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饺饺是想待在自己家里白吃白住上一阵子了,刘家明心中笑开了一朵花。
几天以后,刘家明从阿姨那里听说,王大妈家的公狗阿花叼着一条肉粉色的小内裤,敲开了邻居张小姐家的大门,投案自首了。
又过了几天,那个想和现任女朋友分手的男同学B,因为分手问题被女友暴打一顿,好几天没敢来上学。
这之后的第二天,暗恋校草的女同学C告白失败,从此黯然神伤、一蹶不振。
就在同一天,有人在那个奸笑着意淫两个男同学的女生书桌里,发现了一本名为《绝对丽奴》的书,同X女的身分被彻底揭穿。
第九天的时候,数学老师因为第三者问题,与妻子协议离婚的小道消息,在校园里不胫而走。而数学老师也因为是过错的一方,被老婆净身出户的八卦,也被同学们传为笑谈。
又过了没几天,不久前被刘家明告白过的美少年同学某某某,来找刘家明私下谈谈。该来的还是要来,刘家明抱着壮士就义般的必死决心,大义凛然地跟着美少年走出了教室。
刘家明终于明白了一个道理: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半吊子的神仙就算再怎么不济,好歹他也是个神仙!
西方经济学的课上,经济学老师李老头正在滔滔不绝地冗述着博弈论,完全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丝毫不关心坐在下面听得一头雾水的学生们。
饺饺蹲在刘家明的课桌上,用力朝摊开的书上吹了一口气,书页凌乱地翻过几页。
刘家明低下头,轻声警告他:「饺饺,给我安分点。」
「哼,真无聊!」饺饺将两手向后一背,身体腾空飞起,来到讲台上。
刘家明看他坐在讲台上,左摸摸右看看,心中着急,怕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这个饺饺,都让他安分点了,偏不听!
讲台上的不安分子走来走去地考察了一番,终于选定在李老头眼皮底下的讲义前面盘腿坐下来。他双手托腮将头歪向一边,睁着大大的眼睛瞻仰着李老头,宛如一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优等生。
刘家明以为他终于决定安分下来了,没想到饺饺却突然回过头,朝刘家明大喊一声:「哇!家明,这个老爷爷的鼻毛好长哇!」
「噗!」刘家明一口唾沫哽在喉咙口,不住地咳嗽。此刻他真的很庆幸饺饺施展了仙术,只有他一个人才能听到饺饺的声音。
饺饺低下头,盯上了李老头放在讲义旁边的粉笔,便在粉笔上跳上跳下地滚动起来。粉笔的滚动自然引起了李老头的注意,大概是以为从窗户外吹进来的冷风使粉笔滚动,他拿起粉笔,走到窗边随手关上了窗户。
饺饺又不甘心地跃入粉笔盒里,上窜下跳,弄得一盒粉笔不停地震颤。
李老头诧异地低下头查看粉笔盒,饺饺抓准时机将盒子里的粉笔灰一脚踢起,弄得李老头一鼻子的灰。看着这一幕的刘家明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刘家明同学,请你起来回答我刚才提出的问题。」
刘家明的笑容顿时僵在当场。刚刚只顾着担心饺饺了,竟然连问题的题目都没有听清楚。
他硬着头皮站起来,支支吾吾地不知该说什么好。
趁着李老头以及全班同学的目光集中在刘家明身上的时候,饺饺突地跳到了黑板上。他的双脚牢牢地吸附于黑板之上,手脚并用地匍匐前进,将李老头刚刚讲到的经济恒等式一点一点地擦去。
当李老头将刘家明劈头盖脸地痛斥一顿之后,回过头去一望黑板,顿时脸色大变:「今天撞、撞鬼了!」
「哈哈哈!」饺饺坐在刘家明肩膀上仰天长笑:「人间真好玩,比天界有意思多了!」
而背着书包、郁闷地走在校园里的刘家明却笑不起来:「都是你不好啦,害我被老师痛骂。」
饺饺如老油条般地用小指头挖着鼻孔:「切,谁管你!」
刘家明只得低声下气地哀求道:「饺饺,待会儿我要找波波一起吃午饭,你可千万别再胡闹了。」
「知道了啦,一点娱乐精神也没有。」
两人走了不多时便来到校门口,站在远处的波波一眼便认出了刘家明:「家明哥,我在这里!」
波波是个长相清秀的单凤眼男生,皮肤白白的,发色黑黑的,算是个美少年。饺饺在刘家明家里住了十多天,对波波的情况算是比较了解,知道他是个喜欢挑食和浪费粮食的问题男孩。
刘家明曾经问饺饺,有什么办法能治好波波挑食和浪费粮食的坏毛病。
饺饺却神秘莫测地说了句:「他自然会有想改过的一天。」
「牛牛餐饮店」是新进驻学校旁边的一家小店,刘家明便与波波一起去这家餐饮小店尝个鲜。餐饮店有四个贩售窗口,一个窗口供应早餐,一个窗口供应晚餐,另两个窗口专门供应午餐,其中一个是米饭速食类,另一个则是面食类。
刘家明朝面食类窗口里面一看,只见各种面食制品整齐地摆放在陈列台上,有大馄饨、小馄饨、水煮面、炒面、刀削面、还有饺子。
刘家明一看到饺子,顿时眼前一亮,不知这饺子和饺饺做的比起来,有何不同的风味。于是,他很爽快地就点了一碗饺子,而波波则买了一盒速食便当。
两人找了两个空位面对面地坐下来,饺饺跳下刘家明的肩膀,蹲在碗里的一颗饺子上啃咬起来。
「不好吃,不好吃。」饺饺啃了几口便没了食欲:「还没我做的好吃呢。」
刘家明也夹起一颗饺子送进嘴里嚼了嚼,感觉口感普通。
「味道咸了点。」
坐在对面的波波朝他碗里的饺子瞥了一眼:「幸亏我没点饺子,我不喜欢吃太咸的东西。」说完便低下头,如数珍珠一般地用筷子挑起几粒米饭放入口中,咬了几下随即又吐了出来。
「呸呸!什么呀,这么硬!我只喜欢吃软饭。」
刘家明白了他一眼:「照你这种样子啊,也只能吃一辈子『软饭』!」
波波皱了皱眉,将碗里较硬的外面一圈米饭挑拣出来,放到一边的盘子里,留下中间较松软的一团米饭,然后回过头,挑拣起另一边的几样小菜来。
「好啊,又挑食了!」饺饺终于也看不过去地嘀咕一声,猛地从刘家明的碗中蹦入了波波的碗中,悄悄地将那些被挑出来的米粒重新运回到饭碗里。
波波这边刚挑拣完小菜回过头来,就看到刚刚才被自己亲手挑出去的米饭,又回到饭碗里,郁闷道:「家明哥,你怎么把饭又给我弄回来了啊!」
刘家明委屈地一摊手:「我可什么都没做啊。」
波波一面叫一面气鼓鼓地将饭重新分门别类,一调过头,那边的小菜也奇迹般地回到了菜盆子里。刘家明急忙避嫌般地举起双手,以示清白。
「太奇怪了!活见鬼了!」波波终于放弃了似地向后一倒,靠在椅背上,呆呆地而又无奈地看着碗里会走路的饭菜。
而另一边,刘家明与饺饺却心照不宣地偷笑着眨了眨眼睛。
早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射进来,大概察觉到了光线的存在,刘家明本能地翻了个身,呈「大」字型地趴卧着。
「啊!」一个又尖又细的惨叫声从他的身下传来。
「嗯?」神智尚未清醒的刘家明睡眼惺忪地抬起头:「什么声音?」这时,他感觉到有个小东西从他的胸部慢慢地移向腹部,又从腹部慢慢地移向下体。
下体?!
「啊!谁在偷袭我?!」
刘家明惊慌失措地回过头,看见一个白白胖胖的小东西,慢慢吞吞地从他张开的两腿间爬了出来。
刘家明吁了一口气:「饺饺,原来是你啊。」
饺饺突然一跃而起,一记「无影脚」踢在刘家明的屁股瓣上,愤怒地喊道:「臭家伙,偷袭你!」
虽然没觉得有多疼,但刘家明还是决定配合饺饺装装样子。他摸着自己的屁股叫疼连连:「一大清早的,我又哪里惹着你了?」
饺饺的怒火窜起两丈高,在床上一跳一跳:「你还敢问我哪里惹着我了?你看看我的脑袋,都被你压扁了!」
刘家明向他头上看去,只见原本圆滚滚的脑袋被压成了扁扁的椭圆形。他「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嘴里不忘调侃:「这样不是挺好的吗,更加像饺子了。」
「像你个大头鬼!」
刘家明脸上的笑意仍是难以退去:「对不起啊,是我太不小心了。不过,不会一直这样吧?」说着便用手在饺饺扁扁的头上比划了一下。
听他道歉,饺饺的气才算消了一半,坐在床单上跷起二郎腿:「不会啦,我的全身上下都很有弹性,过一会儿就会恢复过来。」他瞪了刘家明一眼,又加强道:「要好一会儿哦!」
既然会恢复不就好了嘛。刘家明转过头去看闹钟:「不好,快七点一刻了,上课要迟到了!」他连忙从被窝里爬起来,手忙脚乱地穿衣服,口中不停地抱怨:「唉,天冷了得穿好多衣服,真麻烦!」
刘家明一边胡乱地套上衣裤,一边低头看向床上的饺饺。只见他二郎腿一颠一颠的,水波不兴,怡然自得。
「饺饺,我对你一直有一个疑问。」
「你怎么三天两头就『有一个疑问』啊?问吧。」
「......神仙都像你这样不用穿衣服吗?」
「没有啊,大多数神仙都穿的。」
刘家明不想去追究这个「大多数」到底是多少数了:「那你怎么不穿?」
「你不知道,神仙穿的衣服都是仙女们用手工织成的。这年头人力是越来越值钱了啊,衣服也贵得要死,我没有钱,买不起。」
刘家明真的很无言:「......你这个神仙还真寒酸,连块遮羞布也买不起。」
「不过好在我也已经像这样一丝不挂好多年了,早就习惯了。」
「......我忘了,原来你根本没有羞耻心,不需要遮羞布。」
饺饺继续贫嘴道:「其实没有遮羞布也没关系啦,反正你眼睛里有一大坨眼屎,也看不到我的小鸡鸡。」
「......」
刘家明嘴里叼着一块全麦面包,右手中拎着一袋牛奶,左手里握着一颗鸡蛋,肩头上坐着一个饺饺,气喘吁吁地向公车站奔去。
「家明,你慢点儿,我快掉下去了!」肩头上的饺饺死命地拉扯着他的衣服,生怕自己从他肩膀上摔下去。
刘家明没好气地说道:「神仙不是都会腾云驾雾的吗,你干么老是坐在我肩膀上?」
「哼,」饺饺将头向外侧别开:「我就是不想白白便宜了你,坐在你肩头上好让你有点负重感。」
「......」
刘家明真的很想说:就你那点体重......我想让自己有负重感,脚上绑个沙袋都比你强!心里想着,脚下却放慢了步伐。
这时,一个声音忽然从路边飘过来:「小兄弟,要算命吗?」
刘家明微微偏头看去,只见马路边的石阶上坐着一个约莫四、五十岁的中年男子。那人穿着一件小棉外套,两手拢在袖里,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放着一张八卦五行图,身侧则摆放着一只竹筒,里面插了几支签。
刘家明心想,我有饺子仙在手,还用得着你算命?但再一想,最近时常在电视新闻里看到一些骗子伪装成算命先生骗人钱财,今天居然被他遇上了。这种骗子越少越好,还是让他戳穿这个骗子的把戏!
想到这里,刘家明停下脚步,向那算命摊走去。
人嘛,总喜欢往人多的地方挤。路边几个行人看见刘家明走到算命摊子边,也纷纷聚拢来。
那算命先生见一下来了那么多人,顿时来了劲,自我推销道:「各位,在下十五岁时去南海拜一位世外高人为师,勤学仙术,如今也算小有所成。现在在此摆个摊位专门替人算卦,若是算得准,就请众位捧个钱场,若是算得不准,分文不取!」
大家围成一圈窃窃私语,谁也不愿贸然上前。
那算命先生见大家面露怀疑之色,便微微一笑:「看来众位对在下还不能信任,那在下就施展一个雕虫小技,也好让各位见识见识在下的本领。」
算命先生说着,便发给在场的每个人一张空白纸条,说道:「你们可以在自己手中的那张纸条上随意写上一句话,然后折叠起来交还给我,我只要手握这些纸条,就能感应到上面写着的内容。」
大家想了想,反正试一试也不吃亏,就看他如何「感应」。于是众人便在各自拿到的空白纸条上写上一句话,向内叠了几次,交还到算命先生手中。
那人将所有的纸条捏在手心之中,煞有介事地搓揉一番,口中嘀嘀咕咕,然后将纸条一字排开,并排放在石阶上。
他拿起右手边的第一张纸条放于掌心,平静而从容地说道:「这张纸条上写的话是:天有不测风云。」
围观的人群里立刻有一人走了出来,说道:「这张纸条是我写的!」
那算命先生淡淡一笑,静静地展开纸条拿给那人看。那人满面惊讶地说道:「真是我写的『天有不测风云』!」
围在一旁的路人都轻声议论起来。
算命先生又是一笑:「不忙,待我再一一算来。」说完,又拿起第二张纸条,如法炮制,最后说道:「这张纸条上写着:家有一猫,如有一宝。」
人群中又有一人举起手来,惊喜地叫道:「是我写的!是我写的!」
算命先生展开手中的纸条一看,得意地笑道:「又被我算中了。」
如此这般,那算命先生果然一一算中了在场每个人写的纸条内容,最后只剩下了刘家明的纸条尚未揭晓。
那人将最后一张纸条握在手中,朝刘家明轻哼一声,眼中满是鄙夷:「小兄弟,最后这张纸条一定就是你的吧。」
刘家明也回望他一眼,回答道:「是的。」
算命先生又说道:「你的纸条上写着『你是骗子』四个字,对不对?」
刘家明吃惊地瞪大眼睛,虽然对他的话半信半疑,但仍诚实地点了点头。
「呵呵,」那人轻笑道:「小兄弟,现在你知道了吧,人有些时候不能只凭主观臆断。」
刘家明的脸涨得通红,但又不知算命先生玩的什么把戏,只能暂时忍气吞声。他侧过头,向始终坐在自己肩膀上看门道的饺饺问道:「饺饺,你看出什么来了吗?」
饺饺茫然地摇了摇头。
「你不是神仙吗,连骗子的把戏也看不出来?」
饺饺将两边的眉毛向下一沉,无辜地回答道:「正因为我是神仙啊,只能看透神仙的高级法术,对于这种伪神仙的低级法术反而看不出来了。」
「......你这神仙还真够『高级』的。」
算命先生得意洋洋地坐回到青石台阶上,立刻便有一个大妈模样的中年妇女上前去请他算命。
算命先生替妇女看了看手相,又将身边的竹筒递了过去。
中年妇女捧过竹筒摇了几下,掷出一支签。她虔诚地拾起签,用两手毕恭毕敬地捧到算命先生手中。
算命先生看了一眼签子,立时面露惊恐之色:「这支签乃是下下之签,三日之内,你必将遭遇血光之灾啊!」
那中年妇女闻之色变,心急如焚地问道:「这可怎么办啊!先生可有什么办法替我消除灾祸?」
算命先生见她着急,神色又缓和了下来,不紧不慢地说道:「不用急不用急,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预言了你的不测,自然会救你脱离苦海。」
他一面说一面将手伸入衣服内侧,从内袋里摸出一个锦囊,说道:「这只锦囊被我施了法术,能驱邪避害。你且收好,到了家中,将之悬挂于房间的门梁之上,定能助你躲过一劫。」
中年妇女感激地接过锦囊,忙询问算命的费用。
算命先生摆摆手道:「我替人算命不为钱财,只收这锦囊的钱就成。锦囊其间暗含仙机,你自当衡量取舍,量力而为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