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呻吟声伴着无可抑制的抖动传递过来,像四面八方的水一样把王稽包围与吞噬,他差不多头脑一片空白,拉着郑安平一起沉没下去。
两颗头颅破水而出,王稽大口呼吸,心脏几乎要飞将出来。
一直无声的郑安平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水从鼻孔和嘴里喷出,痛苦地像要死去。王稽吓了一跳,却无论如何也不想离开那欲罢不能的包裹,他向前紧贴,用手拍击郑安平的后背,直到他恢复了平静,微微抽搐着,筋疲力尽地后扬过去。
王稽擦了把汗,拖着郑安平站立在水中,把他压上桶壁,追随着激情长久地运动起来……高潮如期而至,让王稽一瞬间陷入彻底的空茫。失神良久,他艰难地后退一步,手从两腿之间划过,突然轻笑一声:“小猴,你也忍不住了?”
他深呼一口气,潜入水底,含住那跃跃欲试的部位。在水中,口里又塞满了东西,王稽完全没有办法呼吸,但他却镇定地吞吐着,在即将窒息而死的感觉里同郑安平一起享受致命的快感。“呼……”他肺中的气息用到了极限,这才松开嘴浮上来,大口喘气。
郑安平下体的束缚骤然失去,纵使在神志匮乏的状况下也不能容忍,他烦躁地扭动着,拨得水花四溅。
王稽看到郑安平似乎是睁开了眼睛,空洞却饱含欲望的目光朝自己投过来,便伸出手去,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但郑安平马上又把眼睛闭上,混乱地箍住王稽,在他双腿之间探索。王稽又笑了一声,想要挣扎出来:“这个……最好还是不要了吧……唉,哎……你还挺有天份的……”
“我要……”郑安平居然发出含糊的声音,坚决不撒手,一个劲地朝王稽身上蹭,寻寻觅觅。王稽见势不妙,拼了老命才挣脱出来。额上的汗滴到水里,他一把握住郑安平差点登堂入室的器具:“手,手也成的。”
不知过了多久,郑安平醒过来的时候,周身无力,肌肉酸痛,觉得似乎还是瘫在床上更好一些。他迷茫地眨了阵眼睛,想要再继续睡会儿,突然,哪里冒出来的不对劲闪电般划过脑袋,让他一个战栗,刷得清醒过来。
自己的手,竟然是紧紧搂在身边男人的脖子上的。
而那男人,正是王稽。
郑安平如遭雷击,一下子把手缩回来。他瞪着王稽,一时说不出话来。
王稽被他弄醒,懒洋洋地看了他一眼:“怎么?睡醒了?”
“你……”有了上次的经验,郑安平很容易就意识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什么,然而头和身体此时都是往下沉的,疲惫使他既难以思考,又难以行动。
王稽看起来却是清醒的很快,他拍拍郑安平赤裸的脊背:“慌什么,再睡一会儿吧,我看你肯定没歇过来。”
“你还是不是人啊!”郑安平冲口而出,但声音的无力遮掩了愤怒,听上去倒有点撒娇的意味。王稽一乐:“我若不是人,你又是什么?安平,你不会想赖帐吧?昨日你喝醉了酒不给钱,可是我给你垫付上的,你回来想要以身相许,缠着我不撒手,我看你差点没调戏了老板娘,怕你再憋出什么毛病来,这才帮了你一把……”
“别说了……”郑安平的脸红起来,他似乎是有点印象——酒肆里的人叫嚣着不放自己走来着。后来,又好像是在一个池子里,自己搂着也不知是个什么人想要求欢,最后又不知怎么的就达到了高潮的境地。
王稽再接再厉:“别怕,我不会说出去的,我怎么忍心让你丢脸呢,只要你心里有我,我们时不时见个面就成了。就像现在,尊夫人病着,我们温存温存也未尝不可。”
郑安平无言以对,憋出一句:“你少威胁我了。”
王稽道:“我威胁你什么啊,你有情我有意的……”
郑安平头疼得愈加厉害,想想已然这样,也就那么回事了。带着这种自暴自弃的情绪,他索性翻了个身:“让我再睡会儿……”
9、云腾致雨
看到王稽的身影闪现出来,郑安平心里倒松了一口气:终于正常了。
醉酒加上与王稽发生关系,那日郑安平一直睡到日落西山才醒。起来之后他也不说话,收拾了收拾径直回家去了。
王稽没拦他,一晃小半月过去,也一直没再过来。郑安平从不敢往深里想这些事,也说不上是庆幸还是失落,只觉得不正常。
现在看到他,方觉得正常,一颗心虽然跳动速度加快,却也是落到了实处。他冷起脸来:“你又来干什么?”
王稽一脸受伤:“你就会说这句话吗?我那么久没来了你就不想我?”
郑安平紧张地看了眼远远侍弄一片菜地的父亲,道:“少胡说八道。”
王稽凑近他道:“丞相病了,你知道吗?”
“什么?”郑安平也顾不得躲他,“你说范叔病了?”
“是啊。好像病的挺严重的,听说在接待使臣的殿堂上就昏过去了,现在大王那里恼得要命,正发兵魏国,要相国魏齐的脑袋呢。……仗都打上了你还不知道?你的消息也太闭塞了吧。”郑安平闭门不出,还的确是一概不知。听及此他吃了一惊,然而比起这个,他更关心的是范雎:“那……范叔他现在怎么样了?严不严重?你不说他现在一切都挺好的么?”王稽挑挑眉:“我也不知道啊,我很久没见过他了。现在丞相红极一时权势滔天,我身份地位怎么靠近得上,不然安平你带我去探望他一下。”
郑安平横了他一眼:“我带你?”
王稽作央求状:“是啊,我也很担心啊,你就带我去看看吧。”
郑安平无心与他扯皮:“走,你领我去看看他。”
郑安平记挂范雎身体,只是匆匆前行,否则他是一定要对这精美的府邸驻足欣赏,感慨一番的。范叔,那么久没见,不知道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子。这里真是华贵大气,还是秦王重视人才,看来你过得真是不错了。那怎么又会生病呢?还是原来落下的毛病吗?唉,其实那时收到你递回去的信,我就很想来看你了,只不过那时候,我……
他想到这里,不禁转过头去,恨恨剜了罪魁祸首王稽一眼。
“哟。”王稽低声笑道,“安平,你这一眼好销魂啊。”
“呸。”郑安平不再理他,紧跟着前面带路的仆人走。王稽也加快了步子:“你对丞相还真是好啊,一听说他病了,就什么也顾不得了。”
郑安平头也不回:“那又怎样。”
王稽道:“不怎样,只不过呆会见了我们那英明神武的大王,你可不要对丞相表现得过于亲热啊。”
郑安平哼了一声,心中暗道:这又是什么鬼话?……不过,秦王竟然也会在里面,而且这种情况下还会叫我这无名无分的人进去,范叔的面子,也真是大得很了。
他胡乱想着,却见仆人在前方停了下来:“大王,丞相,王大夫他们到了。”郑安平走过去,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黑底红花的漆木卧榻,后边排着个雕龙画凤屏风,范雎身后垫了个竹枕,便是靠在那屏风上。
虽然郑安平眼里只有范雎,但终究也是久混宫中的伶俐人,当下走过去,首先跪拜那盘腿坐在一边的黑衣男子:“小民郑安平见过大王。”
王稽也跟着作礼,秦王看看他们,微笑着点点头,心情很不错的样子:“来了?这就是丞相的故人?不错。反正是在丞相家里,你们坐吧。”
郑安平很是吃了些惊,第一,他没想到秦王长得如此漂亮,第二,他没想到秦王可以这么随和。不过他的注意力终究还是在范雎身上,既然得到首肯,他也便怀着久别重逢的激动心情,把目光投向范雎。
范雎比他想象的要好,虽然是一幅卧病的样子,可并不像过去一样毫无神采,或许因了那齐锦鲁绣的映衬,虽是苍白的脸,教人看着倒是舒服。
“多谢大王……范叔,你的病怎么样了?”
范雎望着郑安平,眼中露出喜悦之色:“好多了,安平,你什么时候来的?”郑安平咽了口唾沫,瞥瞥王稽,没好意思说自己早就来了:“嗯……我刚到没多久……”范雎道:“你来看我,还是来了就不走了?”
郑安平扯出一个笑容:“呵呵,如果大王允许,我全家是想不走了……”范雎微笑起来,看向秦王。秦王意气风发地咧嘴一乐,牙齿白亮惊人:“丞相的故人,有何不可!再说寡人还担心哪天不小心打到大梁去,伤了你们呢。”
王稽道:“大王的意思是想来的都可以来,到时候四海归心,大王就不战而胜了。”他本意是逗个趣,结果除了秦王从鼻子里笑了一声,别人都没什么动静。一时间屋里很奇怪地陷入了安静状态。
过了片刻,范雎突然不可控制地咳嗽起来。上涌的强大气流使他身体颤抖,几乎要发出作呕的声音,他急忙探下身子极力压制,还是感到有点苦涩的汁液顺着嘴角溢出来。
三个人一起站起来,却被秦王抢在前头,他很自然地扶住范雎,抚摸轻拍他的背部,然后让他斜着靠过去。
范雎好容易停住他那简直是带了点破碎的肺出来的咳嗽声,面红耳赤地想把自己从秦王的胳膊中挪出来。秦王却就着那力替他擦擦嘴角:“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刚吃了药,又咳上了?”范雎终于是拼了命地移出来,支了身子:“没事,大王放手吧。”
秦王顺着他的目光一瞧,正迎上王稽郑安平略带惊异的眼神,不免也有些尴尬,于是神色保持不变,收了手回来,解释性地对二人道:“没事。”
王稽郑安平不知他这个没事语从何来,一起低下头去:“是,大王,没事。”三个人众星捧月般地围着范雎,却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范雎究竟是主人,既不能逐客,也不能干坐着。他想与郑安平叙旧,可又不能冷落了秦王,只好问郑安平点话,再不咸不淡地跟秦王说上两句。
这样来了几遭,让他很是疲惫厌倦,被药汤压下去的不舒服感几乎又要全盘冒将上来,他白着脸向后靠了一靠,头有些眩晕,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
秦王却不自知,他看了一眼郑安平和王稽,心想:这两个人怎么还不走?殊不知郑安平心里也正这么想着,他不时拿眼角瞟瞟秦王,想着一个大王老呆在这里算怎么回事,还不赶紧回去,我也能和范叔多谈谈!
双方僵持着,就在秦王的暴躁要冒头的时候,王稽知趣地站起来:“下官只是担心丞相身体,既然丞相已无大碍,我等就先告辞了。”
郑安平心中不情不愿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跟他告辞,一起走了出去。
10、露结为霜
郑安平边走边沉思,丝毫不理会身边屁颠屁颠跟着的王稽。
王稽觉得自己几乎要跟不上他的步伐,干脆快跑几步,拦在前面:“哎,到底想什么呢?”郑安平停下来斜眼看他:“我能想什么。”
王稽道:“我又哪里做的不对了,怎么觉得你是跟我赌气似的,走那么快,我都快跑不动了。”郑安平耻笑一声:“你还有跑不动的时候?”
王稽眼珠一转,捂住肩膀萎顿下来:“平时是没事,可这肩膀隔三差五要痛死人哪。”看他说到肩膀,郑安平就没词了,他忍气吞声地走过去:“还没好吗?”王稽身子一歪靠在他身上,差点没把郑安平压趴下。
“没好,一直疼到心里去了。”
“怎么听着那么别扭呢。”郑安平嘀咕,在他的重负下极力挺身,“我都好了……”王稽像被抽了骨头似的压着他:“你扶我去石桥底下看看吧,帮我看看怎么样了。”郑安平不情愿地道:“我又不懂医术,看了有什么用。再说这大冷天的你去桥底下做什么,还要脱衣服?这不是有病吗?还不如赶紧回家,请个医士来看看呢。”
王稽道:“我走不动了,只是想让你看看怎么回事嘛,你肯送我回家当然最好了,谢谢,安平,你果然是有良心的。”
郑安平听到要跟他回家就一阵恶寒,脑中掂量了个来回,道:“那就先去桥下歇歇吧。”王稽也不反对,继续倚着他一瘸一拐地走,像被打断了腿一样。郑安平没好气地道:“你到底是肩膀疼还是腿疼啊?”
王稽道:“你不理我,哪里都疼。”
“你……”郑安平受不了他这肉麻话,真想把他一脚踢开——如果能踢动的话。王稽连忙转移话题:“安平,你冷不冷。”
郑安平道:“你都不冷,我冷什么。”
停了一会儿,王稽突然笑了一声。郑安平道:“你笑什么?肩膀不疼了?”王稽答道:“其实你再顶我我也不恼,还觉得挺好的。”
“哼。”郑安平扭过头去不再理他。
到了石桥下,郑安平把他往干燥地一放,也不主动去看他肩伤,也不吱声,别别扭扭地半坐在一边。
还是王稽先发话:“安平,不能怪我误会,你这样子实在太像个孩子了……嗯,比修文修武还可爱……”他见郑安平眼神不善地瞪过来,连忙举手:“你不是要帮我看肩膀吗?”郑安平这才凑近一点:“你把外袍拉开点。”
王稽道:“我一只手哪里拉得动啊。”
郑安平知道他耍赖,但既然在此事上欠他一个人情,也不好太过份,便咬着嘴唇去扒他肩头的衣服。
冬天穿得厚,他又心怀鬼胎比较紧张,等那块肩膀如愿以偿地露出来时,郑安平鼻尖上都沁出汗来。他一手拽着衣物,凑过去仔细一看:肩伤早就好的不能再好了,只留下一条拇指长的疤痕。郑安平使力在上边按了一下:“屁事没有。”
王稽嘻嘻一笑:“可能是内伤。”
郑安平撒开手白他一眼:“你这样有意思吗?”
王稽道:“有意思的很啊。我刚才是真的走不动了,既然下来了,就在这里坐一会吧,反正有石墩挡着,风也吹不进来。”
郑安平也觉得回家无甚趣味,便不支持也不反对,坐在那里不动不说话。王稽道:“安平,这几天有没有想我?”
见郑安平一言不发,王稽继续道:“我可是很想你啊……你有没有觉得大王他有点不正常呢?”忽然听他聊起别的,郑安平忍不住就回应了:“什么不正常。”
王稽道:“对丞相,范雎范叔,不大正常。”
郑安平脱口而出:“哪里不正常?”
王稽笑道:“你那么紧张干什么,一提到丞相你就来精神,你这样我会吃醋的,我们大王也会吃醋的。”
郑安平不屑地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王稽不以为意:“我看大王对丞相的关心,似乎有些太过了吧,你有没有看见他那个眼神,很明显了。”
郑安平道:“明显个鬼啊,你以为都和你一样。”
王稽嬉皮笑脸地道:“我怎么样啊?”
郑安平又不说话了,王稽向他贴近了一点:“又害臊了?你这是害的哪门子的臊,做都做了,咱俩还分个彼此吗?……哎,我问你,我让你舒服不舒服?”
郑安平没想到他这种话也可以拿到外边说的,不免张口结舌:“你可真……”王稽道:“真无耻?安平啊,其实我也只是对你这样而已,因为我第一眼看见你,就觉得你是自己人。”他脸上渐渐严肃起来,“真的,有多少年了,我都没感受过这个滋味了。说了不知你信不信,我这辈子,真心爱过的人,也只有两个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