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靡音————寂越

"啊，前面一个台，我看到小弈哥哥和辛叔叔了。"小非夺过遥控器，"真的是你们啊，妈咪说过你们的宣传片马上就会播的，叔叔真帅，小弈哥哥你好可爱啊，小麋鹿，哈哈哈，好可爱。"玄弈看着电视里的凛宸和自己一个化身成圣诞老人一个则是麋鹿，这个宣传片只是为了推广节目，恰逢快圣诞节所以才那样的装扮，据说新年的时候还有一波。
不知为何，玄弈的喜悦里有着莫名的心惊。
告别小非，玄弈突然想起下周就是圣诞节了，虽然是舶来的节日，但却是自己最爱的节日，每当圣诞节他都会想起自己的妈妈，妈妈会买来很多好吃的，会亲手做新衣服给自己，想着想着竟潸然泪下。有点无助的玄弈突然很想见到凛宸，只是想看到他的笑就会觉得自己不再孤独不再是那个被世界所遗弃的孩子。
正在开会的凛宸感觉到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兴奋地跳舞，偷偷拿出来一看是他家那口子的，一般玄弈是不会在他工作的时候打来，顶多发个消息肉麻几句，难道又出了什么事？自从那次他受伤后，凛宸看着他倒在自己怀里，当时心痛自责愤恨暴怒所有感情都涌了上来，差点拿刀去捅那肇事者，幸好那人即时被抓走，不然后果不堪。在后来的那些日子里，玄弈奋不顾身的举动以及绝情的话语都仿佛鞭子抽打着他的心，他知道他不能失去他，这段爱情来得太突然让他有点措手不及，但经过多少个夜晚的思考和张遥的开导，他终于知道自己不能没有那个他，如果注定是要相遇相爱，那么无情的命运请闭嘴，他们的爱必定会让命运也沉默。
老天帮忙，这个时候领导宣布会议结束。
"弈，怎么了？不好意思刚才在开会，你没事吧？"
那么温柔，玄弈实在无法抵挡他的温柔："你干吗那么温柔？"几乎是吼的，引来众人侧目也不奇怪。
广播大厦前灯火通明，玄弈找了个阴暗处躲着，仿佛出于自小而来的本能，他热爱黑暗。
"呃？你打电话来就为了说这个？"凛宸有些哭笑不得。
"不是，我只是，突然想见见你，我在楼下。"
凛宸是边握着手机边冲向电梯，他听得出玄弈语气里的无助，他到底怎么了？
推开玻璃大门，川流不息的行人，川流不息的车辆，那么匆忙谁都不愿为了片刻的美好而停步，曾几何时他亦是他们中的一员，封闭自我，孤独地自恋着，除了自己看不到其他美好的事物，为什么会改变？他的到来潜移默化了他的世界，该心存感激。
"宸......"他从黑暗里走来，却仿佛带来了光明。
"弈......你脸色不好。"凛宸皱着眉，"我们去吃饭，你饿坏了吧。"
狼吞虎咽风卷残云后，玄弈心满意足道："看到你就觉得开心多了，不准笑，你还笑！"他就知道不能对这男人太好，不然他尾巴就翘到天上去了。
将玄弈威吓自己的刀叉放好，凛宸凑近道："我就笑，怎么样，哈哈哈哈哈～～～"
玄弈一挑眉，一拳打在他脑门上。
"现在爽了吧。刚才你那声音吓死人了。"凛宸揉了揉额头，能博美人一笑倾了江山又如何，看来自己放在古代丫就一昏君。
"没什么，就是想妈妈了。她已经过世很多年了，每年到圣诞节我就特别想念她，以前都是一个人在房间里看着她的照片哭一个晚上来度过节日的。"玄弈嘴角泛起的苦涩让凛宸的心也跟着抽紧起来。
"今年有我陪你，我会让你笑啊笑啊，笑到累就不会有力气哭了。"紧紧握着对方的手，将寒冷趋散将孤寂赶走。
"宸，很神奇是不是？我说我们两个。竟然就走到了一起，我知道你斗争过，我又何尝不是，但如果失去你我一定不会再爱别人了。可是，我觉得这样夺走你，对你死去的女朋友很不公。"玄弈看着凛宸的眼睛把自己的心事袒露。
凛宸两手紧握玄弈有些冰冷的手："别想那么多，的确雅希给予我的远远超过我对于她的付出。直到她死后我才知道其实我并不爱她，但是对于她的死我也该负责，如果不是我一直对她若即若离，她也不会一怒之下就离开以至于神思恍惚。我对她只有亏欠。这份亏欠也许我要背负很久，但这不是你的错，而爱上你的我也没有错，一桩归一桩。"
"你有时真是冷静得可怕。"玄弈抽回手自己搓了起来，"我要考虑是不是要继续，哪天被你卖了还替你数钱呢。"
凛宸嘿嘿阴笑两声："太迟咯，我已经栽你手里了，想想真是莫名，你个臭小子有什么好？不就长得好点，但脾气那么臭，还有暴力倾向，心思那么歹毒，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和应聿祺在酒吧演的好戏。"
"啊！你知道啦，我说老头子，算了，要不是这样你能幡然省悟对我已经情根深种，非我不嫁？"说着还不忘抛两个眉眼。
"别放电了，小心漏电漏别人那去就不好了。"凛宸发现自己越来越像玄弈了。
"有人被我电到了吗？"玄弈得意地环顾四周，不料却发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宸，那个时间不早了，我们快点走吧。我还想去看看姚姚姐。"说着拉起凛宸就走，忙着付帐的凛宸察觉出了一丝离奇，紧跟上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玄弈拉着他走进广播大厦，作贼般不时往身后望去，待发现没人跟踪才说道："以前‘客户'的爪牙，那位很麻烦，很有来头，黑白通吃，我们不是他对手，看来他还是不肯放过我。妈的--"
"大不了我们远走高飞。"两人紧扣的双手将誓言秘而不宣，只是两人的秘密，彼此明了就足矣。
"啊！是小弈啊，咦，你们在干吗？"姚姚的突然闯入打破了浪漫的气氛，两人原本的凝视变成了"怒目圆睁"。
"你干吗抢我东西？"演技派加偶像派出身的玄弈故意推开凛宸，"是姚姚姐啊。我好想你呢！"温柔甜美宠物样，女人的克星。
看着空落落的手，凛宸心也空了，终究还是害怕旁人的眼光啊！自己为什么没有勇气在玄弈推开自己的刹那紧紧拥住他？他好恨，却也很无奈。
玄弈不时飘来的抱歉眼神其实他受之有愧，他亦是不勇敢的，他没有立场接受他的道歉。
"对了，既然小弈今天都来了，你要不要和凛宸一起上节目？"姚姚期待的眼神让玄弈更有了趁机的可能。
"这样可以吗？我能和他一起主持节目？姚姚姐，我爱你！"说着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顿时其他两人石化。
姚姚是害羞的，凛宸是嫉妒的。
"那，我去安排一下......"说着落荒而逃。
待走廊上没有了人，凛宸意味深长地凝视着靠着墙的玄弈："刚才的事，你不用觉得抱歉，其实如果你不推开我，我大概也会甩开你，所以......"
玄弈理解地点点头："有些事情我们只要自己觉得幸福就好，不能向全世界炫耀我们的爱那不是遗憾，有些东西我们的确该小心保护，这不是你我的错。我们表现得就像很好的朋友那种好了。"面对玄弈的理解包容，让凛宸感动不已。
"好了，老头子，我要上节目啊，好紧张，我要做什么准备吗？"玄弈急得直跺脚。
凛宸笑道："让你说话的时候你别口吃就可以了，到时候看我眼色就好，很简单的，他们看不到你，所以你就算面瘫也不要紧，只要不结巴。"
"你才面瘫呢--"

23.

第一次坐在灯光昏暗的播音室里玄弈既兴奋又紧张。
其实灯光是因为凛宸的偏好才调得那么暗，他喜欢黑夜，所以他才会选择主持午夜节目，而在黑暗中他觉得安全。这仿佛就像他们的恋情，不适合在阳光，不适合喧嚣。
节目终于在凛宸的期待，玄弈的忐忑中开始了。
"大家好，依旧感谢你此刻打开收音机收听今夜的《午夜谜音》，我是凛宸依旧在这个不夜城里无眠，今天为大家介绍一位新朋友--玄弈。他是今夜的特别主持，由于他比较年轻，所以如果你二十五岁以后可以找他倾诉，当然今天主要是我们搭档来为大家解决问题。首先送上一首《勇气》。献给那些为爱彷徨徘徊的人。"
玄弈无语地看着凛宸，他难道把在家里的习气也带到工作中吗，好婆妈！
"好，我们接听第一个电话，陈小姐你好，你有什么苦恼？"
"嗯，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男朋友，他，我觉得他一直都在对我撒谎，我不知道他哪句真，哪句假。"
凛宸开解到："如果你都不能相信一个人了那还谈什么恋爱呢。分手吧。爱是建立在信任的基础上，满口谎言换不到爱，而你这样一味退让也是如此。"
"就是嘛！甩了他，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只花！"玄弈说得理所当然天经地义。
"可是......"
"姐姐，别可是了，撒谎是出轨的前兆，可能是出轨的掩饰，放弃吧。"
凛宸看着玄弈替人着急的样子，心里暖暖的，以前的他只是替别人分析，很难得才会为某个人动容--那个得绝症的女孩欣欣是一次，玄弈是第二次。看来玄弈似乎更适合这个工作。
"沈先生吗？"z
"是，"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低沉而富有魅惑的嗓音，"我想找那位新来的主持人。"
但这个嗓音却仿佛代表着恐惧让玄弈毛骨悚然，他告诉自己要镇定，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了，他不会再怕他了。
"你好，说吧，我听着。"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平静。
"我的一只调皮的‘猫'逃走了，我该怎么办？"
凛宸一脸抽搐，这个算哪门子问题啊。
"那么买只新的，你这个问题很无聊，不要浪费节目的时间，再见。"玄弈心想真TM符号那变态的一贯风格--不说人话。
"等等，这的确是个方法，但我就是喜欢那只，而且我知道他在哪里，我该怎么把他抓回来呢？"男子仿佛在开玩笑又仿佛在打哑谜。
"随便你。无聊。"说着咔喳就挂了。
原本以为下了节目会被监制编导骂，谁知他们竟然来了句："对付变态就该这样，以为我们太空了是吧。"大快人心。
那个人还是找来了，他会打这个电话来就说明他已经知道自己的下落甚至知道自己和凛宸的关系。事到如今他一定会竭力保护自己和凛宸，也会捍卫他们的爱，哪怕他的出发点根本不是为了这个结局。
"你今天心事重重的。"回到家凛宸摸了摸他的额头，"早点休息吧。"
"嘿嘿，不要，人家要和你亲热亲热。"说着就一把推倒凛宸。想要记住此刻温存的感觉，哪怕以后天各一方。

提心吊胆过了几天，玄弈总是旁敲侧击凛宸有没有收到奇怪的电话什么的，好在没有。眼看着圣诞夜就在今晚，这应该属于彼此的夜晚凛宸自然不会辜负，况且他答应过玄弈要代替他妈妈好好照顾他。
"我已经到莱福士门口啦，你人呢？"搓着手，玄弈实在不耐烦等人，对着电话大吼起来，"老子等了你十分钟啦！"
"小笨蛋，你不会进去等吗？在那个XX专柜旁等着，我在泊车。"
"你才是笨蛋。"望眼欲穿的等待能感动人嘛。
故意躲起来的玄弈看着那个焦急的身影在那专柜旁转了一圈又一圈，待他背对着自己时，玄弈来了个过山羊式的助跑，一下子跳到了凛宸的背上。
"老头子--我来啦--"
还好凛宸体力还不错，不然两人同时摔于地面，那实在太美丽了。
"死小鬼，老年人心脏不够坚强的。"凛宸故意摸着心脏，"哀怨"到。
玄弈体贴道："就是怕你不行才时不时刺激一下，免得以后用起勃器。"
两个如此容貌的人自然引起了不少人的侧目，有些人甚至已经认出了凛宸开始在他背后指指点点，虽然不一定是关于什么也许只是激动于看到公众人物而已，但所有的一切都让凛宸觉得忙刺在身，英俊的脸上阴霾重重。
玄弈的玲珑心自然察觉出了什么，拉起凛宸的手就往某处奔去。
PIKAPIKA自助拍照。
"现在很流行的大头贴，可以拍全身还能自己画背景。"玄弈兴奋地拉着凛宸挑选起来。
凛宸兴趣缺缺地提着玄弈离开，无奈道："这样的机器估计是能记录下拍过的照片，我们还是自己回家拍好了，你想拍限制级的我也陪你。"
对于世俗，为什么他们还是畏首畏尾呢？玄弈恨却也无奈，他不能毁了凛宸，这样就好，这样就好，如此催眠自己。看着大街上那些十指紧扣的情侣在光天化日下卿卿我我，玄弈竟是嫉妒的。他不算同性恋，只是他爱的人和自己同性而已，仅此而已。
"老不正经！我们买个戒指带带吧，我们当项链带，这样就不会那么多非议了。"
在柜台前，玄弈眼光挑剔，凛宸觉得什么都好，他是觉得什么都不好，他明白他的无奈，于是也只是挑了个还能入眼的匆匆结帐，匆匆离开。
"像小偷一样。"玄弈觉得好累，是心好累，如多米诺骨牌似的连锁到头也沉腿也乏。
凛宸不言不语，轻轻握起他冰冷的手塞进自己的风衣口袋，他也累，但是再累也要撑下去，这是考验吧，能经受住考验的爱必将长存。
掌心的温度融化了心底的冰封，仿佛万物复苏，生机勃勃，而那身心俱疲的感觉也烟消云散。回握住他的手，给予的是无限的真诚和坚定以及不需言语的诺言。
吃完饭，两人交换了圣诞节礼物。
"这个是？"玄弈看着一个小巧的盒子，兴奋地打开："香水？你哄女人啊！我靠！"
凛宸压根没想到他是这个反应，一时气结："喂，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面的话似乎让他难以启齿。
"有话快说，无事退朝。"玄弈性子急，不耐烦到。
"我是希望你身上能有我的气味......"
"我靠，你是狗我还不是呢！"虽然这么说，玄弈还是眉开眼笑地小心收好。

24.

凛宸一脸春风地打开玄弈推过来的精致盒子不禁眼前一亮，是一枚雅致独特的领带夹。金色的夹身上以黑曜石铺底镶嵌几颗大小不一的钻石，宛如夏夜的星空。
"诶，不要那么惊讶，那个不是钻石啦，只是水晶而已，那个是镀金的......不过这个是我设计的，你再仔细看看。"玄弈露出孩童期待的眼神，希望凛宸的更多用心发现。
凛宸看着他期待的眼神，拿起领带夹就差没放到显微镜下检查，视力极好的他还是发现了在它的内侧有一行刻下的字。
X and G Forever。
"傻小子......"眼里的爱意带着更多的宠溺倾洒在玄弈身上，已经无需曜太多言语来表达彼此的心意。
当走出餐厅天色已经很暗，路上的行人已经少了许多，玄弈不顾忌太多地在凛宸耳边撒娇："我们去看场电影吧。"玄弈在路过一家小型电影院时拖住了凛宸，放映的是很火的《断背山》。
故事很简单，电影的画面也很干净--连绵的山峦，成群的绵羊，两个人的光阴纯净似蓝天单纯似白雪。沉默的大山见证了他们的爱，蓝宝石般的湖铭记了他们的爱。
直到最后，当二十年过去，当埃瑞斯收到那封由于收件人已故而退回的信，才知道那份爱太深太深，也太真太真，他们只是太善良不愿伤害任何人却偏偏伤了他们以蹉跎了自己。
原来的嬉笑怒骂都可以如此悲凉。
而童年的阴影也如梦魇笼罩在埃瑞斯心头，同性恋的下场是可耻而可悲的，勇气不能战胜世俗，所以他无奈选择藏掩，最后也只能在追忆中度过余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