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小胖牛

作者:小胖牛  录入:03-19

张妈妈只顾泪落如雨,点头又摇头。张北可没耐性跟她打哑迷,转身就往医院奔。
这一家子思维都比较抽象,这次不知道哪根筋又没搭对。
在医院急救室外面找到了简朔,张北把那张纸一把拍到他脸上"什么意思这是?你给我说说。"
那张脸苍白如纸,脸颊上鲜明的巴掌印便更显的清晰,半张脸都肿了,扭曲的面容却如死水般无波无澜。
那人就这样望过来,僵直的目光干涸的眼,张北好像被一盆雪水辟头淋下,这...是老爷子下的手?真他妈的狠...想抚抚那人惨不忍睹的脸庞,手指伸出来都是抖的。
"都给你。我走。"f
什么?张北以为自己幻听,要么就是他被打的大脑坏死。
"都给你,我走。以后永远不要再见面。"
啊?他还真有胆子重复!张北火往上撞,从来没有这种感觉,又愤懑又荒凉,心里想要毁灭一切的火焰四散焚烧,中间却凄寒如冰。
想什么呢?你当我张北是什么人?就贪上简家的财产了是吧?实话告诉你,小爷还真不惜罕!...
那人只抬头望着他,再没开口。眼神灿如星河,又宽广幽深的犹如一片海域。
那一瞬,张北觉得眼前这人,正在用所有力气凝视他,然后记住他。
不过,这八成是个幻觉。只是幻觉...

整整一年的闹剧终于完美收场。身边最重要的都失去了,还不算完美?
老天乐呵呵的给了自己最后致命一击,竟比所有的所有加起来更痛。这是张北没有想到的。
在房里大睡了三天,那个小野狼一样的少年再站在大家面前时,眼里只余了些含糊不清的光,耳朵上新打了一排洞,偶尔笑下,吊起一边的嘴角让人心里发凉。
安小佳期期艾艾安慰他"别太难过,总会好起来的。兄弟嘛,没有隔夜仇的。"
"总会?总会是什么时候?"张北一脸嘲弄的转过身去。
其实自己早己学会了不去想,想不明白只能把自己绕死在里面,再说了,就是想明白了又能怎么样?能让死去的人复活?能让时间倒流?还是能让走掉的人回来?
别扯了,老天就是这么安排的,挣扎个什么劲儿。

张北是应试型人才,临场发挥爆好,高考分数竟然不低,被录到了H大学计算机与信息管理学院。
张北奇怪"我没报这个学校吧?难道是调剂的?"那也不对啊,自己的分数走第一志愿肯定没问题。
安小佳蹭到自己新任学弟身边,邀功"我给你改了志愿!怎么样,好吧?"这孩子净报了些兰州、新疆、东北之类远在天边的学校,一心一意就想离群索居,真让人担心啊...
好,好好...张北学弟吊着嘴角一脸狞笑,好你个安小佳,反了天了!手抻的那么长,也不怕给人剁了去?一把把安小猴子捉来按到墙上,专挑肋骨处揍他。
好心当成驴肝肺大概能死人。安小佳嚎叫声渐渐虚弱,锦户陛下才从屋里出来制止帝国主义暴行"差不多了,安南快回来了。"
号称陛下第一近身侍卫的张北大侠自是奉命行事,顺手把人形沙包安小佳丢到沙发上,跟在陛下身后华丽丽退场了,只余安小佳蜷成一团,咬手指恨恨不己。
没办法,张北是陛下天命的近身侍卫,尽人皆知。无论什么场合,要找张北就往陛下侧后方找就对了,距离绝对不会超过一米。如果陛下不在,那他可就不好找了。
张北早对自己这毛病无可奈何放任自流了,没准这就是所谓的植物的趋光性,或者飞蛾扑火一类的特殊习性。
安小佳对这事则想的深入许多。理智与情感反复纠缠煎熬着他"支持张北扑倒陛下吧,对不起冬儿学姐;支持陛下不理张北吧,小北那迷乱的眼神让人心尖都疼了...这可如何是好?"
这种建立在幻想与YY基础上的庸人自扰,他竟然还敢往外宣扬。张北一场热情的招呼,差点把他嵌进墙里。
安南对自己这个痞子师弟办法也不是很多,况且自己的爱人同志实在是有点咎由自取,于是就对某些惨绝人寰的场面视而不见,回家在精神上支持安小佳"嗯,他是有点过。以他的身手,扑倒你家陛下不成问题,你就别操心了..."
这么一说,小安同学反倒更操心。陛下自动升级为一块行走的肥肉,张北则是紧跟其后的大野狼。
这可如何是好?忧虑会导致斑秃么?...



让安小佳忧虑的事可不只一桩。
小安子大一就组了个乐队,他主唱,锦户陛下是吉他手,有时也主唱。今年鼓手光头毕业了,要跑去西安搞什么校园民谣。切,毕业了才想起搞校园民谣,觉得有点晚吗?
腹诽也于事无补,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找个新鼓手。
涉及到人脉关系,安南出马一般无往不利。找了几个,安小佳却不满意,大晚上不睡嘟嘟嚷嚷"总感觉差了那么一点,差什么呢?"
苦思冥想间,安南忽的灵光闪现,拍案而起"张北!找他绝对没错!"
张北?难道自己身边又潜伏了一只智力异常实力超群的生物?安小佳头顶黑线,不可思议。他不了解,安南却是知道。张北曾把馆主老头院子里一只塑料筒当非洲鼓来用,手指灵动间少年闭眼沉醉,暮色沉沉夜凉如水。
这样也行?就我这水平?张北一付被雷打到,天降奇祸的表情。
安小佳叉着腰作茶壶状"就是你!什么?不会?不会也没关系,让安南教你!"完全是强买强卖的形势。

别看安小佳整日一脸疯颠相,他的乐队在南院却相当有地位,平时练习的场所是院里特批的网球场旁边的小礼堂,有红色的屋顶和古老的细格窗,夕阳朦朦投射进来的进候,一切好像存放在记忆深处,有陈旧温暖的色调。
张北就坐在温柔到让人眼睛发酸的光影之中,从高旗&超载的《陈胜吴广》练起,一遍一遍,直到夕阳隐去,古老的鼓楼发出浑厚而悠远的回响,直到白玉花球形状的路灯亮起,情人成双的身影在迷朦的光线中影影绰绰,直到手腕很痛腰好像要断掉,直到整个人虚浮起来。
高旗唱"我己经知道,我知道一切的结果,我知道谁都无法结束这场荒谬的游戏。
我知道我在欺骗你,我仍然孤立无依,无法跨越你我的距离。"
我永远孤立无依...孤立无依...
五月天唱"如果说能后悔,是不是一要就能倒退。
回忆多么美,活着多么狼狈。"
那,你还记得么?那些你带来,又带走的...
"我好想向北,逃离这个疯狂世界,那么多苦那么多累那么多莫明的伤悲..."
"想了你一整夜,再也想不起你的脸,你是一种感觉写在夏夜晚风里面,
青春是换不回,消失在指间..."
消失,都消失了。
张北不记得自己是怎么回去的,也不记得自己是来的,就像灵魂出窍,在绵延的鼓点旋律中,在无数明明灭灭的碎片中浮浮沉沉,身子轻盈的犹如羽毛,踮起脚尖就能悬浮在这浑浊的世间。
一天比一天练的晚,后来竟然彻夜不寐。少年微垂的眼里大雾弥漫,脸上渲然迷离,薄唇抿出微小的弧线,仿佛是个蓄了很久几不可辨的笑容。偶尔扬起的脸庞有锐利的曲线,倔强到让人心折。
实在累极,便滑到地板上席地而坐,一枝接一枝的抽烟。
张北习惯用拇指和食指捏着香烟,深吸一口再极缓的吐出来,像在品某种回味苦涩的酒。烟雾缭绕间,一双眼更是空洞,完全没有焦点。
这种精神状态绝对会死人!安小佳直想往里冲,安南一直心肠比较硬,在他看来每个人的冬天都只能靠自己"别打扰他。让他发泄出来就好了。"这个师弟早熟的很,人生态度也相当彪悍,他能自己调解,千万别小看野生动物的自愈能力。
我怎么摊上这么一个钻石心肠的家伙?安小佳恶狠狠给了安南大人一口,终于冲了进去,可张北好像去了另外一个空间,某人只好又退了出来。
虽然不清楚具体发生了什么,但这一跤可跌的够重,流了血折了心性,安南说的有理,发泄出来也好,可是谁能保证之后就能全愈?这下麻烦了...安小佳抓耳挠腮向陛下求救。
"别闹了,难看死了。"陛下如是说。
张北坐在地板上昂头望他,半响吊着嘴角笑"你来了...可真好...

抽太多烟了,呼吸的时候有种钝痛在起起伏伏,不过也好,会让人特别清醒。这几天都有点低烧,张北没太在意,结果,一发不可收拾。
老馆主抱个暖瓶,唧唧歪歪在一边添乱"哎呀,这小子身体棒的很啊,跟我住了一年喷嚏都没打过一个。呜呜,现在竟然...呜呜...爱徒..."
安南推他"外面有一群练太极剑的,您快去给指导指导。"
还有脸提跟他住了一年这事!还有安南这个不负责任的家伙!他们俩知道张北心里难受么?谁也不管他,现在病了吧,后悔了吧...呜呜,小北北,你怎么这么可怜呢?安小佳趴在床边眼泪汪汪。
小安同学好管闲事,心肠又软,简直是个大麻烦,安南无奈的劝他"得啦得啦,离死远着呢..."
这是劝人吗!!小安子急了,还有点当师兄的样子不,怎么这么讨嫌!!
正闹着,锦户和冬儿来了,安南长舒口气,终于有正常人类出现了。
床上少年昏睡着,仍然微皱了眉,极不安稳的样子。高烧之中嘴唇干裂,冬儿找护士要了棉签,沾了水一点点润湿它,叹了口气,心里难受的紧。
不管怎么样,不能再让他一个人住了。
万年玄冰锦户陛下金口玉言"住我家。"
这简直是差别待遇,安小佳转过脸去摆了个无比愤怒的表情。他成天赖在人家那边苦思了各种借口留宿,均未得逞,陛下面不改色拎了他往门外丢,就跟丢垃圾袋一样。
奇怪的是,病人张北却拒绝了这个让安小佳艳羡不己的提议。
为什么?众人不解。
陛下问"好了?"嘴角竟然冰雪消融,微有笑意。
嗯。张北精神不济,疲倦满目"好了。总得想开,不是吗?"
啊?这是哪个星球的语言?有隐情?安小佳瞧着两人一脸高深莫测,哗啦啦张开了YY的大旗...难道是,有奸情?嘻嘻嘻嘻嘻...



按照众人投票结果,张北住进了安南和安小佳的爱巢。
安小佳高兴,人多嘛热闹。
难得的是一向以自我为中心又独又专的安南大人竟然也没反对,反而关照张北说"要是被安小佳闹的受不了了,就去对门躲躲。"
对门住的是冬儿和锦户,小安子再疯在那边也不敢造次。
如此盛情,张北倒有点别扭了。自小关心疼爱就是极奢侈的东西,连自己老妈头上都刻着一行大字"一切以简家为中心!",给予自己最多温暖关怀的反而是简朔那个酷爱装老成的小屁孩儿。现在连那家伙都甩下自己跑了,上天竟然又派下来这么一群人。
命运总是峰回路转的很奇怪。r
安南和安小佳住的是180平米的大居室,三室两厅,张北住的这间以前是安南的书房,说是书房其实也基本属于空屋子,利用率为零。
安小佳冲去百安居一番采买,当晚,单人床、小沙发、书桌、书柜等等一大堆东西就全部到位了,小安子拎着两个大纸箱跳来跳去,得意洋洋"看!还有赠品喔!"
晃过去瞄了一眼,安南大人不感兴趣的走掉。是电饭煲和炒锅"拿去送给沐白。"反正也用不到,要不送给冬儿也行。
美丽的安南大人自然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虽然他不一定不会做饭。而安小佳是脱线人类的杰出代表,把他放进厨房,必然发生各种匪夷所思的意外。幸好他甚有自知之明,很为大家着想的君子远庖厨了。
张北的行里挺少,衣服也就那么几件。作为一名正在冉冉升起的服装设计大师,安南可受不了一帅哥一年到头都是圆领T恤加黑色外套。
现在可算有机会了,安南大人把自己的衣橱和存货作了地毯式清理,适合张北的衣服都一古脑的砸给他,立时就将小北同学的单人床淹没了。
这还不算,安南大人命令他把身上衣服扒下来丢掉,然后把这一床衣服都试一遍。
现在?张北崩溃。
安南虎着脸"立刻!马上!!"
两人在屋里忙个不停,安南脖子里挂个相机,时不时拍拍照,偶尔还作个笔记"转过去...手抬一下..."
安小佳搬个小椅子坐门口,捧着碗泡面呼噜呼噜的吃,感叹,到底是安南,眼光就是好。别看张北这小子平时一付痞相,看了就想抽他,没想到身材这么好!那窄腰...啧啧啧啧...那腹肌...啧啧啧啧...那皮肤的光泽...
正在跟衣服搏斗,张北回头见安小佳口水四溅的傻相,甚感新奇。什么牌子的泡面这么好吃?
纯洁可欺的张北同学就这样在一个同性恋和一个双性恋面前跳了一晚上的脱衣舞。
安小佳吃完了豆腐打个饱嗝,施施然起身去扔面碗,开始觉得让张北住进来是个英明的决定。

从衣服堆里钻出来,张北累着了。下一个面临的就是吃饭问题。
"吃饭?喔..."来自魔界的安南大人恍然大悟,把这事忘了,怪不得今晚好像有什么事没干。"那儿,对就是那个柜子,里面有...给我也拿一个。"
他说的是厨房里一只双开门的吊柜,挺大的。张北拉开,然后...一堆泡面兜头而下...为什么他们家的东西都是论堆的?
祸精安小佳见势不妙尿遁而逃,张北给砸的木木的"就吃这个?"
不是就吃这个,是只能吃这个,别无选择。
出去买吧,有钱还怕没饭吃?安小佳一扭,不吃外面的,安南上次还食物中毒了呢!
张北郁闷,真难伺候。
安小佳只要有零食就行,安南则对吃饭没概念。这两只凑在一起至今未发现营养不良的症状,主要还得归功于勤劳持家的模范小妾沐白同志。只要稍微有空,他便会奔来作饭,做很多饭,放在保鲜盒里存在冰箱,一步三回头的嘱咐"别忘了吃...拿出来热热再吃,千万别懒..."
正义使者安小佳飞着小手绢含泪目送人家远去,回来就扭了安南的耳朵"好啊,你个萝卜!还是个花心的!瞧你怎么整的,活生生把沐白一花样男子整成了小脚老太太..."真是孽缘...
目前此二人方便面渡日己经持续一周了。没办法,沐白去广东,暂无归期。自从他接手了老爸的公司之后就摇身一变从文艺青年过度过空中飞人,目标就是强大到可以掌握自己的人生,坚持站在安南身边。
多酸的词...安小佳每次想起就妖魔化一番,抱着自己的爱人一阵摇"你这个坏人!坏人!"
其实他们还有另一个选择就是去对门冬儿家吃饭。但是,前些天不知道安南又干了点什么,又抚中了锦户陛下的逆鳞,目前正对他们实行全面的海岸封锁。
张北曾经也是狠吃过一阵泡面的,吃的太狠了,以至于现在看见还想吐。起身去厨房看看,厨具还是挺全的,而且很新。调料也都还有,摆的整整齐齐一丝不苟,果然是沐白的风格...
安小佳摇着尾巴,亦步亦趋"你会做饭么?"
冰箱是双开门的,张北拉开然后迅速后退。果不其然,里面一堆空的保鲜盒蜂拥而出。
安某人站在一堆盒子中央还问"你会做饭么?"一对鹿眼闪着非一般的光芒。
张北嘴角吊起来"嗯哼..."
耶!!小安同学喜形于色。让张北住进来绝对绝对是本世纪最英明的决定!!



安南的工作室打算在推出一系列情侣装。某日,安南大人起床时低血糖,金星乱飞坐在地板上缓神,也不知哪根神经搭对了,决定用蓝色作为这一系列的主打,简单的白与冰蓝色搭配绝对清新亮眼。
不拘一格思维天马行空的安南大人毫无预警的带着小尾巴安小佳失踪了,只在冰箱上贴了个张条"去看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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