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媒饺子仙 上——周礼

　　饺饺的嘴角浮现出淡淡的笑容：「你终于说了啊，其实我早就知道你喜欢我了。」
　　刘家明抹了一把眼睛，呆呆地看着他。
　　「哼，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也不想想，我可是神仙。」
　　饺饺的面色仍是惨白，却还努力营造着轻松的氛围，刘家明的眼泪又忍不住了。
　　「家明，其实......我也喜欢你，只是故意不告诉你，想听你先说。」饺饺勉强展现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刘家明的泪水滚落在饺饺的手背上：「饺饺，我真的很庆幸对你说了『喜欢你』......因为同时也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有你这句话，我已经没有什么遗憾了......」
　　「家明！快下来！」
　　客厅里传来阿姨的叫唤声。
　　刘家明不情愿地将脑袋从饺饺的身旁抬起来，闷闷地答应了一声：「什么事啊？」
　　「快来看！电视里在播放一个节目，你一定喜欢！」
　　现在的刘家明哪里还有心思看什么电视节目，敷衍地回答道：「我没空。」
　　「家明哥，你不看后悔哦。」是波波的声音，「是『鉴宝』节目哦，现在鉴赏专家正在鉴定一块古董玉器。」
　　「古董玉器」四个字一出，刘家明的脑门上就仿佛被人重重一击，他条件反射地从椅子上跳起来，飞也似地冲到客厅里。
　　注二：《牡丹亭》共分上、中、下三本，需要三天才能演完。
　　第十章
　　「鉴宝」节目是一档专门请专家帮业余收藏爱好者鉴定家传宝贝的节目，收视率一直很高，阿姨、姨丈就很喜欢看。
　　刘家明不喜欢艺术品收藏，对于这种节目向来没什么兴趣，只是这几天嘴巴里一直念叨着「玉器」之类的词汇，家人才以为他对收藏也有了兴趣。
　　家人们的关注真的帮了刘家明大忙，他飞奔到电视机前定睛一看，一位专家一手执放大镜，另一只手里托着一块玉石端详研究，刘家明只看一眼便认出，那块玉石正是饺饺的神器--白玉饺子！
　　「饺饺有救啦！饺饺有救啦！」刘家明兴奋地蹦起三尺高，跑回自己卧房背上饺饺，箭一般地冲出家门。
　　刘家明带领着一众大仙气势汹汹地冲下楼去，拦截了一辆出租车，赶火车似地直奔电视台而去。
　　说来真是不巧，刘家明等人这般心急火燎，却不幸碰上了个长舌温吞出租车司机，一路上劈哩里啪啦地嘴巴就没停过，车还开得贼慢。
　　「司机，麻烦你能不能开快点？」刘家明忍不住出声催促。
　　「八戒，这你就不懂了吧，凡事安全第一，第一安全。对咱们司机来讲就得安全驾驶开慢车，乘客们稳稳当当地坐上来，我稳稳当当地给他们送往目的地，皆大欢喜。
　　「马上就要过春节了，要是不小心弄几场车祸玩玩，缺胳膊断腿的，成了身残志坚好青年，那多不喜气啊。
　　「像你们这种年轻人啊，就是喜欢速度的感觉，贪图刺激，还美其名曰『超酷超帅』。找刺激是没错，不过你也得找对地方啊，想当年我年轻的时候，那叫一个生龙活虎、暴鱼鲜虾......」
　　刘家明听得眼珠子突了出来，想死的心都有了，他终于体会到电影《大话西游》里，妖怪们被唐僧唠叨得想自杀的心情了。真想拿把菜刀架在自己脖子，呃不，是架在出租车司机脖子上！
　　「司机啊，求求你开快点吧，我这里有个伤员，等着救人哪！」
　　「救人？！」出租车司机一个急刹车：「你怎么不早说啊，我还以为他是喝醉了酒呢。你这个年轻人真是毛毛躁躁不懂事，你见过谁抢救伤员往电视台送的吗？得送医院啊！」司机调转了车头，就要朝医院方向而去，嘴巴里还在继续念叨。
　　「不是我吹牛，我这辆出租车曾经抢救过老老小小、男男女女不下三十条人命啦。有句话说得好，小小一部车，幸福千万家......」
　　「幸福你个大头鬼！」面食大仙们再也听不下去了，一哄而上，施展各路绝学，将出租车司机砸得满头大包，晕倒在座位上。
　　「唉！你们怎么把他打晕了呀，谁来开车啊！」刘家明又急又气。
　　「乱吼什么，你自己不会开车，就以为所有人都不会开啊！」阿包斜了他一眼，眨眼变成了人类的模样，驾轻就熟地操控起了方向盘。
　　「哇，阿包哥，看不出你还会开车哇！」大仙们一齐起哄。
　　阿包嘴里叼着根雪茄，得意地摇头晃脑：「那当然，我是万宝全书，不缺一角！」
　　「啊！小心前面，要撞上了！」
　　前往电视台的路上，刘家明的人生历程中算是添加了一项全新的体验，真可谓是夺命惊魂，生死时速，堂堂过了一回好莱坞警匪大片瘾。车子连连攻克五个红绿灯关卡，计速器指针一路上飙，前有埋伏，后有追兵。
　　在警车汽笛一路的呼啸声中，严重超速的出租车终于在电视台门前停了下来。
　　大仙们敲醒已经和出租车司机一同晕厥了的刘家明，七手八脚地扛起饺饺向电视台大门中跑去。
　　「鉴宝」节目是一档实况直播的节目，待众人赶到的时候，直播刚刚结束。工作人员们正在收拾器材，主持人、专家和收藏爱好者们坐在一旁休息闲聊。
　　刘家明打横抱着饺饺，在一班已经变化成人类模样的面食大仙的帮助下，突破保安人员的重重阻拦，火车头似地杀进了直播大厅。大厅里的人们纷纷抬头，惊讶而困惑地看着这一帮不速之客。
　　「啊！就是他！」眼尖的刘家明一眼就认出了人群中，那个持有白玉饺子的中年男子，立马抱着饺饺朝那人冲了过去。
　　「你们是什么人啊？想干什么？」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到刘家明他们一帮人「狰狞」的面容，俨然把他们当成了恐怖分子，一哄而上将他们团团围住。
　　情急之下，刘家明也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地将臂膀中的饺饺向前抛掷出去。饺饺的身体在空中形成一道抛物线，直直地扑向身为目标的中年男子，就在快要降落到目标头顶上的时候，饺饺的身体突然像变戏法般地消失了，迅速地如同闪电一般。
　　亲眼目睹了「大变活人」一幕的主持人、专家、收藏爱好者和工作人员们，大叫着四下逃窜，有几个胆大一些的也站得远远的，翘首观望事态发展。
　　身为目标的中年男子吓得一屁股跌坐在地上，嘴唇煞白，颤抖着说不出话来。从他的大衣内袋里滑落下一块晶莹光洁的白玉石器，那玉器在地上又翻又滚、上窜下跳，还一闪一闪地散发出金黄色的光芒。
　　「哇！鬼啊！」中年男子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白玉饺子，吓得哇哇大叫。
　　刘家明从容地走上前去，拾起了白玉饺子问道：「这块玉器你是如何得来的？」
　　「是、是我家祖、祖传的。」中年男子支吾道。
　　「你这个大叔不老实！」面面指着他鼻子。
　　「不说实话，打屁屁！」大仙们起哄。
　　阿包叼着烟走到男子面前，抓住他衣服领子一把将他提了起来，用耍流氓的口气说道：「跟他多啰嗦什么，打他一顿再说！」
　　「别打我！我招我招！」中年男子吓得举起了双手做投降状。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面食大仙们的威逼利诱，终于取得了中年男子的如实招供。
　　原来这个男人并非大家想象中的小偷，这块白玉饺子是他从另一个人手上花五千块钱买来的。因为心里知道东西来得不干净，所以一开始才不敢坦白。
　　「这块白玉饺子是我家的传家宝，到我这里已经传了七七四十九代，前几天被小偷偷了去，现在也算是物归原主了。」刘家明说完，也不等男子提出任何异议，便手捧白玉饺子，率领众人大摇大摆地晃出了电视台大门。
　　「哈哈！饺饺现在正在吸食仙气，等回到家里，就又能活蹦乱跳了！」
　　「大饼就会乱讲，把饺饺说得好像一只虾米一样。」
　　众人哈哈大笑，欢天喜地地来到了出租车前面，只见一群交通巡警正围在车子旁边守株待兔呢。
　　「刚才是你开的车？」一名警察问道。
　　凭刘家明的胆量，万不敢指证阿包哥，只得将责任揽到自己身上：「是、是的。」
　　「你的驾驶证呢？」
　　「忘记带了。」
　　「车里躺着那人是怎么回事？」警察先生的目光很冷冽。
　　「他、他喝醉酒了。」
　　「我看是你喝醉了吧！」交警面孔一板，提笔刷刷地一张罚款单拍在刘家明手心里：「无照、超速驾驶！」
　　几天后，经有阙方面多方调查才得知，原来偷白玉饺子的人，正是前阵子刘家明和饺饺在大街上碰到的骗子算命先生。有次，他在路上无意中发现了刘家明，便尾随来到饺子馆，一直伺机报复，刘家明和饺饺一时大意，才让他钻了空子。
　　白玉饺子被寻回，犯人也落入法网，正是皆大欢喜。
　　HAPPYNEWYEAR！新的一年终于来临，一月一日，元旦。
　　晚上，手痒得再也憋不住的饺饺缠着刘家明要放烟火，出门之前，刘家明扭扭捏捏地戴上了一顶绒线帽。
　　前几天为饺饺的事急破了头，完全忘记了头顶上的圆形伤疤还没痊愈呢，他虽然不是个特别爱美的人，但头上顶着块伤疤总是不雅，还是找顶帽子遮盖起来。
　　到了大街上，饺饺立马兴高采烈地拍着手叫道：「让我放！让我放！」
　　刘家明疼惜地摸了摸他的头，将装有烟花爆竹的袋子递到了他手里：「都给你。」
　　饺饺一眼就瞄上了其中的一支冲天炮，说道：「家明，我要放这个可以吗？」
　　刘家明微笑着点点头：「当然可以，不过记得要小心点哦。」然后又指了指自己的头，苦笑道：「你看看我，这就是血的教训啊。」
　　「放心，我才不像你一样迟钝呢。」
　　「......」
　　饺饺用打火机点燃了冲天炮的引线，将冲天炮眼朝向天空，随即用另一手塞住自己的耳朵。
　　「家明，还有一边的耳朵塞不住啦！」
　　刘家明好笑地看着他，然后突然从背后拥他入怀，用自己的双手紧紧地捂住他的耳朵。饺饺扭过头，两人相视而笑。
　　在等待爆竹「发威」的这一小会儿时间里，大饼阴阳怪气地哼起了流行歌曲：「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
　　面面甩着一头拖把，做深情款款状。
　　老油条和万人迷扭动着纤纤细腰，跳起了肚皮舞。
　　阿包哥握着一根刚从厨房里偷来的小黄瓜当麦克风，撕心裂肺一声吼：「Oh，comeon，baby！」
　　刘家明与饺饺红着脸啐了他们一口：「讨厌！」
　　几秒钟后，长长的引线烧完了，但冲天炮却成了一口大闷炮，半点动静也没有。
　　「咦？怎么不响？」饺饺困惑地将手收起来。
　　「会不会有质量问题？」刘家明也是满头黑线，难得饺饺兴致这么高，本来想博美人一笑的，居然搞出这样的乌龙。
　　其余众人也跑了过来，聚在冲天炮眼前面，一探究竟，顺便嘲笑刘家明：「哈哈，家明买的爆竹是个闷葫芦哇！」
　　谁知就在此时，冲天炮忽然一声闷响，一簇火星猛得从炮眼里轰射出来，一下子将挤在炮眼前面的众大仙们炸向了外层空间......
　　大仙们被轰到天际边，兜兜转转了半晌，才重新垂直落地，奄奄一息地瘫软在地上，焦的焦，糊的糊。老油条、大饼、面面分别变成炸薯条、铁饼、黄花菜。
　　「阿包哥，你的猫王假发套呢？」饺饺问。
　　「别提了，刚炸到天上，就被一只秃驽给叼走了。」
　　「......」
　　「对了！怎么没看见万人迷男豆腐啊？」刘家明说道。
　　饺饺摆摆手：「你别惦记他了，准被炸得尸骨无寸了。」
　　「......」
　　「噗哈哈哈！」晚上躺在床上，饺饺对刚才的事还「耿耿于怀」，一想起来就哈哈大笑。
　　刘家明虽然也觉得好笑，但总是比饺饺要收敛一些，他忍住笑意假装责备道：「饺饺，别笑了。要是让面面、阿包哥他们听见了多不好啊。」
　　大床另一头的面面顶着一盘「黄花菜」从被窝里钻出来，愤愤道：「我们已经听见了！」
　　饺饺仍是肆无忌惮地大笑：「可是、可是真的很好笑嘛，你没看见他们的样子哦。简直就像从烟囱管里爬出来的一样！」
　　「不过仔细想想，确实很可笑啊！」刘家明被饺饺的欢乐所感染，也跟着他一起笑起来，显然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脑袋上，也让烟火烧出过一个大疤。
　　阿包哥用自己的光头大力地将被子顶起来，怒不可遏地指着他们两人：「你们这对狗男男！」
　　刘家明与饺饺好像没听见他的怒斥，继续聊天。
　　「家明，外面的爆竹声好大哦，害我都睡不着了。」
　　「我帮你捂着耳朵吧，这样就听不见声音了。」刘家明说着，伸出双手覆盖住了饺饺的双耳两侧，更顺势将他整个人搂在怀中，嘟起嘴巴在他的额头上轻轻一啄。
　　饺饺象征性地稍稍挣扎了一下：「家明，你干么吻我额头嘛！」
　　「那不然要吻你哪里？」
　　「哪里也不吻。」
　　刘家明痞痞地笑着：「吻你小嘴巴好不好？」
　　「讨厌，坏死了！」
　　「不好了，那两个人在打情骂俏了！」
　　「当我们是空气啊！」
　　大仙们愤愤不平地呐喊。
　　夜晚很长很长，刘家明和饺饺就在一帮闲人的干扰声中紧紧地握住手，紧紧地，紧紧地。
　　第二天，大家突发奇想地要去游乐场玩，虽然刘家明真的很想在家中补眠，但终究敌不过众人的一番死缠烂打，只能带领大家一起去游乐场。
　　虽然大仙们可以隐身使别人看不见他们，但他们还是特意做了变装，掩盖一下「恐怖」的容貌，扑粉的扑粉，戴帽的戴帽。阿包哥的猫王假发套没了，只能用锅盖顶上。
　　大家都说他的这个造型很有创新意识，具有划时代的意义。
　　饺饺对他们的这番打扮忍俊不禁，忍笑忍到内伤。
　　众人进了游乐场，走着走着就来到云霄飞车下面。刘家明看着在空中弯曲陡峭的轨道上急驰的飞车，直冒冷汗：「我只有这个不行......」
　　「你怕了吗？」饺饺故意挑衅。
　　「谁怕了，我才不怕呢，这有什......」
　　「那就一起去玩吧！」
　　「......」
　　很快，刘家明就发誓今生今世都不说大话了。
　　「哇！」
　　飞车急行了一段，来到了一个颇陡的下坡轨道。一阵寒冷而强劲的大风刮起，风声呼呼抚耳而过......
　　从云霄飞车上下来，一帮人个个站立不稳加脸色苍白，刘家明坚定地发誓：「我这辈子都不坐云霄飞车了！」
　　万人迷提议道：「我们玩点温柔的游艺项目吧。」
　　刘家明连忙回应：「对对，我们去玩旋转木马怎么样？」
　　阿包马上鄙视地「切」了一声：「这不是小孩子的玩意吗！」
　　饺饺倒是来了兴致：「好，就玩这个！」
　　刘家明真的很纳闷，饺饺的精力怎么都使不完呢？
　　玩旋转木马的人很多，大多是小朋友，众人排队排了好一会儿，才骑上了一匹木马，刘家明只得让出木马，站在外圈看饺饺玩。
　　木马在叮叮咚咚的音乐声中，一上一下地慢慢地旋转起来，五颜六色的彩灯闪闪烁烁的，分外美丽。
　　四周都是天使一般天真可爱的孩子，饺饺和骑在他屁股后头的大仙们，觉得自己彷佛置身于五彩绚烂的童话王国。
　　木马行进到刘家明那儿时，他向饺饺他们举起了早已准备好的相机：「笑一个！」于是在那一刹那，留下了饺饺比着V字形手势微笑着的倩影，外带屁股后头的一帮面食龇牙咧嘴的鬼脸--不过照片上估计找不到这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