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突然走进去,护士们有些诧异。以为我是她亲属什么的,把这个烫手的山芋丢给了我。
"太太,你先冷静下来好吗?"
"我先生死了,我叫我怎么冷静!"
"可是你的羊水破了,现在最主要的事情是要把小孩生下来啊!"
"不!......就算把小孩生下来我的先生也不会回来了......干脆我们一起死,死了就能永远在一起了......"
"死是不能解决问题的啊......"
"可是活下来生不如死,这样不是更痛苦!"
"我不想和你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的话,我只想告诉你,我现在是孤儿,爸妈都死了。不是每一个人都能从丧亲的伤痛中走出来,可是你想想,如果这个世界真是有灵魂的话,你的先生看见你变成这个样子他会开心吗?如果他死了,而你跟着他去死,那只是给死去的人增添罪恶。死了的人宁愿相信他在另外一个世界好好的过,并且在你抬头的时候相信他也在看着你,感受他看着你的那份温暖。我们每一个人都曾经被命运亏欠过,但我们总要去学着接受人生的无常和遗憾。离开,没有的选择,但活下来更加需要勇气。还有......"
我把她的手按上她的肚皮,
"感受一下,这里还有心跳。这是你先生生命的延续......是你先生爱你的证明!你舍得把他舍弃吗?"
妇人望着我,眼泪无声的垂落。
"我先生......他真的很爱我!"
"所以,你更要好好的活,对报答爱自己的人最好的方式是好好的过!"
"我虽然不知道你是谁,但是谢谢你对我说的这些话,我一直希望我能握着我先生的手把宝宝生下来......可是......"
"那就握着我的吧!希望我能有这个荣幸!"
"谢谢你......"
我和护士小姐把妇人抬上床,立刻赶去手术室。发现断水崖倚在门边,不知道站了多久。
我陪妇人进了手术室,耗了两个多小时,终于把一个大胖小子给生了下来。我不知道断水崖还有没有在忙,走出医院门口竟然看见他靠着长椅睡着了。
他的样子看起来真的好累,连睡着的时候眉头都是蹙着的。
我刚想把手抚上他的眉头,
"回去吧。"他说。
依旧冷漠,可是我却觉得很窝心。
因为他在等我。
我想,如果断水崖真是冷漠的话,他就不会选择这种救死扶伤的工作。在弦死了之后他大可以从拾钢琴。
他对我的恨都是因为他觉得是我害死了弦。
虽然我根本不知道弦是谁。
"你刚才说的那些话是想说给我的听的吗?"
"不是的......你太敏感了......"糟了,他怎么会这么以为!
"如果你想企图改变什么的话,那你就错了!"
"什么叫做接受人生的无常和遗憾,如果这些无常和遗憾都是人为的呢?"
"知道我为什么要做医生吗?"
"因为医生是世界上最冷血的人!我每天都在幻想着怎么杀你!"
"就算你要判我死刑也要给我个罪名吧!"
断水崖,为什么你会这么恨我?!
他攫住我的下巴,眼眸幽深的说,
"我不会告诉你的,除非有一天你自己想起!"
我深吸一口气,对上他的眼眸,
"可是......我发觉我爱上了你!"
第 17 章
我掂起脚尖吻上他,把舌尖送进他的嘴里。他的唇带着淡淡的烟草香,柔软得像蝴蝶的翅膀,却致命如安非他命,麻痹着我的中枢神经。
他站着任由我吻他,我火热的喘着气,
"我爱上了你,断水崖!"我像宣誓一样,再一次一字一顿的跟他说。
"我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在乎你,在乎你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如果不是这种感觉。或许你恨我对我来说一点意义都没有。但是我喜欢你,所以我在乎!我不想被你讨厌,不想被你误会。哪怕是一点点,也会让我痛不欲生!我想不出自己究竟哪里有做错的地方。也许你会觉得我很虚伪,在一个人说讨厌自己以后却对对方说我爱你。我并不是想让你减低对我的怨恨,我只是不想你讨厌我......不想......这样......会让我很难过......"
最后几句话,是哽咽着说出来的。
"断水崖,请你不要讨厌我好吗?我想了好久,我觉得我是真的真的爱上了你!如果我做错什么了,你说出来......我一定改!"
"你真的爱我?"他有些莞尔,而后下意识的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是真的!"我极度虔诚的看着他,忍住眼睛里打圈的泪水。
他伸出拇指帮我把脸上的泪拭掉,轻吻我的额头,眼底有浓郁的散不开的沼气。
"爱我,就为我做一件事情。"他磁性的嗓音柔得像催眠。
"为了你我做什么都愿意!"
断水崖抱我上床,轻舔我的脖子和耳垂,修长的手指蹂躏着我胸前的软点,大腿被他分开,形成一个淫荡的姿势。他另一只手在我的胯下摩擦着,高超的技巧,让分身立刻火热的挺了起来。
"嗯......啊......"
我忍不住发出断断续续的呻吟。
"这次不要把眼蒙起来好么?我想看你的样子......"
断水崖情欲氤氲的眼眸抽动了一下,
"不行!"
他把手指往后一推,体内突然入侵,后穴反射性的紧紧夹着。断水崖一边含住我的分身,一边用手指模拟着抽插的姿势。口腔在前端用力的允吸,频临爆发的欲望快让我窒息不已。
"断水崖......我快要射了......"我像蛇般扭动着身体。
"我有说过你可以射吗?"他邪魅的低语。
"求你......让我射吧......"分身胀痛,前端渗出的爱液沿着大腿内侧细细的淌......
我打开双腿环着他的腰,他一个深有力的贯穿,我几乎就在他没入的那瞬间射了出来。内壁的嫩肉被翻弄着,被驾驭的快感和一波波涌上四肢百骸的酥麻感让我禁不住瘫软在他怀里。
"这具淫乱的身子,天生就是用来被人上的吧......"他讪笑的又一次狠狠的没入。
屈辱和兴奋同时攀上高峰,我口齿不清喃喃自语,
"断水崖......我爱你......我爱你......"
他身子一颤,中途停了下来。手指带着流连的温度沿着我的脸部轮廓一遍遍的来回抚摸。
冷漠的吐出"明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
希尔顿酒店,拍卖会的的最后一天。所有的富商和阔太几乎都在这一天蜂拥而至。我拿着拍卖会的简章,上面介绍了那幅成迷的,名为"天使的微笑"的油画。
5年前,在亚太画展一举成名,但是后来却莫名失踪。没有人知道为什么,直到这次拍卖会突然有人拿出来竞投。而断水崖要我做的事情就是拍到这幅油画。
奇怪的是,东条信二也在这里。
"嵯峨少主,怎么这么巧啊?"他走过来同我打招呼。
"是啊,真巧!"我附和。
这个人的身上有着非同寻常的杀气。上次酒宴的时候偷听到他想灭嵯峨的计划,想来他不是一般的好对付。而且,他好像是知道一些除了断水崖以外没人知道的事情。
"想不到嵯峨少主年纪轻轻也对拍卖行的东西感兴趣啊。真是希望我们的目标不在同一个着物点上才好啊!"
我礼貌颌头。
"我这个人占有欲很强,对想得到的东西不择一切手段也要得到!"东条信二傲慢的看着我。
"是吗,我也是那种对喜欢的东西绝不会轻易放手的人耶。"不知为什么,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觉得很有断水崖的味道。
不过,看来很不凑巧,拍卖会进行将近最后我一直看不到东条信二出价。而且整个会场的气氛一直持续低迷。直到拍卖官宣布最后进行拍卖油画"天使的微笑"时,顿时气氛开始高度活络。
我看见东条信二也在虎视眈眈。我突然很没有把握。
昨晚,我问断水崖这幅画要多少钱时。他俊眉一挑,居然对我说不用钱!
我坐着芮芮不安。不用钱,真的可以把这幅画拍走吗?
画被搬上了台,用红布盖着。当拍卖官把红布揭开的时候,全场发出一片赞叹的声音。
画的光感度和阴影度处理得十分细致,整幅画是灰色系,却穿梭几度光影,洒在伏在台面的人儿的脸上,画中人有着一头亮泽如丝的头发,及肩长,几缕遮住脸。极精致的脸孔,白壁如玉。眼帘的弧线微微上扬,双眸流离生辉。粉唇丰润得妨能滴出水。小嘴轻启,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的表情。最动人的应是那股无意识流露的抚媚姿态。画面很简洁,没有多余的修饰,却恰到好处的崭露了画中人的气质。眉宇间略带一丝忧郁,冶艳和清纯的交织,混和了男女性别的错觉,看一眼就无法从灵魂深处抹去。
画家用色很淡,稀释了的油墨像泼上去般,不像一般油画的浓妆艳抹。虽然线条很简单,但是极用心机,逼真度很高,画里面的人就像会说话一样。但最吸引我的还是画里那股淡淡的哀伤。画家就像有无数的心事要倾吐,每一笔都是极浓极浓的哀思。
"我说画里面的肯定是女的......"
"是像女的,可是那轮廓分明就不是女的......"
"你有见过男的长这么漂亮的吗?......"
"怎么没有,我旁边这个男孩就长得比女的还漂亮!"
两个妇人看看我,又看看台上那幅画,开始议论纷纷。"好像啊"、"真是太像了"、"怎么会这么像!"............声音越来越吵杂,好事者的眼光像看怪物一样在我身上浏览。
"这幅画的主人把画拿出来竞投的时候说过了,不求价钱,只要能回答出一个问题,便把这幅画割爱让出去!"
拍卖官话此话一出,台下更是乱成一片。
"问题是,画中人明明没有笑,为什么这幅画却叫做"天使的微笑"?"
乱七八糟的答案一浪盖过一浪......
我静坐着,周围的声音越来越缥缈,恍惚间好像什么都听不见了。意识越飘越远,记忆瀚海的深处,一个男孩问他的老师。
"老师,老师......画里的人明明就没有笑,为什么要叫做天使的微笑?"
老师轻刮了一下男孩的挺直的鼻梁,
"因为啊,画里的人很漂亮,漂亮到天使从天上飞过也要停下来情不自禁的对他微笑......"
"老师,老师,这个世界真的有天使吗?"男孩不依的拉着老师的衣袖。
"有啊。"老师宠昵的对他微笑。
"在哪里?"
"在这里!"老师弯下腰,清亮的眼眸,倒影了男孩的容颜。
第 18 章
"全部都错了!"我站起来。
"这幅画之所以叫做"天使的微笑"是因为画里的人很漂亮,天使从天上飞过也要停下来情不自禁的对他微笑。"
"你怎么知道?"拍卖官问我。
"因为是画画的人亲口告诉我的!"我把脸抬起来,在全场的惊呼中把画割下来卷走了。
可即便我想走得更快,但是回忆总是在拖慢我的脚步。
"嵯峨少主,请稍等!"我回头,看见东条信二朝我走来。
"不介意的话找个地方喝杯茶吧。"
"对不起,我没有时间!"这个人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
"既然这样我也不转弯抹角了!把画让给我吧,多少钱都可以,你开个价!"
我有些诧异,像东条信二这么粗俗的人断不会有兴致欣赏艺术品,除非受人所托或者有什么利益驱使。
"多少钱我都不卖!"
我急脚离开,有些事情一定要问清楚断水崖!突然一阵尖兀的铃声响起。
"什么?!"东条信二对着电话发出不可置信的吼叫。
我愕然感到后颈上传来一阵疼痛,身体一坠,便不省人事了。
再醒来的时候觉得呼吸很沉重,有什么勒住了手,被吊了起来。我晃了晃模糊的焦距,发现自己居然在一个废旧的仓库里。长期关闭的腐蚀气味带着生锈的器械味灌进我的嗅觉。我不适的皱了一下眉。
"醒了嵯峨少主?"
东条信二?
"你绑我来这里干什么?"
他喝了酒!旁边歪歪斜斜的倒着几个酒瓶。醉倒的姿态狼狈不堪。
他靠近我,我不由的紧绷。
"画呢?"
"你他妈的还敢跟我提画!"他一巴掌盖下来,半边耳朵轰鸣作响。
"都是你害的,都是你张脸害的!现在我什么也没有了............"
东条信二像神经质的病人,来回踱步,疯言疯语。
他好像受了什么打击,我不好惹他生气,改用怀柔政策,先哄他把我放了。
"东条先生,有什么事慢慢说,大家又不是没有得商量。我毕竟是嵯峨的少主,你就这样把我虏了对嵯峨也没有交代,这样恐怕不是很好吧......"
他突然歇斯底里的笑,
"你以为我放了你,你就会活着度过今晚吗?不可能的......断水崖不会放过你的,他要把我们都杀了和弦陪葬!"
"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9月17日,是弦死的日子,距离今天刚好五年!"
"明天,是一个很特别的日子......"断水崖昨晚温存时的话突然窜出脑海。
"画这幅画的人......是弦吧?"
东条信二伸出粗糙的双手抚摸我的脸,"这么傲世的容貌,连弦也为你倾倒......可惜,是你一手毁了弦......"
"你究竟还知道些什么!"
"做为断水家的家臣,我的祖辈从德川时代开始就一直守护着断水家。我曾经也在断水家服务,一直看着弦和断水崖长大。我一直不赞成断水流派和嵯峨派结盟,因为以断水流派的实力足可以为称霸关东一带。偏偏断水一夫无心恋战,和嵯峨宏业搞什么和平共处条约!我作为家臣的,根本没有能力去异议。那个时候嵯峨宏业和断水一夫交情甚好,两家经常来往。有一天嵯峨宏业来断水家做客,把他女儿的照片带了过来,岂料十七岁的弦一看到那张照片就笑了。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笑。自从他残疾以来很少笑,更很少笑得这么开心。他央求嵯峨宏业把照片送给他。嵯峨宏业答应了。其实,弦很可怜,断水一夫从小就拿他和断水崖比较,断水崖无论做什么都比弦出色。不是弦做得不好,而是无论做什么事情,断水崖总是能比弦做得更好!但是他们兄弟之间的感情没有因为这样而变质,反而越见亲密。弦自从残疾以后,变得很自卑,断水一夫对他就更加冷淡。断水崖那个时候去了美国学医,弦以散心为名去了中国,一年以后回来就整个人变了,成天把自己锁在房里,不敢见人,还因此得了抑郁症。没有人知道他在中国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什么也不肯说,不肯吃饭,一直对着那幅画发呆,默默念着延平、延平,后来......沦落到吸食白粉......断水崖知道以后从美国赶回来,他回来的一个礼拜后,弦就死了......"
我听到延平这两个字时,身体就像被雷击般,僵硬不已。
"所有的人都以为弦是自杀死的,其实不是!我看到了......"
"其实他是被......"z
"被我杀死的!"断水崖从浓浓的夜色中走出来,阎罗般阴冷骇人的气息回荡在诺大的仓库。
"所以,他才不会下地狱!"他笑,但,那双深邃的眼眸里却装满了哀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