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小蝶之1 开篇————一世芳华

"袁公子。白公子，你们不再考虑一下。"鬼王对他们的称呼已经变了。他已准备出手。
"那卷丝绸在哪里？"袁小蝶的眼睛没有离开过他的脸。
"在我身上。"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
鬼王冷笑。忽然一挥手："杀！"
青松，绿竹，红梅看似随便地站着。实际上他们已经站在了最有利的位置，站成了一个三角形。把袁小蝶和白字书生死死地箍在了中间。
袁小蝶还是不动。
"永别了！两位‘少侠'。"阴不散削道。绕过他们，往门外走。
一个白衣人忽然在门口拦住他。"他们还不想跟你说再见。你也不能走。"
阴不散脸一沉，"来人！"
"你的人都来不了了。"白衣人冷冷地。
"是你让他们来不了的？"
"我只让来得了躺下了。"
阴不散厉声道："你是什么人？敢如此大胆！"
"一剑飘雨。"
只凭这四个字，他已经有足够资格在这里大胆。
一剑飘雨既然已经来到这里，燕惊天就不会还活着。
其实燕惊天和一剑飘雨交手只三个回合，就被刺中咽喉。
剑刺入了一寸三分。
燕惊天并没有马上死。他呼出一口气，就像是卸下很沉重的负担。表情也变的轻松了。
燕惊天的剑名叫伤心断肠。剑越是杀人，越是锋利。而越是锋利，也越是伤心断肠。
也许对他来说，已经只有死，才能得到解脱。
"你想怎么样？"阴不散对着一剑飘雨。
"把暴雨梨花针交给袁小蝶。"
"要是我不给呢？"
"你死。"
阴不散冷笑。他的手突然举起。每只手上都夹着五片细刀。
他的出手极快。但是一剑飘雨不会比他慢。
只听"铛"的一声兵器相击声，两个人已经不在屋子里了。
袁小蝶突然有些担心了。阴不散绝不是个好对付的人。一剑飘雨能打得赢他吗？
袁小蝶站起来就往外走。
无论如何，一剑飘雨是他找来的。他绝不能让他死在这里。
"想走！"绿竹一掌向他的背心击来。
袁小蝶突然回身。右手食指一运力，一指戳在他的掌心。
血立即涌出来。绿竹的手掌竟然已经被刺穿。
这一刺就是袁小蝶的另一招绝技蝴蝶穿花。逢刺必穿！

"绿竹!"青松和红梅想过去。但是有一个人站在他们的去路上。
白字书生虽然脸色平和，但是他全身都已处在戒备状态。想从他面前过去，并不容易。
包围别人的人，其实他们自己同时也是被别人制约的。这就跟下围棋一样。
"精彩精彩。"一个穿绿衣服的人立在门口，拍着手道。
"漫点花！"
袁小蝶问他："白兰呢？"
漫点花道："他爬不起来了。"
"你杀了他？"红梅怒道。
"没有。"漫点花看着手中的一把袖刀。刀口上还有血。"我只是在他的手筋脚筋上刺了四刀而已。"
三大长老的脸色变得铁青。
"这里交给你们，可以吗？"袁小蝶问。
漫点花和白字书生对视了一眼，一起说："没问题。"
袁小蝶直接就走出去。既然这两个人说了没问题，那他就不必有后顾之忧。
外面已经吹起了狂风。天阴森森的。乌云翻滚，电闪雷鸣。
暴风雨马上就要来了。
袁小蝶走出来，就看见一剑飘雨和阴不散站在最高的屋顶，对峙着。
海风吹得他们的衣摆乱飞。人也像要飞走了一样。
一剑飘雨飘的是血。但他现在还没有飘到血。因为那个人还没有死。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长空。这一刻，电光照亮了他们的身姿，像极了远古时代神话中的英雄。
也就在这一瞬间。一剑飘雨的剑突然刺出。刺在了鬼王的胸前。
但是，剑并没有刺进去。
连一剑飘雨自己也突然有了种恐惧的感觉。难帱鬼王已经练成了刀枪不入的武功？难道他天下无双的一剑已经失手？
"闻飘雨！"袁小蝶突然叫了一声。同时食指一弹。
鬼王刺向一剑飘雨的细刀就被打开。
一剑飘雨的剑只能收回。剑一抽出，就有一个铁盒子掉下来。竟然是暴雨梨花针！
一条人影自下而上，一闪又落下。暴雨梨花针就到了袁小蝶的手上。
"袁小蝶！"阴不散立即向袁小蝶出手。他一心要抢回暴雨梨花针。
但是一剑飘雨已经出了第二剑。第一剑是意外。第二剑可不会那么巧了。阴不散立即向上飞起。
俗话说：坏事做那么多，是要遭雷劈的。
雷未必会劈坏人。不然世间也不会有那么多不平的事了。但是跟袁小蝶扯上了关系，鬼王的运气就有那么烂。
他刚飞起来，天上就是一个闪电，把他给烧焦了。
这道闪点直接劈到了屋顶上。
一瞬间屋顶碎片四溅。响声震耳欲聋。房屋倒塌进了大海。
海中波涛汹涌，狂风巨浪。
又是一道厉电。大雨终于下来了。
"闻飘雨！"袁小蝶发疯一样地冲上去，直接跳进了海里。
其实闪点劈下来的时候，文飘雨已经不在屋顶上了。但是他是看见袁小蝶跳进海里的。
但他并没有跳下去，只是淡淡地说了句："笨蛋。"
漫点花和白字书生好烦哦。两个人顶着大雨跑出来，看见闻飘雨的第一句话都是："袁小蝶人呢？"
"跳到海里去了。"
"你怎么不跳下去？"
"我为什么要跳下去？"闻飘雨冷冷地。
"袁小蝶不会游泳啊！"白字书生叫道。
漫点花立即就要往海里跳。但是有人居然比他更快！闻飘雨已经跳下去了。
"......"漫点花看着白字书生。白字书生也看着他。

一剑飘雨现在觉得很烦。尤其是袁小蝶的朋友，一个比一个烦人。
因为晴空一鹤，石头道人，求死和尚还有黄花尼姑，看见他的第一句话都是："一剑飘雨，袁小蝶人呢？听说他下暴雨的时候跳进海里了。"
"不知道。"一剑飘雨只有三个字。
"你怎么会不知道？"
一剑飘雨不理他们。
"算了。袁小蝶是不会那么容易淹死的。否则他就不是袁小蝶了。"漫点花捏着一把扇子，笑道。但他心里也在想：这袁小蝶到底跑哪去了？都三天了连一点消息也没有。
很多人都在找袁小蝶，包括太子和九王爷的人。但是，没有人找得到。

天刚刚黑。怡红院的兰姑娘正在陪一个色老头喝酒。很色很色的老头。
门忽然开了。一个衣服皱巴巴，而且很烂的人走进来。
"什么人？敢来搅大爷的好事？"色老头的破嗓子叫道。
这个人根本不看他。直接走到床边，就躺下去。
"耶？你看这小子--"
"李大爷，你下次再来吧。下次我不收你的钱。"兰姑娘站了起来。
那个李大爷本来是想大闹的。但是听说下次不收钱，脸上马上就堆上了笑。毕竟兰姑娘的收费可是很高的。
"出什么事了？你怎么变成着样子了？"兰姑娘端来一盆热水。
"我游了三天泳。"那个人有气无力的声音。
"游那么久？"
那个人闭着眼睛，动也不动。跟累死了一样。
"你的头发呢？"兰姑娘拿热毛巾在他脸上擦。
"减了。"
"好好的。干嘛减头发呀？"
"我现在好不好看？"
兰姑娘摇头，"减这么多额发下来，跟小姑娘一样。"
袁小蝶不说话了。他本来是没留额发的，他嫌额头遮眼烦，耳发也碍事。再说了，不留看上去多有男子气概，多有精神。可是现在，他的头发减短了。而且不只有了额发，还有了耳发。
"你今天还走吗？"兰姑娘忽然问。
"你看我还走得动吗？"
"走不动就留在这睡吧。你难得--"兰姑娘还没说完，就看见袁小蝶又爬起来了。
"我还是得走。"
"你--"兰姑娘当然不高兴了。
"我会再来看你的。"袁小蝶说完这一句的时候，人已经走出去了。
"哼！我看你一定是在哪个女人那鬼混，才会累成这样子的。"兰姑娘等他走了，抓起桌上的一个茶杯，赌气地砸在地上。
袁小蝶出了怡红院，直接就去了九连岛。
他得赶快找个安全的地方睡一觉。不然一定会累死的。
九连岛当然很安全。一剑飘雨的剑法高超，他的下人自然也差不到哪去。还没有人敢轻易去闯一剑飘雨的地方。
还有一点原因就是：九连岛就在附近。
袁小蝶直接越墙而入，落地无声，点尘不起。没有一个人发现他。
他认识这里的路，直接就去了一剑飘雨的房间。
四周寂静无声。月光朦朦胧胧。
袁小蝶轻轻推开门，钻进去，跟做贼的一样。
屋里没有一点声音。
袁小蝶也没有发出一点声音。走到床前，伸手就去拉纹帐。
一把剑突然就刺在了他的胸口。剑光一闪，照亮了他的脸。幸亏这一照，才使一剑飘雨的剑只刺入了一点，就收回来。
袁小蝶一下就趴在了他的床上。吓得直喘气。"你，你想杀了我呀？"
"你三更半夜的在搞什么鬼？"一剑飘雨斜靠在床上，握剑的手苍白有力，纹丝不动。他的声音很不高兴。好像还有一点紧张。
"我只是想借你的床用一下而已。又不想吵醒你。"
"你借床干什么？"
"睡觉。"袁小蝶躺在他的床上，再也不动了。
"我叫人给你准备房间。你下去。"
"现在你就是杀了我，我也爬不起来了。"
"我从来不和人一起睡。"一剑飘雨冷冷地。
"怎么说我也是因为你才倒霉的。你还刺了我一剑。反正我走不动了。"袁小蝶闭上眼睛。"不要跟我说话。让我睡觉......"
屋子里的光很暗，迷茫而且诱惑。长夜漫漫，了无声息。
一剑飘雨看不清袁小蝶的脸。但他能听见他的呼吸，而且听得很清楚。
"你流了很多血。"一剑飘雨看着他，忽然说。
"没关系。死不了。"他明明说不想跟人说话，却还是说了。
一只手忽然摸到他的脸上。手很冰冷，很有力，也很温柔。
"干什么？"
一剑飘雨没有回答。
袁小蝶突然觉得心里有种奇怪的感觉了。但他又不知道是哪里奇怪。
"你是不是有话想跟我说？"袁小蝶强撑着爬起来。
两个人靠得很近。好像都能听到对方的心跳。因为他们的心都跳得很快。
一剑飘雨忽然伸手抱住袁小蝶。袁小蝶没有反抗。

大街上有一只很惹眼的送丧队伍。五个人围着一只大棺材在走。
好大一面白旗。旗子上写了九个大字："袁小蝶你死得好惨啊！"
求死和尚和石头道人一边走，一边撒纸，"袁小蝶，你早死早超生。千万别阴魂不散啊。"
白字书生一个字不说，就只一副哭丧脸。
晴空一鹤和黄花尼姑却在一边走，一边喊："袁小蝶要死啦！袁小蝶要死啦！"
"哎。这袁小蝶到底是已经死了呢？还是要死了呀？"一个过路的人问。
"随便啦。"晴空一鹤说。
"这个也能随便的？"
"不随便怎么样？你还能把袁小蝶抓来杀呀？"黄花尼姑白他一眼。
"没错！"那个过路的人突然就抽出一把刀。
然后除了晴空一鹤他们五个人以外，全大街的人都抽出了家伙。
"说。袁小蝶在哪里？不然杀了你们！"
"我就说嘛。漫点花出的这个馊主意。找得到袁小蝶才怪。"晴空一鹤道。
"阿弥托佛。虽然没找到袁小蝶，不过麻烦倒是找到了。"求死和尚说。

袁小蝶这一觉睡了两天两夜。醒的时候就又是天黑了。
"袁少爷，你醒了。"一个下人走进来。手上还捧着一套干净的白色衣服。
"你们七少爷呢？"
"在后院练剑。"
袁小蝶走进后院的时候，一剑飘雨并没有在练剑。他正站在遍地的菊花之中。很多秋蝶在这里飞。
袁小蝶站在那里看着他。过了一会，他才问："你又有什么感悟了？"
"没有。"一剑飘雨没有看他。他在看一朵已经谢掉的白菊花。
"那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那么大风浪，怎么没把你淹死？"一剑飘雨抬头看他。
"我淹死了对你有什么好处？"袁小蝶瞪他。
"你不是不会游泳吗？"
"你怎么知道我不会游泳？不会游泳我干嘛跳下去？"
"如果你不会游泳，你就不会跳下去了？"
"当然。不会游泳我跳下去干什么？"
一剑飘雨冷笑。一转身，走了。
袁小蝶从他后面跟上去，"怎么说我也是为了你才....你就算不感谢我，也该对我--"他的话突然停了。因为一把剑已经指在了他的喉前。剑是冰冷的。人的眼神也是冰冷的。
"滚。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一剑飘雨的声音很冷。
"你想杀我？"袁小蝶两只眼睁得大大地，"我又没得罪你。"
"滚。"
"你就算要生气，也该给我个理由吧。我到底哪里--啊！"袁小蝶话还没说完，脸上就突然挨了一巴掌。
"不要让我把同一个字重复第三遍。"一剑飘雨冷冷地，"以后也不要再让我看见你。否则就不是一个耳光，而是--"
这个一剑飘雨一定有问题。不然他不会动手打袁小蝶，至少他没有打他的理由。更不会莫名其妙说要杀他。
"你竟然发疯打我！"袁小蝶的火气也上来了。他袁小蝶活了二十几年，从来只给女人打过耳光。还从来没有男人敢打他。
袁小蝶转身就走，再不说话。
一直都走出九连岛了，也没见一剑飘雨追出来。
袁小蝶突然觉得心里很不舒服，气得不行。"居然这样对我！要是哪天真把我惹生气了，我就拆了他的房子。"

袁小蝶回到漫点花家里的时候，晴空一鹤，白字书生，石头道人和求死和尚竟然都在。只不过，除了满点花，其他每一个人的衣服都是破破烂烂的。
"你们这是要去集体要饭吗？"袁小蝶看着他们。
"你还说，都是你害的。"晴空一鹤瞪他。
"关我什么事？我什么时候害你们啦？"
"反正跟你有关就是了。"
求死和尚居然是一脸痛哭流涕的表情。
"你有病啊？"袁小蝶瞪他。
求死和尚说："死了好呀。死了好呀！结果你竟然没死。和尚应该为你哭。"
"神经病。"袁小蝶坐到漫点花的桌子对面。
"这几天你上哪去了？我们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漫点花站起来，为他倒了一杯茶。
"别提了。我要饿死了。有没有吃的？"
"你等一下。"漫点花走出去了。
"袁-小-蝶--你回来啦！"一声女人的尖叫。
袁小蝶一口茶喷在侧座石头道人的脸上。"我去洗澡。"
话一落，屋里的人就只见一阵风，袁小蝶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