看边点头,准备开吃。
房律却到箱子里翻出个布包,打开布包里面是个竹筒,竹筒里又倒出个卷轴。
卫祝好奇的凑上去看:“这是什么?”
展开卷轴,原来是一副画。
房律说:“村里人过年时都挂上自家祖辈的画像,同吃年夜饭。我来这时带的一副画,大概跟身世来历有关,就放着过年时挂上了。”
“哦。”卫祝歪着头看了半天,只见那画上是一片崇山峻岭,山脚下水波粼粼,有个扎双髻的小孩趴在水边玩耍,水里一条黑色的小鱼昂首相对,好像他们两个在说话一样。
“这难道是你祖先?”卫祝挠头。
“我也不知道。”房律把画挂到窗子上。“别看了,吃饭吧。”
“我去洗手。”卫祝刚一开卫生间门,狐狸一头就撞进来,两下就跳上炕。
“快抓住它!”卫祝急了。
房律一把按住狐狸,卫祝赶紧洗了手跑回来,找出它的饭盆给它拨些菜放到桌子下:“吃吧!臭东西。”狐狸老实了。
卫祝撸起袖子就准备下手,房律笑着说:“别忙,还有酒呢。”
“对啊!差点忘了。”
房律小心的揭开酒坛的封口,带着桂花香气的酒味扑面而来,卫祝立刻流口水了。
酒坛中间的孔里贮满了米汤似的液体,那就是新酿出来的米酒了。
房律找出干净的竹勺,小心舀出两碗,再盖上块板。
两个人坐到热炕头上,把碗一碰,卫祝抢先说:“新年快乐!”然后就灌了一大口。
房律笑着说:“祝祝,愿你今后年年岁岁快乐无忧。”说着一饮而尽。
本来平常的一句话,卫祝不知怎的,突然眼圈就红了,他也知道大过年的掉眼泪不好,可怎么也忍不住,索性转过身去。
房律坐到他身边搂着他:“怎么了?”
卫祝摇摇头,把脸埋在他怀里不说话。
房律轻轻抚摸着他的后背。
过了半天,卫祝抬起头,揉揉眼睛,哑着嗓子说:“没事,我想起以前的日子,还觉得现在像做梦似的。”
房律笑着拍拍他:“这日子以后还长着呢。”
“嘿嘿。”卫祝有点不好意思,抹一把鼻子,准备开吃。
一桌子菜,都不知道先吃哪个好。卫祝看了半天,觉得那个鱼最别致,刚要动筷,房律忙拦住他:“这个不能吃。”
“怎么?”卫祝咬着筷子看他。
“这个不熟的。”房律笑着说:“一桌子才不够你吃的,偏挑这个。”
“啊……”卫祝郁闷:“为什么不熟?”
房律说:“这个鱼是留到明天吃的,年年有鱼么,鱼要留到明年才算。”
“哦——”卫祝点头,“明白明白。”
“哎,这么多好吃的,都不知道先吃哪个了。”
房律笑笑,给他盛了碗汤。
卫祝不太情愿的接过去,边喝边嘟囔:“喝饱汤就吃不下饭了。”
房律说:“你一天没正经吃饭,心里又急躁,不喝点汤就吃酒肉会伤脾胃。”
卫祝心里一热,埋头把汤喝光。
一碗热汤下肚,好像肠胃都被唤醒了一样,咕咕叫起来,卫祝这时也不客气了,放开肚皮猛吃一通。
房律给他添酒添茶,让他慢些吃。
喝了几碗酒,身上就觉得燥热,卫祝就把袄脱了丢到一边。
房律赶忙下炕去通通炉子,让火着的更旺些。
不觉天色已经暗下来,房律点起蜡烛,把屋里映的一片暖红。
卫祝吃的舒坦,也不管什么形象了,一会枕在房律腿上,一会倚在他肩上;要么喂给他东西吃,要么吃他夹过来的菜,不时再喝几口酒,简直比神仙还快活。
狐狸吃饱喝足,又钻到被子后面呼呼大睡。
房律点上灯笼要出去挂,卫祝赶忙跟去看,房律让他穿上袄,他又懒的动。
房律笑着说:“那你就先吃着,待会出去放鞭就看见灯笼了。”
“好。”卫祝伸个大懒腰,继续吃。
房律挂好了灯笼,回来却看到卫祝抱着一大碗酒,喝水似的咕咚咕咚灌下去。他赶忙把碗夺下来:“怎么这么个喝法?!”
卫祝打了个大酒嗝,嘿嘿傻笑,扯着房律的衣服说:“律律,我啃了个大猪蹄,怪腻的。”
房律摸摸他的头:“那也不能灌这么多酒。”
卫祝舒服的哼哼两声,滚到桌子底下去唱起歌来。
房律把桌子上的东西归拢归拢,撤下去一些。卫祝忽然扳住桌子,探出头来大嚷:“我还要吃!”
房律笑着说:“我去拿点不油腻的给你吃。”
一会房律拿过一盘鸡肉冻过来,卫祝一尝,凉丝丝的,爽口鲜嫩,果然不那么油腻。他就趴在桌子上埋头大吃。房律忙说:“别吃太急了,这个凉。”
卫祝喝了一肚子酒,正燥热着,哪里听的进去,一会功夫就吃个底朝天。这下摸着肚子说舒服了。
房律摇摇头,收拾了桌子,然后放下面板包饺子。卫祝横在一边睡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不知不觉到了午夜,房律去烧上水,准备煮饺子。这时外面已经响起爆竹声。
第一锅饺子刚煮出来,就看到卫祝赤脚从里屋跑出来,袄也不披就要开房门。
房律忙喊住他:“做什么去!”
卫祝回过头,目光还蒙胧,口里嘟囔:“我以为你去放鞭了。”
房律说:“去穿上袄,我盛好饺子咱们就去。”
“好!”卫祝转身回屋,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倒。一会穿着袄出来,房律刚把饺子供上。一看卫祝扣子都扣错了,忙把他叫过来给他弄好。
两人拿这鞭炮和烟花出了大门,外面的爆竹声已经响成一片了。
房律让卫祝拿着香,自己去把鞭挂好,再跟他要香,他就不肯给,非要自己点。
房律只好让他点,一边嘱咐着:“小心些,点上快跑!”
说着话,芯子已经哧哧的着起来,卫祝还在那发楞,房律一把拉起他往大门里跑,还没进门呢,就听见“砰!”的一声响,震的人耳朵都一阵发麻,房律忙把卫祝搂在怀里,卫祝捂着耳朵笑嘻嘻的,看的正热闹。
放完了鞭,卫祝又放了两个大烟花,映的半边天都亮了,他高兴的拍手直笑。
房律看他开心,正要多拿几个让他放,卫祝忽然捂着肚子就往回跑,房律连忙跟上。
卫祝钻进洗手间,一待就是半天。
房律在门口等了一会,听里面没动静,敲敲门问他:“怎么样?”
过了一会,卫祝似乎是呻吟着说:“闹肚子……”
“严重么?”
“……嗯……”
房律推开门进去,看卫祝坐在马桶上抱着头,一脸苦像。房律站在他身前,摸摸他额头,有点发热。
卫祝抱住他的腰,把脸贴在他身上:“难受……”
房律说:“让你吃那么多。”
过了半天,卫祝总算好些了,一起身差点晕在那。幸亏房律扶着他,给他擦了屁屁扶他进屋躺下。
房律刚把马桶冲了,卫祝又火烧屁股一样冲进来。这么又吐又泻折腾了三四次,身上都开始发抖了。
房律赶忙去厨房拍了几瓣大蒜,用热水一冲,倒上些醋给他灌下去,吐了就再灌,反复几次,终于渐渐止住了。
卫祝折腾乏了,不一会就沉沉睡去。
房律怕他身上不好,就合衣坐在炕头上,约莫过个时辰就把他弄起来喂一次醋蒜水,到天亮时,看他眉头舒展开,身上也不出虚汗了,这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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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初一就要各家互相拜年了,可卫祝这样,房律也不放心他一人在家,于是准备下茶水点心什么的,等四邻过来。村里规矩是先去最年长的老人家拜年,所以等到房律家时也快中午了。
卫祝睡醒了还哼哼,房律摸摸他额头,说“不热了,身上还难受?”
卫祝拱了拱身子,说:“身上不难受,就是……屁股好疼……还有……肚子饿……”说着就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