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玦————巫羽

作者:巫羽  录入:01-21

人苦恼抑郁的时候,确实是什麽蠢事都做得出来。
子楚将装酒瓶的纸箱搬到阳台去,出了阳台,看著阳台上还摆放著两箱同样装满了空酒瓶的纸箱时,子楚愣住了。
子楚离开阳台返回大厅时,陆昃已经清理好桌子和沙发,正坐在沙发上开啤酒,桌上还摆著两人上楼前特意到附近烧烤店里买来的烧烤。
"今天晚上有杜陵的专题报道,陆续报道了几天了。"
陆昃边说道边熟练的开著啤酒,他开了两瓶,正是威尔多夫碳烧啤酒,这啤酒西安很难买到,陆昃家里到现在还留了几瓶,可以算是专门留给子楚的。
"地还是扫一下吧。"子楚喃喃说道,他手里拿著扫帚,地上到处是烟头,同一个牌子,正是陆昃平日里抽的牌子。
"你要嫌碍眼就扫一下。"陆昃回道,他知道子楚很爱整洁,大概是看不下去吧。
子楚打扫了大厅,将烟头倒进垃圾袋里,然後将装满垃圾的垃圾袋提到阳台放置。
"子楚,别忙活了,过来吃烧烤。"陆昃在大厅里喊著。
子楚关了阳台的门,走到陆昃身边坐下。
"你的是没加冰块的,你肠胃不好,就别喝冰的了。"
陆昃递了杯酒给子楚,罗嗦地说著。
"还有,这份烧肉比较辣,别多吃。"陆昃提示道,将那一盘烧牛肉串给移开。
子楚没有说什麽,只是偎依在陆昃身边,安静得像个孩子。
陆昃收起唠叨,将子楚揽进怀中,他只是这样抱著子楚,嗅著属於子楚的气息,贴切著子楚的肌肤与温度。
"你瘦了不少,脸都尖了。"陆昃摸著子楚的脸,心疼的说道。
子楚握住陆昃的手,他的手很温暖,手掌并合的时候,可以看出陆昃的手远比他的厚实,宽大。
"看吧,手都缩水了。"陆昃谐诙地说道。
子楚微微一笑,将手伸回来,他不爱运动,平日又没干过重活,手掌确实是比较细长,单薄。
拿起桌上属於自己的酒杯,子楚呷上一口,熟悉的味道,带著淡淡地麦香。
子楚将自己喝过的酒杯递到陆昃唇边。
陆昃也喝了一口,然後低头吻子楚,两人的唇都带有啤酒的味道。
子楚紧紧抱住陆昃,一双眸子幽深幽深的。
他一直觉得这段时间自己在梦魇里,其实同样受折磨的不只是他一人。是自己沈溺於藻的哀痛与绝望之中,却以为只有自己受到这样的伤害。
"你啊,不是又在想些什麽不著边际的。"陆昃笑著摸了摸子楚的头,抱著子楚。那个夜晚,两人吃著紫米粥,子楚也曾这样露出这样的一对眸子,幽深得如同一汪秋水。
"看电视吧,杜陵的专题报道已经开始了。"陆昃拿了遥控器,打开了电视机。
陆昃不知道对拥有藻的记忆的子楚而言,他的感受是什麽样的。但他自己还不是到今天下午都还处於苦闷与暴躁之中,子楚感受到的是藻的悲伤,而他感受到的,无一不是病已的绝望。
"陆昃。。。我们都忘了过去吧。"子楚轻轻地说,这句话,他今天说了第二回了。这其实并不是说给陆昃听的,是说给自己听的。无论前世病已是否负了藻,都只是一段尘封千年的记忆而已。
"你果然在想这些,忘掉是不可能,但不要让它影响到我们。我从不认为我就是刘病已,无论记忆回来到什麽程度,他做过的那些无情决意的事情,我绝对不会去做,你要相信我。"
陆昃望著子楚,执著地说道。
他知道子楚心里有阴影,那阴影是他前世留给他的,今生才会如此纠结。
子楚点了点头,他都不知道要如何回答陆昃,但他是相信陆昃的,千年前的病已,与千年後的陆昃并不是同一人,他比谁都清楚。

两人偎依在一起,边喝酒吃东西,边看著关於杜陵的专题报道。这期报道,有关於主墓室出土的陪葬品的报道,也有关於皇後陵是否葬著许皇後的讨论。
"有意思,我他妈的都不确定有没有将她埋那里了,这婆娘从哪断定的?。陆昃恼怒地说道。
电视里,那位女嘉宾再次喋喋不休的谈著许皇後与汉宣帝的爱情,这让陆昃非常不爽。
"子楚,你别听她胡说八道,如果说刘病已前世爱过什麽人,那肯定是张藻。"
陆昃对子楚辩解道,显然有些担心子楚会不高兴。
子楚微微一笑,他现在并不是很介意了,也不想在纠结这些。
镜头一转,到了发掘现场,正在介绍几件出土文物。
"陆昃,你留意一下,这是镇墓兽,有没有印象?"子楚提示陆昃,此时镜头转向几件摆放在一起一模一样的镇墓兽身上。
"这是什麽东西?"陆昃不解问道。
子楚默然,果然,他记不得。
"子楚?"陆昃问道,他实在看不出那几件怪异的塑像有什麽特别之处。
"那,铭旌有印象吗?"子楚不死心,又问了一样东西。
陆昃再次露出不解的表情。
"陆昃,你的记忆恢复到什麽程度?"子楚轻叹了口气问道。
"少年时光,玉,张藻死时,其它的一片茫然。"陆昃淡然说道,他也觉得很奇怪,他记不起张藻死後葬礼的事情,关於张藻死後,自己前世随後生活的那二十多年的时光也是没有一丁点印象。
这其实不只是选择性的记忆不起来,可能是真的流逝了这段记忆。
"陆昃,病已与藻的墓葬里都有镇墓兽,这东西在当时还很特别,是楚人的一种巫祝文化,也就是说中原人并不大会去相信。镇墓兽据说能起到保护墓主灵魂的作用,这样灵魂可以得到永生。"
子楚觉得应该让陆昃知道,无论当年刘病已做了什麽样残忍绝情的事情,但他在墓葬里做了巫祝仪示,只怕,是为了能再与藻相遇。
"铭旌,很类似於招魂幡,我们今天刚清理了一件,图案很特别。里边有两个形象,一位穿著皇帝的衮服,一位穿著官员的长袍,没有女性的形象。"
子楚说完後,看向陆昃,陆昃脸上带著笑意。
"我是有点听明白了,这麽说就算皇後陵葬的是许皇後,你也不介意了?"
陆昃笑道,他还真没想到文物还能传递这样的信息。
"陆昃,西汉皇後陵叫‘东陵',就是因为一般都葬在皇帝陵墓的东面的原因。病已的‘东陵'葬著的是藻。"
子楚轻轻笑道,也不知道为什麽,当时意识到时,只觉得很迷惑,现在却感到欣慰。
"那你还这样对我?我多冤啊。"陆昃揽住子楚,无赖地说道。
他非常高兴听到子楚如此说道,虽然他心里从不认为前世的自己不爱藻,但重要的是让子楚相信他。
"谁让你记不起来,活该。"
子楚瞪了陆昃一眼,为什麽这个人就是记不起一些本该记得的事情呢?比如他曾经打伤过藻,他曾经如此无情专横的将藻困於皇宫里头,以自己的无上权力,控制了藻,全然没顾及到藻的情感。
"我记得不少了呢,子楚。"陆昃狡黠一笑,突然欺身向子楚。
子楚没意料到陆昃会如此唐突,愣了一下,人已经被压在了身下。
陆昃解著子楚的衬衣扣子,边在子楚耳边呢喃:
"我记得你耳朵和脖子都很敏感。"
子楚涨红了脸,猛得推开陆昃。
"你。。。"子楚有点气结。
"我什麽啊?"陆昃感到有些好笑的回道,子楚显然也是记得的,他们曾经有过的床第之欢。
"电视也别看了,我们回房去。"
陆昃按掉电视,看著子楚,此时的子楚十分的诱人。脸色潮红,双唇嫣红,衬衣扣子被解开,露出平滑的胸膛。
见陆昃起身就欲朝房间走去,子楚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
"陆昃。。。我。。。"
子楚望著陆昃欲言又止。
"你什麽啊?想睡沙发?"陆昃取笑道,拉了子楚一起离开大厅。

进入寝室,子楚越发紧张,不安地看著陆昃脱衣服。
很要命,本不该如此,但子楚身体里有另一个陆昃的留下的烙痕,当两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时的时候,大概会让人疯狂吧。
"我说你有必要这样吗,搞得好像我要强奸你似的。"陆昃无奈地说道,他换好衣服,坐在床沿。
"我。。。"子楚仍旧欲言又止。
"我知道,你嫌弃我呢?"陆昃无赖地说道,干脆背对著子楚,点了烟,吞云吐雾了起来。
他可是收敛了很多了,可以说意识到自己喜欢子楚後,他就没再和女人厮混,因为介意子楚。但子楚现在这样,确实挺伤人的。爱一个人就会想去占有,这并不全然是因为肉体的愉悦。
"陆昃。。。"
子楚平复了自己心里的不安,从背後抱住了陆昃。他知道陆昃的脾气,而且自己这样扭捏也是有点说不过去。
"你啊,真不知道你心里在想什麽。"
陆昃将烟掐掉,回过身来,动作流利地将子楚压在床上。
"我早晚会被你搞到性无能。"陆昃低头吻子楚,口吻虽然抱怨,不过动作却很温柔。
子楚回吻著,带著绵绵情意,他抱住陆昃,感受著陆昃的温度。
陆昃脱起了子楚的衣服,先是衬衣,然後解开子楚的裤子纽扣,将手探了进去。
子楚抵抗了一下,被陆昃制住。
"我不会进入你的身体,可其它的你不能阻止我。"陆昃在子楚耳边咬著耳朵对子楚呢喃,那声音带著几份谑意几份沈沦。
"陆昃。。。"子楚涨红脸,低声呢喃。他的身体本不该如此敏感,只是被碰触了,却浑身滚热,有种眩晕感。
"你那位女朋友有没有这样碰触过你的身体?"陆昃吻著子楚的唇,低喃道,话语里有几份醋意。
也不知道,那位子楚提过的前女朋友在陆昃心里是如何无限放大的。
"你。。。"子楚於亢奋与羞赧中再次气结。
"你管好你自己吧。"想到这个男人的床上躺过其他的女人,子楚也有些不快。
"你这是妒忌吗?"陆昃笑道,双手继续在子楚身上放肆地爱抚著。
"子楚,我现在可只有你了,那些乱七八糟的可老早全都拜拜了,你还不让我抱你,真不人道。"
陆昃收起笑容,继续抱怨著,絮叨著。
子楚微微一笑,回吻陆昃。
不是不想拥有对方与被对方拥有,可还是有些不安,梦里曾梦过病已将藻摁倒在榻上,不顾藻的意志,蛮横的占有。这样的一个身影,很难於抹去,只是,陆昃并不知道,他完全没有了这些记忆。

 

子楚从睡梦中醒来,却见陆昃已经醒来,正坐在一旁看著他,还抬手摸他的脸。
"几点了?"子楚问道,他还有些迷糊。
"还早呢,九点,继续睡。"陆昃摸摸子楚的头发,温和说道。
"八点,文物队就开始忙碌了。"子楚爬起床,揭开被子,然後愣了一小会儿。
他赤身裸体。
於是子楚将被子拉回,他本身就不是能在他人面前坦然赤身裸体的人,何况是在眼前这个男人面前。
"我的衣服呢?"子楚问,他昨晚被陆昃剥光了衣服,放哪了显然也得问丢弃的人。
"地上。"陆昃笑得很欠揍,在他看来子楚的反应非常有意思。
"你房间的地板三四天没扫过了吧?"子楚瞟向陆昃,床旁不是有张椅子吗?可以堆那去。
"那我帮你拍一拍。"陆昃笑道,拿起了子楚的衣服,拍了几下递给子楚。
子楚穿起衣服,扣衬衣扣子的时候,陆昃凑过身子,低头吻子楚。
"早上想吃什麽?"陆昃问。
"今天市里有考古队下来,是负责发掘‘皇後'陵的,现在恐怕都动土了。"
子楚摇了摇头,现在还挂念什麽早餐,他很少这麽晚赴发掘现场,也很难得睡得这麽迟。
"别急冲冲的,我送你去发掘现场,费不了多少时间。"
陆昃於是伸伸懒腰,起身著起衣服。
由於此次墓葬发掘规模不小,由一支考古队负责,显然是不切实际的。清理一座大型的墓葬需要耗费很长的时间,对於发掘大型墓葬而言,前期的清理工作有时候得达到半年甚至更长的时间。
子楚口中所说的考古队,是市文物保护考古所派下来的,人员充足,设备也齐全。
上路的时候,陆昃执意要去吃早餐,子楚随手一指,指著街边卖油煎饼的大婶,陆昃只得闭嘴。然後子楚买了六个绿豆煎饼。
子楚吃了三个,塞了一个进陆昃的嘴里,然後陆昃将另两个也消灭了。
"你说这叫什麽?"
陆昃抽了车上的纸巾擦了下嘴问道。
"煎饼,一块钱一个。"子楚回道,他知道陆昃是尝著新鲜,只怕他下回会自己跑去买。
也不知道陆昃是对自己以前没吃过的东西感兴趣,还是凡是他喜欢吃的,陆昃都会留意?
"把牛奶喝了。"陆昃丢了盒牛奶给子楚,刚子楚去买煎饼,他则去买了牛奶。然後,陆昃自己一边开车一边喝著自己那盒伊力纯牛奶。
看著包装盒上那只黑白斑点的可爱奶牛,子楚就觉得好笑。

陆昃将汽车开到了牛石岗山脚,远远就看到了原本规划出来的皇後陵区域上,一些考古工作者正在进行发掘。一旁,还有几位电视台的人员在进行摄影。
子楚下了陆昃的车,朝皇後陵发掘现场走出,他看到了严队长和柳叶的身影。
"你昨晚上哪去了,若娟一早还打电话来我这里查勤呢。"
严队长一见到子楚,劈头就问,他刚有看到陆昃的人和他那辆车,其实心里也知道个大概。
"我在陆昃那里过夜。"子楚迟疑了一下,才平缓回道。
果然是这样,他虽然只含糊对父亲说晚上会在外面过夜,但若娟还是心太细了,打了电话去严队长那里查实。
"陆昃?我都不知道你们两个啥时候这麽亲密。"
严队长难得的露出严刻的表情。他这人可能生活中有点粗枝大叶,但并不是迟钝。
"子楚,电台要采访你。"柳叶喊了一句,将子楚从严队长的身边唤走。
子楚应了一声,然後朝电台人员走去,他做为最早为这片墓葬区域奔波的人员之一和现在的参与人之一,偶尔也得接受采访。
"长昊,你这人怎麽这麽直性子。"柳叶朝严队长走来,低声说了一句。
"那个姓陆的,真他妈不是东西!"严队长生气的说道。
话说,昨天陆昃和子楚在皇後陵拥抱的时候,被柳叶和严队长看到了。可能还有其他的文物工作队成员看到,因为那片区域站在牛石岗上是一览无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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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事情,子楚是想顺其自然,他没陆昃那样张扬的性子,但并不表示,他会畏首畏尾。
一开始子楚确实有过不该爱上一位同性的想法,不过前世的记忆回来後,他算是彻底觉得两个男人会相爱,只是爱上了,便去爱而已,很自然而然。
其实没遇到陆昃前,他也没真正去爱过什麽人,也有过女朋友,但感情淡泊得无法维持。他因此,还曾一度以为他是个对情感迟钝的人。

子楚接受采访後,便离开皇後陵区域,前往杜陵地宫。
柳叶和严队长都在主墓室清理著文物,子楚走进去时,严队长看都不看他,倒是柳叶抬头对子楚笑了笑。
"子楚,铭旌还有一幅,你清理吧,我负责别的。"
柳叶对温和地说道。
"好的。"子楚回道,他多少也意识到了柳叶可能也是知道了,虽然子楚还没意识到昨天他和陆昃拥抱在一起时,会有人看到这点。
子楚正和柳叶谈话,在一旁的严队长突然起身,离开了主墓室。
子楚看著严队长离开的背影,有些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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