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偶————尘色

作者:尘色  录入:03-18

"我想也是,听说来上学还是你自己提出来的,真好笑,人偶也要上学......"
衣澄抬起头瞪著他:"不行吗?"
花时一把将人拉到胸前,猛地吻了上去:"行。"
"唔......唔!"衣澄被他拉得失了重心摔在他身上,这时又被堵了住嘴,下意识地挣扎了开来,见花时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知道自己被耍了,只能气鼓鼓地看著他。
花时就那麽张著眼看著趴在身上的人,直看得衣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才笑眯眯地拉下衣澄,小声地在他耳边说:"你真是个宝。"
衣澄的脸刷地红了。
花时还是不肯放弃地看著他,似笑非笑。
衣澄在那儿不好意思了一阵,突然像下了决心似的,微微抬了抬身子,直直地对上花时的眼,不等花时反应过来,便正正地吻住了花时的唇。
"这麽热情,我可是不会客气的哦。"
衣澄根本不管他说什麽,只是又咬又啃地吻著他,花时笑著笑著也渐渐觉得身上有点热了起来,微微将衣澄拉开一点,见衣澄一脸不甘地看著自己,忍不住又笑了:"你可想清楚了。"
衣澄低哼了一声,不知意味,等花时一松手,便又扑了过去乱吻一通,花时心中叹了口气,眼里却闪过一抹兴奋,趁著衣澄正吻得投入,出其不意地捉著衣澄的肩一翻身,把人结结实实地压在了身下。
"别只是接吻这麽单调嘛,"声音里尽是揶揄,花时的语调却温柔了下来,沿著衣澄的脖子慢慢地吻了下去,手指也挑开了衣澄的衣服滑上了他的小腹,"我们来玩点更激烈的。"
衣澄一声惊叫:"花时!"随即便被人堵上了嘴,揪著花时的衣服扑腾了一阵,便慢慢地静了下来,一点一点地缠住了花时的身体,随著身上人的动作慢慢地动了起来。
星光落了一身。

再醒来时,天色如墨,星光依旧,两个人居然就那麽睡著了,衣服都还没脱尽,只是狼狈非常,看了看花时,又看了看自己,衣澄脸色如血。
"衣澄......"耳边突然传来一声轻唤,把衣澄吓了一跳,再定眼去看时,才发现不过是花时在说梦话。
只是捉著自己衣服一角的手似乎又紧了一下,衣澄心里慢慢地暖了起来,眼中也升起了一抹坚定。
小心翼翼地伸过手去,凌空放在花时身上,闭上眼,默想了一阵,便有微弱的红光慢慢地拢住了花时。
果然。
衣澄的脸上闪过一丝惊惶,很快便有消失了。
白天的时候就有点察觉了,只是不大确定。现在便可以证实了。
虽然不曾学过多少术法,但是只要专心默念,便可以得到想要的效果。也许真的像司寂说的被污染了吧。
可是如果被污染了只会变强的话,污染了也无妨。
衣澄收回了手,爬了起来。在他回来之前,花时都不会醒,也不会被学校里寄宿的怨灵袭击。
这样便足够了。
又站了一阵,衣澄便转过身,沿著楼梯慢慢地爬了下去。

 

三十

夜色已深,一居里一片寂静。
严格按照五行八卦排列的重重建筑都渐暗了下去,只有屋外相隔十来步一路连绵而去的街灯始终亮著,汇成一幅巨大而微妙的图画。
八卦巽位之上,便是一居的主屋,多年来始终是巽之一族宗家宗主的居所。
这时主屋也已经完全暗了下来了,只有东南角上的一个小房间里,还有隐约的灯光从窗缝透出。
衣澄躲在一个仿古凉亭里,远远地看著那扇微亮的窗,不敢喘一口气。
掩饰住自己身上足以引来术者注意的人偶之气,躲过一居各处结界和巡夜的学徒,就几乎用尽了他所有的力气。
靠著凉亭边上的矮墙,衣澄越发觉得自己的处境是多麽的不可思议了。
距离太远,那小房间里的人在说著什麽根本听不见,只是那低低传出是细碎声音,却让衣澄觉得有一种莫名的熟悉感。
等了一阵,感觉到那一阵阵紧张似乎有点淡退了,他咬了咬牙,兔子一般地往小房间外的一丛灌木窜了过去。
始终不敢靠得太近,衣澄缩在灌木里,人都有点发抖了,全身紧绷著,就怕下一秒会听到里面的喝问。
好一阵,却是什麽都没有发生。r
他慢慢地松了口气,凝神静听,刚开始时什麽都听不见,只是听得嗡嗡的细语,但渐渐地,声音似乎越来越大了,又似乎是他的听力越来越好了,那些嗡嗡声渐渐地就变成了朦胧的话语,再继续听,就慢慢能听得清了。

"不再考虑考虑吗?"里面似乎静了一阵,一个沈稳的声音响起。
衣澄一惊,下意识地捉住了自己的手。是泱庭。
这种时候,极少在一居逗留的泱庭居然出现在宗主的屋子里,说明了什麽?衣澄突然感觉一股寒气从心底冒起。
就像司寂说的,宗家真的要毁掉自己麽?再不管那千年前的约定了麽?
明明,是以一族的名义来起誓的啊......原来人类真的是无法守信。
"还需要考虑什麽?"回答泱庭的便是巽一族的宗主花御,花时的亲生父亲。
自从知道花时跟花御的关系之後,衣澄对花御就一直怀著莫名地敌意,这时听到他的声音,便一下子冷静了下来,只是更紧地捏著自己的手,不发出一点声音来。
只听泱庭似乎叹了口气,说:"我以为,你会直接毁掉记忆之魂。毕竟如果衣澄来偷记忆之魂的话,就太危险了。而且,如果毁掉记忆之魂,就算不管他,缺少一魂,他就会自己消亡,不是比花那麽大精力去捕杀他更好麽?"
这居然是那一向对自己慈爱的养父说的话?衣澄不敢动,却有眼泪,慢慢地沿著脸滑落下来。
花御笑了:"你不明白。"他顿了顿,"我只是想赌一把而已。"
"赌?"
"赌。"花御的声音里透著一丝莫测,"赌我的预感会不会成真。"
能力高强的术者口中的预感,自然跟一般人所说的有著本质地区别,泱庭的语气果然凝重了起来:"你的意思是?"
"尽管等那人偶自己来要那记忆之魂,他要,给他便是了。我倒要看看,重拾记忆,他见到自己的‘主人',会怎麽样。"花御的声音一直很轻,只有在说出"主人"二字时,却分明地加重了。
"什麽意思?"泱庭脱口问道。
衣澄的心也一下子被悬了起来,更专心地竖起耳朵听,等了好一阵,却始终没再听到里面有声音传出来。
衣澄心里越慌,又微微地挪前了一点。
"如果你的预感成真......"里面突然又响起了泱庭的声音,只是听起来像是受了什麽刺激一般,声音里多了一分空然。
花御又是一笑:"姑且......"话没说完,他突然停了下来。
衣澄一惊,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感觉有什麽如同烈风利刃般向著自己直扑了过来。
紧随而来的是一声喝问:"谁在外面!"
衣澄人已经呆在了那儿,准备生生挨了那一记攻击,身体却比意识更快地反应过来,像是不受控制一般地往地上一滚,衣澄只觉得背上一阵剧痛,让他忍不住叫出了声来,反手抄起一枝树丫,头也不回地往後扔去。
身後很快地传来一声巨响,像是玻璃被击碎了,只片刻,周围便开始吵闹了起来,各处的灯也一一亮了起来。
衣澄大骇,踉跄著爬起来就往来路跑,四下响起了呼喊声,杂乱无张,听不清说的是什麽,他也不管会不会碰到围堵的人,只是一个劲地往外跑,一路上碰到了树枝树丫,便折了下来往後扔,有没有伤到人他也管不上了。
一路跑到一居前庭,正门自然已经有不少人守在了那儿,衣澄猛地住了脚,看著身後越来越近的追兵,愣在了那儿不知如何是好。
就在这时,身後突然掠过一丝极淡的气息,衣澄下意识地屈起手肘往後撞去,却被人一把捉住,往一边带了过去,耳边响起了花时熟悉的声音:"小笨蛋,这边!"
"花......"衣澄任他把自己拉往一边的假山丛林,心里一下子就定了下来,没叫出花时的名字,声音就先哽咽住了。
"嘘!"花时做了一下噤声的示意,只是拉著他一直跑,两人跑到一处矮墙,花时似乎从口袋里抽出了张什麽来,大喝一声,"破!"
周围顿时尘土纷飞,却看不到是什麽倒塌了下来,衣澄只能怔怔地任花时将自己推上了墙头:"过去!"
花时一边说著,一边自己也爬了上去,拉著衣澄就往下跳,只不过一墙之隔,里外仿佛是两个世界,只那麽一跳,周围就彻底地静了下来。

一路跑回学校,依旧躲过保安翻墙进去,上了顶楼,花时才一把甩开了衣澄的手。
衣澄一惊,马上便知道他是生气了,正想著如何是後,身後却生生地痛了起来,他忍不住低吟了一声,便被花时一把拉了过去。
"过来让我看看!"花时语气不善地说,"你这笨蛋,受伤了吧?"
衣澄低著头,不敢应声,因为疼痛,又被夜风吹得一冷,忍不住哆嗦了一下,花时见他那模样,心里的怒气居然一下子就散了,只软了口气:"坐这。"
衣澄乖乖地依他所指坐在了他的大腿上,感觉到花时伸手翻自己的衣服,衣服摩擦著伤口,让他痛得咧了嘴。
"你这笨蛋!"花时忍不住又骂了一句,过了一阵,像是还不解气,又一连骂道:"笨蛋,笨蛋,笨蛋!"
衣澄顾不上反驳,只是痛得直吸气,好一阵,花时似乎在上面敷了点什麽,微微有点凉,痛也慢慢地轻了,他才听到花时软下声来问:"小笨蛋,你回去干什麽?"
衣澄一抿唇,差点哭了出来,好半晌却始终没有眼泪落下,他吸了吸鼻子,小声道:"我......我只是想回去偷记忆之魂。"
"笨蛋!"花时又是骂得咬牙切齿,"你有想有想过如果你被捉住了会怎麽样?我怎麽办?"
衣澄头低得更厉害了,差点埋到膝盖间去,只喏喏道:"我就是想......把记忆之魂偷回来......那样,我才完整,才会记得......和你的约定是什麽?"
花时一下子愣住了,好一阵,才浅浅笑了开来:"小笨蛋,不记得有什麽关系......你比那些记忆,重要多了。"

 

三十一

衣澄脸上涨红,眼中却带著分明的喜悦,缠著花时磨蹭了一会,突然抬起头:"我不是笨蛋!"
花时呆了一下,瞬间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得衣澄脸上发黑,才指著他的鼻子断断续续地说:"还说不是?还说不是?明明就是小笨蛋!明明就是......"
衣澄瞪圆了眼,见花时笑个不停,终於一张口咬在他的手指上,咬得花时一阵大叫,这才满意地松了口,笑眯眯地扬了扬下巴好示威,半晌才意识到不妥,花时已经扑了过来了,衣澄"啊"了一声,却没有躲开,反而反扑了过去,两人纠缠著在地上打滚,像两只戏耍的小豹子。
本来玩得高兴,结果一兴起,衣澄被花时翻过去压在了地上,背上的伤口受了痛,衣澄疼得吸著气双眼直冒水。
花时顿时反应过来,坐了起来,一把拉起他,让他趴在自己怀里,把衣澄身上脱了一半的衣服全脱下来,看著那背上沾了些泥尘的伤口,有点无措了。
"痛......"衣澄刚才打闹的气焰已经全灭了,蹭在花时怀里直叫痛,叫得花时心中一片酥麻。
花时却也没有办法:"人偶的伤怎麽治?"
衣澄摇了摇头,双眼依旧泪汪汪的:"不知道。"
"那以前受伤呢?"
衣澄还是摇头:"没试过。"
花时彻底呆了,好一阵,才像逗小狗似的拍了拍衣澄:"好了,忍耐一下,我们先把你当人来治好,我去医疗室偷点纱布伤药来。"
衣澄乖乖地点头,花时让他坐著,利落地跳落下地,头也不回地往楼下跑了去。
伤口很深,上药时衣澄痛得捉著花时的手臂直咬,花时知道他痛,也不敢叫,只是不停地哄著他,一边慢慢地转动手臂,好让衣澄不至於咬在同一个位置上。
幸好花时似乎颇有经验,很快便洗好了伤口上好了药,满意地看著缠了一圈又一圈纱布的衣澄,很不厚道地笑了出来。
衣澄只是拿著泪水未干的眼来瞪他,瞪得花时一阵喉干舌燥。
"这样就可以了......吧。"干咳一声,花时不大确定地说。
死马当活马治,人偶当活人医,嗯!

折腾了大半夜,两人都累了,衣澄靠在花时怀里,张著眼看星星,不一会儿就有了睡意。
"衣澄......"花时却突然开口。
"唔?"衣澄应得有点含糊。
"缺少记忆之魂,你只是记不起以前的事情而已吧?"
衣澄稍微清醒了几分,犹豫了一阵,点了点头。
花时把他抱得紧一点,像小孩子抱著洋娃娃一样:"那就不要回去偷了吧,太危险了。"
衣澄又是一阵迟疑,终究没有回答,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就不再哼上了。
花时等了好久,才忍不住低头看他,见衣澄似乎已经睡了,看著那张干净纯真的脸,温柔地笑了开来:"好,睡觉。"
不知过了多久,天边微微地亮了起来,衣澄慢慢地睁开眼,却没有动,只是垂著眼看著搂著自己的手。

其实不是的,还有不到一年,如果那时候,记忆之魂还没有融合,我就会变回一个没有灵魂不会言语的陶瓷人偶了。
可是,花时不是说,很危险麽?
所以就算要偷,我自己去偷就好了。

衣澄觉得自己好象真的有点不像自己了,会伤人,会说谎,他突然有点害怕,怕真的像司寂说的那样,到某一天,失控起来,杀了花时。
所以,不行啊,一定要快点拿到记忆之魂,快点完成那个约定,那麽不管是被封印也好,被毁灭也好,都没关系了。
可是,在一居听到花御说的那些话,却让他不安起来,像是有什麽更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一般。

接下去的十来天,宗家没有一点动静,好象当作两人完全不存在似的,因为花时在衣澄身上下了护咒,自然也不会有别的术者或怨灵什麽的找上门来。过了三四天,衣澄身上的伤居然就真的好得差不多了,两人在离学校大半个小时路程远的一个餐厅里找了兼职,因为模样讨好,倒也工作得顺利。
日子居然就这麽过下来了,白天亲亲热热,晚上恩恩爱爱,有时候花时抱著衣澄,觉得之前的事都好象是另一辈子一般。
只有衣澄知道不是。
一连几天下来,花时白天努力盯著他,晚上睡觉抱著他从不放手,衣澄知道花时是怕自己又跑回一居去偷记忆之魂。
可是心中的不安一日比一日浓重,好象真的有什麽将要发生,那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压抑压得他几乎要透不过气来。

我倒要看看,重拾记忆,他见到自己的"主人",会怎麽样。

那日花御的话不断地在脑海重现,竟是一日比一日清晰,叫衣澄心里惊惶。
花时不就是他的主人麽?重拾记忆又会怎麽样?千年前的自己会定下约定,难道现在还会伤害花时不成?
每每想到著,又想起司寂说的话,衣澄就更是害怕了。

"!啷"一声响起,餐厅中的人都下意识地往声源处看去,衣澄这才反应过来,脸上顿时一白:"对不起!"
花时已经放下了手中的东西跑了过去,一把捉住他的手:"怎麽了?伤著没?"
衣澄摇了摇头,只是不说话,突然觉得鼻子一酸,差点没掉下泪来。
店主走过来训了几句,见衣澄脸色始终苍白,也不忍心再责备下去了,看了看花时,叹了口气:"他好象不大精神的样子,你陪他回去休息吧,今天我就只给你们上午的工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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