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书 I————陆凌零

"我一定转告，如果我能看见他的话。"莫俟懒懒地扬了扬手，那儿几乎已经痊愈了。
"魅色"仍旧还不到最热闹的时候。
这一次，倒是没有遇上南骕，只是在往后台走的时候险些和一个喝得半醉的顾客撞上。他正推门回到酒吧中，从没关上的门里可以看到门后狭小而昏黄的空间，亮着暗淡的洗手间的标记。
我让开身子，等他跌跌撞撞地走开，才伸手推开那同一扇门。
门在身后关上。再次呈现在我眼前的景象是长得几乎看不到尽头的走廊，两边的门都紧闭着，灯光一如既往地昏暗。我沿着长廊往前走去，今天地上没有铺地毯，嗒嗒的脚步声在空无一人的走廊里传出悠远的回音。
一直走到最后一扇门前才停下。只有这一扇门，是虚掩着的。
我象征性地敲了敲门，没有等回音便推门进去。屋内的摆设和上次来时似乎有些区别，只是灯光太过阴暗，我也不愿费力去辨认。
男人这次坐在高背转椅里，背对着我。我在事先便放置好的沙发上坐下，懒懒地将自己调整到最舒服的程度，沉默。
传来轻微的咯吱声，他和转椅一起转过身来，仍旧是将自己大半隐在黑暗里，声音却是带着笑意的："我以为你进来之后就会扑过来把我暴打一顿。"
"我的确很想这么做，不过手上的伤还疼着，就算了。"
对面传来轻轻的笑声，似乎心情颇为愉悦，然后是玻璃器皿的碰撞声："要喝些什么吗？"
"不了。"我没什么兴致地回答。
"还是不想喝酒？少一些也没有关系，反正是在我这儿。"
平时我大多会开始和他贫嘴，今天却没有这个心情。有些疲惫地闭上了眼，旋又睁开："行了，还是说正事吧。"
玻璃的碰撞声停止了，似乎有低低的液体流动声。他在等着我开口，我便接着说下去。
"你是故意的吧。"疑问句，用的却是肯定的语气。"羌黎族的事，你不可能不知道，却特地让我这个蒙在鼓里的人去处理。直到最后关头才派人来，派的还是那位南家的少当家。"
玻璃和硬质的桌面轻轻接触的声音。"不错，我的确是故意的。"用轻松甚而是愉悦的口气说这句话的时候，转椅发出咯吱的声响。男人站起身，从黑暗中走出来。我抬起眼，看他一步步朝我走近。
带着中式复古意味的外套披在肩上，身材仿佛是最完美的雕像。再往上，是无论看多少次都无法挑剔出一丝缺点的面容。
银白色的长发倾斜而下，在身后一直垂到腰间，昏暗的灯光下像是最上等的丝绸。他是不属于这人间的生物。
"只是没有想到你会把自己弄伤成这样。"他似是惋惜地啧了一声，在我面前半弯下腰，拾起尚未痊愈的手，好像是要行吻手礼的动作。结果却只是指尖微动，银白色的光芒闪过，手背上瞬时光滑得好像从未受过伤一般。
"谢了。"我没什么诚意地回答，将自己的手迅速地抽了回来，"你不就是想让我到这里来，跟你痛哭流涕地忏悔‘我错了我知道自己有多没用了我今后一定好好努力再也不会这么废物了'么？"
面前的男人直起身，脸上的笑容一直没有退去。"没错。"他大方承认，"那么，你的回答呢？"
房间里安静得可以听到自己呼吸的气流流动。我抬头仰望天花板，却只能看见一片黑暗。
"齐晔，你为何要一直执着于这件事。"
"你不觉得我有这么做的权利和义务么。"相当狡猾的回答。他似是叹了口气，又仿佛只是我自己的错觉。再开口时，语气已经变为轻柔而低沉的劝诱："若是你一直像现在这样，那当初答应不答应接下这个灵使的职务，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当初答应了，就该尽全力做到最好么？"我嘲讽般地轻笑一声，抬眼看他，"你在一步一步地逼我。"
"你若是觉得我是在逼你，那就这么觉得好了。反正，决定权始终在你手里。"似乎任何事情都不能撼动他的闲适，男人转身，重新走回黑暗里，"我只是希望你能够认清，自己想要的到底是什么。逃避，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玻璃的碰撞声和液体的流动声重新响起，然后是再次走近的脚步声。我疲惫地闭上眼睛。许久的沉默。
"......你赢了。"
睁开眼的时候，有一个更为深刻的笑容，从那张完美的脸上显露出来。我忽然觉得挫败，仿佛有什么从自己身上消逝了，却挽留不住。但是那种感觉稍纵即逝，我几乎是自暴自弃地手脚大开，摊在沙发上。
"随便你怎么处置了。有什么变态招式就一并扔过来吧，别把我弄死就行。"
男人大笑起来，戏谑且愉悦："放心，我怎么舍得！"

- 鉴水湖 完 -

这一章结束，这篇文也要暂时告一段落了。打上卷一完结的标记，也算是给我自己和看这文的几位同学，一个阶段性的交待。
其实，从这里起，安文的故事才真正开始。很多事情，计划是在后续的情节中的，比如安文的身世，比如莫俟仲九的故事，比如和南少当家的互动，比如那位刚出场的非常重要但是只露了一小面就被我截了的齐晔大人，比如另一个还没有出场的、极其关键的人物，比如我还没来得及洒的一缸一缸的狗血......
等我什么时候有动力了吧。
为了确保未来也能够安安稳稳地坐在电脑前打字，我需要先神隐一段时间去料理我的人生= =
感谢所有一直看这文的和路过的、留言的和潜水的（如果有的话啊）、正装的和MJ的，各位同学。尤其是从第一章一直给我留言到最后的rev。谢谢一直陪我到这里。
未来某一天，某一个新坑或旧坑，再见吧。
陆凌零 上
08.03.2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