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不必担心,春离定能伺候得公子舒服的!"显然他是以为应夜在不好意思,所以出声安抚,一边厢还是依言给客人递上茶水。
"坐会儿吧。春离,你来这里有多少日子了?"说起来,他还真有些怕,身上的痕迹没有那麽快褪的,对尝惯风月的春离来讲,定能叫他瞧出些破绽来!不过今天他还是留了下来,不为别的,只是想多了解些不为人知的厉有成。
"有几年了吧,记不太清了。"
"怎麽就到了这麽个地方来?"
"我有五个哥哥,打小我就是被当成女孩子养大的,家里揭不开锅了,能卖了换钱解燃眉之急的,思来想去,也只剩下我一人了。"语气里听著似有几分豁达,可唯有说的人才明白这里头的酸楚。
"......你也是个苦命的......对了,灵儿又是什麽人?怎麽大家对他都不太一样?"
"灵儿是我们院子里的宝贝,多少达官显贵对他喜爱有嘉,所以妈妈才特准他不必穿得我们这般,因为大夥都说,不能叫世上的俗粉染了他的灵气!"
"很多达官显贵都来吗?"
"可不是!灵儿可讨人喜欢,有时,一府里的父子兄弟都瞧上灵儿的事儿都有。上回厉公子就差点撞上厉大人......"像是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春离忙捂住自己的嘴,可已来不及,"......公子......"
"嗯?什麽?刚才我走神了,没听清你说了什麽。"应夜看向别处端起茶水喝了一口。
这就够了,已经比他预期的好上太多了......
而春离也对这个知情识趣的公子偏生一丝好感......
是夜,应夜还是享受了春离的服务,只是事先吹熄了油灯。
然後他就明白了,原来男子的体内,竟能如此紧窒!叫人欲罢不能!
□□□自□由□自□在□□□
第二日俩人皆是红光满面回得府衙,例行公事之後,厉有成早早放了他的假。
於是应夜忙回到这两日未回的家中。
是要好好休息一阵,这几日来都未睡好,昨儿个又闹一宿。
早早入睡的应夜朦朦胧胧间似听见有人说话!
"怎麽?昨儿晚上快活够了,想今天夜里找补回来?"
当应夜意识到在自己床头坐著的是什麽人的时候,早已是一个激灵坐了起来。
"怎麽?你怎麽进来的?!"他刚才说的这话又是什麽意思?应夜吓出一身冷汗。
"这不是顺道嘛,过来看看你,怎麽这麽早就睡下了?年轻轻的,怎麽不去找找乐子,这长夜漫漫的,亏你还睡得著?!"
这下子应夜就更能确定了,别说,他还真是神通广大!连他昨儿夜里去了什麽地方,做了什麽都能知道?!
"......昨儿个是厉有成做东,我也不好推却,再者也是想打探打探他的喜好......"
"打探出来了?"易斐瞧他紧张的样子也不著急,慢慢问道。
"是!打探了些出来。"
"嗯,那就接茬儿办吧。该怎麽著怎麽著。"言下之意,在这件事上他无意插手,也不想过问。
"......知道了。"
"不过你可得抓点儿紧了,赵家那个老东西今儿个在提告老的事儿了,虽说多数是在投石问路,可你也要上点儿心了,不然,不等你提刀去杀,等他老死指不定还能快点儿!"
应夜叫他恶毒的话堵得说不出话来,可这个信息倒确实有刺激到他的神经。
"行了,话我给你带到这儿了,今儿个你睡你的吧,我这就走了。"
没想到他真只是来说几句话就走的!应夜都觉著跟做梦似的!这人究竟是转了性子还是......另有图谋?
哎......这个人的心思,自己怎麽总也赶不上......
自上回後,厉有成常拽上他一块儿"快活"去。
这日清早,应夜叫外头吵闹声惊醒了。起身往天井里望去,只见一大汉追著个娇小的人儿追打!
可怜那小倌浑身是伤,竟连衣物也没得一件在身上,边逃还不时求饶:"大爷!求您饶了我了,再受不了了!大爷您发发慈悲吧!"在这里做的都是皮肉生意的可怜人,一般的忍耐力还是有的,究竟这男人是怎样的暴虐叫他生生从屋子里逃了出来!
"他娘的!老子是花钱寻开心的,叫你个小贱人给我逃!可别给我逮住,不然一会儿饶不了你一顿好打!"
此时楼里走道上早已围满了看热闹的人群,见得如此,好一阵起哄。
"我说兄台!竟连个小贱人都抓不住,还好意思说大话不成!"
"哈哈......"众人哄笑。
那大汉恼羞成怒,那小倌就叫苦不迭了!
最後还是老鸨子出来调停的。
"客官实在是对不住了,这就将人送回您屋里去!您可别动气,回头还牢烦您好生调教这小贱人呢!"
"哼!那还差不多!"
那小小的人儿就这样叫人硬拖了回去。那哭喊声,真是叫人不忍......
应夜多少也算得见得多的,可没想到比起妓女们,这里的嫖客更是不把相公当人看的!
"......你们常遇著这样的客人吗?"应夜虽问的是春离,可眼睛始终没有离开那男孩被拖入的房间,那扇紧闭的大门!
"比他们幸运些,不必伺候那些过分的客人,可就是如此,总有些人喜欢玩些不一样的花样。"春离像是习以为常,可应夜明白,这种事便是经历了再多,怕也是习惯不了的......
那极力压抑的样子,叫人忍不住心疼......
自那日後,应夜便常去看春离,有时只是坐坐,春离很是懂事,跟他在一起,总叫应夜觉得自在得很。可即便是这样,短暂的快乐也有终时。
春离对他说,有位公子肯出价赎他......
"春离,你可想好了?知道对方是什麽人吗?!"
"虽还不知他的底细,可那也不是我们这样的人打听的。不论怎麽说,这里毕竟不是久留之地,长此以往,终是与下面那些人一样的结果。"他已不再年轻,如若再过个几年,还不知会是什麽样的下场......
应夜觉著他说得在理,这里是火坑,能逃离的哪有不走之理。
"难得你能将这世道看得这般清楚。"应夜赞赏他不是没有道理,以往在听雨楼,什麽样的人什麽样的事没见过,虽说都是天涯沦落人,可总有些心气儿高的不安於室,非要争奇斗豔,较量一番,而结果往往两败俱伤。哪个都没得善终。
"唉......也还不知道前路吉凶,那位爷也是个精彩的人物,只见了一面就愿意出价赎我,也不知我是不是真有那样的福分。可心想能跳出这样的火坑,怎样都是值得赌上一赌的......公子,只是春离能求您件事儿嘛!"
"嗯?你说。"
"我如今最放心不下的还是灵儿,且不说妈妈没那麽容易让他脱身,依著他的性子,只是怕他日後......公子,春离知道您定是仁义之人,如若往後灵儿不似现今这般风光了,那到时候烦请公子给帮衬著点儿......我这里还有些积蓄,原是想有机会能将自己赎出去,可如今也用不著了。公子替我收著,多帮帮灵儿吧。"
"你倒真是难得,还能这麽挂心别人的事儿,这事我记下了,但这钱我就不拿了,往後用得著的地方多,你留著傍身也好。到是有句话,我要与你一说,若你觉得妥当,不妨让灵儿帮我这个忙,到时候我也定会想法子还了他的自由身,当然,若你觉得不妥,那也烦你滤滤耳朵,就当应夜从未提过这档子事儿!"
"......"就觉得此人有些深沈,叫人琢磨不透,果然他接近他们是另有所图。
"公子且说说看......"不论如何,若能叫灵儿脱离苦海也值得一听。
应夜原是想叫春离来办这事的,虽说厉有成喜欢春离远不如灵儿,可春离是个聪明人,只要愿意自是有法子勾住了不放的,如今能叫他递个话,让灵儿来办,那就更好了。只是不知道他是否识时务......
事实证明,人大抵还是自私的,更何况,又不是叫他杀人放火的!只要能脱离这苦海,便是叫他做什麽都是愿意的。
虽说对厉有成是有些过意不去的......
这日应夜只是去春离那儿听回信的,没有多待,因为三日为限,今儿个已是第三日了,他得回别苑去住一晚。
回府的时候差点喏叫人关在了门外头!说是易斐已经来了,自然不必再等门了。
应夜忙赶往他住处,可走近了,连灯也没点,看来是没人在里头。应夜自觉好笑,也是,这苑子里男男女女多了去了,还非得上他屋里来不成?!他只说叫他每三日回来住一日,又没说自己定回来找他!
应夜草草梳洗一番後,上床休息,可偏偏睡不著了!
也不知是怎的,脑子里都是易斐与别人在一起的影象,他几乎将认得的苑子里的男女都过了一遍了,还是猜想不到易斐现在是跟谁在一起。最要命的还是睡不著觉,翻来覆去的,越急还越睡不著!
易斐到底还是没来,应夜最後还是迷迷糊糊睡著了。醒後就去了府衙,没功夫再去想易斐的事。
厉有成的变化倒是日益明显。
这些天来,应夜见他日日要往灵儿那处去,与他也多说些关於灵儿的事,看来,灵儿那里进行得倒还顺利。
应夜也三不五时去看看春离。
春离已是叫定下的人了,不能再与客人做皮肉生意,多是陪座而已,应夜名义上是看他,实则为打探灵儿进展,两人倒也心知肚明。
这三日一轮三日一轮的,过得倒有快,转眼已有十几日没见著易斐了。这反倒叫应夜心里没抓没挠的。
一方面担心他耍花样,一方面又庆幸他已经厌倦了这样的游戏......虽然这麽说,只是应夜不知道,心里那小小的失落一样的感觉到底又算什麽......
这天是应夜约定後第五次回这房间,里头依旧没人,看来今天也就这样了,应夜反倒安心地睡下了。
只是令应夜意想不到的是,就这麽一个普通的独眠夜,一切都变得不同了......
夜里,好些日子没做梦的应夜也不知怎的,竟梦见了易斐来著,梦里头就是那张叫应夜抵抗不了的绝美脸庞的主人做著以往常对应夜做的事......
没有料到自己竟发了春梦!对象更是那个叫他打心底里害怕的易斐!
更叫他惊得无措的是,醒时的自己竟尚留两根手指在自己的体内!
完了!完了!彻底完了!应夜知道,这意味著自己竟早已叫他人驯服了......
那个迷一样的男人,他甚至还不知道他究竟是怎样的人!
自从那晚以後,应夜一直精神欠佳,这一点就是忙著关心灵儿的厉有成也瞧出来了,好好问他吧,又只说没事,於是乎还让人家误会是春离要跟人家走,他心里不痛快呢!
应夜倒觉得这说辞合情合理,那就借这个由头说事儿吧。
"你在意他做什麽?一个相公馆里叫人用烂了的,去那里是叫你寻开心的,你倒自己反寻起愁来了!"
"你说得好听,若是如此,那你还天天往你那灵儿那处去?我可听说为这事儿,厉大人还与你闹不开心呢。"
"他们怎麽好与我们家灵儿比!你还别说,我这些日子正想法子凑钱呢,哎......要在不想法子尽快把灵儿赎出来,灵儿的苦日子什麽时候才是个头啊?!"
"怎麽了?"
"这些天去看他,隔三差五地看他一身的伤,也不知道是哪个混帐东西,尽喜欢些折腾人的玩意。问他吧,又不肯说。我也知道,那是他们这行的规矩,可也不能叫人眼瞅著他过这样的日子呀!"
"......这事儿你可得想好了,灵儿是那老东西的摇钱树啊,可不是这麽容易就放手的。再者说了,你要赎他回去,家里可未必能答应!"
"这些我也想到了,所以正在这儿发愁呢!"
"......怎麽?迷上了?"上青楼哪个不是花钱买个新鲜的,能叫他动了这样的心思,看来这火候也差不多了......
"哎......迷上了!"厉有成终是认了栽。
他也可称得上是个大丈夫,既然认准了,还真就愿意救灵儿於水火。
只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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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夜不得不承认自己不是个好东西,自己是利用了灵儿!
虽说他没预料到,为了换取自由,他付出的代价是生命!
唯一令他感到安慰的是春离的离开。否则,他真不知道要以怎样的面目去见他,虽然他的离开是在灵儿死后......
其实事情的发展很简单,应夜感到了时机的成熟,而机会又来得如此巧合......
那日应夜听他说过,是在筹钱,准备赎人。
可灵儿是院子里的头牌,哪有那么便宜的事!老鸨子不但要钱,还要他帮忙让自家一远房亲戚进皇城当个差。
厉家老爷子本就不乐意他做这样的傻事儿,厉有成只有将主意打到了老婆的娘家身上。也巧,那几日厉家少奶奶才刚有喜,娘家人自是高兴相帮,一来二去,倒也筹够了银子。
按理说这事儿有门了,可没想到,这礼部侍郎的千金,竟如此厉害!得知自家夫君骗借她娘家的钱要去赎一个小倌回家,那是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当下便领了家丁冲上了楚馆。
这是她做梦也没想到,拉出的这一对贱人,里头倒没有自家老公的影子,却将公公摆上了台面!
最初的震惊在赶来的厉有成百般维护下转变成了疯狂。
他厉亦修怎样也是堂堂二品大员,竟叫众人看光了屁股!
老羞成怒地与不识事务、声声质问他的儿子当场就闹崩了!
于是场面一时失控,老子跟儿子扛上,儿媳与小倌又拉扯上了。灵儿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推搡躲避中,厉家少奶奶竟无意间撞上了桌角。立时就觉出不对来,果然,很快就流出了胎血。少奶奶怒火攻心,下令往死里打他!
那女人肚里毕竟是厉家骨血,怎样也比区区一妓来得重要,守在她身旁,等待大夫的到来,厉家父子几乎忘记了还有一个灵儿在他们眼前声嘶力竭......
灵儿原就叫厉亦修折腾得要死,那些家奴又哪里对他能有半点怜惜,等大夫过来看完厉少奶奶的时候再去看他,竟早已没了气息。
眼见摇钱树生生叫人打死,出了这样的人命官司,老鸨子再也坐不住了!又哭又闹,说要见官!倒叫厉家俩个男人一时间没了方寸!
一日之间,九门提督知法犯法,纵奴为祸的参本是纷至沓来,就是皇帝老子也没法子再庇护。厉家一倒再倒,终是落得抄家的地步。几日后,人们在厉家后门前大树上找到了厉亦修的尸首......
人人都以为厉亦修是想不开,才寻的短见,而此时却有一人端坐在太师椅上,问着身边的随从。
"若谷,这回可瞧清楚了?是他们动的手?"
"是!这回瞧得真真儿的,杀厉亦修的确实是那女人!"
"恩......办得好,不过还得盯紧了,我还不想让她脱了掌控!"
"是!"
厉亦修终是自杀死了,而厉家因惹了人命官司,家境是每况愈下,应夜跟众人一样,学着样儿,与他们撇清了关系。也丝毫不引人怀疑。继续做着他的管事--厉有成走后,府衙里的书案就由应夜管了。这也是新来的老爷对他这个"撇清关系"的明智之举的一个奖励。
应夜已经连着五日没有回去了,他只是觉得没什么必要,那个叫他心绪不宁的家伙大抵是对自己没了兴趣了吧......
可回到自己租借的小屋,一张纸条端坐在桌上,上面几个字,看得应夜心惊胆寒:
今日不归,后果自负!z
硬是磨到了夜里,心知躲闪不过,应夜硬着头皮去了。
原以为这回易斐会在屋里等他,没想到,还是不见人影。
松了口气,应夜自是该干嘛干嘛。洗洗睡下了。
易斐非常喜欢在他毫不设防,比如睡着的时候闹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