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吧,思贤,就这样吧。我会把你埋起来的。希望你开心。
帮他收拾妥当,没有再留下的理由,我强迫自己离开。再见了,思贤。
外面风好大,春阳照在身上,一点热量也没有。我竖起衣领,不想坐车,瑟缩着往家走。今天旷工了。
回到家,妈妈在沙发上眯着,看上去很老,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憔悴苍老了?记得过年的时候,全家一起包饺子,那个满心欢喜的妈妈到哪里去了?
是我害的吗?我让她生气,让她操心,让她难过。妈。。。
我摸着她的脸,想展平上面的皱纹。
她睁开眼,看到我,笑了,"你回来了。"她坐起来,抓住我的手开心地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饿吗?我去做点吃的?"
我抱住她,扑进她的怀里,"不饿。妈,我。。。我不会再任性了。"
妈妈轻抚我的头说,秀逸一直是个乖孩子。
好想哭,我才不乖,不然,她也不会变老了。"妈,我听话。。。以后我都听你的话。"心里有什么东西碎了,然后融化不见。
她稍稍推开我,眼里露出惊喜的光,"秀逸,你。。。想通了?"
我点点头,说不出话。
我被妈妈紧紧抱住,久久。她哭了。
周末,我订婚了。未婚妻叫张燕燕,小我三岁,是个腼腆可爱的女孩。父母是世交,我们从小就认识,只是话不多,不是很熟。
"秀逸哥哥。"她声音怯怯,不敢抬头。
我看着她的头顶,微笑,"你好,燕燕。"
我轻轻拉住她的手,她抬头,脸蛋粉粉的,对我笑。我有些恍惚,一瞬间好像看到思贤,他也是脸蛋粉嫩,对我微笑着,眼睛里像藏了宝石。
--交往很顺利。燕燕是好女孩,我们会幸福。。。吧。
燕燕是学美术的,还在上学。她每天中午来找我,然后一起午餐。
我们熟捻起来,轻松愉快。
一天中午,我和燕燕要去餐厅,瞥见大厅里面无表情站在那儿的思贤。他身上的伤似乎全好了,我的心悄悄放下,慢慢走过去。
他来做什么呢?我不敢再自以为是地认为是来找我吃饭的。可是,我也没有再碰过他的钱夹啊。
--"可不可以一起吃饭?"他问。c
心里微讶,我转过头,看到燕燕信任的目光,于是迅速拒绝了他。
他走了。我盯着他的背影,久久回不了神。
谁来告诉我,我做对了吗?为什么看着他孤单的背影,我的心还是紧紧揪起呢?
指甲掐进手心里,我没有知觉,直到燕燕伸过手来握住我。
我看看她,微笑。
白天总是累的。夜晚总是苦的。
实在忍受不了这涩涩的滋味,我随便进了个酒吧。这里灯光昏暗,看不清男女的头靠在一起,似在热吻。
我坐到角落,点了从没喝过的烈酒,一杯接一杯下肚。
恍惚中,想起佑成哥。他是我的学长,现在同一公司。
前天我们一起喝酒,说了很多心里话。他对我说,"听你自己的心,你的路会很好走。"
呵呵,我的心。因为我没有听自己的心,所以才会痛苦吗?如果继续跟思贤在一起,会开心吗?就算我开心,他也不会吧。
额角的太阳穴一直跳,不能再喝了。我站起来,想结账。摇摇晃晃走不稳,被旁边一只胳膊扶住。
眼睛有些睁不开,我歪头,--思贤?!
"思贤,思贤!"我揪住对方的领带,压根忘了思贤从不系领带的。
我手劲儿很大,逼得他正对我。"我不是故意的,思贤,我不想拒绝你。。。思贤,思贤。。。"
泪水让我视线模糊,只对着眼前的轮廓,一遍一遍叫他的名。"不要走。思贤不要走。。。"
他揽上我的腰,对着我的耳朵说,"我不走。我不会走哦。"
我被带进一个包厢,里面很黑,一盏小壁灯晕着昏黄的光。什么也看不清,只感觉炙热的身体贴着我。
他吻我,扣住我的头,舌头在我嘴里上下翻动。唔,烟味儿好重。"思贤,"我用力推,推不动,只好左右扭头躲开,"你又抽烟了?我不喜欢你抽烟。"
"不抽了,以后不抽了。"他的力量很大,手掐得我生疼。
他把我的裤子退到膝盖,上衣撕开,扣子噼噼啪啪掉了一地,一阵冷意,"你。。。"好粗鲁。
他边解皮带边说,"听话,明天给你买新的。"
我头很痛,无力争辩。
他一把按住我的颈项,压上床边不得动弹,后面火热的欲望直接插进来。
不是思贤,绝不是思贤!"啊--,不,出去,求你出去!啊--"
"带劲儿,真带劲儿!"他不理我,飞速抽插,我痛得全身痉挛。
后面裂开了,湿黏的液体沿着腿流进挂在膝盖的裤子里。我想向前躲,只挪了一公分,被他双手卡住腰,更用力顶。
"啊--,咳咳。。。"我把舌头咬破了,血流进嗓子,堵住气管呛出来。"不要。。。"没人理我,只有淫靡的摩擦声合着兴奋的喘息。
我伸手,想抓唯一的光源,救救我。。。谁来。。。那个光散了,变成无数个。
思贤。。。思贤。。。
想念是会呼吸的痛
它活在我身上所有角落
哼你爱的歌会痛
看你的信会痛连沉默也痛
遗憾是会呼吸的痛
它流在血液中来回滚动
后悔不贴心会痛
恨不懂你会痛
想见不能见最痛
----梁静茹《会呼吸的痛》
□□□自□由□自□在□□□
Rainy Night
我在夜半醒来,还保持着屈辱的姿势趴在床边,没人了,留下一片狼藉。唉。自己认错,怨不得人。
不想动。窗外淅淅沥沥下着雨,树影在摇。
"没有你的世界在黑夜中颤抖,如果这一切都是梦就好了。。。"我轻轻哼起《Rainy Night》,我们一起作的歌,词还没填完,随便唱吧,"不要再哭泣。。。现在没有我,换作是谁在为你擦眼泪呢。。。"
我的泪还在掉。真烦。
不知过了多久,雨停了,嗓子哑了,泪也不流了。窗外蒙蒙亮。我起来,把自己整理一下。还好有件能遮蔽的长外套。
我又旷工了,打电话过去说有点累,家里没有多问。
回到家已经中午,燕燕在客厅与妈妈聊着天。
--我根本忘了她。
妈妈看到我,什么也没说,只让我回房休息。我把衣服藏起来,偷偷吃一粒安定,躺倒在自己的床上。
醒来时力尹坐在我的床边,--她没走。
"秀逸哥哥,",她露出笑意,"醒了?饿吗?我去叫阿姨!"
我拉住她的手,摇摇头,"不饿。别走。"心里有个声音,要我跟她说清楚。这么好的女孩儿,不能耽误。昨夜以前还可以尝试,现在,没戏了。
她低垂着眼帘,轻轻启口:"是不是。。。你是不是。。。为难?跟我订婚。。。"
我笑了,摸摸她的头,"燕燕,你很好。是我对不起。。。我背叛了你。。。对不起。"
她的眼泪像珍珠。一串一串,让我措手不及。"秀逸哥哥,我来得太晚了对不对?我迟到了。。。如果小时候勇敢一点就好了。。。呜呜呜。"
我该怎么说呢?她来得不晚,我本来也很有心的,可是,昨晚。。。我好脏。不可原谅。
"别哭,别哭。。。燕燕,别哭了。"我粗手粗脚地帮她擦泪,越帮越忙。。。思贤也这样让我擦泪,爱哭鬼。
"啊,"我大叫一声,对她说,"我饿了,你有吃的吗?"
"咦--"她总算抬起眼,"阿姨有。。。我,我去拿来。"她急忙止住泪,整理干净。
果然,对付思贤的办法对她也适用。
"不用了,我下去吃。"我起来,第一次伸手抱住她,好小。我亲亲她的额,看着她闪亮的眼睛,"燕燕,你值得更好的,别再为我伤心了,好吗?"
她正色,说,"秀逸哥,之前见你,我就知道你有心事,只是不敢问。"她抱住我的腰,在我胸前闷闷地说,"我只要你开心。。。开心就好。"
开心。。。好耳熟。我也希望思贤开心,他开心就好。
呵呵,两个傻子。
我感激爸妈和姐姐,他们什么也没问,只道,既然不中意,再慢慢挑吧,总有适合的,不耽误人家也好。
我和燕燕结束了。松了一口气。
第二天,我收到思贤的短消息,--他找到雨帆哥了。
我该有什么反应呢?吃惊?难过?嫉妒?痛苦?这些感觉,我在上一次照片事件已经体会过了。
我想了一天,最后决定为他开心,他一定很高兴吧,等了这么久找了这么久。
"恭喜。"我用颤抖的手发了两个字。世界安静了。
我睡不着,脑子里全是思贤笑的样子。在他的表哥身边,他最幸福的模样是怎样的呢?是笑吧?眼睛眯成小缝,颧骨上挤出两团小肉肉。好想看一眼。就看一眼。
我鬼鬼祟祟跑出门,深夜里来到他公寓楼下。他的灯熄着,一片乌黑。我在干什么?这时候他怎么可能不睡呢?
呵,我自嘲地笑笑,拖着沉重的脚往回走。
第二天,我像个疯子,趁母亲十点出门买菜,又偷偷跑出去。
我坐在一个拐角处,把他的楼道口看得一清二楚,且不被发现。
一直等到傍晚,他低着头走出来。不像是很高兴啊,我疑惑。双腿像有意识,站起来跟着他。
他到一个叫"Forgotten Bar"的地方,进去弹钢琴。我怕被发现,就巴在窗外。
这么杂乱的地方,他弹得很尽兴,还跟一个眼睛大大妖里妖气的男人说笑。原来他在这里工作,怪不得我走了几个宴会都遇不到他。
十点半了,我的肚子叫得没数了。他终于走出来,左拐右拐转到一家小吃店。
--我看到了他,那个"雨帆哥"。他比照片更好看,身材好长相好,什么都好。一路上,笑声不断。
天气不好,毛毛细雨渐渐大起来。他们跑起来,我渐渐疲惫,胃里像有千根针在扎,实在跟不上了。
我走到他家楼下,全身已湿透。三楼窗户透着温暖的光,思贤已经到家了。他在做什么?还在笑吗?
我像木偶,机械地走上去。开门的是他的雨帆哥。不该惊讶的,他们就该住在一起,时时在一起。
我问起思贤,他回答说不在。我说好,转身便走。思贤明明在啊,为什么要说谎?那么善良的眼睛为什么说谎呢?
我被抓回来,看到他为难的神色。突然就明白了,--思贤不想见我。
他温柔地拉我进屋,说,"你的衣服湿透了,很冷吧。你等等,我找身衣服给你换。"
我就在门厅站着,再往里的话会穿帮的。
他急急地出来,递给我思贤经常穿的一套衣服,还有手套帽子,真细心。
这是思贤留给我唯一的东西,我换着衣服,心想,不会还了,这衣服就给我吧。
还是没忍住,我问,"你。。。你和思贤住一起吗?"心里有个微小的希望,也许他只是借住一两夜,未必同居。
他回答说,是住一起的,他叫林雨帆。
我也回报了姓名。
早知道是这个结果了,为什么多此一举呢。
思贤不可能再见我了,我想跟他套近乎,也许他会说说思贤的情况。
我叫他"雨帆哥",他笑了,眼睛眯起来,变成亮晶晶的弯弧,--好温暖。我怔怔地看着,突然了解思贤为什么喜欢他。
他的眼睛清澈透亮,纯净得像清泉。而我。。。几天前还在一个肮脏男人的身下。
完全没有机会了。比不上,从头到脚都比不上。
就这样吧。我问,"雨帆哥,思贤。。。思贤他这些日子开心吗?"
他回答说,挺开心的。
挺开心的。。。好,开心就好。我放心了,转身便走。他又叫住我,递来一把伞。我道了谢。
他让我无地自容,他。。。太好了。
成全
我无心吃饭睡觉,更别说工作,直接利用总裁儿子的直权请了假。--我需要休息。
姐姐公演完,陪在我身边。她看上去也不好,面色有些黄。
"姐,"我拉住她的手,"上次我帮你把情人节巧克力送给佑成哥,后来呢?有没有约会?"
她躲避我的视线,回说,"没。。。没机会啊,我很忙的。"
这怎么行?上次我们说好的,我帮她拉住佑成哥,她就在家里表白,而且佑成哥后来也答应了的。他们不应该甜甜蜜蜜的吗?
全家都为姐姐高兴,父母很早就中意佑成哥的。
她怎么事不关己?
她喂我一口粥,淡淡地说,"别说我了。秀逸,你才要振作起来啊。"
我知道应该工作,应该好好活着。可是,很累。
我耍赖,对她撒娇说,"不能停停吗?姐,我累嘛。"
她无奈,"好,随你。。。要不,"突然凑近道,"咱们出去玩玩?"
我两眼放光,"去哪儿?"
--我们去了巴西。姐姐迁就我,我说去哪就去哪。
观光了一个多月,在街边踢了几场球,最后提着满满的战利品回家。
还算开心。
回来我就报道上班了。
公司里都在传佑成哥的事,说他是同性恋。奇怪,他不是在跟姐姐交往吗?佑成哥已经请假两个多月了,我隐约觉得蹊跷。
打电话给他,倾听他的心事。
他说,同性恋的事是真的,姐姐不是他的心上人,林雨帆才是。只是他不小心把林雨帆弄丢了。
林雨帆?林雨帆!
这是怎么了?世上有很多林雨帆吗?为什么大家都爱林雨帆?
我力图镇定,问:"佑成哥,那个‘雨帆'长什么样啊?是不是很好看呢?"不是一个人,一定不是的。。。
他慢慢形容着"雨帆"的样子。--同一人。
我问他,那个雨帆是不是好人。我知道他是,可我好希望听佑成哥说他不是,说他其实坏透了。
佑成哥说,雨帆是世界上最温柔善良的好人。
原本就决定了,不再打扰思贤。只是,佑成哥的事让我又起波澜。如果让哥找到雨帆的话。。。思贤会喜欢我吗?
我闭上眼,思贤的话犹在耳畔,"你以为这样就能代替他?我告诉你,做梦!"
"他是你再怎么耍小把戏也赶不上的人!他是最最温柔善良的人,是我唯一喜欢的人!"
唯一喜欢的。。。堵住耳朵,脑海浮现那晚包厢里昏黄的小壁灯。
突然喘不过气。我捂住胸口。
世上最温柔善良的好人。。。还是留给思贤吧。佑成哥,对不起。
我再拿起电话,不提其他,只说,我会祝福他。佑成哥莫名所以,还在坚持说,"嗯,我一定会找到他的。我和他最后一定会幸福的。"
"幸福。。。幸福。。。会来的。"我默念着,心里明白,我的幸福永远不会来。
我们收了线。
罪恶感涌上来,我为了思贤隐瞒了雨帆哥的去向。佑成哥,你会怨我吧。
我告诉姐姐,不要再找佑成哥,他不会是她的。
姐姐不但没有难过,反倒开心地蹦起来,紧紧握住我的手说,"秀逸,谢谢你!谢谢你!"原来。。。她不喜欢佑成哥。
大家都怎么了?为什么拐弯抹角?我不明白。难道只有我对感情坦白么?
我爱思贤,为了他,必须欺骗佑成哥。
我良心不安,佑成哥也不痛快,两人坐一起喝酒。他胡子长了,外套脏了。人变得邋遢。
两瓶烧酒下肚,醉意朦胧。
他一把握住我的手,眼睛眯着,"你说,雨帆在哪里?"
在哪里?不能说。我避开他的视线,轻轻回答,"哥,我不知道。"心好疼,只能用酒麻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