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校长也摞下一句坚决的话,离开了。
“我要见丁一白。”付大同对已经离开的校长大声叫道。
校长停下脚步,回头了他一眼,走了。
第二天,丁一白来了。付大同只说了一句话:“一白,救我出去。”
丁一白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离开了。
南京这个地方,谁敢救校长一定要软禁的人?
“孙皓,我要你帮个忙。”丁一白找到孙皓说。
“什么忙?”孙皓斜着眼笑问。
“把你的家兵借给我用一下。”
“作什么用?”
“救人。”
“付大同?”
“嗯。”
“可以。”
“谢谢了。”
“不过有条件。”
丁一白看着孙皓。
“做我的人,我就救他。而且还可以安全的送他离开南京。”
“你要挟我?”
“不是要挟,是报酬,我不做免费的买卖。”
“谁不做免费的买卖啊?”一声清脆的话语传来,威尔先生的身影出现在孙皓和丁一白的面前。
“威尔先生,你怎么也来南京了?”
“你们校长打赢了中原大战,我们当然要过来祝贺一下,另外呢,也是代表各国政府来谈一谈与贵国政府进行援助贷款的事情。”
“援助贷款?”丁一白问。
“南京国民政府打仗打得要破产了,不向我们要钱怎么办呢?既然向我们要钱,当然就要跟我们谈判啊,对不对?”
“你来这里没有别的事吗?”丁一白忽然问,这个时候的他,还真的希望威尔是为别的事来。
威尔看了丁一白一眼,笑道:“有,不过事先要得到您的同意。”
“我?”丁一白不解。
“你放弃他,我就会救他。你们校长现在最紧要的就是钱,我呢,别的可能没有,但是钱一定很多,多得足够你们校长答应放人。”
“好,我答应你。”丁一白很爽快。孙皓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谈判的结果不可避免是偏向威尔这一边,南京国民政府要的就是钱,只要有了钱,主义可以不要,精神可以不要,曾经想要守护的东西也可以翻脸不要。威尔额外送出去的十万银元代价,换来了付大同的自由身,十万元,先生的头也只不过值这个价。但仍然是有条件,付大同不能留在南京,更不能留在上海,要么离开中国,要么只有与校长为敌了。
“跟我去伦敦吧。”威尔说。
“我想见一下校长。”付大同却说。
威尔看了他一眼,但还是向校长传达了他的意思。
“为什么要见我?”校长问。
“大同此去,就注定要与校长为敌了,希望校长能送大同一只枪。”
“什么?”
“校长已经拥有天下,不会舍不得一只枪吧。”
“为什么?想拿着我送给你的枪来反对我?”
“你也可以看成我代替师兄在想念你,想拥有一件属于你的纪念品。”
沉默良久,校长拿出一把枪:“这把枪是我在黄埔当校长时,先总理亲自为我佩戴的一把枪,曾经想过送给先云,现在就送给你。”
“谢谢校长。”
校长挥手,从此与付大同便是天涯海角了。
大门外,付大同推却了威尔的好意:“如果有一天,我们取得了胜利,或者我们完全失败,连先生的头也被悬挂在南京城楼,而我还活着的话,我会回来向你报这救命之恩。”
威尔笑道:“我记得你们中国人有一句话叫做什么?叫做救命之恩,当以身相许,我等着这一天。”
付大同把目光移向丁一白,笑了笑说:“一白,送我出城吧。”
丁一白无语点头。
南京城外,夕阳西下。
“大同?”丁一白愁肠百结,付大同这一去几乎就是再无机会相见,是真正的绝别了。
付大同凝望着丁一白,忽然落下泪来。
“大同?”丁一白真的想说留下吧,可是他知道,付大同是不会留下的人。
“伯母,大同对不起你。”付大同突然仰头望天,流着泪说了这样一句话。
丁一白不明白付大同为什么这样说。
付大同却一笑直视着他道:“一白,跟我走。”
丁一白的心刹那间有如一个晴天霹雳,睁大眼睛看着付大同。
“主义和爱情,我都不想放弃,一白,跟我走。”
丁一白只觉得自己的心要跳出来了,嘭嘭嘭的跳个不停,跳得他喘不过气。
“一白,跟我走!”
“走,我跟你走,我跟你走!”丁一白颤声急语。
两个人就这么走了,不管不顾的走了。
威尔问孙皓:“你就这么让丁一白走了?”
孙皓吹了声口哨说:“三个月之内校长就能剿灭共党,那时他就是插翅也难飞。”
三个月,时间很短。不够,那就再三个月,又三个月,对于国民党军队来说,对红军的围剿变成了无了期的终身工作,无期徒刑。而这样的感慨,还出自于当时国民党战地司令陈诚之口,可见围剿之艰难。
付大同和丁一白离开南京,一个月之后就到了江西,见到了先生。可是现在付大同身份有些特殊,而与国民党死战的红军战士也不太信任这个刚从国民党中原战场上走出来的被晋升为中将的人。
付大同见先生也有些为难,便说:“先生,我是来革命的,不是来求升官发财的,你叫我做什么都可以,那怕做一个士兵也可以。”
“大同,以你的能力,现在指挥一个军都可以,可是我们这里也没有一个军可以腾出来给你指挥,这样吧,你就直接跟着我,指挥一个团怎么样?”先生说。
“没关系,先生,大同听从先生的安排。”
“可是即使这样,你也要等等,要等中央特科调查过之后,你才能就职。中央特科想知道你在中原战场上,到的有没有做过背叛GCD,祸国殃民的事。现在斗争形势复杂,有很多同志都被人出卖而死。”
付大同一笑:“那我等。”
“大同,你会不会觉得委屈?”
“先生你都被党中央拿下过好几次,不也没觉得委屈吗?比起你来我幸运多了,怎么会觉得委屈呢。”付大同笑道。
“是啊,做GCD的人,就要有这样的气魄和心胸,有些事不能急,要等待。”先生赞许道。
“什么气魄?”付大同笑问。
“一不怕撤职,二不怕开除党籍,三不怕老婆离婚,四不怕坐牢,五不怕杀头的气魄,再加上一点耐心,那么这世间便没有我们GCD做不成的事。”先生笑道。
付大同想了想笑道:“先生,第一条和第二条肯定难不倒我付大同,第三条吗,我没有老婆,所以应该也不用担心。第四条暂时还没有试过,应该也没问题,至于杀头这个东西,想一想,我们中国人说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那么死与不死其实是一回事,先生,你说是不是?”
先生笑了笑道:“一白跟你一起来的吧?”
“嗯。”
“你们俩挺有意思,你以GCD身份参加中原大战,他以国民党的身份跟随你来江西苏区,你们俩个可算是当今中国超越党派的圣贤之人啦。”
“先生说我们是圣贤,这个大同可有点担当不起。”
先生又笑了笑说:“我要写稿子了,你去陪陪一白吧,他和你不同,在苏区这个地方,你要多照顾他一下。”
“嗯,那我先走了,先生,等一下帮你弄两条烟来吧。”
“好啊,谢谢喽。”
第 25 章
付大同一直等到中央特科发来情报,证明他确实值得信任之后才投入到前线的战斗当中,而丁一白则紧跟在他身边给他当参谋。
1931年9月18日,九一八事变爆发,东北军奉行校长的‘不抵抗政策’,奉命入关,东北三省,日本不费一兵一卒,就这样吞并到手中。
事件传到苏区,付大同深感红军壮大的迫切性。他知道先生定也有此想法。
1931年11月7日,苏联国庆节,在江西省瑞金中国GCD人成立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在第一次苏维埃大会上,先生被选为主席。朱德成为总司令。同时期红军组建红四方面军,先生认为在新的军团里面,付大同的能力应该可以得到更大的发挥,便把他派了过去。
苏维埃共和国成立的消息传到南京,校长暴跳如雷,大骂中华苏维埃是武装叛乱割据政权,而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也不示弱,针锋相对,宣称校长背叛先总理孙中山的革命遗嘱,南京国民政府也是一个非法的政权。
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建立,苏联的支持不可或缺,可以说从政治方针一直到具体政策文件的制定,从决定中共领导人到选派代表亲临上海,甚至直至苏区,就近帮助工作和指导作战,可以说是事无巨细,几乎一包到的。这样的帮助用利有弊,有利的地方是使中国GCD开始尝试学习组建一个包括军事在内的政治集团。而弊端呢,便是盲目迷信洋布尔什维克,以致在后来的某一天,从苏联回国的一批洋布尔什维克把持了中华苏维埃共和国的大局,把红军带向了死亡和地狱的边缘。但在此时此刻,红军在艰苦的斗争中得到发展,甚至建立国家,令苏区的人民都对未来充满希望。
1932年1月下旬,先生在病中于瑞金城郊东华山古庙修养时,写下《对日战争宣言》。此宣言在4月15日公开发表。
1932年2月1日,中华苏维埃共和国临时中央政府发出《为帝国主义瓜分中国与帝国主义大战致全国的通电》。
1932年3月1日,日本关东军扶持清朝废帝溥仪在东北成立‘满洲国’。
在这一点上,在南京的校长倒是没有让步。认为满洲是中国的领土,因此拒绝承认满洲国的合法性,称之为‘伪满洲国’。
付大同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红四方面军跟随总指挥张国焘与国民党军队作战,心里还是有些安慰的。而真是很奇特的命运,付大同在红四方面军里,居然与总指挥张国焘很是投缘,即使在苏区因红军将领在苏区医院里被暗杀,而导致张国焘趁机肃反,排除异已的时候,付大同依然成为他绝对信任的将领之一,一直在反围剿前线做战。可是丁一白的命却不这样好,丁一白身体弱的毛病为他带来了灭顶之灾,因为生病没有随付大同上前线的他被捕了。在被捕期间,丁一白亲眼看到许多红军将领被冤杀,而这些人当中,有相当多的人是他黄埔军校的学长学弟甚至同学。这令他心痛如绞,也不由得担心起付大同的安危来。
付大同在前线得到消息,不顾一切的赶了回来,跟张国焘拍了桌子,甚至拔枪相向,如果不是学长拦阻,还真不知道该如何收场。
“付大同,你竟敢为了一个国民党特务不顾前线的战斗命令私自跑回来,居然还敢拿枪对着我?”
“丁一白是什么特务,他从来就是国民党员,他要是特务,还会告诉你?我想不到你是这种人,怎么可以如此滥杀无辜?”付大同怒喝道。
“你怎么保证他是无辜的人,我们的将领在苏区医院都被人刺杀了,你怎么保证苏区里没有特务,没有要把我们置之死地的人?”
“就算真的有特务,会有那么多的红军将领是特务吗?你根本就是排除异己!”
“我排除异己?我这是为了我们的革命事业,我要不是在苏区肃反,你们这些在前线反围剿的战士早就被人包了饺子,吞吃光了。”
“你残杀许继慎,将来中央会调查,到的许大哥是特务还是你枉杀了他,但是今天在这里,我不会让你杀丁一白,你马上把他放了。”
“付大同,你还有没有党纪军法?来人,把他的枪卸了,关禁闭!”
“你敢!”付大同火了,拔了枪,大吼一声冲出门去,振臂一呼,便叫上一批愿意跟随他的战士去救人,不但把丁一白抢了出来,也尽可能的把能放的人都放了出来,直到有人带着士兵奔过来,付大同见事情紧急,便带着已经放出来的人直奔前线。
前线阵地上,付大同带出来的人,有的人痛哭,有的人跺脚,也有的人绝望离去,丁一白也是面如死灰,付大同违抗军令,这不管在那一边的部队,都是触犯军法的死罪啊。
“大同,跟我走,跟我离开这里。”丁一白紧紧拉着付大同的手说。
付大同却摇头轻笑道:“一白,是我错了,我不该带你来这里,让你受了这么多的苦,前面就是国民党部队的阵地,你过去吧。”
“大同,这样自相残杀的军队,还值得你留下吗?这样残杀同志的领袖,还值得你效忠吗?跟我走,大同,你不要在这里送死!”
“一白,我不是效忠某个个人,我只忠于我的理想。就算张总指挥有错,也不代表我所忠于的理想有错。我们GCD一直是在错误当中成长起来的党。”
“大同,你这是愚忠知不知道?”丁一白青筋爆出的大吼。
“我会向前线喊话,让你过去。”
“大同,我为了你放弃了所有的一切,你就不能为了我活着吗?”
“对不起,一白,是我考虑不周,对不起。”
“付大同,你知不知道,此次一别,你我会是什么后果?”
“或许会是真正的永别吧。”
“即使这样,你也不回头吗?不愿意为我回头吗?”
“对不起,一白,爱情对于我来说,好像确实并不太重要。”
啪!
付大同的脸上,被丁一白重重的打了一巴掌,丁一白脸寒如冰:“大同,我最后问你一句,你跟不跟我走?”
付大同摇头。
“你不跟我走,我就当你和他一样为虎作伥,如果有必要,我也会上战场,把你消灭掉,即使这样,你也不走吗?”
付大同依然坚决的摇头,丁一白也只能更坚决的离开了。
一个回了南京,一个重回苏区。
回南京的,被委以重任,对于校长来说,终于等到一个他想要等待的学生彻的效忠于他了,校长觉得很欣慰。
回苏区的,被关了禁闭,降了职,但依然留在红四方面军里。
肃反之后的红四方面军,在相当长的一段时期里,变成了战斗力最强的一支队伍,变成了士兵人数最多的一支队伍,变成了令行禁止最有效的一只队伍,这令付大同感慨万端,五味杂陈。
凭着战功,付大同重新站了起来。
南京方面,丁一白见到了孙皓,孙皓为什么会来?
孙皓带来了一样东西给丁一白,丁一白看过之后,整个人都疯了:那是一份来自苏区的命令,上面写着枪毙付大同的字样。
围剿红四方面军的国民党部队多了一个师,师长丁一白,参谋长孙皓,这个师,专打红四方面军。
丁一白疯了,付大同也差不多要疯了。
红军正在苏区发展顺利,声势壮大的时候,远在莫斯科的共产国际突然派了‘二十八个半布尔什维克’来红军苏区,全面接管了苏维埃的事务,先生竟然又被排挤出中央决策层,而国民党那边,校长听从了德国军事顾问的建议,采用严密封锁和堡垒制度,利用飞机,大炮和机关枪的掩护下层层推进,步步进逼。而苏区这边,却也在那个德国军事顾问李德的指挥下,一改过去用计诱敌的胜利策略,而与在技术和装备还有兵力都远强于红军的国民党军队打阵地战,结果在第五次反围剿斗争中急转直下,连连失利,甚至到了要放弃首都瑞金逃亡的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