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怨(黄藏)————闻馨

作者:闻馨  录入:03-18

长老的眼中充满慈爱,温柔笼罩着藏马,"少主,我们按照您的吩咐前来助阵。"
黄泉顿时明白了过来,"你上次失踪了几日就是回部族安排今日之事吧。"
藏马对着身侧的黄泉点了点头,"镇压军人数不够,要包围只有借助我族的力量了。"藏马拉过黄泉的一手,介绍到,"长老,这是黄泉。我与您提起过。"
黄泉微微鞠躬,这已是一个大礼,浑厚声音唤了声,"见过长老。"
狐族长老一见急忙搭上黄泉双臂,"黄泉大人太为客气,老夫可不敢当,少主可没给您添麻烦吧。"笑声中已充满对小辈的关怀与调侃之意。
藏马被他这样一冲有些腼腆了起来,噤声不与答话。
黄泉又打了圆场,"岂敢,倒是我时常给你家少主凭添事端。"这话虽是客套,但长老对眼前这位有作为的青年已经满意至极,藏马是他从小看着长大的,有这王者在他身侧,这把老骨头是该退休了。
黄泉后来才得知藏马年少轻狂,不愿接掌其父亲,也就是上代族长遗留的王座,某日私离族群,只身自立门户,后来结识黄泉,成为魔界之传奇盗贼。
藏马至今仍不肯乖乖回去,誓言要多过几年自由日子,前日去部族求援,众人一见自是非常高兴,虽一直互通消息,但藏马对其行踪一直保密,他不想让人知道的,别人想破脑袋也无法得知,族人自是找不到藏马所踪。那日一见长老立刻怂恿他留下,但绕了几个弯最后还是被藏马含糊推脱过去,所以直到目前,族人仍是唤藏马一声‘少主'。
长老坦言,有个太聪明的族长候选人可不是件好事,苦了他那把老骨头,妖狐虽善斗智,但要怎么斗他可都斗不过藏马,软硬兼施,教唆的嘴皮子都快磨破了,藏马一概不吃他那套,最后被盯的烦了,干脆玩逃家,让他老人家哭笑不得,在族地直跳脚,对着藏马父亲的灵位一诉衷肠,藏马这孩子让他又爱又恨,着实是无办法。
藏马的回答倒是简单,"为何一定要我接掌,长老身体硬朗,还能再处理族务百年,要是长老想早日退休倒也容易,小辈里人才济济,怎么说也轮不到我。"长老是说不过他,在族人心中,只有藏马有资格为他们的王。
长老现在更是拉到了同盟,整日缠着黄泉让他劝说藏马回归职位,黄泉可了解藏马下定主意的事十匹马都拉不回,对应着长老也只有装傻的份。
以上那都是后话。
萧条战场瞬间演变成了亲友会面之地,藏马微笑着安抚情绪略有些激动的众族人,安顿片刻后严肃起了神情,"战斗,才刚开始。"
藏马微闭了闭眼,对着高地就道了声,"出来吧,真正幕后的,该是你吧。"声音并不洪亮,但顺着风,足够来人听闻,藏马顿了顿,薄唇抿出个名字,"水月。"
幽助咬紧了牙,一切的一切都是水月的造成,现在他想做的就是把这个水月千刀万剐。
仿佛踏着银风般,水月出现在高地上俯视着众人,仍是一身白袍,他已不复之前的风华绝代,现在他如个常年吸食鸦片的瘾者,冰蓝的妖瞳深深凹陷,发丝干枯凌乱,皮肤枯黄打皱,仿佛苍老了十多岁。
黄泉吃了一惊,"水月?!"
水月自嘲地笑了,他唯独看着黄泉的那份眼神没有变,他心目中唯一的王啊。水月知道自己是犯了瘾,他中了名为"爱情"的毒药,此毒无药可解。
水月知道自己不及藏马,但刚才得知了藏马的身世,更是无法相比,狐族乃一大族,他只是区区水妖,虽长老愿传承他一族之长位,但无论怎么比,都是藏马略胜一筹。如今他被折磨的已风华不在,但藏马却日渐潇洒,赢得美名。
水月咬碎了牙,冷声道,"藏马,该是我们一决胜负的时候了。"

第16章
藏马迎面站定,他望进水月那深陷的冰蓝妖瞳,发现其内对自己满满的恨。藏马知道水月已被‘情'迷住了眼,他很想劝阻,但站在他现在的立场,根本无法开口,对水月说何都是多余,对水月唯一的尊重就是接受挑战,所以,他站了出来。
风雪渐渐小了,略带温柔的缓缓下降,仿佛这眼前的不是一场争斗,而是一次切磋。
黄泉闭了闭干涩的眼,他已感觉到视线的模糊,了解药师所说的时限已到,如果再没有那最后一味药,他将终生失明。
黄泉不在乎,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取藏马给予他的那份感情,区区一双眼睛只是代价的一部分。
他一移步,高大的身躯挡在了藏马面前。c
藏马没有吃惊,他体会的到黄泉心中所想,藏马微笑着,在寒风中宛如雪原上的艳色冬梅,突兀却又必然的存在。
藏马绕到黄泉面前,碧色如一泓冷泉映进黄泉深紫的暮色双瞳中,淡淡开了口,"你现在站在我们中间,但我们二人中只有一人能活下去,你会用你的双手去结果谁?"
黄泉是呆住了,慢慢地锁起了眉,他知道藏马不会给他轻易的选择题,但这题他实在无从选择。
黄泉的眼中浮现着藏马的清颜,那张脸黄泉即使在黑暗中也能清晰勾勒出那纤丽的轮廓,一如妖狐的冰颜,驻在心中已有千年。
越过藏马,黄泉看见了银装素裹的水月,病态的白皙立在那里,眼中传出压抑的蓝色爱意,那同样是储留千年的情。
黄泉觉得他陷入一个怪圈,而他有责任找到突破口。黄泉理解水月,但水月欲伤藏马,那是他永不原谅的事,就如水月不会原谅藏马对于自己的伤害。
黄泉在踌躇,但其实已坚定,他清楚自己会如何选择。
藏马代他道了明:"你对我有情;水月于你有恩。杀我示你不仁;弑月显你不义。你最终虽会选择不义,但我不愿你成不义之人。所以,让我来解决吧,这虽是你结的果,却是我种的因。"纤手温柔摩挲着黄泉的愁容。
黄泉没有回话,因为他无言以对,一切都如藏马所言,他心动于藏马的体贴,点了点头,抬臂紧紧握住藏马的手,"小心,你最爱逞强。"
藏马柔柔一笑,静待黄泉松手后,往水月处走去。
修罗靠近黄泉,带稚气的脸写着担忧,轻轻喊了句,"爸爸。"
黄泉似是没有听见,注意力集中在渐远的白色修影上。
水妖与妖狐处在僵持状态,银与银汇集散落在一片雪色大地上。妖狐不动,水妖更不敢动。妖狐是因为无少主之令,不动;水妖是由于惧怕对手之强,不动。
众人留心战地的同时,瞩目这场银色的战斗。
水月站在高地上等着藏马,他花了太多的精力去运行这个诅咒,所以对这场仗他没有全胜的把握,但是他不惊慌,即使付出生命,等待藏马的最终结局也是死亡,诅咒如命运的车轮,不可逆转。而水月现在唯一想做的,只是会会这只狡黠的妖狐,看着他坠入自己的消亡之网。
藏马每跨一步,都意识到自己步入的是死亡,他清楚的知道诅咒若不完成,三界就将毁灭在一片冰天雪地中,这是史上从未有过的浩劫,一切生灵的未来都系在他一人身上,只有自己的死亡才能避免灾难的继续发生。
接下来是否就该演绎这场死亡了呢..................
思维在运转,脚步也没有因畏惧而停歇,直面迎接着水月的同时,也对命运发出了挑战。
水月相当不喜欢藏马的从容,藏马该清晰知晓未来的结局,那他为何不慌,出生入死让他淡漠了灭亡之吻的恐怖?
水月握紧拳,稍长的圆润指甲掐破了手心的脆弱皮肤,留下红艳的心形,血顺着指缝滴滴滑落,一如水月那泣血的心。
水月没有剩下什么,他唯一还拥有的就是自尊,至少他从未恳求过什么,这是他最为自骄的筹码。他傲起头,迎着惨淡的风雪,"废话少说,出招吧!"
言毕,数根尖锐冰箭夹着劲风,穿过银雪,急射藏马。
藏马没有多言,转身腾空跃起,身形如浪中展翅的海燕,一碧绿长鞭如灵蛇出穴,带起迷眼绿影,扫向已躲过的冰箭,卷起其中一支,尖利一端甩向水月。
水月站在原地未动,眼瞬都不瞬地看着尖冰直刺自己眉心,离额头还有一寸的距离,眼看就要染血,冰箭却骤然停下。水月妖瞳一亮,冰刹那化为散落的晶莹雪粒,在空中转了个圈,汲取附近的水气,磨成了如牛芒般的细针,针针欲至藏马于死地。
藏马旋身扬鞭,超速的动作拽起飘落雪片成一真空漩涡,雪片在飞旋中慢慢染上血色,最后成为粉红的玫瑰花瓣,在一片耀雪中分外夺目,一招‘风华圆舞阵'已出手。
细针根根凝聚了水性妖力,打中锋利花瓣的同时没有激射的火花,只溅出淡蓝的水气,刹那形成冰珠,为大地添上一层新雪。
藏马与水月的共同之处是都不喜欢近身攻击,而风华圆舞阵正好阻碍了水月远距离攻击战术。水月有些喘,他支持不了多久,没有几轮的攻击,他已深感疲惫。
水月用手轻轻拨开被风拂到眼前的银发,他扯起嘴角,露出个酸涩的笑,水袖一挥,传来大地下沉闷的悸动。
藏马握紧鞭,站稳身子,以不变应万变,静待水月的下一轮攻势。
水月眯起眼,右手高举过头,在那其上渐渐形成一个透澈水球,慢慢扩大,最后化为一个冰色龙头,在急吼中冲向藏马。
藏马一惊,水龙不受寒气影响,仍如水般多变,难以掌握,且巨大的冲力已撕破风华圆舞阵的外围防范,如刀花瓣被弹开的同时瞬间凝为冰片,如点点碎钻,闪着璀璨光芒,但同时也阻隔了藏马的操纵。
藏马知道丝毫不能被水龙擦到,否则沾染的水气将使周身冰冻,行动受困。一转手腕,蛟鞭劈向水龙,当头截断了龙之命脉,扬起一天的水珠,藏马往后退了数步,躲避水之洗礼。
水月笑了,龙生于深潭,舞于苍天,岂能如此便被打败。
水珠还未凝结落地,就已腾起在空中,波澜回旋,又重塑一咆哮水龙,直击藏马后心。
藏马一惊中已挥鞭护住心核,侧身闪向一边,但为时过晚,落地时左手整臂已封冰霜,针刺般寒骨。
水月得手,但他笑不出来,穿天裂地的植物彻底击毁了他的水龙,火性植物焚烧着龙之水气,蒸发成嘶嘶冲天的白烟。水月一个踉跄,一口甜血冲出喉头,嘴角沾上血丝,他用妖气直接操纵水龙运转,毁灭的同时也震伤了自身。
双方都没讨到什么便宜。
天气暴寒,手已青紫,再不解冻,必坏死,藏马运起妖气,产生热力送入僵冻的左臂,热气的迅速流失使身体产生寒冷的感觉,遮蔽的披风已抵挡不住直袭的寒气,藏马微瑟缩了肩。
水月知道藏马已受伤,趁其修养时机也调整内息,但原本该静慢的吐呐却如此焦急的运转妖气,为水月的内伤又添了一份痛楚。
黄泉发现了藏马的处境,抿唇挺立着身体,寒天不适宜长时间作战,更不适合藏马植物的攻性,他虽唤出了植物,但从身体状况上来看,将如水月产生一样的问题,无法支持到战斗结束,而且左手被困,身体平衡破坏,行动必定缓慢,再这样下去,最终的结局将是--两败俱伤。
对爱人的信任与担忧冲撞着内心,他不想阻挡藏马的战斗,但心疼藏马的受挫,紧锁的眉让一边的修罗咬噬着唇。
左臂的冰猛然崩碎,藏马一甩手,袭向水月,出手的单支玫瑰划伤了水月的冰色侧颈,再几分便入动脉。
藏马还不想下杀手,他希望能有个比较完美的结局,所以警告水月,望其收手,诅咒既能成型,当有破解之秘法,问题是只有水月知晓。
黄泉所想到的问题藏马岂有未料到之理,这场战斗必须速战速决,否则他也很难脱身,到时候极有可能是耐寒的水月占到上风,那一切就不妙了。
藏马主意一定,一拽劲鞭,扫起水月身边积雪三尺高,"水月,再战下去也没有意思,你我实力基本持平,差距已被天气和人文因素磨灭,你欲杀我却无能力,而我要夺你命却轻而易举。"藏马已有所保留,如燃烧妖气该能致水月于死地,他毕竟略胜一筹,但水月于黄泉有恩,碍于自己的内疚,该对水月留一手。
水月知道藏马的心思,也知道多年前的救助使藏马不下杀招,还有一个原因是藏马想探知化解方法,所以留他一命。
水月傲气地哼了一声,"藏马,别白费力气了。诅咒只有以你之血才能化解,否则风雪将越来越大,我即便是死,诅咒也将自动运转,直至你亡或三界都亡,以你之命换众多生灵之命,这生意可不赔本。"略微得意的笑了起来。
藏马不作声,心中正盘算着,自己所搜罗的资料显示水月之说的确属实,该族的秘法没有解决之道,只能按程序运行,看来水月是抱着同归于尽之心前来作战。
藏马微然一叹,黄泉啊黄泉,你何其幸运,能得这美丽矫子如此痴心,又何把情在我身上停留千年?
心下一阵激动,举目寻找黄泉那如俊岭的身影。
黄泉往前迈开了一步,纠缠上藏马的视线,传递着不怨不悔之心情,坚定的神色为藏马添入一份力量,也在肩上加了付责任。
自己已不是孤身一人,有千年的情债该于之相还,暖上心头,喜上眉梢。
幽助在一边直摇头,都这个紧急关头了,两个人还你侬我侬地眉目传情,受不了地直翻白眼,拿手肘戳了戳身边的桑原,示意他该学着点人家的浪漫,别老是不解风情,飞影赏给他个白眼,告诉幽助他自己可也没浪漫到哪去,不时常被萤子数落嘛。
水月压抑的恨又漫了上来,他不想去恨,他想找个地方躲起来,藏起来,独自舔舐着疼痛的伤口,他尝试过,无效,黄泉的影子一直缭绕在心头,忘也忘不掉,他无法恨黄泉,所以他把所有的恨都转移在了藏马身上,一切的一切都是藏马起的因,万事的万事都是他的不好。
所以,藏马必死。
命运在开天时已注定,他们只不过都是棋子罢了。
藏马与水月不同,他知晓命运,他不躲,不逃,不跑,他去迎击。
如果他们终是命运棋盘上的棋子,那他就是那颗与天一搏的靓棋。
水月提了口真气,打算做最后一搏,藏马却温柔一笑,转身下了高地,往黄泉处走去。
水月一愣,藏马整个背心都暴露在水月攻击视线内,他一抬手就能结果夙敌的性命,水月却犹豫了。
什么使藏马如此至生死于不顾?
对自己的能力太有自信了吗?料定能躲过水月的急速攻击;
还是已放弃了生存?给予水月杀自己的时机。
水月不懂,所以,他没有攻击。
底下的各位无人不惊,讶异于藏马突来的惊人之举。
黄泉迎了上去,拉紧藏马肩上的披风,未开口,但关切之情早溢言表。
藏马抬眉微笑开口,"黄泉,你可信我?"
黄泉一愣,没有思索地便开口,"自然信你。"
"确信?可思量仔细了。"藏马笑得甚是甜蜜。
"确信。已思想了千年。"执手温暖藏马的左臂。
藏马反手握住了黄泉的厚掌,"那就再信我一次。"紧紧地似再也不愿放开,碧色直钻进黄泉眼中的黑紫深处。
"杀了我。"
如水般的温柔,流溢在空间里。

第17章
风呼啸着,雪飘渺着。
黄泉是听见了这句话,他希望自己并没有听见,但那轻柔的声调毫不知趣的钻进他听力甚好的耳里,以及气血翻滚的心中。
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紧抿的薄唇缓缓开启,随即冲口的字宛如怒吼,"不!"揭示着已压抑不了的愤怒。
藏马了然的笑意更深了,眼中的温柔湿润的如一滩池水,"我没有戏弄你,黄泉。"说得很是真诚。
黄泉不答话,切齿的寒意让他压抑着握拳的冲动,"我是把情放在你身上了,但你不该如此去亵渎它!"他是怒了,换着是谁都承受不了如此的要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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