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接过盒子,左右看了看,"这是什麽?"
"你不需要知道,只要记得送去就行了。"
我深吸一口气,笑笑,"我想知道送过去这件东西之後,我还有没有命回来。"
他有些意外地挑挑眉,看著我说道:"现在才考虑这个......林生来找曾爷之前没有想过麽?"
"不一样,"我慢慢笑道:"那时是我自愿的,现在我是替曾叔做事,当然得要保好性命,免得曾叔的声誉受损。"
他哈哈一笑,眸光闪烁,"怪不得曾爷要我不能小看你,你虽看似风流纨!,但实际上却对任何人都存有戒心,林暮寒,你果然有意思,和你爹一点都不像,那个粗粗糙糙的林老大哪里生的出你这样精致聪明的儿子。"
又被人再一次的提及父亲,我面上的笑容顿时挂不下去,"家父已经作古,家仇未报,还请秦先生不要随便打趣。"
他敛了笑意,凝视了我一会儿,"好,我不说了,你去吧,到了朱锦男那里,你会知道一切,而且......还会见到你想见的人。"
我强自镇定心神,"什麽一切,我想要的就是朱锦男的人头。"
"是麽?"他淡淡一笑,"但愿你去了还能够这样认为。"
我被他这样故弄玄虚弄的有些火大,正准备离去,不料被他拦住。
他手腕一翻递来一样东西,"拿著。"z
"做什麽?"银白色的匕首,即使是白日依旧散出冷冷寒光。
"不知道,"他撇撇嘴,"我突然觉得你挺可怜,这是我的防身武器,也许......你这次去会用的到。"
他拿著匕首扣在我的手腕上,那是精钢所制,柔软又锋利,扣在腕上如同一个铂金的腕镯一般,浑然天成看不出破绽。
"我以为只有女人才爱带这种玩意。"
他竟然面色微红,过了一会儿才低声道:"林暮寒,留著一条命回来,要是没人要的话,我会考虑你的。"
我大笑,"可惜我不会考虑你,秦熙你太小了。"
看著他冰山般的脸上终於露出孩子般又气又恼的笑意,我不由暗叹。
他的年龄看著比我还小,却已经能够自持到这样地步,简直就像是另一个唐四。
心中忽然微微一酸,唐四......他小的时候也是这样子的麽?
拿著曾叔给的盒子,我终於来到了南区的一幢海边别墅。
朱锦男就在那里。
四少 (现代倔受) 36
拿著曾叔给的盒子,我终於来到了南区的一幢海边别墅。
朱锦男就在那里。
经过保镖们的重重检查,我没有带枪,手腕上的酷似手镯的匕首他们没有发现,我被允许进入。
大厅是米黄色的大理石作基调,配以墨绿色的厚丝绒窗帘和古典雅致的家俬,整个大厅呈现出一种欧洲中世纪的气派和典雅。
──也是我生活了整整二十年的地方。
我慢慢地踱了两步,在这熟悉的地方,可是却早已没有了熟悉的气息。
父亲......母亲......t
周遭的空气陌生寒冷,有股强烈的逼迫感,四下随时保镖林立,可全都没有一点声音,这个房子就寂静的有些可怕,好像是一个活坟墓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我皱皱眉,良久终於有人迎了上来,"林生,这边请。"
我被带上了楼,就在二楼通道尽头的那间卧室前停住了脚步,"朱先生就在里面等你。"
我深吸一口气,心里忽然有些慌乱起来,这麽长时间的忍耐和等待,就是为了这一刻麽?
推开门,我走了进去,不料先闻到的是一股刺鼻的消毒水味道。
再定睛望去,大床上躺著一个人,不,不能算是一个人,他瘦脱了型,全身都插满了各类管子,身边还放著不时鸣叫的仪器。
这人,就是朱锦男?
任我怎麽猜想都没有想到朱锦男会是这个模样!
他不是杀了我父亲,得意洋洋地坐著南区老大的位置麽?
怎麽会像现在这样奄奄一息地躺在床上?
我慢慢走到床边,他是醒著的,看到我,眼皮无力的微微一抬。
我竭力稳住心神,沈声道:"你就是朱锦男?"
他勉强睁大眼睛,眸光浑浊黯淡。
"你可知道我是谁?"
他点点头,费力地开口道:"......知道。"
他的气管似乎坏了,那声音一!!的,好像是被什麽东西刮过一般的沙哑。
我弯下腰去直视著他的眼睛,"那为什麽还会要见我,你不知道我的来意麽?还是曾叔的面子这麽大?"
他微微摇头,"......早晚都要见的。"
我轻笑问道:"不是见面,朱锦男,是我找你复仇,是你杀了我父亲。"
他面色一变,目中忽然暴出寒星,吓人一跳。
"杀......林天龙的......怎会是我一个......"
"住口!别想狡辩,我知道是你杀了他取而代之,你想这个位置不是一天两天了。"
他闭了闭眼睛,只有瘦骨嶙峋的胸膛在激烈的起伏著,"......你看......我的样子......我没有几天可以活了......什麽南区老大的位置......有谁想要就尽管拿去......"
听他的口气好像南区的这个位置现在有很多人眼热,想来曾叔让我拿来的东西也有这层意思在里头。
可是他们要追求的东西和我无关。
我要的是眼前这个人的命。
"我不感兴趣,你知道我要的是什麽,朱锦男。"
"好......你动手吧......你知道外面......有多少保镖?杀了我你以为自己......能活著出去?"
我挑挑眉,"我不担心这个,我担心的是能不能手仞你。"
"......好,"他吃力的笑了起来,空荡荡的胸腔里回响著一种恐怖的声音,"林天龙......虽不是我杀的......但他的死......确实和我也有关......而且......你也看到了......我这个样子......咳咳......不死不活的拖著......死对我来说也是一种解脱......"
我皱皱眉,看著他一身嶙峋的骨头,不知是什麽样的病能把人折磨成这样。
他顺著我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肩胛骨,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知道麽......我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咳咳......这可不是病......"
四少 (现代倔受) 37
他顺著我的眼光看到了自己的肩胛骨,居然还笑了起来,"你知道麽......我怎会弄成这个样子......咳咳......这可不是病......"
"是什麽?莫非是你自己碰的毒品?"我冷冷说道,心中却不知为何不安感愈来愈烈。
他大笑,几乎喘不过气来,边上的仪器也跟著发出刺耳的蜂鸣声,他才渐渐止住了笑声,用那种干涩到极点的声音说道:"是你的父亲啊,林暮寒,你一直以为的好父亲,我只是没有做好他吩咐的事情,他就那我去试最厉害的大麻......那时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死了才好。"
我惊怒道:"父亲怎麽可能这样,他说过他从不碰毒品。"
朱锦男仿佛听到了笑话,鄙夷道:"黑道中有谁不碰毒品?林天龙想要当个好丈夫好父亲,怎麽可能告诉你们真相?"
我极想出口反驳,可忽然想到自己幼年时曾经看到父亲在书房里独自对著锡纸在闻著,当时年幼被随便几句话就唬弄了过去,现在他这样一说,倒让我想起了往事。
见我默然不语,他继续说道:"林天龙对手下素来刻薄残酷,早就有人不满了,若不是背後一直有人罩著,他早就该死十七八次了,这次动手的也不止我一个人,只是这些人之间,我伤的最重,所以大家都让我坐南区的这个位置......其实我已经快要死了,坐不坐都一样,只要看到林天龙死了,我就可以瞑目了。"
我怒火中烧,恨恨指著他道:"原来你还有帮凶,说,还有谁,纵使父亲有所不是,可他终究是我的亲人,父仇不共戴天,我会找到你们全部,一个都不会放过。"
他闭上眼睛呵呵地笑了起来,"在江湖上走......谁不是谨言慎行,唯独你这个大少爷脾气,被四少管教了这麽久......咳咳......还是没怎麽变......不过,这份不顾一切的勇气倒也可嘉......我问你一个问题,林暮寒,若是你父亲没死,你还会找我寻仇麽?"
我扶著床边的栏杆,手开始颤抖,"你说什麽?他,他没死?"
怎麽可能,父亲大殓都是我一手安排的,遗容也是我亲自整理的,怎麽可能还活在世上?
不料他下面的话更让我大惊失色──"林天龙是死了,可是你的父亲却没有死!"
我劈手抓住他的肩膀,厉声道:"你疯疯癫癫的在胡说些什麽?"
他说道:"很简单......林天龙......不是你的父亲。"
这话一出,石破天惊,我嘶声道:"不会的,你胡说!"
他淡淡一笑闭上眼睛,我上前一步厉声道:"你若是再胡说我就......"
"......我为什麽要胡说?"i
我粗粗地喘著气,双腿几乎难以支撑自身的重量,脑中乱七八糟,好像是很多东西都涌了上来,又快又急让我根本无从辨别。
"你、你害死了他不算,还想要诬蔑他!"
朱锦男仔细地看了我几眼,"你和他完全不像,难道你自己不觉得麽?"
"光凭这一点你就随便乱说麽?"怒气在我的胸腔里膨胀,我咬住嘴唇,几乎克制不住自己想要杀人的欲望。
"你想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麽?"他咳了几下,突然语气变了,变得客气而柔和,没有和我说话时那种冷冰冰居高临下的强调,"他信不过我,不如还是四少和他说吧。"
我瞪大眼睛,顺著朱锦男的视线看过去,这才发现,屋子对角的落地窗前还坐著一个人。
他眸光凝冷似深潭,秀眉清雅俊逸入鬓,对於我的激动视而不见,轻声道:"多谢朱叔给我一个面子,他素来都是谁的话都听不进去的,打扰很久了,我也该走了。"
四少 (现代倔受) 38 全
我的眼睛忽然酸涩起来,眨眨眼睛用力的去掉里面的水气,我竟然天真的忘记了那是个什麽地方,就愣愣地问了一句,"唐四你怎麽来了?"
听到这样鲁莽的问话,他似乎也微怔一下,抬眼看了我,眼神漆黑深亮,有一种我看不懂的情绪在里头。
他很快收回视线,淡淡"嗯"了一声,显然并不打算和我多说,长身而起对著床上的朱锦男微微点头,"我走了。"
看著他冷漠的样子,我不知为何突然有些心慌,头也不回的跟著他的脚步走了出去。
走到屋外,他略微收了脚步,"你跟著我做什麽?"
"呃,我,我......"看著他挺秀的背影,我忽然张口结舌,是啊,我跟著他做什麽,他让我走给我自由,让我终於可以随心所欲的生活,我为什麽还要跟著他?
"莫非你是现在就要找我报仇?"
我闭了闭眼,下定了决心,"我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想要......你来告诉我......"
他轻声嗤笑,"以前和你说的那些,你不是都听不进去麽?"
我脸上一阵白一阵红,"......以前......那是因为......唉,唐四,唐涤清......"
他似乎没有什麽耐心,抬脚就走,我又怔了一下,连忙赶上去,以前他从来都没有这样过。
面对我的挑衅,要麽是一言不发,要麽无奈又温和的说:小寒,你真不乖。最多,只有我闹得太过的时候,他会要我去邵阳那里领几鞭子。
可是像现在这样爱理不理却让我面色一白,差些挂不住面子。
我捏紧拳头咬牙道:"你、你为什麽要来这里?"
"这与你无关。"
"你是不是......因为曾叔的信,是他要你来这里的麽?"
"他?"唐四眉尖冷冷一挑,"他也配来命令我?"
"那你为什麽要来?"
"不为什麽。"t
我急了,大声道:"唐涤清你来是不是......是不是......来看我?"最後三个字我说的很轻,但是脸上却红辣辣地烧了起来,我也不知道为什麽,看到他竟然会忘记了一切。
他叹了口气,终於转过身来,口气还是那样淡淡的,"现在说这些还有什麽意思麽,小寒?"
小寒,他终於又叫我小寒了!
我鼻尖一酸,脸上却微微笑了起来,"因为......这一切比我想象中还要复杂,可是我想你知道全部,唐四,能不能告诉我所有的事情,包括我母亲写信给你的那件事。"
他略一沈吟,点头道:"好,我会派人把信送给你。"
我面上越来越烧,这样追著别人还是头一次,"可是......我想听你说。"
我心念一动,"你是不是曾经和别人允诺过什麽。"
他依然冷著脸不理我,"这是我的事情。"
我走快两步拦在他身前,"可是,我们现在说的是我的事情,我想我也有权知道。"
我知道自己有些无理取闹,可是,我就是不想看到他离开,也许我们之间有些误会。
果然他皱起好看的眉头,似乎那我这种孩子气的举动没有办法,我微微一笑,刚待开口,眼角忽然瞥到海上来来往往的游艇中有一处亮光一闪,如同钻石那样刺眼,又透著不同寻常的危险讯息。
不好!直觉告诉我那不会是普通的玻璃反光!
我一把拉住唐四,刚想要挪动身体,不想他的动作更快,把我扑倒在地,迅速的翻滚到路边!
整个动作如同行云流水,快的不可思议!
几乎同时,耳畔传来有利物划破空气的闷声,而我们原先站的地方,则是留下了几道深深的弹痕。
我愣了半晌,原来刚才的反光竟真的是狙击手的瞄准镜。
不远处的保镖们已经快速的围了过来,另一拨人则训练有素的朝著开枪的游艇追了上去。
唐四伸手将我拉起,仔细的看了我全身,然後松手,"好了,就这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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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四伸手将我拉起,仔细的看了我全身,然後松手,"好了,就这样吧。"
那一阵暖意袭来,我如何还肯罢手,手腕一翻索性拉住他的手背,"等下。"
唐四神色厌厌,身边的保镖们也犹豫著不敢上前,只有一个的身影慢慢走近,语气恭敬道:"四少,这里不大安全,不如换个地方再说。"
来人眸光冷冷眉清目秀,正是邵阳。r
以前我恨他恨的要死,可是现在,我忽然发现这个家夥识趣的很。
唐四看我一眼,缓缓说道:"......不用了,你派两个人送林生回去吧,"我刚待说话,他反握了下我的手,然後慢慢松开,"就这样吧,小寒,你要的东西我会派人送来,朱锦男你也见到了,至於你找不找他报仇那是你的事情了,我没什麽可以帮你的了,你......也不用再拿以前的那套做派来对我,那是......浪费了。"
我的心一紧,嗫喏道:"我没有......唐四,你以前说过......"
以前他难得高兴的时候也会抱著我说:小寒,别皱眉头,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或者是轻轻的叹息:小寒,别想那些仇恨的事情,有时候忘记也会很容易。
或者无奈的看著我:小寒,你让我拿你怎麽办?连个慌都不会撒,人家看你的脸色就都知道了。
明明知道我弄不来假,可是现在,他却说我是故意做给他看。t
"唐四,我只是想要你告诉我真相......我究竟是不是他的儿子?"
他疲倦地摇摇头,然後说:"我说的话你会信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