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医阴阳眼——天瑕

　　温剑司当场有一种错当吕洞宾的感觉，额角浮起了几条青筋。「你连命都不要了，还有什么好怕的吗？跟过来。」

　　他妈的！最好他有不挑到连个小鬼也想要。温剑司把烟丢在地上踩了两下转身就走。

　　少年想想也是就跟了上去，温剑司把唯一一个安全帽丢给少年，迳自发动他的小五十。少年利落地戴好安全帽爬上机车后座。

　　「坐好了没？」温剑司问道。

　　「好了。」少年答道。

　　小五十在空旷的马路上跑了约十分钟，就抵达了温剑司的家。温剑司把小五十停在地下室后，领着少年搭电梯来到七楼的住处。

　　「进来吧！」温剑司先开门进入，顺手开了灯。

　　少年转头看了四周的圈。大约二十坪的大小，两房一厅的简单格局。

　　「浴室在那里，先去洗个澡。」温剑司往旁边的浴室一指。

　　「哦。谢谢！」少年点点头，没有多想就进入了浴室。

　　我这是在干嘛！？没事找事做吗？温剑司有些烦躁似的又扒了扒头发，又点了一只烟。

　　距离自己的大劫剩没多久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捡了个人回来！明明就自顾不暇了还……

　　法医阴阳眼05

　　距离自己的大劫剩没多久了，却偏偏在这个时候给自己捡了个人回来！明明就自顾不暇了还……

　　「啊！」浴室里传来少年一声轻呼。

　　「怎么了？」温剑司问。

　　「我……衣服湿掉了。」少年有些苦恼的声音传出来。怎么办？他没有带换洗的衣服出来。

　　温剑司这才想到相同的问题。「我拿我的衣服给你穿吧！」说着就转往房间去找衣服。

　　翻着衣柜，温剑司就是找不到合适少年的衣物。因为温剑司是成年后才搬出来住的，因此手上有的衣服全都是成人的尺寸，最后没办法只能选一套较少穿的衣服先借给少年。

　　「衣服我放在门口。」温剑司道。

　　「谢谢。」浴室的门拉开了一条小缝，少年白皙的手伸出门缝来将衣服拿进浴室。

　　少年过了十分钟就由浴室里出来，脸上的红晕不知是因为热水的蒸气，还是因为身上没穿内裤。

　　温剑司不是故意不借少年内裤的，而是一来他没有新的的内裤，二来就算他有，少年也没办法穿。

　　成年男子的身服穿在少年的身上显得大了不止一号，少年在袖子与裤角都打了好几个褶子，整套衣服像个大布袋似的罩着少年纤瘦的身躯，更显出少年的纤秀。

　　「还没吃饭吧？过来吧！」温剑司趁少年洗澡时煮了碗家常面，内容虽然只有白面与鸡蛋、青菜，味道没办法太苛求，但总是可以填饱肚子。

　　「谢谢。」少年走了过去在温剑司的身边坐下，拿起筷子就开始吃起面来。少年的吃得虽急，但吃相却仍是看得出来相当有教养。

　　刚刚还那么凶悍呢！哄一下就变成柔顺的小猫了？温剑司看着眼前的少年不禁想到。

　　「咳咳！」少年咳了两下。

　　「怎么？感冒了？」温剑司伸手就要去摸少年的头。

　　少年没回答躲开了温剑司的手。

　　温剑司看了眼自己手上的烟，想了一下就把它捻熄在烟灰缸里。

　　「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我叫温剑司。」温剑司先自我介绍的道。

　　「我叫苏紫谦。」

　　「紫苏谦？」温剑司没听清楚。

　　「我叫苏、紫、谦，不是紫苏、不是梳子，更不是纸签啦！」少年脸上一红，把不该加注的历代外号全一股脑地说了出来。

　　温剑司被苏紫谦的激动吓了一跳，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

　　好样的！看来他捡了一个很有趣的小东西回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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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已经很久没有睡得这么安稳的苏紫谦，难得的睡到了近中午才起床。当他走出客房时，温剑司老早就上班去了。

　　苏紫谦四处看了一下，发觉桌上留了一张字条、一张五百元的钞票，和有一串钥匙，他拿起纸条来看。

　　小鬼

　　家里面没什么吃的，自己拿钱到外面去吃，

　　我会晚一点回来，不用给我等门。

　　温剑司

　　温剑司的字非常好看，签名更是龙飞凤舞似的，但苏紫谦却不由得感到一股不安。

　　虽然那个把自己捡回家的恩人……嗯，那个名叫温剑司的老大哥给自己留了钱跟钥匙，摆明了就没有要赶自己走的意思，但是他也总不能一辈子赖着他不放吧！苏紫谦心想着。

　　也许他是一时可怜自己，但是自己跟他非亲非故，怎么也不可能一辈子让他养啊！更何况那些追着他讨债的人要是找到这里来，他不就会连累温剑司了吗？

　　拿着温剑司所留下的纸条，苏紫谦却是一点高兴的感觉也没有，他虽然年轻，但是一些基本的常识却还是有的。只是……

　　「我该怎么办呢？爸爸……」手中紧握着温剑司留下的纸条，苏紫谦不安的抿紧了唇。

　　法医阴阳眼06

　　「我该怎么办呢？爸爸……」手中紧握着温剑司留下的纸条，苏紫谦不安的抿紧了唇。

　　从小他虽然没有母亲的照顾，但他却从来不觉得寂寞，因为他有一个非常疼爱他的父亲，还有一个称得上富裕的家庭环境。他对他的人生从来没有不满过，反而还觉得相当的幸福，直到那一天，他的父亲被朋友恶性倒债，一气之下心脏病发死掉，留下一个周转不灵倒闭的工厂和他。从此之后每天都有人来家里讨债，吓得他连家都不敢回了。

　　他明明就只是一个连高中都还没毕业的十七岁少年啊！突然遭遇到这种事情，他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当天温剑司回到家的时候已经过了晚上十一点了，他手上拎着两份蚵仔煎打开门，就看到原本正在看电视的苏紫谦一下子由沙发上跳了起来：「温大哥。」

　　苏紫谦已经换回了原本的衣服，干干净净的白衬衫与他干净的学生气质非常相配，一看就知道是好人家的小孩。

　　「嗯，来吃消夜。」温剑司走过去，在把蚵仔煎放下的同时看到了他早上留下的钱与钥匙都还放在桌上。

　　难道他一整天都没有出门，也没有吃东西吗？他记得家里面应该已经没有泡面了啊！温剑司心中暗想，但却没有说出口。

　　「哦！」苏紫谦打开两份蚵仔煎，一份摆在温剑司面前，然后才打开自己的那一份，小口小口的吃了起来。

　　温剑司坐在沙发上心不在焉的看着新闻报导，却留心到了一旁苏紫谦心事重重的样子，吃得有一口没一口。

　　「温大哥你怎么不吃？」苏紫谦也注意到了温剑司一直没有动筷子。

　　「好吃吗？」温剑司不答反问。

　　「好吃。」苏紫谦点点头。虽然他们家不常吃这些路边小吃，但是他有时候还是会跟同学偷偷跑去吃。

　　温剑司闻言伸手拿起自己面前的那份蚵仔煎，就往苏紫谦那一份一倒。

　　「咦？」苏紫谦不懂。

　　「吃！」温剑司往他手里的蚵仔煎一指，从胸口的口袋掏出了香烟，手上顿了一下又塞了回去。

　　咕噜噜噜噜！～

　　原本烦恼了一整天，全然不见的食欲在吃了几口香气十足的食物后也被唤醒了。苏紫谦原本就是正处发育期的少年，食欲回来后没两、三下就把两份蚵仔煎给全解决掉了。

　　吃完今天的早餐兼午餐兼晚餐兼消夜的唯一一餐后，苏紫谦把桌子收拾了一下：「那个……温大哥，谢谢你昨晚收留我，我想……」

　　「想死的话死远一点。」温剑司毫不留情的道。他工作了一整天又忙又累，一回家看到苏紫谦一脸小媳妇样，就忍不住心头一把火。

　　开什么玩笑？小鬼要是死在昨天那个小公园，他肯定不到三个小时就会被叫出去帮他验尸！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说……」苏紫谦一下子涨红了脸。他可是不想连累他才想要走的耶！

　　「不然要怎么说？」温剑司反问。「你现在离开了还能够去哪里？还不是又要去死，那我救你不就是白救啦！」

　　「我是不想连累你耶！我就不信你不怕被我连累，我的亲戚全都跑到一个都不剩了！」苏紫谦吼道。只可惜他那过份可爱的长相，与以男性来说略为柔软的声音，听在温剑司耳里怎么都像是小绵羊的咩叫，半点气势也没有。

　　「难不成真让你去死？」温剑司白了他一眼。他知道他救不了全天下所有想死的人，但既然捡到了这一个，那他就会负责到底。

　　「我……我才不要你的同情！」苏紫谦的脸涨得更红了，转身就想往门外走。

　　「妈的！」温剑司低咒了声，由沙发上站起来拉住了苏紫谦的手腕：「我叫你住下来你就住。」

　　「我才不要！」苏紫谦瞪了他一眼，甩手想把温剑司的手甩开却甩不开。他甩他甩他甩甩甩……

　　温剑司心里一火，用力一拉将少年拉进怀里再按在沙发上，指着大门的方向道：「看到那扇门了没有？我家大门就是天皇老子都进不来。你就安心住下来，我保证你只要在这间房子里面，任何人都不能动你一根寒毛。」

　　苏紫谦被温剑司的发言给吓了一跳。转头看着那扇平凡无奇的大门，苏紫谦怎么也没有办法相信温剑司所说的『我家大门就是天皇老子都进不来。』这一句话，但是他保证没有任何人可以动他一根寒毛的誓言，却没来由的让他感到安心无比。

　　已经有多久了呢？自从父亲死掉之后就没有人对他这么好过了。苏紫谦有些感伤的想着。

　　看着沙发中脆弱娇小的少年，温剑司不得不想起对方还只是个整整小了自己一轮的孩子。

　　「乖乖去睡觉，我明天休假带你去买东西。」无奈的叹了口气，温剑司哄小孩般地揉了揉苏紫谦的头。

　　法医阴阳眼07

　　铃铃铃！～

　　半夜，苏紫谦被隔壁房间传来的一阵电子铃声给吵醒，他抬头看了一眼发着夜光的钟，发觉现在还是半夜三点。

　　铃声响没两、三声就中断了，苏紫谦知道那是温剑司的手机铃声。

　　他又要出门了吗？苏紫谦心想着。

　　后来他就真的在温剑司的家中住了下来，也才知道原来温剑司的工作竟然是法医。因为尸体的辨断是愈早愈好，因此每当有需要验尸的死体被发现时，不论当时有多晚，温剑司都会这样被call出去。

　　一同住了快一个月，苏紫谦也快把温剑司的脾气给摸清楚了。虽然温剑司说话不怎么好听，但却是一个非常好的人！他很会照顾人也很细心，例如苏紫谦知道温剑司现在还是有在抽烟，但当他发觉他对香烟过敏之后，就再也没有在他的面抽过。

　　此外，一方面是因为温剑司的工作量真的已经很大了，另一方面则是因为寄人篱下，因此苏紫谦也开始学习帮忙做些家务。只不过苏紫谦本来就是个从没做过家事的小少爷，因此一开始时犯了不少错误，而温剑司也从来没有责备他，就由着他边摸边学。

　　另外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小事。虽然温剑司说话的语气称不上温柔，但苏紫谦知道他都是为了自己好。

　　苏紫谦侧耳听着，隔壁房间果然传来了轻轻的开门声，然后是在浴室里梳洗的声音。虽然温剑司的动作已经尽量放轻了，但他并不知道即使如此，敏感的苏紫谦却还是会因此醒来。

　　温剑司大约只花了五分钟就准备好了，接着苏紫谦就听见了大门铁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他记得温大哥昨晚是工作到快九点才回家的，而且还不是一回来就马上休息，而是似乎又忙到快十二点才去睡觉……

　　不知道温大哥会不会睡眠不足，今晚又会不会回来吃晚饭？『耳送』温剑司离开后，苏紫谦拉了拉身上的被子心想着。

　　明天记得要晒被子，还要给温大哥炖一碗香菇鸡汤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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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温剑司带着工具来到台北市的某间汽车宾馆的时候，现场早已经拉起了封锁线。温剑司跟一名认识的刘姓警员打了一声招呼，就在封锁线外戴起手套、头套与鞋套来。

　　「温法医，志罢A尸体就奇怪A，我干刑警二十几年没见过这款。」刑警刘宪强钻出封锁线，掏出一支烟叼在嘴上点燃。（注一）

　　「奇怪？叨位奇怪？」温剑司一边套着手套，有些好奇的问。刘宪强当了二十几年的刑警，吊死、摔死、打死、溺死……哪种没见过？有时候他判断尸体的功力甚至不输一些刚出道的年轻法医呢！（注二）

　　「你看就知道了。」刘宪强皱起眉头不愿多说。恁娘哩！做刑警二十几年没看过这么毛的尸体。

　　温剑司好奇的看了刘宪强一眼，没有说什么就走进了宾馆的房间。

　　这间房间大约十来坪大小，里面有床、有浴室还有卡拉OK，旁边还有一只俗称八爪椅的情趣用品。温剑司对这些配备并不感到惊讶，这不是他第一次到宾馆验尸，对于现在的宾馆一间比一间豪华也早已经见怪不怪。

　　一进入房间，温剑司四周看了一下，就直往躺在床上盖着白布的『目标』走了过去，行了个礼之后一把拉开白布。

　　白布下方是一名年约二十岁后半的女子。温剑司看了之后愣了一下，第一件事是伸指按上女尸的颈项。

　　没有脉膊。

　　尸体没有脉膊是理所当然的！但温剑司会这么做自然不是没有理由的。现在温剑司终于知道为什么连见多识广的刘宪强都会对这具尸体感到诡异了。

　　因为这具尸体栩栩如生，除了脸色雪白之外，气色好得根本就不像是尸体，反而比较像是一个睡着的人。

　　虽然离他正式当上法医才不过短短一年，但是因为家庭因素温剑司从小就看过尸体，只是还真的没有一具像他现在眼前的一样，可以让他打从心底的发起毛来。

　　妈的！见鬼了！

　　温剑司在心中暗骂了句，随即想到自己不该这么骂，因为家传血源的灵异体质，他可是从小见鬼见到大，几乎可以说没有一天不见鬼，但是这么诡异的尸体他还真的生平仅见。

　　心理嘀咕着，温剑司还是开始验尸的工作。

　　因为尸体是一具裸尸，因此温剑司就先检察了尸体的外观。这具尸体虽然宛若活人一般，但颈侧却有一个一元硬币大小的血洞，而且看得出来是生前所受的伤，因此这应该就是致死的主因了，只是……

　　就这个血洞的位置来看，鲜血应该要喷得到处都是啊！而且死者生前颈子上被开了这样一个洞，为什么表情还这么安详？难道说……

　　「怎么样？温法医？」刘宪强来到温剑司身边道。

　　因为尸体并没有出现尸班，也没有僵硬的情况发生，温剑司拿出一支法医用的温度计往死者的肝脏部位插下去，并拿出笔记本抄下室内温度与尸体的温度，才将白布重新盖回尸体上。他伸手指指外面，示意刘宪强到外面谈。

　　「我怀疑这里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还有死者生前曾经可能有使用迷幻药之类的药品。」温剑司边走边拿下口罩道。

　　「他杀？」刘宪强问。因为这里若不是案发的第一现场，那就绝对是他杀没错了。

　　「我看不出自杀的可能。」至少他就想不到要怎么自杀，才能在颈子上开个洞，又能让现场几乎不留一滴血迹就是了。

　　「知道安奈死A呒？」刘宪强又问。他干刑警二十多年，还真的没见过哪种死法可以让尸体看起来像活的一样。（注三）

　　「还不能确定，要运回解剖室进一步解剖才行。」温剑司说着，在笔记本上抄下记录。

　　「那我就不跟你挍扰了。」刘宪强道。不论是自杀还是他杀，只要有尸体他们刑警就有很多事情要做！（注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