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北————小胖牛

作者:小胖牛  录入:03-19

他在?怎么可能...只这一步的距离好像跨进了另一个世界,昏暗温暖空气时间都静止,仿佛琥珀般将一切封存。
是他...搞不好又是幻觉。张北闭了下眼再睁开,嗯,他还在。转身退回去再走进来,嗯,还在...看来是真的。
可是,在这一进一出之间,那人好像又有了些不同。初一见面时眼里灿烂而灼烫高峰迭起的光芒不见了,如今只余下沉沉的空泛的黑。看错了?还是那些光华本身就不曾存在过?
张北抱着巧克力盒子靠在门口,止不住的胡思乱想,那人坐在书桌边一言不发,只是轻轻转回头去,侧脸线条僵直。
看来还是跟我无话可说啊。张北走过去,一步步像踩着棉堆"怎么弄的?跟人打架了?"走近了才发现他嘴角边竟然有处瘀青。这人从小发脾气就两种方式,一是冷着脸不理人,二是哭,现在竟然学会打架了?
简朔不自在的侧侧身躲了他的视线,手里动动一张纸片放到桌上,却并不看他。
什么?张北俯身看看...不得了了,传说中已经作废了的照片又重出江湖了。照片上两个男子贴的极近,白衣少年一手抚着自己肩,姿势与拥抱无异。陛下身形极是优美,自己那一瞬的失神竟然像是被蛊惑的样子。
"拍的不错。"张北也没别的可说了,自己身边净是些手眼通天的,这照片转来转去落到了这人手里。他这是要干嘛?人脏并获,三堂会审?
"你..."朔公子眼垂着,不知是什么情绪"你不能喜欢男人。"
啊?张北一愣,万万没想到是这么一句。也对,人家是站在长兄的角度上,是得劝劝亲爱的弟弟迷途知返。
张北咬着牙不吭声,他又重重的重复了一遍"你不能喜欢男人!绝对不行!"
谁规定的?我就应该像你一样,随便找个女人?
朔公子抚在桌沿的手紧紧握起来,指节发白,这是他生气时惯有的小动作。"反正,你绝对不能喜欢男人!"他仍不抬头,声音却陡然大了一倍。
这人,自小便是出名的不善言辞,受了委屈生了气也从不与人争辩,只会回屋自己别扭。现在,却对自己疾言利色起来。
不错,这两年倒是成长了...张北扯着嘴角怒气上撞。
别人的话,张北可能一笑置之全不理会,可这个人,哪怕是一句重话,他也是受不得的。
从小张北闯的祸种类繁多数目宠大,朔公子无一例外全力加护,别说重话,便是阴沉脸色也不曾给过一个。如今,却为这么张照片急了。
果真,还是和以前不同了...
切,张北俯身过去盯紧了他,那人却极快的偏过头去,黑色的潮水在眼里一晃而过,几欲满溢。"喜欢男人有什么大不了的,我还有更劲爆的呢...你想不想知道?"
张北把怀里抱着的巧克力盒子随手一丢,拂袖而去。
到院里发动了机车,轰鸣声中他才冷静下来。竟然,是这么个局面。张北,你还搞不清楚么,以前的都己经过去了,人都是活在当下的。
这般说来,人家的作法倒是合情合理,可张北,你又是干嘛呢?本来是想缓合一下关系的,现在,又被你搞砸了。
院灯没开,略显昏黄的光线从客厅里透出来,衬得整座房子像是黑色海水中的孤岛。此时一个身影从光芒中蹒跚扑出,跌跌撞撞在黑暗与昏黄的交界处,举目四望,瑟瑟的单薄身影就像一片不真实的从记忆中还原的剪影。
"张北。"他唤,尾音颤栗着消失在凄清微凉的夜里,竟有几分慌乱和凄楚,双眼几与夜空同色,交融在一起,无法辩明。
张北抬抬手又无力的垂下,只把身上的外套取了丢给他"进屋吧,天凉。"
算了,都算了,张北正视前方,深吸口气,伏在机车上冲到夜色里去。风呼的涌来,压的胸口钝痛不止。
我们总是太过清楚的记得过去,却在不经意间忘了现在。


二十三
天气好像呼的一下子便凉了起来,安小佳包个毯子团在沙发上念叨"一场秋雨一场凉...一场秋雨一场凉..."
安南去日本了,有场大秀他得参加。平时怎么看他怎么碍眼,可他刚一走,屋子就空得受不了啦。安小佳抽抽答答的哭喊"张北张北,我好无聊啊!快来陪陪我!!"
没人理他。张北现在正在对门锦户陛下家里猫着呢。
付出几个小时的耐心和守候,只为煮一锅简单的汤。这件事本身就是温暖的,闲适的,惬意的。浓浓的香味和温暖的热气弥漫在室内,温暖从手心传递到心里的过程缓慢而微妙。
冬儿在厨房快活的忙碌着,轻哼着不知名的歌。陛下捧本书坐在沙发上,时不时抬头往厨房看看,淡淡的笑意便浮在眉间。
传说中的幸福?靠,张北心不在焉,神色倦倦。他这两天都这样,有气无力的课都懒的去上。跟他说话也没什么反应,偶尔抬头,完全没有焦距的眼,空洞的让人惊慌。
安小佳算是怕了他,这人总以为自己是铁打的,金钢不坏之身。你凑过去表示关切,他就表现的一身轻松完无所谓,让人总也摸不着头脑。等你一退开,他就又缩回角落去神游天外,那种表情就应该叫做黯然神伤。
全天下大概也就只有陛下拿他有办法,真是神奇。
"锦户,你最近在看西方哲学吧?"张北手里掐着根烟,却没有点燃的意思"那问你个哲学问题。"
陛下把书合上,认真的望过来,俊眉轻扬。
"你说,人这辈子,活着到底是为了什么?"
陛下正色道"为了欲望,为了满足欲望。"
真的假的?欲望?这么说来,我若是放了手,连活着的理由都没啦?
也是...沙悟净从一开始就是个错误,最后也只能选择为自己而活。张北抬手揉揉眉心,自己有什么可活的...哲学可不是一般人能涉足的,早晚得疯。
"欲望不一定最后会达成,所谓的人生往往是个不完整的过程。"
没法活了,张北干脆闭了眼。
过了一会儿,锦户唤他"喂..."
张北睁睛便见到面前一只摊开的手掌,皮肤白皙掌纹分明"那,我的勇气借你。"
陛下就是陛下,美形到极致,手都生的这样完美,只是...也太凉了些...
"虽然我不太理解,但书上说,最美好的人生就是珍惜身边的人,永远记得那些爱自己和自己爱的人,然后让自己幸福的活着...听起来有点逻辑错误,但张北,你可以试试。"


二十四
巧克力店面积不大,却别有一番情调。清亮宽大的玻璃门面,自天花板上垂吊而下的圆球形灯饰,攀的上情调又温暖到很窝心。清一色木质桌椅都做成优雅的弧形。简月小姐推门而入的时候,张北正坐在角落发呆。
"你偷懒喔!"月小姐趴到人家耳边大叫,乱没形象的。
这大小姐可算出现了,张北没好气"玩疯了吧,也不交待一声就玩失踪,还随便跟男人出去?!"
月小姐掩了耳朵,蹭到对面坐下,脸皱成一团"得啦得啦,你偶尔也有点做弟弟的样子好吧,总爱管我。"
我容易吗我?张北自发的挑了杯木瓜奶昔给她,随口问"玩的怎么样?"
还好吧,月小姐抱着杯子念"你别看那个三少平时一副温文大男孩儿的样子,玩的时候那叫一个疯啊..."
嗯,这个出局。
"二少呢,长了个三角眼,皮笑肉不笑的,好像挺可怕,还总带了那么点优越感。"
也出局。c
"不过呢,他们大哥可真是帅啊~~"月小姐表情梦幻"那桃花眼..."
打住打住,就他那鹰目高鼻的形象还能归到桃花眼那一类里去?这女人别是眼花了。"就他?你给我离他远点,记住没?!"张北虎着张脸,开始觉得保育员不好当。
"怎么了嘛,是真的很帅啊!"她还不服气。
一只少根筋的小白兔在你面前消想着大老虎,一叠声的喊"帅!太帅了!"满眼飞桃花,下一步没准就奋不顾身了,你该怎么办?张北哭笑不得,在她头上一顿揉"帅能当饭吃?你给我老实点!"
帅哥算什么,那变态比锦户安南这两个大boss还差级别呢,小妮子明显没见过世面。
张北手劲儿一向不小,月小姐给揉的挣扎不休"哎呀,我的发型!哥,快来救我!"
哥?...不自学的挑挑眉,张北有点迟疑的回过身去,果然,那人就站在身后不远。刚从外面进来,发丝微乱,略略遮了眉眼,看上去竟然有点温柔的感觉。
竟然这么快又见面了。不是躲着我么,这回倒大大方方进来了。张北弯弯眉眼,吐了个模糊的声"嗨~。"转过头咬了下唇,跟自己发狠:张北,你长点出息,别再丢人了。
月小姐跑过去抱住那人,撒娇并且告黑状"哥,你怎么才来?张北就快把我折磨死了。"
"别闹。"那人淡声说,脸上波澜不兴,慢慢走过来坐了,手上拎的袋子放到桌上,垂了头盯着指尖"外套还你。"顿了顿又涩声加了一句"天凉,这件太薄了。"
声音闷闷的,微带着鼻音。感冒了?那天他从楼上追下来,只穿件单衣...
操作间里有柠檬,取一个切了,用挤汁器榨汗,柠檬皮切丝,再加两勺蜂蜜,加水搅拌均匀。
简月大惊小怪"这是什么?味道好清新!"
"维C有助于缓解感冒症状,"张北把杯子放到那人眼前"现在手边只有这个,凑合着吧,回去记得吃药。"
苍白到指尖微微透明的手指抚到杯壁,"嗯。"那人轻轻答。
张北垂头望着,便笑了。如此么,如此也罢了。
陈奕迅的声音弥漫在店里"不如这样,我们一直拥抱到天亮,如果关怀是种补偿,还有什么不能原谅?
倒不如这样,我们回到拥抱的现场,证明感情总是善良,残忍的是人会成长。"

二十五
安小佳恶形恶状"张北!你私自和陛下去练鼓了?为什么不叫我!!"
什么叫私自?张北翻个白眼不理他。
完全被漠视的小安同学中气十足的一阵发颠,然后饿了,开始装可怜,进入角色十分迅速"张北,人家要吃泰式凤梨炒饭。要很多咖喱的那种!"在自己身边这些异形中,张北不是最聪明的,但学东西却极快,理解力超好。这凤梨饭他只吃过一次,回家来便能做到味道十足正宗。
凤梨饭?麻烦死了,谁有心情摆弄那个。张北丢了碗泡面给他"吃这个。"
安小佳扁着嘴,与泡面对视片刻,抽抽噎噎打越洋电话给安南,委屈的死去活来"安南,张北虐待我!不带我玩不给我吃东西~~~"
这小屁精,张北撇了嘴,凉凉的拆穿他"想安南就直说,少找些没味的借口打电话给人家。"
安小佳动动身,屁股冲着张北,十足的不屑,嘴里却开天花乱缀的跟安南撒娇,手里还比划着,简直手舞足蹈。
受不了了...张北寒颤着抄起烟灰缸去阳台上躲着,路过冰箱顺手拿了罐饮料。

夜风凛凛,细雨纷纷。天色乌沉沉的一颗星都没有。阴冷潮湿的空气有种浸骨的凉意,张北缓缓深吸口气,肺部细碎的凉意让人尤为清醒。
靠在栏杆上,少年抬头望天,慢慢的眼里就骤起些细碎的不可名状的光,好像满天繁星都酝在其中。
好冷,好安静。犹如站在山崖边,整个人都被风琢磨的锐利起来。我在这里抬头望天的时候,你,又在做什么?
从那天在巧克力店会面以后,两人之间几乎停摆的齿轮好像又缓慢的转动起来。虽然偶尔才会等到一两个短信,内容也不外是天冷加衣之类再普通不过的言语,但是,也应该知足了吧。
张北掐着烟,打火机在手指间明明灭灭,轻脆的声响应合着心跳。也许这辈子就这样了,三十年五十年,也...挺好...
"张北。"
嗯?有人唤我?奇怪。张北四下看看,难道连幻听也出现了?
"这里,张北。"
还真有人,在楼下。张北低头望去,不禁一愣,然后骂出声"靠,怎么是他?"

楼下停了辆银白色跑车,车边站着的竟然是那个变态摄影师方泽砚同志,现在正冲张北挥手,笑的愉快毫无芥蒂。
看见他张北就头痛,不知他怎么就那么有时间一天打几十个电话过来,拼不过他干脆关机,他就再接再厉骚扰安小佳。从面相上看,他可不像个粘乎乎的人,老祖宗说的人不可冒相,真是千年智慧结晶。
这两天好不容易消停了,还以为他放弃了呢。现在可好,直捣黄龙到老巢围剿自己来了。
"干嘛?"张北没好气,态度恶劣。
"想你了,来看看你。"那人昂着头也不怕颈椎断掉,一个大男人说这种话,理直气壮又一本正经,还搞的深情款款的样子"没想到一到这里就见你站在阳台上,果真心有灵犀。"
行了行了,别恶心我,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张北血压上升。
那人犹不自觉,自顾自的深情脉脉"张北,我昨天梦见你了,就睡在我身边,眉皱着很..."
后面的话就没法听了。在自家阳台上站会儿,都不得闲,饱受摧残。今天黄历上写的什么?张北捧着头往屋里走,顺手把那罐饮料从阳台上扔下去了。
三楼,砸死他算了。
如果他不死,在这儿唠叨一晚上,那张北将彻底在小区里威名远播。明天大妈们碰面就得八卦一番"哎呀,也不知道哪家的姑娘竟然叫张北这么个名子,太难听了..."
这种出名方式可不太光荣,所以,砸死他算了。

二十六
事实证明,有些人果真是蟑螂体质,而且是变异版巨型蟑螂。
张北每周都会去武馆两次,养成习惯了,而且还可以顺便看看老馆主,那人除了聒噪了些脱线了些以外,别的都还好,挺有意思个人。
今天一进门,张北立马就后悔了,早知道今天就不来。他查我查的还真彻底,没准连我今天穿哪条内裤都清楚。还有没有点个人隐私了?
方泽砚赫然在座,衣冠楚楚,神态详和,自家师傅正与之相谈甚欢。
馆主老头见到张北大乐,热烈的招手"小北,快来,见见你师兄!"
啊?师兄不是安南么?又打哪儿多出来一个?
老头郑重其事"不得无礼,你砚师兄比安南入门还早!"说着端着茶杯运气"你师兄个个都是人中之龙,怎么就你一脸痞相!?"
砚师兄?快饶了我吧,就这两位还是人中之龙呢?安南那双性恋大boss就不提了,这个变态也配称龙?张北望着自家师傅一脸不信任。
绷不住了,馆主老头自辩道"真是师兄。我发誓!我很严肃!"
砚师兄端坐一边,一言不发,眼里望过去都是戏谑的笔意,过于冷硬锐直的面部线条也随之柔和起来。
好啊,这攀亲戚的手段可够高明的。张北转头盯住自家师傅,皮笑肉不笑"您再好好想想,我到底有多少位师兄?仔细点,别数漏了,一会儿又跑出一个来。"
老头慢悠悠抱着茶杯喝"就两个吧..."
"想仔细了!"
喔,老头抬头望天"大概就是两个..."说完扭脸冲着墙,卖个后脑勺给张北"师祖在上,礼不可废呀..."
张北咬牙切齿气咻咻的给砚师兄见了礼。
老头笑眯眯在一边又来了一句"师兄多年未回了,你陪他过几招呗。"
真是,好主意...张北抬头扯扯嘴角狞笑。一直在望着他的那人乌沉沉的眼里电光火石,高挺的鼻梁微微一皱。
靠,他挑衅...

两人雄纠纠气昂昂进的武场,东倒西歪出来的。动了真格了,谁也没讨的多少好处。十八般武艺一一试过,对方的形象便在自己心中忽忽然高大起来,心中相互暗赞:这变态(痞子)倒是个硬手...

推书 20234-03-19 :琼珠碎圆(男男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