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说杨煦仪对自己另有所谋?
汗。
八成是拿来当试药的植物人......
再说这几天的伙食,实在是让人承受不了,味道倒还可口,但无论是菜里饭里还是汤里,通通都被杨煦仪加了"料",大补特补,林少华甚至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坐月子,不,就算是坐月子,也不可能这样补!
也不知道杨煦仪放了几倍的剂量,才几顿饭下来,林少华就感觉自己是气血饱满,浑身上下一股气流,要不是清楚自己的身子有多弱,林少华几乎都要宣布自己练成吸星大法了!
抗议了一次,被杨煦仪的冷嘲热讽给挤兑回来,林少华知道现在是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就由他去了。谁知道,晚上杨煦仪把那只叫大黄的狗唤过来,林少华还一头雾水没搞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就看见大黄的食物和自己的一模一样,顿时无语。
杨煦仪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中气十足的说":看到了吧,它都没意见,你还有意见?"
林少华现在彻底明白,在杨煦仪这怪人眼里,说人和大黄像,算不上什么侮辱,只是那人就一口认定,他的大黄怎么反应,人自然是什么反应,唉,权当这孩子天生缺陷,朽木不可雕也,所以便不吭声,埋头进食。
杨煦仪看着床上床下一人一狗都安安静静的吃饭,居然眉毛弯了起来......
到了三天晚上,趁杨煦仪出门的工夫,林少华下了床,慢慢走了几步,还好,虽然还有些不适,可并无什么妨碍了,看来杨煦仪的医术不是骗人的。
一直没有下床,走一走便觉得脚步有些虚浮,不过林少华不在乎,这种可以自由行动的感觉很好,让心情难得轻松起来。
在卧室里转一圈,他已经知道这就是杨煦仪平时休息的地方,而这两天自己占了他的床,他都是在旁边的躺椅上将就,一副我怕你又寻死的样子。
想起杨煦仪吹了蜡烛,还在黑暗里睁着大眼睛面无表情的盯着他样子,林少华不由自主的叹口气,无奈的摇头。
转到靠床的这一侧,看到一面很大的木板,悬挂在墙上,而那木板上面还盖着金丝绒的幕帘,只露出带有花纹的边框,走进一瞧,连一丝灰尘都没有,显然是主人经常打扫,一副宝贝至极的样子。
这东西,应该是幅画才对,就是不知是什么价值连城的名作,让那个脑子稀奇古怪的杨煦仪如此珍惜。
嗯,杨煦仪屋里很简洁,没有什么精美值钱的装饰,就这一处,异常的不符合周围的环境,因为自己一直是卧在床上,所以看不到和床在同侧的木板,今天一站起来,首先就是注意到这里。
珍惜=名画=价值连城=银子
宾果!
林少华脑子里电光火石的一闪,小嘴往上一勾,亏是没人看见,否则这副见钱眼开的德行出现在他那张很清秀脱俗的脸上,实在是暴殄天物。
正在脑子里想着那些银子,忽然后面一阵风扫进来,林少华一愣,杨煦仪那张冷冰冰的脸就出现在眼前了。
嘴唇抿的紧紧的,眼睛里似乎都是火,林少华看了一眼,就知道他生气了,虽然不知道他生气的原因是什么,可嗓子像是堵上了,一时间也不知说什么好,两个人就这么对视着,谁也不开口。
"呃......我是想看看自己能不能走......"
还是林少华先说话,话还没说完,身体腾空了,反应过来之后已经被杨煦仪抱回床上,还被恶狠狠的瞪着,像是欠了几百两银子一样。
林少华眨眨眼,对杨煦仪能轻而易举抱着自己的事实努力忽略,可是怎么也忽略不了那双盯着自己的眼睛,心里一烦,干嘛要这么怕那人啊,如今还不是他害的......林少华心里一气,就低下头不吭声,进行消极战争。
"你不舒服?"
杨煦仪的声音意外的关切,林少华惊讶的抬头,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尴尬。
"没有。"
"你怎么下床乱走,把伤口扯开怎么办!"杨煦仪又是凶巴巴的。
"可我一直躺在床上很难受么。"林少华皱皱眉,辩解了一句,然后无意的嘀咕":你去了好久。"
杨煦仪楞了一下":你在等我?"
"怎么可能!"
杨煦仪露出了一副哦的表情,说":好了,你还是再忍忍吧。"
林少华怀疑的看着他,怎么感觉他好像很高兴一样,尽管那张扑克脸上还是没有表情。
就知道他这么说,林少华闭着眼睛叹气,却感觉到一直手触碰到自己的腰部,他被强暴之后,一直很怕身体接触,顿时吓的一哆嗦。
"你干什么!"声音忽然拔的又尖又高,林少华脸色煞白,瞪着杨煦仪,心狂跳不止。
杨煦仪显然是没有预料到他的反应,被他激怒了,挑衅的动动眉毛,讽刺到":怎么?我还碰不得你了?什么过分的都做了,就别再装处子了。"
这话刺的林少华心中一痛,头又晕了起来,看他伸手扶额头,杨煦仪再次为自己天生的毒舌毛病懊悔,可是见到他就想欺负,这毛病真是改不了啊。
"我没别的意思,你不是说一直在床上难受么?只是要帮你推拿一下。"掩饰去担心,杨煦仪装着没事人一样说到。
咦?林少华不可思议的看着他,这人怎么这么奇怪啊!谁知道他打什么主意,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况且他刚刚那么恶毒的说话,才不要理他。
"不用了。"
冷淡的拒绝,林少华转过身子往里侧躺,背过去。
一阵沉默,林少华别扭,这人怎么还不走,站在床边干嘛啊?
下一秒,自己被猛的一推,即刻趴在了床上,而背上摁着那双手。
"不要!"
上一次被迫趴在床上的经历仿佛恶梦一样提醒着林少华,导致他维持现在这个姿势都有一种要呕吐的感觉反上来,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眼前一片血红,自动的银牙已经咬住舌根,要是再......就死去好了!
"我不会动你的。"
杨煦仪似乎完全知道他在担心什么,口气略软了一点":你现在还有伤,我不是那种人。"
林少华还是紧绷绷的,等杨煦仪把另一只手放到他腿上的时候,又是一颤,大叫起来":别碰我!"
喊完这一句,林少华用了很大的力气,想要挣脱杨煦仪。意外的,那人并没有阻止他,只是静静的看着他转过身子,坐在床上,使劲的往里挪。
这么一动,扯到了伤口,被侵犯的记忆太强烈了,虽然醒来之后看见杨煦仪也有过这种感觉,但后来他一直小心的照顾自己,渐渐的就平静一些,谁知道今天自己一趴下,那种感觉又回来了。
杨煦仪皱皱眉头,思考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一样,抱着肩膀说":你不想趴着,那就坐着好了,我给你揉揉腿。"
林少华盯着他坐到床上,又盯着他的手移到自己的小腿上,虽然也紧张,可毕竟能看见,所以就忍了。
杨煦仪开始推拿,一开始林少华的心还怦怦跳,后来不得不承认,杨煦仪的技术很好,而且没有一点情色的意味,好像只是一个大夫在照顾一个病人一般。
小腿,另一只小腿,然后是大腿......林少华慢慢的不那么紧张了,杨煦仪似乎怕刺激到他,没有按摩大腿靠上的那一节,手指很规矩,按的也很用力,被他按完,确实是很舒服。
"把胳膊伸过来。"e
把自己的胳膊伸过去,杨煦仪一点表情都没有的继续推拿,林少华也不去看他,总觉得难堪,不过他刚刚应该只是好心......
两只胳膊都按完了,林少华觉得很轻松,表情也舒展开了。杨煦仪却静静的坐着,好久才说":你还要不要按腰?"
林少华僵住,咬了咬嘴唇,最后说":不要了。"
杨煦仪点了一下头,站起身往旁边的躺椅上走,淡淡的说":睡吧。"
林少华看着他走到躺椅那边,转过身,看见自己在看他,眼睛眉毛都露出一副询问的样子":哪里不舒服?"
"没。"突然意识到他是在等自己躺下,林少华慌慌张张的倒头下去,拉上被子,然后看到杨煦仪一弓身,吹了蜡烛。
这几天,他都是等他躺下才会灭蜡烛,林少华听见了稀稀簌簌脱去外衣和靴子的声音,杨煦仪知道自己怕看见他的身体,所以才熄灯之后才会换衣服。
突然意识到这点,不知道怎么,林少华的心慌了起来,听不见声音了,杨煦仪应该也睡了吧?今晚没有月亮,不知道他有没有在黑暗中瞪着自己......
眨着眼睛,好一会儿都睡不着,林少华终于低低的唤了一声":杨煦仪?"
这声音听起来怯怯的,几乎马上就有了回答":怎么了?"竟然是急切至极的。
"没事......"林少华发现他和杨煦仪在一起,说的最多的就是这两个字,咽一口口水,挤出来两个字":谢谢。"
那边没有动静,林少华心想:自己真是多事!明明他是坏人,你还感谢什么?他不过是做了点事,也不能弥补他的错误,你呀你,就是太心软!惨了惨了,这回,那人不知道怎么得意洋洋呢!
这么想着,后悔的肠子都青了,负气的拉过被子蒙住头,还没把头盖住,就听见对面传来那人的声音。
"别把头蒙住,对身体不好。"
该死!忘了那混蛋的夜视!
第八章
第二天一大早,段君然这个糊涂皇上终于发现原本在他身边不离左右的史官离奇失踪,拉着一脸黑线的龙靖蓝旋风一样的跑到杨煦仪的住处,冲进去看见史官卧病,躺的是杨煦仪的床,竟也没发觉任何奇怪之处,抱住林少华就开始大哭,还振振有词":史官你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朕可怎么活啊那么多朕的英勇事迹都没人给朕记啊爱卿啊你可要好好活着人活一次不容易啊......"
林少华的脑子一个就有三个大,于是及时的打断他,提醒到":皇上,这些天您的英勇事迹微臣还没补上的。"
"啊?"段君然楞了一秒钟,马上喜笑颜开,特别通情达理的说":史官,看你现在病了,等病好了再补也不迟。"
说完又开始念叨":没有爱卿的日子里朕好辛苦啊好痛苦啊好累啊好难过啊好不适应啊爱卿你可千万不能死啊你死了朕怎么活啊......"
林少华咳簌几声,看看对面的辅政王龙靖蓝,龙靖蓝笑的得意洋洋,一副解气的样子,看来自己今天的境遇完全是他和杨煦仪早就串通好的,想到这里,林少华暗暗哀叹:上层建筑就是不好惹啊,自认倒霉!
"史官啊他们不给朕好吃的不给朕好玩的还打朕的屁股哇啊朕不能没有你啊你可千千万万不能死啊......"
汗......
敢情这小皇帝联想到戏文里"子探病父"的内容,开始进行情景模仿了,再这么下去,恐怕自己的脑子都要被他吵昏,于是,林少华一脸僵硬的说":皇上,事不迟疑,还是先记录吧!"
然后他立刻进入状态,拿出本子和毛笔,开始飞快的补录这三天漏掉的内容......
段君然小脸上明明白白的写着失望两个字,嘟嘟囔囔的":真是不通人情,朕长这么大,身边的人都是三头六臂护体金刚,没有一个生病的,头一次有机会说这些话嘛,都不让朕说痛快。"
林少华头上冒冷汗,要让您说痛快了,我真还不如继续在杨煦仪这里"养病"呢!
所以说精神攻击是最致命的......
眼睛有意无意的瞄一下杨煦仪,发现他正在和龙靖蓝低语,白白净净的脸上露出很谦虚的笑容,分明一条伪装的蛇!林少华十分的确定,自己看见那笑容的时候胃强烈的痉挛了一下。
似乎今天算准了皇上要来,杨煦仪又用了缩骨功,恢复到平时那副小豆芽菜一样的身材,穿着一身白衣,像模像样的打着一把不知道从哪里弄来的鹅毛扇,一副老子就是孔明再世的欠扁德行。
真是扔到油锅里再加柴火都算便宜他!
一想到昨天晚上那么丢人跟他说谢谢,林少华就恨不得拿摞史记砸死自己算了。
真是倒霉!
从杨煦仪那里顺利离开,又恢复到天天跟在段君然身边的日子,可林少华发誓绝不能便宜了这个混蛋,他得想办法讨回来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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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天气特别好,段君然在御花园里和那个从天朝来的七皇子打打闹闹,两个人不知道因为什么,绕着御花园里的游廊一直跑,让身体很弱,不擅长运动的林少华眼晕。
追了几步,就再追不上了,林少华喘着气,坐到游廊边的长凳上,掏出手绢来擦擦汗,无意中一转身,看见花丛里猫着一个人,蓝衣白领,不是裴非裴大侍卫长有是哪个?
裴非这么鬼鬼祟祟的干什么啊?
说句实话,宫中这么多人,也就裴非算是他的半个朋友,裴非这人心眼实在,说话也是粗枝大叶的,林少华敲诈他几次之后,两个人就熟悉了,虽然看着对方还都一身毛病,不过总算有个能说话的。
"裴非?"
裴非猛得一哆嗦,冒出头来,看见林少华,连忙打手势,不让他说话,林少华觉得奇怪,不过也没做声。
"李语祥!快把朕的点心还给朕!"
"拜托!那是我的好不好!"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朕看见了就是朕的!"
"我是天朝的皇子!"
"谁让你现在在大理,入乡随俗,点心拿来!"
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向着林少华这边跑过来,嗖的一下就从眼前窜过去,忽然听见李语祥一声杀猪一样的惨叫,林少华楞了一下,下一秒就看见这位玉树临风的翩翩公子很没形象的栽倒在地上,还是五体投地的那一种。
李语祥一摔,手中的点心就成抛物线状向前飞出,而小皇帝段君然身轻如燕,平日里修炼的五禽戏派上用场,直勾盯着那个点心,刷一下的飞过去,嘴巴啊呜一口,把就点心吞下去了,林少华看得是目瞪口呆。
再看李语祥,真是摔的惨,现在还没爬起来,继续维持那个五体投地姿势,裴非终于从花丛里出来,手里拿着一根绳子,兴高采烈的说":皇上!您交待属下的任务属下完成了吧!看这把这李语祥摔的多狠!"
林少华头上都是汗,裴非啊裴非,原来你是在那里拉了跟绳,等李语祥上钩呢,这等行为,哪是君子所为?
于是,他义正严词的开口":裴非!你这么做,实在是不符合作为一个军人的尊严,为了弥补你的过错,你还是忏悔吧,否则历史是无情的,我会把你今天的所作所为一字不落的记上。"
"别啊!别啊!我给银子我给银子还不行?"裴非一看到这个唯利是图的家伙就头疼。
"什么给银子!我为官清廉,从不受贿!"林少华眉毛一竖,瞪起眼睛来,可是任谁听了这话都得吐血。
裴非立刻改口":是忏悔,忏悔,我向历史忏悔......"
林少华冷冷的瞟他一眼:这还差不多。
裴非心想:真是黑心财迷的家伙!伸手掏出银子,不情不愿的递给林少华,看见那人咬咬,再掂掂的样子,不由痛心疾首,真是可惜了那张脸啊!
破财消灾,裴非转过身去,刚想向段君然邀功,就发现不对,大喊起来":皇上!哎哟!皇上您怎么了,您的脸都绿了!"
听他一喊,林少华呆了一下,转过头看见段君然目前的样子,双眼凸出,极为恐怖,顿时暗叫不好,也顾不得算钱了,指挥旁边的侍从太监":没看见么!皇上噎住了,还不快去叫太医!还有你们,快去通知辅政王!"
于是一大早,御花园里就传来急切的传唤声":不好了!不好了!皇上噎住了!快宣御医!"
......
裴非用铁拳在段君然后背上敲了好几下,林少华清清楚楚的看见段君然的脸已经由绿变黑了......
那个天朝皇子李语祥这时候才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凤眸扫扫裴非,哼了一声,说":好,让你陷害我,段君然有事你就是弑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