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背后的刀口火辣辣的痛着,折短的肋骨刺入了肉里,肩上的五指洞不断涌出鲜血,跪倒在地的左近却紧紧抿着唇,不曾发出半点声音,眼睛依然明亮,神志格外的清楚。
缓缓擦拭着嘴角溢出的血迹,轻咳着捂住左胸,不在意沾血的手在白衫上印下五指血痕,仍如往日般露出令娃娃脸更显秩嫩的笑容。
“咳咳~~~~好功夫!”由衷的赞叹着,毫不掩饰对左近的欣赏,“不过,你连我们四人都赢不了,更不可能找我们主上报仇了。我劝你还是自尽吧,少受些痛苦,我们也好交差……”
“呸!休想!”恨恨地吐出一口血,左近喘息着扭过头。
无奈的摇摇头,狄鹤望向左近身后的高大男子。
会意的点点头,一掌披向左近后颈,应声而倒。
松开铁链,高大男子抱起浑身血淋淋的左近。
一行五人向城外走去。
迷迷糊糊的似醒未醒间,隐约似乎听到人声。
“何必那么麻烦?我们只要轮流上他一次,说不定他就象那小孩似的,羞愤自尽了呢……”嬉笑轻佻的口吻。
“别胡说!主上看中的东西你也敢动?”熟悉的平缓的声音,好象在哪里听过。
“呵呵~~~手感还不错,阿鹤,我对他也很感兴趣,要不我们试试……”低沉的男声,有一只粗糙的手在身上游走。
“你敢!”平缓的声音猛然提高了。
“哎哟!说说就是了,别动手啊……大不了你先上好了……”低声咕哝的声音就在耳旁。
“杨夕,你就别说了,听阿鹤的吧。”
“哼!他肯听吗?”
又传来几声轻笑。
湿热的布巾碰触肌肤的感觉,竭力睁开酸涩的双眼。眼前模糊的人影渐渐清晰。
“狄鹤!”脱口叫出名字,才发现自己的喉咙干的嘶哑异常。
“你醒了。”狄鹤笑着,体贴的拿来一杯清茶,递到左近唇边。
正想接过,才发现自己的状况。
浑身上下只着一件长裤,跪倒在地,膝下是厚厚的毛毯,不觉得很硬。双臂伸开,一左一右,两个人都是一手握住自己的脉门,一手按住肩膀。
在陌生人面前赤裸着上身,令左近腾的红了双脸,连带着浑身都不对劲,忙用力挣扎起来。然而脉门被扣,左右两人同时施力,顿时浑身酸麻,使不出力道。
“放开我!你们想干什么?要杀便杀,别耍什么花招!”
“呵呵呵~~~~左少侠不好意思了--看来阿云说得很有道理啊,我们要不要试试啊?”身后传来那个低沉的声音。
“啊--”感觉到一双粗糙的手从背后摸上前胸的两点,左近不禁轻叫起来。
一想到刚刚听到的对话,左近感到从脚底升起寒意。如果真会遭受和普岚一样的命运,自己还会坚持着活下去吗?此时,连左近自己,都开始怀疑了。浑身发冷,偏偏脸颊却象火烧一样发烫,咬紧下唇,左近定定的望着眼前的狄鹤,现在,眼前这个人,好象可以决定一切。
看着面前清亮的黑眸,尽管身体轻轻颤抖着,那眼神还是毅然决然的无畏,可以看到拥有这种纯净眼神的人在面前崩溃,或许是很刺激的一件事。可在这一刻,却犹豫着,心底有一种不知名的东西在涌动,他是不同的,无论如何,都不能把他和那些出卖肉体的人等同起来,都不能把他看成玩物,不知从何时起,已经把他看成一个敌手了……也许是武者的精神在作祟吧,左近有更适合他的死法,却决不是被污辱而死……
“杨夕!”
见到狄鹤异常认真的神情,身后的人缓缓收回了双手。
“给你上药而已。”
他这么说是在安慰我吗?狄鹤,这是个奇怪的人……得到了保证,左近也泰然了许多。
“唔!”擦净的伤口接触到金创药,还是火烧火燎的疼。
这几个人,如果不是见过他们杀人,有谁会相信他们是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呢?细心为自己上药的狄鹤,动作轻柔的象呵护心爱的宝贝,细长白皙的手指,却是瞬间夺命的利器,就是这双手,夺走了师兄的性命!
“你可以走了。”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狄鹤语调平缓。
“我不会为此感激你们的,你们永远都是我的仇人!”
“我们也一样,不会当你是朋友的。”
走向不同方向的双方,注定了背道而驰。
旭日照亮了大地,驱走了黑暗,然而内心的黑暗,太阳却永远都无法驱走,只有死亡才会令它消失。
PS:真是痛苦啊,又不能写NP,怎么能让我们的主人公既受磨难,又能保持贞操,还不想死呢?我真是自作自受,5555~~~~~~~
第六章
冷冷地看着面前的一群人,这些往日里号称侠客的人,此时,比狄鹤那些魔头看起来更让人作呕。
决不会做雪中送炭的事,扬着雪亮的刀剑站在这里的,都是想落井下石的。
尽管肩上的伤口还有血渗出,断掉的肋骨还隐隐做痛,左近还是没把眼前这些人放在眼里。这些人比起狄鹤四人,简直微不足道。
“左近!你还不乖乖束手就擒!”眼尖的看到左近肩头隐隐透出血色,底气就足了很多。
“拿下左近!”众人纷纷附和。
为首的中年黄脸男子扬了扬手,示意众人安静。
“左近!我等奉于盟主之令,押你到第一庄。”边说,边扬起了手中一枚黑色的令牌。
“哼!”微微扯出一抹冷笑,左近不屑的扫了眼众人。“左近是武当弟子,除了武当,谁也无权处置左近!”
“哦?”黄脸男子撇了撇嘴,“是吗?我怎么听说,武当已经将你逐出师门了……”
“你说什么?!”
满意的看到左近变了颜色,黄脸男子得意的笑起来。
一个尖细的声音道:“就是啊,我也听说了,不但残害同门,还犯上弑师,叛逃出门……”
“住口!你休要血口喷人!”想不到离开师门仅仅一月,竟又有了犯上弑师的罪名。
“你休想抵赖,如今上清真人昏迷不醒,上静真人暂代武当掌门之位,武林各派都收到贴子,你以逐出师门,做都做了,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又有人接口道。
“师父--”左近乍闻噩耗,竟比被人诬陷更为震惊,一时心乱如麻。难道,连师父都要失去了吗?
上静!一定是他!此时,恨不得肋生双翅,可以马上飞回师父身边,哪怕等待自己的是死亡,也只想见到师父!不可以再失去了,最重要的师父!
心念如电,顾不得眼前这些乌合之众,左近扭头便欲离去。
“啊!左近想跑!抓住他!”不知是谁喊了一句,众人立时围上左近。
刀、剑、勾、叉、鞭,各种武器一齐涌来,轻巧地闪身晃过,无意伤人,左近点到为止,只希望众人可以知难而退。
远远立于繁茂的枝杈间,狄鹤含笑注视着前方缠斗的一行人。
尽管左近屡次败于己方四人联手之下,但若论单打独斗,胜负还未可知。
或许因为还年轻,面对着自己的左近总是因为愤怒而不能完美的发挥,但假以时日,成就必在众人之上。
今日的左近,尽管伤痕累累,但因为不含杀气,出招格外冷静与精辟。闪转腾挪间,尽显武林正宗的大家风范。意随心走,气随神游,翩若惊鸿,影若白鹤,身行流转间,每次错身出掌,都恰到好处,正攻入他人破绽之处,却并不至于死地,仅仅缴了兵器。短短一时间,众人已跌倒一圈,兵刃洒落一地。
狄鹤笑着望了望身旁的同伴,众人目光对视,都看了些许笑意,这就是名门正派的弟子。
停下身行,尽管并不费吹灰之力,但扯动的伤口还是开裂,开始渗血。而肋骨还是有些生疼。
“你们并非我的对手,还是适可而止吧。”心急师父的安危,左近只想早早打发了这些人。
孰料情势总是不由人,那黄脸男子被击倒在地,听左近此言,一脸戚然,喟然长叹一声,抄起了一柄长剑。
“罢罢罢!路某今日败于恶徒之手,哪有面目再见盟主?”竟然回手一剑向脖颈抹去!
左近一见大惊,飞身上前格开长剑。
“何必如此……”剑下救人后,左近正欲宽慰几句,黄脸男子却在左近格开长剑的一瞬,左手撒出一片白烟。
变生肘腋间,促不即防,左近还是立时一掌击飞黄脸男子,脚尖点地疾退数步,可匆忙屏息间,还是吸入了少许白烟,微微一晕。
“他杀了路大侠!大家为路大侠报仇啊!”众人立时又围了上来。
脚步微有虚浮的左近,惟有无奈的苦笑,万想不到自诩名门正派之人却使出下三滥的手段,今日方知人心险恶。
尽管遭众人围攻,对于无辜的人,左近还是无法痛下杀手。
而对方却尽捡左近受伤的左半边招呼,一轮连一轮,招招致命。
“唔!”又中了一刀的右臂也开始不灵活了,左肩伤口已然裂开,血渗出来已湿了一大片,接好的肋骨又有些错位,真气流转间有些凝滞。右脚踝中了一枚梅花针,不但不疼,反而麻了起来,真不是好兆头……
身体越来越僵硬了,想不到竟会死于同道中人之手,定让雷笑羽笑死……奇怪自己竟还有功夫自嘲时,一刀已迎面砍来。
好厉害的毒,是僵尸草吧,只是听说过……惟有避过脸了,死的不会太难看……
蓝光闪过,面前的刀连着持刀的手却在一瞬间掉下,面门中了三颗星行暗器的刀客惨叫着倒地。
与此同时,周围想起一片凄厉的惨叫,混合着切筋断骨穿透皮肉的声音,血肉横飞!
一时间,面前竟成了修罗场。
“住手!”左近提起最后一口真气,拦在青色身影之前,挡住了砍下的闪着幽蓝光芒的烟雨刀。
“哼!”冷笑着一掌击飞被左近救下却持剑刺向左近的人,杨夕不解的看着左近。
“住手!不要再杀了!”左近回首望向场中的其他人,果然看到了熟悉的另外三个身影。
“不要!”见到韩昭又撒出一把暗器,左近就要冲上前,脚下无力一绊,却摇晃着跌倒。
没有想象中的接触生硬的地面,却被拉入了散发着热意的胸膛。
“你究竟在想什么?”
“放开我!”挣扎着离开杨夕的怀抱,左近焦虑的模样让杨夕更为好奇。
“那些人渣想杀你啊,我们是来救你的……”
“救人就可以大开杀戒、滥杀无辜吗?!我又没求你们来救我!”大声的冲着杨夕叫嚷,见杨夕猛然脸色一沉,还未反应过来,已被重重扔在地上。
猛的冲击,肋骨插进了肉里,痛得左近当即白了脸,冷汗涔涔而落,嘴里一片血腥味,竟咬破了下唇。
挣扎着起身,左近还是尽力阻止着杀戮,“狄鹤!住手!不要杀他们!咳咳咳……”一手撑地,一手抚胸,无力的撑不起沉重的身体。
狄鹤见状,停手走向左近,令两人见狄鹤停了手,也纷纷跳出战圈,跟着狄鹤来到左近身边。
场中大难不死的几人,没命的逃跑,却还不忘叫骂:“左近!别以为有魔教的魔头帮你你就可以嚣张!假惺惺!咱们才不会上当呢!你等着……”
“咳咳咳……”无力的苦笑,相信过不了多久,今天就会被说成左近勾结魔教屠杀正道人士了……
“没事吧?”还是平缓有些温暖的语调,狄鹤单膝跪倒,扶起倒地的左近。
喘息了半天才缓过气来的左近,惨白着脸问道:“为什么要救我?你们不是希望我死吗?只要在一边看着不救好了?”
“你是主上看中的的人,怎么能让你死在别人手里呢?”口气虽轻松的很,但从眼神中,左近看的出,狄鹤没有开玩笑。
“原来如此……啊!”低喃着的左近,突然看见杨夕抬起自己的脚,脱了自己的鞋,不禁惊呼起来。
“你要干什么?”想收回脚,却发现腿已不听使唤。
狄鹤也坐倒在地,把左近揽入怀抱,从背后紧抓住左近的双腕。
“狄鹤!”惊叫着想挣脱,才感觉浑身僵硬几乎动弹不得。
靠在狄鹤怀里,看着杨夕卷起自己的裤脚,露出中了毒的脚踝,已经肿的有拳头大小。
“啊!”运功振飞了梅花针,一丝黑血流出。
韩昭上前,恨恨盯了左近一眼,俯身从腰间皮囊中掏出一把小刀,挥手刀落,划开十字刀口,又从怀中拿出一个小瓷瓶,倒了些粉末在伤口处。
杨夕不断用手挤压,黑血不断渗出,直到变为鲜红。
韩昭又递来一颗红色药丸,示意左近服下。
见左近不动,狄鹤伸手接过,边解释边将药丸送到左近口边。
“韩昭是用毒高手,这颗百灵丹可解百毒。”见左近张口,狄鹤将药丸放到左近口里。
“韩昭精研毒物,可他的暗器却从不喂毒。”狄鹤柔声在耳边轻语,温热的呼吸喷洒在耳边,心中竟微有些异样的感觉。
清风徐来,带来了浓重的血腥味道,却也含着身后人幽雅的熏香,不知是为同道中人卑鄙的行径羞耻,还是解毒行药的原因,左近感觉脸颊如火般的燃烧着。
不管将来谁死谁手,左近相信,自己永远都忘不了此时的情景。
望着一瘸一拐走向远方的瘦削身影,虽如此纤细柔弱,却执着的沿着自己的路前行,不管前方是什么,都没有回头。
狄鹤忽然有些迷茫,那单薄的身体,却炽热异常,充满了生命的力量,放开了,竟有些空荡荡的感觉……扼杀这样一个美丽的生命,是不是有些残酷……然而竟然开始对敌人怜悯的自己,是不是又过于多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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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低遮住面目的破旧斗笠,左近寻了个荫凉处,靠着树干缓缓坐下,掏出个冷硬的馒头,默默吃起来。左肋还有些疼,看来急于赶路,身体还是有些吃不消。
旁边就是个凉茶棚,正靠路边,虽然有些简陋,生意却还红火。时值正午,已经满座。
跑堂的伙计忙着上菜,只是简单的馒头烙饼和自腌的牛羊肉,谈不上什么品位的粗茶。尽管总传来不满的埋怨声,但方圆几里仅此一家,还是只能将就一下。
啃了几口馒头,觉的淡然无味,也没什么胃口,左近索性合上眼,闭目小睡一会。
迷糊间听见有人提到自己的名字,立时清醒过来,侧耳倾听,不过是凉棚里的人茶余饭后聊起的闲话。
透过斗笠的边缘望去,背对自己坐着的一桌两人,正是他们在谈论自己。
两人都是南方少见的壮汉,俱是一身短打,扎巾箭袖,胯下别刀。
二人旁若无人,高声谈论。
“……这日子,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什么少林武当,泰山北斗,还不照样丢人现眼!”
“就是!就是!那个什么左近!嘿嘿嘿!还真敢干!也是!听说现在不时兴玩儿什么姑娘了,京城里都兴养个小官儿喽!”
“真的?!”
“那可不!大哥老在关外,都跟不上趟儿了。听说那滋味……嘿!甭提了!”见同伴听得聚精会神,更是卖力地说得口沫横飞,“你想啊!听说那左近,也是个人物,好多姑娘围着,要什么样的有什么样的,干吗打自己师弟的主意啊?还不是--嗯--不一样吗?”说到此处,更是挤眉弄眼,还作势扭了扭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