霸主的傻儿(父子)————WingYing[下]

作者:WingYing[下]  录入:03-20

"来,走两步水某瞧瞧。"水如云轻声道。少年遥遥欲坠,却还是拽紧袖子,直直站著。许久,才要迈出第一步。晃了晃,曹帅倒是为他捏了把冷汗。站稳了,少年轻轻呼了一口,傻傻笑著,就要再迈出第二步。
水如云顿时,抢走了少年手上的杖子。一时间,没了支撑,少年惊得不知如何是好,便这麽向後一跌,落入湖中。曹帅一惊,倒是水如云一脸不以为然,看著少年在湖中挣扎了会儿。想来那湖水尚浅,不久少年已经坐在水中,半生泡在水里。水如云笑了笑,便要转过头。少年怯怯说:"爹爹...找......"
水如云挑眉:"你还不会走,等会走了就去找你爹。"而後,便打著哈欠,耸背像阁楼走去。少年傻傻笑著,许久才发现自己还在水里。似是打起精神,向前挪了挪,紧紧抓著湖边的草。全身湿透了,衣服吸了水,重量自是少年无法负荷的。
试了许久,少年呆呆坐在水中,巴巴地看了眼前方。"...爹爹......"可是,爹爹不要他了。所以,他要去找爹爹......还有,韹...也不要他了。因为他不会走路吗?少年望著湖水,脚泡在水里,冰冰凉凉。韹要别人,不要他了。他要去找爹爹......
曹帅上前,蹲下来,含笑看著少年。少年歪著头,见曹帅笑著,也缓缓笑了起来,煞是天真,一张清秀的脸庞却是因为病痛折磨,向内凹陷,双眼也有深深的暗影。只是笑起来,也顺眼了许多。
"来,叔叔抱你上来。"张开手,使了力,费了些功夫把少年抱上岸。少年轻轻咳了咳,抚著胸口。曹帅看著那只剩下骨架的身子,顿时觉得有些难受。苦笑,就见少年拉著自己的。少年手里是一小朵紫色小花,笑著递给了曹帅。
"...花花...有蝴蝶...飞飞......"
曹帅摸著少年的头颅,这是个......讨人喜欢的孩子。只是,爷为何这般待他,要是真如医者所说,这是爷的骨肉。看了四周的一片荒凉,丢著孩子不管,常言道虎毒不食子,或许真的和那女人有关。
那个只穿著紫裳的女人,典雅华贵,难道真如传言,和爷死去的二夫人相貌极其相似。看爷如此宠爱她,或许真是也说不定。但是,爷为何要对这孩子如此冷淡?......
少年避过曹帅想要抱起他的手,拿起杖子,呼了口气,又缓缓起身。曹帅静静看著,只见少年对自己笑了笑,一步一步慢慢走著。一会儿,又跌了一次。再一会儿,又翻了一次。有时,会咳著,虽不重却咳了许久。然後,才缓气向前移步。脸色比之前苍白许多,想来是冷著了。
"凤惜,喝药了!不然,就找不到爹爹啦!"水如云从里头大喊,曹帅有些愕然,不是说读书人都挺斯文的麽......怎麽这个军医面上看去温和得紧,说起话来,就不一样了呢......
凤惜听著一惊,更快地移动著。曹帅似乎可以听到,水如云的笑声。
× ××
"君上,郡城的守城投军了。"座上,将帅们看著最上位的男人。虽这倾城样貌已经见了许多回,可每每还是不禁,惊为天人。"霄影回报,影王应是和武林人士勾结,相信圣皇也不会坐视不管的。"另一个将帅若有所思道,抬头侦讯男人的意见。
"不会,或许圣皇那小毛儿就是希望如此。"冷冷说著。情况似乎难控制许多,是因为圣皇终於出兵了麽......"可是君上,这次领兵攻下郡城的是曜华城那个叛徒!好大的胆子,也不想想,是谁让他坐上那位子的。"
凤韹扬著噬血的笑容,道:"猫儿也会有变成豹子的一天。"众人顿时静下,就连凤韹也不知道,那隐隐散发的怒气由何而来。是因为手底下,自己视为蝼蚁的部下叛变,还是因为......
此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门忽然被推开,一个紫裳女子大剌剌地跑了进来,大喊:"韹二哥,你答应俞儿今日去看庙会的!"有人,开始为这不知礼节的女子深深哀悼,即使是爷宠著的,可这般无礼,也是会被厌弃的吧......可让他们咋舌的是,男人竟是笑著,抱著女子,疼爱非常。
这......
"二哥,我们去看看好不好?你答应俞儿了,反悔就要吞一千个钉子!"女子嘟嘴道,男人掩嘴轻笑著,眼里温柔尽现。曹帅静默,对著众人道:"稍後再议吧。"众人对著凤韹躬身,头也不敢抬,想来这女子,应是未来的准夫人。曹帅淡淡瞥了眼,捕捉了女子眼中的一丝银光。
是他多心了麽......?
女子坐在凤韹腿上,兴奋地说著话。凤韹静静听著,不时宠溺地抚著女子的脸庞。曹帅便也告退,他相信,爷到底还是英明的。
园子里,女子优雅地坐著,前方是一台云筝。暗笑,对著凤韹微微点头。是要考她麽...?严珞俞最为傲人的,便是一双巧手,弹奏的曲子更是令当年盛极一时的诗公子甘拜下风。女子轻轻笑著,这云筝,怕就是严珞俞在世,也指不定,还输她三分。
十指舞动著,她必须学著严珞俞的习性,举手投足,许久,一曲终了。凤韹闭目,良久才睁开眼,喃著:"很像,真的很相似。"女子疑惑问:"二哥,像什麽?"凤韹静静摇头,只听女子又道:"韹二哥,吹笛子好不?"从前便听娘亲说过,二叔的笛子,远是严珞俞的琴声及不上的。
拉著凤韹的袖子,嚷著:"好不好?"
凤韹有些迷蒙,从前俞儿不老爱这般拉著他麽......忽而,想起一个孩子,总是怯生生地拉著自己的袖子,有时是笑著的,有时,是流著泪。已经,许久没看到他了。
女子不知从何处弄来一个玉笛,精致非常。凤韹淡笑,或许真是俞儿回来了,让他忘了那个孩子的。也是......悖德之名,该是有个了断了。薄唇轻轻靠著笛子,女子不禁看得入迷。真是...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
幽幽笛声,只是一首极普通的曲子,却又不仅是如此。
凤惜坐在湖边,隐隐约约的笛声,便也静静听著。一旁水如云缓步走了过来,笑道:"凤韹果真是人中龙凤。这首‘流云'水某就算听了再多,也还是忘不了。"凤惜疑惑抬头,"...韹......?"水如云做了吹笛的样子。"对。"
"怕是凤瑕那丫头叫著,哼!倒是占尽了便宜。"
凤惜呆呆地点头,哦了声,便静静听著那笛声。很好听......凤惜想著,微微笑了起来。韹...吹笛子......?为什麽韹不吹给凤惜听呢......很好听......
脑中不禁闪过,那对交缠的身影。胸口一窒,凤惜低头。凤惜...讨厌韹!...韹不要凤惜了...韹不会吹笛子给凤惜听......

78

凤惜靠坐在椅子上,没有看见平时那奇怪的水如云,也不见尉迟夕。凤惜的脸色有些难看,昨夜胸口疼得厉害,双脚不知怎的麻了,找不到人,却没有哭。孩子的心里知道,哭了,也不会有人来。
只是很疼。一直忍到早上,手上已经满了抓痕,流著黑红的液体,凤惜擦了擦,却没有停。便自个儿起身,扶著墙,慢慢地坐到房里唯一的窗边。眼神瞟向窗外,对著前方的湖,冰冷萧条。凤惜不知道,为何有些喘不过气。
笑了起来,心里想著,要去找爹爹,要去买糖糕。舔了舔嘴,有著淡淡的腥甜味,扬手抹去,竟是血渍。凤惜呆呆看了眼,身上的紫裳弄脏了,从怀里掏出一个东西。放在手里,小心摸著。
一对木人偶。
没有别人的日子,已经习惯,不会再哭著要爹爹。似乎隐隐记得,要乖乖的,凤惜想了想,又觉得开心。凤惜乖乖,有喝黑黑的药,有走路,有听话。抚摸著人偶,自己一个人玩著。许久,那笑容渐渐褪下。
看著紧闭的门栏,始终没有人推开。
偌大的房内,仅有少年纤弱的身影。凤惜轻轻歪著头,将木偶紧紧抱在怀里。却依旧,觉得寒冷。冷到了心里。转头向外看了看,忽而瞥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在湖边立著。凤惜开心一笑,一眨眼,那人影就不见了。一顿,踏出去的脚缓缓收了回来。
再看了眼,平静无波的湖面,只有鸟鸣声。凤惜拢紧了身上的袍子,他并不知道,这难受的感觉,是思念,也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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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旁的烛火透著微光,凤韹将手上的一份份密函,点燃。脸上有著难以描绘的神色,不同与往日的邪魅,似乎有些疲惫,"一群乌合之众,没想到凤冥居然和他们联手。"战况不如预想般的顺利,心里隐隐有著不安的情绪。似乎,他忽略了什麽。
床上的女子依旧熟睡,凤韹冷冷看了眼,没有一处不相似。没有一处,所以才不想再去思考,只要有和珞俞相像的女人陪著自己,他便会...便会彻底忘去孩子,那些荒唐可笑的念头。然後,报复,等待死亡,一起坠入地狱,万劫不复。
步上前,轻轻抚摸著女子的脸庞,就连眼角的泪痔都有呵......是不是真的,真的俞儿回来了......有多少次,这麽问著自己。却在昨夜那疯狂的融合後,赫然发现,已经都不重要了。真是俞儿回来了又如何?他不再是她的韹二哥,他只会弄脏了纯洁的俞儿。
这样便行了。
步出华贵的厢房,门轻轻阖上。许久,女子睁开双眼,手覆在男人曾经抚摸的脸上,深深地看了眼那关著的门栏。这就是娘亲致死都爱著恨著的男人,兄长心里最敬重的人,那麽......自己对他又是何种情感?是爱麽......怎麽可能?
裸身步向一旁的玉石桌,燃毁的纸屑,女子一脸默然。已经百多个日子,却什麽也找不著。究竟,会在什麽地方?抬头,便见墙上挂著一幅画。画中舞剑的少年,神采飞扬,女子看著画,豁然想到。
原来,她和那男人是一样的。对那男人的情感,是怜悯麽...?他们都是一样的。
凤韹只穿著一袭薄裳,清晨,漫无目的地步著。一直到,走向最深处,无意识地步向那一处荒凉。微风瑟瑟,轻吹袭那玉容,竟然这满身血腥的男人添了几分飘逸。忽而,男人止步。
这里,他不会忘记。
在那湖边,那脆弱的灵魂便是在这儿消逝,血染红了湖水,染红了他的双眼。身子开始颤抖,抬眸,凤韹依稀想起。曾经,在这儿的某处。他,强要了一个孩子,一个瘦小年幼的孩子。他粗暴地撕裂那瘦骨嶙峋的身子,然後无情扔弃。如同那之後,在冰冷的房里,棺木前,对待那孩子。
他从来没有回头过,没有回头看看那趟在地上,还在颤抖的孩子。
转头,却对上,那双晶莹的眼眸。没有杂质,洁净莹亮。他似乎可以看见,那有些傻气的笑容。心漏了一拍,似乎很久,有多久......没看到那呆傻的少年。不知为何,避开,想逃跑般快步离去。凤韹轻轻喘著气,原以为只要远远放著,他便不会想起,不会再为难那孩子,然後,等著那孩子慢慢死去......再然後,他捣乱天下,等老天来将他收走。
却偏偏,又见到那孩子。
靠著柱子,凤韹闭目养神。不能让那孩子扰乱了心思,如同从前般,胸口烦闷,莫不是又中毒了?凤韹冷冷笑著,还不能,他还没让那些该死的人偿命,他要拉著所有人,陪他一块坠落地狱深渊。
一旁,是小巧的紫色小花。凤韹看了眼,想起的却不是少女的容颜,而是那双满是笑意的眸子。不知为何,俯身,轻轻摸著。似乎,就在抚摸那双眼眸。静静地,觜角扬了起来。

79

凤惜额上一滴滴的汗珠,扬起袖子抹了抹。仍是拿著杖子,练习走路。一拐一拐地,手掌已经磨破,却浑然不知。他心急,便忘了水如云的嘱咐,迳自下了床,在外头偷偷练著。
"嗯...啊啊!"踢到一个石子,一个踉跄,便跌在地上。凤惜苦著一张脸,紫袍尽是脏污,疼得不断揉脚,眼角溢出泪水。吸了一口气,将泪水硬是收了回去。要看到爹爹了...去找爹爹......想著便笑开来,脚也不痛了,费了好大的劲儿,双脚却硬是不合作。凤惜试了很久,胸口开始泛疼,方使力便痛得难以忍受。
乖乖坐著,凤惜不断向四周看著,眼里的泪水开始凝聚。寂静的四周,仅有风声,绿叶落下,遮挡了视线。凤惜扬手,拍了拍,眼睛眨了眨,便见不远处那一抹紫色身影,向这儿步来。那人见到凤惜,显然一怔,却也没转身,一双凤氏特有的丹凤眼直勾勾地看著凤惜。
而後,缓缓步上前。凤惜毕竟还是有些怕生,怯懦地向後退了退。"来。"女子伸手,似是友善地微笑,竟是让凤惜看得呆了,而後吃吃笑著。"好看......"紫衣女子一顿,俯身拉起了凤惜,凤惜虽已是少年,可身子却不如那女子高佻,想来力气也是及不过的。凤惜站得稳些了,擦了擦眼,腼腆笑道:"好看...好人......"
女子身後的一位侍女著急上前,拉著女子小声道:"小姐,君上吩咐过,不能来这儿的......"女子"哦"了声,挑眉,神情竟和凤韹极为相似。笑著道:"为什麽不能?"
那侍女看了眼眼前呆滞的少年,嫌恶道:"小姐,您是什麽身份的人?而且,这傻子还是君上之前宠的人。活像个鬼娃似的,哪能和小姐您......"女子连忙掩住那侍女的口,似是慌忙道:"别!别说了!韹二哥听到要发怒的...!"转头对著凤惜笑道:"而且,这孩子也不坏。"
"小姐啊──"
女子拉著凤惜的手,亲怩地摸了摸少年的发。"瞧,这双眼多好看。"多眼熟啊......
凤惜不舒服地躲了躲,似是仍有几分害怕。"来,我们坐坐。霓虹,去拿些果子来。"
"小姐,您就是太菩萨心肠了。"
女子见侍女走远了,转头看著凤惜,脸上的笑容已经褪去。"弟弟,我们许久没见了呢──"拿出手绢,擦了擦手,对著少年冷冷笑道。凤惜疑惑抬头,"嗯?......"
凤瑕轻笑,她似乎找到不错的玩意儿。父亲应该没有禁止这一环,而且,便是这贱儿的生母,害惨了她的娘亲,害惨了她,害惨了宁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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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韹静坐,翻著桌上的帐目,而後,一双凤眸扬起,打量跟前的男人,企图从那平凡的样貌寻出一丝痕迹。将手上的帐目抛在桌上,发出巨大声响。"金厉,这麽说章澧和凤冥底下的商号已经联手了!?"
男人静静颔首,凤韹陷入沉思,随後冷冷一笑:"怎麽,舍不得了?"金厉一怔,摇了摇头,道:"君上,别拿属下开玩笑了。"凤韹哼了声,脸上的笑容如同罂粟般缓缓绽放。"金厉,为了凤冥你还真是...付出良多。"金厉不语,立马跪下,道:"属下决无二心。"
凤韹瞥了眼那跪下的男人,"本君明白,只要一切好了,本君必不会取凤冥的性命。"明显,感觉到金厉的喜悦,只听他颤声道:"谢...谢谢二爷不杀之恩。"凤韹顿了顿,竟是一脸嘲讽,冷声道:"好,现下,冻结凤冥和章澧在北城的所有交易,尤其是兵器买卖。"
"必要时,便毁了凤冥旗下的凤磬楼。"凤磬楼乃历代凤氏族长名下的暗庄,毁了凤磬楼便是进一步削减凤冥的气焰。金厉眼里闪过犹豫,却只是短短一瞬,眨眼便退下。凤韹站起,迳自道:"暗剑,跟上他。"愉快一笑:"要是有任何异样的举动,便带上他的头颅,给凤冥贺寿去。"一会儿,不知从何处幽幽传来:"是。"
凤韹整顿精神,缓缓步向阁楼旁的香榭小筑。步入之际,便见花间女子静静舞著,伴随著无声的旋律。凤韹一顿,这一幕,似曾相似。曾经,那甜美的少女,在花中飞舞,如同彩蝶般,婀娜多姿。女子一见凤韹,脸上泛起红晕,煞是可爱,而後扬起笑容,轻声道:"二哥。"奔上前,还著男人的脖子,那般自然,丝毫不作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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