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来如此————向随然

第 1 章
雨。
暴雨。
沈拓推开KFC的大门，抹了一把面颊，不顾"欢迎光临"的热情招呼，直往洗手间奔去。
七月的梅雨天气，阵雨总是说下就下。前一刻的阳光灿烂，下一刻的乌云密布，没有丝毫预兆。
天气预报也时不时不准，今天明明就该是晴天！
手伸过去，掬起一捧水，拍了拍满是水痕的脸颊。
什么鬼天气！沈拓心里暗暗咒骂，抬起头，看了眼镜子里的人，靠！真他妈的帅，从没见过被淋成落汤鸡还这么帅的！
像是呼应他的冥想，身后突然出现一个人，啧了啧嘴，轻佻笑容，递上一张纸巾。沈拓皱眉，拽也不拽他，直接绕过他走了出去。真他妈的，沈拓心里暗暗咒骂，这年头，真是什么人都遇得上！

"你今天怎么这么早？"关小印见到推门而入的沈拓，有些惊讶。
"没看下雨么！"沈拓从卫生间抽了块毛巾，随意擦了擦。
"工作找得怎么样？"关小印专注膝盖上的电脑屏幕，随口问道。
不说还好，说了沈拓就来气，"什么玩意！"他明显的愤恨不平，"拿个照片让我PS，然后评头论足，说我没有创意，跟他们公司的狗屁设计理念不符。"
"这有什么好生气的，现在什么样的碰不到，你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安慰的话关小印说的多了，这也不是沈拓第一次找工作失败，自从他上次发扬自尊自爱，甩手炒了老板鱿鱼，已经是第七次面试失败了。
"这年头，找个工作真有这么难么！"面对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沈拓也忍不住纳闷，问题究竟在哪里，是自己能力不够还是运气太背？
"你呀，就是太一帆风顺。"大学没毕业就轻易找到工作，还是很不错的跨国公司，做了两年，照理说各方面应该都很不错，却只是因为一个case的客户太过挑剔，让原本脾气不大好的沈拓抓狂，在N次被NG之后，这个老大甩甩手说，我不干了！现在的他就成功跻身到了"失业青年"的队伍中，等待着为祖国的蓬勃发展大显身手。
"我哪里一帆风顺了......"面对于关小印的"指责"，沈拓下意识辩解，"现在不就是处在水深火热么，你这个家伙还落井下石！"
"喂！我哪里落井下石了，你不会成语就不要乱用么，说出来笑死人！"
"我是理科生啊，要那么清楚成语的使用方式做什么，又不写小说！"
"成语是常识啊，谁规定非要写小说才能用啊！"
"是啊是啊，可问题是我现在连房租都要成问题了......"沈拓把毛巾往旁边一丢，摊开手脚靠进沙发，长长叹了口气，都怪自己以前是个"月光族"，现在这样的情况，也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找到合适工作，向家里开口是不现实的，问朋友借也不可能，沈拓一想到卡上仅剩的数字就一阵头痛。
"今天房东来过了。"
"啊？"怎么今天亲自来啊，以前不是都银行转账么......
"房东说......"f
"房东说什么了？"关小印有些故意卖乖的味道，沈拓却皱起了眉，不是还没有到交房租的日子么？
"房东说他女儿要出国念书，希望我们能一次性付清下一年的房租。"
"一次性付清下一年房租？"沈拓的声音越来越小，他忽然觉得头顶一片黑暗，整个一晴天霹雳么，他现在一个都不知道下顿在哪里的人，如何有钱付得出下一年全部房租？虽然他们住的地方不是很好的地段，即使他们这套房子也不是很大，即使他们是两个人平摊......但对于沈拓来说，至少是对于目前的沈拓来说，这就是个无法负担的数目！
"嗯哼！"关小印对着电脑点头，再也不看沈拓一眼，可是如果后者稍微注意一些，就能看到关小印嘴角狡黠笑意。
"小印......"沈拓一时间乱了分寸，早知道今天下午怎么样都要得到那份工作了，不就是远了点么，不就是待遇差了点么，不就是老板的嘴脸难看了点么，不就是......哎哎，沈拓现在才觉得什么狗屁"骨气""尊严"都是要在吃饱饭的情况下，现在已经房租都交不出了，还清高个鬼！"房东有没有说这个钱什么时候要啊......"
关小印终是转头看了他一眼，轻描淡写的说，"明天。"
"有没有搞错啊，今天通知，明天就要，这个老财迷......"沈拓一听立马跳了起来，让他哪里去找这么多钱啊！真是一分钱逼死英雄汉！
"沈拓！"关小印似乎有些动气，"你又在胡说八道什么，"关小印最看不得沈拓对他人非议，尤其，沈拓这人什么都好，就是脾气太坏，空张着一张漂亮脸孔，肚子里一堆草！"房东先生是这样的人么？每次你手头紧，他催过你么！"家里做了什么好吃的，还会想着他们，时不时端些过来，常常嘘寒问暖，这样的房东，还到哪里去找？
"小印......"沈拓似乎也认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口气立马软了下来，"那你说怎么办么......"我现在是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明天才是期限，急什么。"关小印说得轻描淡写，
怎么能不急啊！沈拓心里着急，但看着关小印平淡反应又不知道说什么，"小印......"
"好了，我要回公司，你晚上自己弄点东西吃吧。"关小印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你不是说今天休息么？"
"有个客户临时增加条款，我不去不行。"
"哦......"沈拓答应一声，声音却显得委屈无比，晚上吃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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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朝有酒今朝醉。
这是沈拓踏进"留声"的时候，脑袋里唯一念头。反正身边仅剩的那些钱也不能解他燃眉之急。
"咦？"余光似乎瞄到什么，沈拓停下脚步，转身看着那块挂在门口的牌子，上面写着，"本店招收服务员一名"，沈拓眼睛一亮，又仔细看了看，不料下面还有几个小字，"非帅哥不要"。
KAO！这是选美还是招服务员啊，还"非帅哥不要"，这么没水准的招聘启事也不知道是哪个文盲写的，沈拓心里暗道，谁不知道"留声"是本市最大的GAY吧，至于里面的服务生，那个不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对了，沈拓是个GAY，不折不扣，根正苗红的GAY！而且，他打小就知道自己是个GAY。没有犹豫，没有困惑，没有煎熬，没有挣扎......
不就是喜欢男人么，又不是杀人放火了。
这是沈拓给自己找的理由，虽然听起来有些逻辑问题，却也是不争的事实啊。

沈拓在他的老位置-吧台坐下，他来的有些早，十点都不到，又不是周末，店堂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桌。
"龙舌兰。"沈拓说。
酒保看他一眼，却也没说什么，转身给他倒酒。
"砰"一声，白色泡沫四起，又立即消散。沈拓抓着杯子，身子微微往前倾，"你们这里是不是在招人啊？"
酒保把手里擦干净的玻璃酒杯挂上头顶酒架，挑了挑眉，"你想试试？"
沈拓一愣，一种怪异感觉涌上心头，但这家伙还是傻呆呆点了点头。
"那好，"酒保说，"你明天六点半来上班。"
沈拓略微张了张嘴，难道我已经帅到不需要老板面试的程度了么？

第 2 章
"小印......"
"有话就说，没见我忙着呢！"
沈拓在关小印对面坐下，见他一手电脑，一手面包，忙个不停，还要抽出空来跟自己说话，沈拓撇了撇嘴，说："小印，我找到工作了，那个......房租......"
"你找到工作了？"关小印猛得抬头，倒是把沈拓吓了一跳，"什么工作？"
"我......"沈拓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说，他那自尊心又跑出来作祟，读了那么多年书，难道就是为了洗杯子端酒？过渡么，这仅仅是个过渡，沈拓这样告诉自己，正了正神色，说："我准备去‘留声'打工。"
"哦......"关小印意味深长应了一声，挑了挑眉，"不错啊，你好好干。"
"小印......那个......"对于关小印的反应，沈拓其实有些意外，"留声"的名字关小印不可能没有听过，虽然跟自己认识的这些年，沈拓一直没有见过关小印恋爱，只是沈拓就是觉得他是自己同类，而证据......就是他一直引以为豪的所谓同志"第六感"。
"这个我会搞定，你就好好工作吧。"关小印知道他想说房租的事情，反正他也有了工作，自然也不必急于一时。
"小印......"沈拓身体前倾，一脸花痴状，只差眼里没有冒出粉红色的心心，"你让我怎么感激你啊......"说着还抓起关小印抓着面包的手贴在自己胸口。
关小印立马觉得全身的鸡皮疙瘩哗啦啦的冒了出来，一把甩开沈拓的手，故作厌恶的在裤子上蹭了蹭，"一大早的你发什么神经。"
"小印啊，不然我以身相许吧......"
关小印在沈拓的胡言乱语中落荒而逃。按下电梯的那一刻，他缓缓吐了口气，看着电梯四周映出来的人影，他咬了咬唇，眼前仿佛出现一个模糊身影，我都已经承诺给别人了，如何能接受你......
即使，这仅仅是一个玩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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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休息"的牌子挂在"留声"门口，沈拓看得很清楚，心里不禁咒骂，难道被人耍了？就知道没有这样简单，什么都不需要，连自己身份证也没看过就可以录用？
沈拓想了想，还是有些不甘心，手刚放到门上，才发现门没锁。
推开大门，沈拓才发现里面黑乎乎一片，惟有窗帘缝隙透出来的光线勉强可以照明。"有人么？"沈拓跨进门去走了几步，却被自己的脚步声给吓住了，难道自己来的太早了？但为何门是开着的？
"你很准时。"
背后忽然响起的声音把沈拓吓了一跳，他"呼"得转过身去，就见那天的酒保站在自己身后，没有穿制服，仅是Ｔ恤牛仔裤的打扮倒也潇洒，只是脸色过于苍白，好像终日不见阳光。
"人吓人吓死人。"沈拓看着他低声嘀咕，那人却好像没有听到，擦过他向前走去，"跟我来。"
沈拓一愣，看着那黑乎乎的尽头忽然有一丝犹豫。
"怎么，难不成还怕我会对你怎么样？"那人见他迟疑，停下脚步转身看他。
"这有什么好怕的。"沈拓深深吸了口气，快步上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我叫沈拓，你呢？"
"Gary。"

沈拓对着镜子整了整衬衣，他不明白，为何非要穿成这样，衬衣西裤是很有型，可是在西裤外面围个围裙就不是那么回事了，咋一看，跟穿了个裙子似的。
沈拓撇撇嘴，为难的看着站在他旁边的人，"一定要围这个东西么？"
旁边的人淡淡看他一眼，冷哼一声，"你说呢？"
沈拓瞄瞄他身上的"围裙"，认命的系了上去，也不知道这能干什么用，难不成用来擦杯子？
"换好了就出来吧。"
"喂，"沈拓一下叫住他，扒拉了一下头发，"怎么我不需要老板面试么？"
Gary看着他笑，淡淡的，却带着些蛊惑的味道，"我就是老板。"
"啊......不是吧......"他看起来，二十岁有么？

"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隨著耳邊"呼呼"聲音的不斷出現，沈拓知道Gary打開了所有的排氣扇。然後看著他把椅子一張張翻在桌面。沈拓一見，立即卷起袖子上前幫忙。
"Gary......"
"嗯？"Gary應道，手裏卻是不停，翻好所有椅子，走到儲藏室拿了拖把和水桶。
"你有20嵗麽？"沈拓小心翼翼問道，他也知道有些時候年齡也是忌諱，只是，他這個人，好奇心盛的時候也是不管不顧的。
Gary一聽，挑了挑眉，"你說呢？"
又來！沈拓撇撇嘴，一把接過Gary手裏的拖把，開始拖地。

"留聲"說是酒吧，不如說是咖啡館或者餐廳更爲貼切，而今天之所以七點多還未營業，卻是因爲"留聲"一直以來的規矩，周一的白天是固定的休息時間，晚上九點才會開始營業。
沈拓对于这里并不陌生，却也不熟悉，不然也不会连老板是谁都不知道。
两个人好不容易打扫完全部场地，早已经汗流浃背，沈拓看着跟他一起摊在椅子上的人，心里想，他不是老板么，这么亲力亲为干什么？
"走吧，我请你去吃饭。"
"不是吧......"沈拓一惊，却见Gary已经扯下身上的"围裙"，大踏步而去，沈拓赶紧站起来跟上去，这是怎么回事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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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板，再来一份腊排骨。"沈拓兴致勃勃，捞着砂锅里剩余的排骨。一边还啧啧有声"好吃，好吃"。
Gary不禁好笑，究竟是谁带谁吃饭，他这个主人对面的人倒是吃得不亦乐乎，忙着往砂锅里加菜。
"我不知道火锅原来也可以这样吃耶。"沈拓想不到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禄山市场的名字他不是没有听说过，只是不知道原来最好的腊排骨在这个地方。有些像路边摊，又类似大排档，但怎么样都没差，坐下来就会有人端来一个餐架，上面是各式各样的蔬菜，爱吃什么就倒什么，不用点菜，非常方便。自然，最吸引人的还是腊排骨，所以他们刚才也是等了很久才又空位，而从刚才到现在也一直都是客满。
"再来一份土豆吧。"沈拓把刚上来的腊排骨倒进锅里，一顿饭就看对面的人一个劲的夹锅里的土豆，其他菜着实没有怎么碰。
"不用了，"Gary说，他一贯胃口不好，但是今晚他发现，沈拓那"捧场"的吃法让他觉得这餐美味无比，不知不觉已经比平时多吃不少。
"难怪你那么瘦......"沈拓说着夹了一块腊排骨到他碗里，"你吃的太少了，你现在还长身体的，一顿至少吃两碗。"
面对沈拓的"鸡婆"， Gary稍稍愣了一下，顿时哭笑不得，"我早不长身体了好不好，吃再多也没用，沈拓，"Gary扬扬眉，"我大概是有些瘦，但力气绝对不会比你小。"
"哦......"沈拓看着他那小身板，高度是有了，自己179CM，但Gary却比自己还要高出那么一点点，就是说，他至少在180CM以上，但是看肩膀就知道么，他绝对比自己瘦。
面对沈拓的敷衍态度，Gary对他招了招手，"我们试试。"
沈拓看着Gary 翻起袖子，手腕跟他的脸色一样，都是那么苍白，"你是不是都不出门啊......"
"你怎么知道？"Gary愣了一下，问道。
"你看。"沈拓也把自己的袖管拉起来，跟他的放在一起，Gary马上就觉得好笑，沈拓的小麦色皮肤看上去的确比自己的健康多了，只是，健康的标准并不就是肤色么，Gary一把握住沈拓手腕，"还是用实力证明吧！"

第 3 章
"嚯！"沈拓揉了揉手腕，"你小子力气还真不小......"他上上下下打量Gary，一脸的不可思议，"不行，我们再来，刚才是我没有准备好，才会让你得逞！"呀呀！沈拓在心里怪叫，自己遇上了个什么人哪！吃的比自己少，力气却比自己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