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蒹葭————吹不散眉弯[上]

作者:吹不散眉弯[上]  录入:03-18

她这么一扯开话题,我赶紧接上去,"就是,这把宝剑峋风还没谢恩呢,那宝贝王爷先给我留着,等我回来再赏我。"云儿"咯咯"笑道:"师父你还先占下了。"我向她做个鬼脸:"你听我话,回头师父就传给你。"云儿"呸"了一声,笑道:"你还没得到手呢,许什么愿?爹爹,这宝贝给我留着,不给师父。"
璐王被我们插科打诨地一闹,也不好再勉强我,骂了云儿一句:"你怎么不学学你师父,好东西给师长留着?就会顽皮耍赖!"云儿不敢跟父亲顶嘴,白我一眼,直等出了门才悄声挤兑我:"给你了还不要?假撇清什么?不要你给我呀。"
我当然没法跟她说她爹爹处境危险,比我们更需要这个,否则她还能跟我去"游山玩水"?只好笑道:"我怕一下子得赏赐太多,给人嫉妒,暗中再给我下点药什么的整我!那可划不来。"
小郡主红了脸,"哼"了一声--"打也给你打过了,还要记恨多久?"
"只打了六分之一吧?剩下的记着呢吧?再说我这伤可还没好利落呢,哼哼--明天跟我出门,你不准离开我一丈之外,出界一次打一下。"小郡主惨叫:"一丈太小了,马头到马尾就一丈,怎么也得三丈!"
"最多两丈!"
"那我洗澡换衣服拉屎撒尿你也跟着?"
给我气得,这什么徒弟啊?

(十八)祖孙初见
最后还是平儿有办法,找了一位厨下采买的仆妇何嫂跟着我们--这何嫂因一直没孩子,丈夫又在河工役上被水卷走了,夫家嫌她命硬,赶了她出来,王爷便收留她在厨下帮忙;她很是精明能干,很快成为平儿的左右手--此去虽然背井离乡,但她已没有旁的亲人,又一向疼爱云儿,也就答应跟着伺候。
东西一大堆又得照料孩子,我本来发愁得很,有惯常采买见过场面的何嫂跟着,我才放下心来。出门在外,何嫂也换成跟班的装束,顶了她丈夫的名字,让我叫她何顺--正好她身材丰壮,比一般男人也不矮多少,打扮起来真是个精明利落的管家模样。
小郡主也不娇气,换了男装又新奇,出了门跟脱了牢笼一般,叽叽喳喳又说又笑。我臀腿伤处虽结了痂,骑上马毕竟磨得厉害,好在何嫂初学骑马也得有个适应过程,我们一路走走停停,直走了近一个月才到海边,搭船到了普陀山。
师父师兄正在下棋,一见我回来,又是高兴又是吃惊。大师哥站起来道:"小师弟回来了,不下了。"师父一把按住他,道:"你快输了就想耍赖啊?下完这盘再说。"向我一摆手:"风儿你们先歇歇去。"大师哥唯有苦笑。
我上前磕了头,扫了一眼棋盘--大师哥虽输着些,却还大有可为,知道师父下起棋来跟老小孩一样,无理可讲,这盘棋一时半刻也下不完,只好先带着小郡主和何嫂安顿住处。
小郡主对师父的白胡子大感兴趣,连声问我:"那是真的吗?白得象雪一样,真好看。"
我带她洗了洗脸,换回女孩儿的衣服,住处周围小转了一圈。看师父聚精会神,大师哥却心不在焉,料来他很快就输得七零八落,便带着小郡主过去。
师父眼看要赢了,正在得意洋洋,一眼看见红衫子的小郡主,叫道:"哪来得这么漂亮的小姑娘?"
我上前回禀,"师父,弟子还没来得及禀报,这次下山,给您老人家收了个徒孙。"小郡主早抢过去磕头:"云儿拜见师祖爷爷。"
师父乐得,抱起小郡主放在腿上,喜道:"风儿真有眼光,这女娃儿我喜欢。乖孩子,叫什么?"小郡主道:"朱碧云,师父叫我云儿"。师父道:"好,云儿,爷爷给你糖吃。"一摸身上,向大师哥道:"上次你买的松子糖呢,给我找两块来。"
大师哥苦着脸,显见是早让师父吃完了。我赶紧说:"糖我们带着呢,不用找了。"小郡主从怀里摸出一块塞到师父嘴里,道:"师祖尝尝我的桂花糖,好不好吃?"师父有点不好意思,"好吃,好吃。一见面就吃了小女娃儿的糖,师祖可拿什么还你呢?"
我大喜:"师父指点云儿两手功夫,比什么都强。"--我的功夫大半都是大师哥代师授艺,真正跟师父学的不过四成。一面敲钉转角:"云儿快下来,跟师祖磕头谢赏。"
哪知云儿这小丫头,被师父一赞,豪气干云地一拍小胸脯:"两块糖算什么?不用还了。"
把我气得,师父看着我幸灾乐祸,大师哥帮我:"风儿你急什么?师父还能白占小女孩儿的便宜?"
云儿这小丫头眼珠一转,道:"那师祖你答应我一件事。"
我大喜,这才像我徒弟的英雄本色,她跟我一向是"占不到便宜就算吃亏"。
师父笑嘻嘻的:"你先说来听听,只要师祖有的,想要什么都行。"我师父可不傻,马上把做一件事偷换成给东西--难道你让我驮着你在地上爬三圈我也答应?
云儿道:"你有一大堆呢,我只要一小点儿。"
师父放了心:"那好办,你要哪个我给你哪个。"
云儿道:"好师祖,我真喜欢你的胡子,白得象雪一样,你让我拔下几根来玩玩吧。"
我简直要吐血而亡,这什么徒弟啊?一点也不体谅我做师父的苦心!
趁着一老一小嘻嘻哈哈玩得热闹,大师哥一拉我,到林下悄悄问我:"这孩子姓朱,难道是璐王爷的女儿?"
大师哥是前武林盟主,精明过人,我正要跟他讨个计较,于是把去璐王府的所见所闻(挨打的事就不提了),以及陈湘跟我说过的近年来被朝廷步步紧逼的种种情况叙述一遍,说到最后遣散心腹,散尽家财--把带过来的礼箱打开,连见惯世面的大师哥都吃了一惊--这一箱子礼物,价值至少也在十万两以上。
我又给大师哥看了那盒璐王故妃留下的首饰,价值连城不用说了--璐王把这个都给小郡主带来,明显是托孤之意--璐王府危机四伏,留下也没有用,能走得赶紧走,再也不要回去了!
我说到最后心痛得不行,"我就不明白王爷为什么就不肯走,跟朝廷辞了官,大家一起回南边,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隐居避世总行吧?"
大师哥沉吟道:"这你就不懂了--朝廷的宗法,藩王不可随便离开属国;而且率土之滨,莫非王土--小隐于野,那是朝廷不在乎你,真成了当今皇上的眼中钉,哪里还能隐得住?"
"这不是官逼民反么?"--我开始算计:"璐王府的飞虎卫有三百多人;王爷在边关领过兵,可是这两年经过大清洗,不知还有多少人肯跟他走!大师哥你在南边武林还是一呼百应的吧?咱们在海上"
"你住口!"大师哥恶狠狠地瞪着我,我给吓住--师父好脾气,大师哥可有武林盟主的威严,从小跟我半个师父似的,我不怕师父,就怕大师哥!
"这话你跟璐王爷说过?"
"没有,我几次想说,王爷不让我说!
"那他可跟你吐露过什么?"
"没有,问都不让我问--王爷总当我是后生子弟,什么也不肯跟我说。"
"你小孩子家什么也不懂,跟你说什么?多言贾祸,这等军国大事,你少胡乱掺合--我再听你说什么"官逼民反"的话,我先拿大耳刮子抽你。"
怎么跟王爷一个论调啊?我怎么小了?我再过几个月就二十了,我都收徒弟了--也就是你们总拿我当小孩子!
当然这话我只敢在肚子里嘀咕,连脸上都不敢带出来--惹得大师哥真给我两巴掌,给我那徒弟看见笑话可就大了!
我只能恭敬地说:"师哥教训的是。风儿年轻,大师哥您面子大,您去问问王爷吧?"
大师哥瞪我一眼,问:"他没给我什么信啊书啊什么的?"
"信啊,有啊"我赶紧从贴身口袋里往外掏,先让我那宝贝徒弟搅得头昏脑胀,后来光顾义愤填膺了--我怎么把这个忘了?
大师哥狠狠瞪我一眼,脚都抬起来了,看看不远处的小郡主,大概觉得当着徒弟踹我让我下不来台,就往前迈了一步。我吓得退了一步,一边把信递过去,一边道:"那师哥您先看信,我去看看师父和小郡主。"--再不走还在这里讨骂不成?

(十九)兄长教训
晚上等小郡主跟着何嫂睡下了,大师哥又到我房里来,我赶紧让座,这么晚过来,当然是有话要问。我见大师哥面沉似水,便不敢坐,站在一边伺候。
哪知道他老人家开口命令:"把裤子脱了。"
我的脸"唰"一下就红了--我师父惯爱云游天下,我就是他路上拣的,路过大师哥家时我吃坏了肚子,师父不耐烦等,把我扔下自己继续游山玩水,所以我在大师哥家呆过五年,跟他小儿子周若谷一块玩儿大的--小时候我调皮捣蛋,大师哥便会把我摁在腿上扒下裤子打屁股。直到后来他当了武林盟主越来越忙,师父也云游回来了,才把我送到山上。
因为周若虚周若谷都叫我小师叔,所以我犯了错大师哥极少在人前罚我,总是没人时到我房里单独责罚。而且怕失手打坏了我,总是光着屁股用手打--可如今我也快二十的人了,总不能还脱了裤子打吧?
大师哥看我迟疑不动,又说一遍:"我叫你把裤子脱了,没听见?"
"听见了"我都快哭了!灵机一动,把小郡主那红木戒尺翻出来,跪下递过去,"大师哥,别脱裤子了,您用这个打,隔着裤子也一样疼。"
大师哥接过来拿手一掂,道:"哪来的?"
我有点不好意思:"璐王爷给的,说小郡主要不听教训,就用这个责罚。"
大师哥问:"你用过?"
我点头,真是"六月债还得快",不过我就打了小郡主五下,希望大师哥也就意思意思得了--我不就是说错了话,连带忘了正事,也不是什么大错吧?
"你舍得打云儿?她做了什么事?"
"没什么,小丫头,就是有点调皮,我就吓唬了她两下子"。这就别细说了吧,大师哥做盟主的人,最恨以下犯上、不敬尊长,以后我不在小郡主还要在这里住下去,我不希望大师哥不喜欢她。
大师哥看着我期期艾艾的,道:"那璐王爷为什么罚你?连来带去不过三个月,你在璐王府呆了就一个多月,惹下什么事闹到挨军棍?"
这是谁嘴这么欠?把我这点糗事到处传扬?
见我不言语,大师哥脸一沉,戒尺击在手上"啪"的一声,我吓得一哆嗦。大师哥已喝道:"不说是不是?几年不打你,丢人丢到千里之外去了。给我趴床上!"
我这个冤哪,屁股上军棍伤的痕迹还没褪干净呢!一回来又要挨打?可我不敢逆着大师哥,只好爬到床边,上身伏到床上,脸埋到褥子里--这可真够没脸的!只求大师哥别打得声音太大,惊动了旁人就好!
"裤子脱下来。"
我捂住裤带,低声哀求:"大师哥,我求你,打多少都行,别脱裤子了,给风儿留点脸。"
"璐王府的军棍打得有脸是吧?怕没脸你就该小心行事!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不做丢人的事,刚上门就让人家军法从事?"
大师哥几十年在外头有头有脸,人人崇敬,最是要面子的人,兴头头派了个得意的师弟过去,结果上门就受责罚,也难怪嫌我丢他武林盟主的人。
大师哥看我不动,声音阴沉下来:"你自己脱还是我动手?"
我幼时有时候怕疼耍赖,大师哥都会这么警告我--我自己认错伏法打得少,要是让师哥动手,该打多少还得翻倍。所以只要我一听这话,就会乖乖地自己脱了裤子趴到他腿上--可如今不一样,疼不疼倒在其次,这么大的人哪还能光着屁股挨打?我回身哀求:"大师哥,风儿认错,您打双份好了。"
大师哥不理我,过来伸手扯我的裤带。我拼命抓紧不让他扯开,大师哥急了,挥戒尺打在我手上,打得我指骨几乎裂开,"哎唷"一声,双手连甩。大师哥就势扯开我裤带。我一伸手抓住他手腕--这可犯了大师哥的忌讳--"你敢跟我动手?"
我略一迟疑,大师哥右手戒尺已点中我双肩肩井要穴,我两只胳膊登时抬不起来。大师哥一把扯下我裤子,接着连里头底裤一并扯下,看了一眼,手中戒尺已经雨点一般落了下来。
我情知惹恼了大师哥,这顿打轻不了,只好咬着牙硬挺。大师哥一气打了二三十下,这才放缓了速度,问一声:"为什么挨打?"
我蹭蹭头上的冷汗,"是,不该随口胡说乱道,连正经事都忘了!"
打几下,又问"还有呢?"
"不该跟师哥动手,惹师哥生气。"
又是几下,接着又问:"还有呢?"
"还有什么?没有了。"
师哥手里的戒尺登时加重,看我还不言语,厉声问道:"到底有什么事瞒着我?"
我眼泪跟冷汗一块下来:"我没有,我哪敢瞒大师哥啊?"
"在璐王府挨了多少军棍?"
"六十!"
"六十?"大师哥声音都变了,戒尺"啪"一声下来,竟打在我臀沟之间的尾椎上,我一声惨叫,哭道:"师哥!"
大师哥这才发觉一走神间打错了地方,忙扔了戒尺,定定神问道:"为什么打六十?"
我疼得浑身乱颤,哪还敢隐瞒,一五一十地说了。大师哥又疼又恨,"这小丫头,这么小就会使坏!怪不得他爹要向我道歉--"
原来是璐王爷信上提过此事--您倒是敢作敢当,累我又一顿好打。
"你也是,不是你干的你为什么认下?"一边说,又给了我一巴掌。
我哪还敢提是怕陈湘挨打--大师哥要知道我对一个男孩子有意思,就不是一顿打能了结得了。我只能说以"钦差当前,顾全大局"蒙混过去--这一点很得师哥理解,他当盟主时就说,"属下就是为主上分忧的,上面不好说的,属下就该代言;上面不好承当的,属下就该勇于承当。"
不过"勇于承当"是没错,错的是我--"你个傻小子,怎不想法子脱开换个人去承当?这璐王也是,打二十板子意思意思也就完了,一打就是六十!我还是他结拜的义兄,对我的人就这么狠!活该他挨整!"
我暗暗好笑,大师哥还真是心疼我,像个护短的老母鸡,他打我可以,旁人打我不成--话说到这份上,看来今天这顿教训是告一段落了。我慢慢直起身子来,想坐下去提落在地上的裤子,大师哥喝道:"谁让你起来的?"
我吓得一哆嗦,"不是打完了么?"
大师哥一把把我摁倒在床上,"打完你也先给我趴着。"说完抬脚出门。
门一开一阵风刮进来,给我火辣辣的屁股带来一阵凉意,可我也更清楚地意识到这种羞辱--小时候大师哥为了罚我,有时候打完也不让提裤子,光着屁股在墙根再跪半个时辰思过。可今天我没什么大错吧?打了不罚,罚了不打,这几十戒尺相对于我的错处就够重的了,还要怎么着?

(二十)天伦之乐
我趴在床上暗暗咬牙--璐王爷打我打得虽狠,可他好歹尊重我;大师哥倒好,老当我还是小孩子,拿羞辱我一点不当回事。正这么想着,就听一阵脚步声越来越近,吓得我魂飞魄散,这样子要让人看见,我也不用活了--赶紧一挺身站起来,转身朝外站着,裤子虽提不上,好歹长衫盖住了屁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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