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看出了他的疑虑,朱雀呵呵一笑:“你放心,我清醒的很。没有比现在更清醒的了。”
翼宿接令而去,白虎凑了过来。白色的大猫在朱雀身上磨蹭着,厚实粗糙的舌头添上朱雀的脸。
“你不问我为什么突然下定决心吗?”
“虽然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但我猜的出来。”白虎轻吻朱雀失去小指的左手。
朱雀惨然一笑:“自以为是的家伙。你明明知道却不告诉我。”
“我是怕你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瞒着。”白虎知道他前后两句话分别指的是什么,故意装没听见前面一句,“也许对你来说我是个让人难以忍受的粗人,是为了飞禽一族才不得不接受我,可是我要告诉你:彤,无论你是朱雀还是凤凰,是至尊还是奴才,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我不在乎那些无意义的名位,我只要你……向着我,记着我。”
最后的停顿,是因为他原本想说“心甘情愿做我的人”,但怕朱雀发怒,在话出口前紧急拉回修改。这一下转的实在是生硬,依照对白虎一贯用下本身思考的习性,朱雀自然是听出来了,扑哧一笑。
转身从墙上取下装饰华美的剑,抽出,锋芒闪亮。朱雀拔下发簪,鲜红的发丝落下来,披了一肩一背。白虎正看得发痴,却见朱雀握住长发,横过剑身来到颈后,往上一挥。长发断了。
朱雀手一松,鲜红的断发掉到了地上。
“这样,就不合龙族的体统了。”
听见朱雀这么说,白虎将视线从地上的断发转移到朱雀脸上。短发覆额的朱雀让白虎仿佛回到了七年前的初见,朱雀顶着一头不合龙族礼法的齐额短发来到了朝堂,那个时候他可真是吃惊不小,还以为除了自己以外没人敢公然表示对龙族的不满。老实说,当时的敌视态度有很大一部分是由于这个小家子气的原因。现在一想,真是汗颜。说真的,虽然长发的彤妩媚非常,但短发的彤更有神韵。神采奕奕,英姿飒爽,充满肃杀之气!
是因为即将起兵的缘故吗?白虎从朱雀身上感到一股前所未有的杀气。这杀气是对龙族,还是……?
誓师大会,战旗飘舞,飞禽一族与兽族的大军准备就绪,只待令发。
“龙族无道,奴役我族人,囚禁我族之长。每每想起族长恩遇,更是夜夜难眠,寝食难安,我想众将士和我都是一样的心情,这七百年来无时无刻不想着报仇!今天我们终于等到了!”
朱雀顿了顿,突然抬高嗓门:“血债要用血来偿!”
底下一片欢腾,有人带头叫道:“以牙还牙!以血还血!”
原本排成一排的朱雀七星成员往左右让开,一名被绑主旗底座上银发男子出现了。
天虹下巴抬的高高的,毫无惧色,只有仿佛在看丧家之犬狂吠的鄙夷。忽然他看见了她--他的妻子。精卫女娃在丫鬟的牵引下走上台来,晶亮的黑眼睛中除了憎恨还是憎恨。
她甩开丫鬟的手,忽地冲上来。巨痛从天虹胸口传开。低头看,精卫手中握着一支发簪,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胸口,猛力拔出,血喷射而出。握着发簪的精卫往后退,天虹觉得那染着自己鲜血的发簪是如此熟悉。
“让你的刀饮这龙族的血,让你的剑啃这龙族的肉!以此为誓,杀尽龙族!”白虎用他的大嗓门吼起来,“我军必胜!!”
“救出凤凰,杀尽龙族!”
“救出凤凰,杀尽龙族!”
“救出凤凰,杀尽龙族!”
在欢呼声中飞禽族与兽族依次上前,每人在天虹身上砍一刀,先是朱雀和白虎,然后朱雀七星玄鸟鬼宿,青鸟星宿,丹鸟柳宿,黄鹰翼宿,祝鸠张宿,雕鹰井宿,爽鸠轸宿,跟着是白虎七星豺狼奎宿,黑豹娄宿,饕餮胃宿,猱狮昴宿,白狐毕宿,金狢觜宿,伏獬参宿,最后是各校尉,各队长……
最后,底座上只剩下了一副不成型的骸骨,骨肉脱离,血肉模糊,惟有一双金色的眼睛,望着精卫。自始至终,天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一头白色巨虎出现在朱雀面前。上来吧,碧绿的眼睛无声地说着。朱雀略微迟疑后,便跳上了白虎背,抓住浓密的虎毛,长枪一指:“出发!”
战旗飘舞,尘烟滚滚,飞禽与走兽的联军依次而动,秩序井然,遮天蔽日。
黑发黑眼的少女丝毫没将注意力放在他们身上,只是睁大着眼睛看着绑在底座上的尸骸,一眨不眨。
抬起左手,小指上那金色的指环已然失去了光泽,一碰,便成为了灰烬,随风而去。抬起右手,满是鲜血的掌中发簪仍在。
“这支发簪,是你送给我的。你说,等我及笄的时候就可以用了。可是!”忽地哽咽起来,“精卫这种鸟本是亡魂所化,已死之人又怎么可能继续成长呢?”
右手举高,簪尖对着自己的咽喉,猛然落下!
在丫鬟的尖叫中,黑发少女缓缓软倒……
天很蓝,风很大,夏季灿烂的阳光让人几乎睁不开眼。牛羊在树下嚼着草,他躺在树阴中草地上,嘴里咬着草哼着歌谣。她脱下鞋子,赤脚踩进清澈的溪水,激起朵朵水花。
天很阴,雨很大,杨柳新枝泛着嫩黄。行人在奔跑,只想快点回家。他顶着书本,踩着水洼,躲到了一处屋檐下。一顶油纸伞哗地撑开,伞下的胭脂红唇抿着笑。来,有了这个你就能回家。
雾雨在下。
朱雀猛回头。
“怎么了?”白虎问道。
“不,没什么。”
朱雀回答。身后除了数十万军队,其他什么都没有。
已经决定了,这次绝对不退让。飞禽之长,凤凰,仁智禽,至仁至智的万圣之圣、万尊之尊,我来了,不过不是为了救你,而是要把你埋葬!
第二十九章结束
《四神天地书》--《朱雀》第三十章
天宫烧起来了。
那片天空曾经是那么地晴朗,没有飓风,没有暴雨,自然没有冲天火焰。但是那天天宫的人们却发现,太阳神车离开了原本的轨道,出现在他们头顶上,那巨大的热量似乎要把他们体内每一滴水分都吸干。
巨大的兽身人面有翼兽,原本只在噩梦中才见过,现在却活生生地出面在你眼前。明明是猛兽的身子,本来应该是脖子的地方却是人的上身,如雷的吼叫从满是利齿的口中发出,巨大的羽翼展开,足有十五丈,四肢粗壮,爪子一挥,便使花岗岩的地砖粉碎。
使用朱雀的血作为催化剂,施以古老的禁术,让兽族与飞禽族士兵融合,得到两者的能力,成为兽身人面有翼兽,这样即使是没有任何能力的普通野兽也能得到最大限度的利用,成为一大有力武器。
继作为开路先锋的兽身人面有翼兽后,大量的联合军涌进来了。
白虎驮着朱雀一马当先,尽显锋芒的朱雀七星紧随其后,并按计划往不同地点撕开突破口,较坚厚的白虎七星则负责将那撕开的口子扩大,破坏殚尽。只要攻陷天宫,便是抽掉了各地龙族心理上最大支柱,所以,这一战只能胜不能败,更没有和谈的余地。
太阳神车上架起了一个大锅,太阳真火煮着一锅海水。天寒心惊不已,很明显,那太阳神车上的大锅正是早已失传的神器--煮海锅,是对付龙族最有利的法宝,只在传说中出现的东西想不到会在今天现身!
随着那锅海水的沸腾,地上的大海也开始变化了,海水温度不断上升,咕嘟咕嘟泛着气泡。
煮海锅不是一下子就把海水煮沸腾,而是慢慢地、一点点地加热,让人舒服的几乎想睡觉,于是等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没有逃走的力气了。大批大批的鱼翻着肚子、虾蟹红着身体漂浮上海面。
兽族与飞禽的联合军如闪电一般突然出现,将天宫围了个水泄不通,也许在整体实力上,即使兽族和飞禽族联合起来,现在仍然比不上繁盛的龙族,但在一点上集中力量是可怕的,再加上侍从作乱,天寒被打了个措手不及。龙族军制分角、亢、氐、房、心、尾、箕七军,氐、房、心、尾、箕五军交错驻扎在各地好对当地进行压制,天寒自己的亲兵亢军为了避嫌一直驻扎在东海中,只有天帝的亲兵--角军担当着天宫的保卫工作。就算立即召集龙族在各地的军队,在敌人的重拳出击下,天宫能不能坚持到他们赶来还是个问题。而且因为那煮海锅,驻扎在海中的龙族军队恐怕已经全军覆没。
宫女们像没头苍蝇一般到处乱撞,有的还抱着细软,却无法找到一个安全的避难场所。因为原本和她们一起服侍主子的侍从们拿起了武器,指向这些曾经的异族姐妹。在天宫中服侍的侍从八成以上是飞禽一族。那些正准备御敌的侍卫禁军们被从后面捅了一刀,回头看时,却怎么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们如何想得到,那些美丽娇弱的花瓶会突然仿佛变了个模样。
不理会那些死不瞑目的眼睛,个子娇小的画眉们往另一处奔去。由于飞禽一族自古以来女尊男卑的习俗,许多鸟类在繁殖的过程中养成了强烈的排他性,画眉鸟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正是因为这种排他性,使画眉雄性十分好斗,性烈难服。画眉没有猛禽的特征,龙族都被画眉的纤细外表欺骗了,只将他们作为宠物饲养,却不知道他们更是一种斗鸟,就连鸣叫也比其他鸣禽显得磅礴、威武雄壮。
太子妃--曾经的利金郡主避开企图袭击自己的侍从,还击,内心乱成一团,不知道是该喜还是该悲。一个小女孩坐在尸体堆中哭泣,叫着:“你们这些坏人!杀了姐姐,我一定会为她们报仇的!”
那景象与七百年前重叠在了一起。利金别过头,不忍再看。
为何要滥杀无辜?七百年的苦难难道还不够成为教训吗?为何要让别人落到和自己一样的下场才能取得平衡?
错了!他们是在讨还公道。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罪人总要为自己犯下的罪过付出代价。否则那些受害者的灵魂如何能安息?
可是那些被杀的人是无辜的!有罪的只是一小部分,不应该连累他们的家人、朋友和后代子孙。
那么七百年前死去的人又何尝不是无辜?七百年中受尽欺辱的人又何尝不是无辜?谁来补偿他们?
冤冤相报何时了,冤冤相报何时了?!
说的真好听!你不也是罪人吗?为了个人自以为是的正义,竟然陷害自己的亲生父亲!你以为自己是谁?正义的使者,律法的化身?笑死人了!连凡鸟乌鸦也知道要奉养父母,你连它们也不如!
黑暗的天牢,潮湿阴森,恐怖死寂。被禁锢的成王在迷迷糊糊中,忽听的有人呼唤,抬头看,只见有着浅浅的银蓝色长发的青年就站在那里,微光映照着那熟悉的容貌。
“律!你来看我,真是……”
成王一时间忘记了结界,扑过去撞在门上,被反弹回来,但他又立即扑回来,牢门门孔中出现他又惊又喜的的脸。
“律!你帮我跟利利说,我……大错特错了!你帮我跟太子说,我错了!我……我求他……放我出去!做牛做马,也好过关在这里做活死人!律!拜托了!”
律似笑非笑:“哎哟,王爷,不是阿律不想帮忙,阿律也有自己的难处啊。还请王爷多多体谅才是。”
“你只要帮我传个话!传个话就行了!”
“就这么简单?”
“是!我怎么说也是利利的亲生父亲,怎么说也是太子的岳父!利利生性善良孝顺,她只是一时想不开,不会真的想关我一辈子!”
成王说着,发现对方还是没有要帮忙的意思,便道,“拜托了,律!看在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帮帮我吧!只要我能出去,不论你要什么我都会答应你的!”
情分?律笑了,走近几步,看着牢内的男人:“真的什么都可以给我?”
“是!什么都可以!”
“那么,我要我爹娘的性命。”
在成王的愕然中,律笑着,后退来到一个机关前,抬手往下一压。
成王脚下地面立即动了,整个地板往下陷落,伴随着隐隐红光,糨糊状的东西从地面和墙壁错开的地方涌进来,炽热的气息扑面而来。那是滚热的岩浆。
“不!律,快住手!”
成王狂喊起来,意气风发、不可一世的模样完全消失了,只有恐惧与惊慌,以及一点不敢置信。
“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不能这样对待我!我是做过一些对不起你的事,但我已经忏悔了!我为自己犯下的罪过诚心道歉!我是爱你的啊!”
他快速地表白着,很不得把自己的心挖出来证明自己说的是实话。
律走回来,坐到了牢门前一尺远的地方,看着随地板不断下降的男人。
“你说,你爱我?”
“是的!我爱你!一直以来,我的心里就只有你!虽然我也爱妻子和女儿,但对你的爱和她们是我完全不一样的!我是真心的爱你!”
律呵呵地笑:“这点我相信,你确实是爱我的。不过,你爱的不是我这个人,而是我作为白天鹅的身份。在你家乡的传说中,天鹅是美丽柔弱的公主,被魔王抓走后只能哭泣着等待骑士来拯救。可是在我们这边……”他凑近牢门,诡异地笑,“所谓的天鹅,就是鸿鹄啊。貂蝉七叶贵,鸿鹄万里游。夫鸿鹄一举千里,所恃者六翮耳。燕雀安知鸿鹄之志……嘻嘻嘻嘻嘻嘻~~~~~~~~~~~~~~”
男人呆立着,脸上肌肉不由自主地颤抖着。
随着地面的陷落,滚烫的岩浆涌了过来,求生的欲望使男人尝试着冲开结界,可硬来的结果依旧是被反弹,掉进了涌动的岩浆中。令人恐怖的岩浆,发出“滋滋”声。
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声中,律侧着身体半躺在地上,看着无处可逃的男人逐渐被岩浆吞没。
“情分?爱?恩,也许我是爱你的吧。你对我说:宝贝,喜不喜欢我搞你?我摇动着自己饥渴的小屁股要求:啊啊……我要……给我,给我嘛!你说:宝贝的小嘴可真甜!你用力地插我,我说:啊啊……大肉棒好大……啊啊啊……好热……啊啊啊……阿律被你弄的好舒服…。托福,我完全变成了一个只想被男人搞的娃娃,成了只懂努力地扭动着腰配合男人抽插的淫娃,当你把三个角先生同时插进我那个骚浪的小菊花里,是我最高兴的时刻。嘻嘻,我真的好高兴哦。”
律摸出了一个骨制假阳具,递进牢门里。
“我现在也好想啊。要不要来玩啊?”
没有人回答。牢里已是一片红彤彤的岩浆之海,噼波噼波地翻着气泡。收回手,律慵懒地躺在地上,把玩着那假阳具,然后噗地掷进岩浆中,站起身来。
背上突然被利刃直劈而下。
律转身回头,看见了一双琥珀色的眼睛,满是仇恨。利金握着剑,指着用让人毛骨悚然地方法杀死自己父亲的仇人。她急急赶来这天牢,就是想带父亲离开,不想却来迟了一步。牢门内已是一片岩浆的海洋,一只焦黑的手露在岩浆液面上。
“你这样的人……你这样的人!”利金咬牙切齿,“两个字,去死;三个字,快去死;五个字,死了再去死!”
他对不起他,她知道;他恨他,她也知道;他一定不会放过他,她更知道。可她从没想到过,他会用这样的方法来杀死他。当全身被岩浆侵蚀的时候,即使身体已经支离破碎成了焦碳,人却还清楚的很,将痛苦到最后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