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剑————lssz

作者:lssz  录入:01-17

等到他再从那小巷子里晃出来时,已是黑漆漆的乞丐模样。回头瞄了眼躺在地上呼呼昏睡的乞丐,他煞有介事的说道"我那件翠色莲裙可是上好的云锦织就,换你这件破衣那是大大的亏本生意,所以你讨的钱我得拿走,当然,考虑到你讨钱也相当不易,少爷我可怜你,还是很有心的给你留下那么一点,以后若有缘再见,你可别忘了我的大恩大德啊......"兀自说了一堆没心没肺的话,他也不管那乞丐死活,掂掂手中铜钱,大摇大摆的朝酒楼行去。
温宁还在闹着别扭,赌气不吃任何东西。温炎也不理她,故意夹起一块香酥鸡肉放进嘴中,砸舌道"恩......虽然不及京城里大厨的手艺,但细细品来倒也别有风味。越兄,不要客气,宁儿不吃,咱们可就得好好一饱口福!"重衣举杯喝了一口酒,附和道"温兄说的是啊,小弟这些年一直呆在西域荒凉之地,可是好久都没吃到什么好吃的东西了,今日难得温兄爽快,我可就放开吃了。"
"请!"两人一唱一和间,加上食物的香味,温宁早已是耐不住,她哼了一声道"谁说我不吃的!"拿起筷子,她插进一大块鸡肉,在自己哥哥面前晃晃后,大口吃下。温炎摇头,望着重衣小声道"总算是把这大小姐给安抚下了。"重衣呵呵一笑"你呀,别高兴太早,我看你啊还有得受呢。"温炎苦笑"得过且过吧,只要她能安静半会我就满足了。"
"喂!你们俩交头接耳的是不是在说我坏话?不要以为本小姐在吃东西就不知道你们在说什么哦!"温炎立马给了自己妹妹一个标准苦瓜脸,"我的好妹妹,哥哥我什么时候说过你的坏话了?我只是在和你重哥哥讨论正事罢了。"
"哼,你们还能有什么正事啊?"温宁给了自己哥哥一个大白眼,"我看你们是在讨论怎么背着我去妓院逍遥快活吧?"温炎正色"宁儿!你又胡说,我和你重哥哥可都是正人君子,怎么可能去那种地方!"温宁哼笑"那不知道是谁上回凄惨地被爹从妓院里拎出来呢......"疮疤被揭,让温炎有些难堪,两兄妹眼看着又要吵起来时,门口倒先传来争吵声。重衣顺势看去,只见到一个穿着破衣的乞丐正和店小二不停拉扯中。想来是乞儿想要进来讨口饭吃,小二不允吧。

第 4 章

六月有些气急,自己拿着钱这蛮横的店小二居然也不让他进,愣说他进去会弄脏店,影响其他客人吃饭的心情。六月眯了眯眼,"你真不让我进去?"小二冷笑一声道"没错!"
"很好,非常好!"六月背手在原地转了两圈,嘿笑道"你可不要后悔。"六月转身就待离开,当然他现在走了不代表他不会再回来。临走前他还不忘若有所思地瞄眼店小二,直到把店小二看得头皮发麻想要赶他时才哈哈大笑着离开。
温宁原本想要和哥哥吵架,但见到门口狗眼看人低的小二后,好打不平的心思又冒出来,她站起身,对已经迈出店去的六月大声喊道"这位大哥!相遇也是缘,不妨进来和我们一起吃吧!"六月回头,见叫住自己的是个穿着大红衣衫的俏姑娘,她身边还坐着两个人,眼睛移动,不经意间竟和重衣的撞在一起。居然又遇上了?六月有些兴奋,当下高兴道"多谢姑娘,只是......"六月扫了眼店小二,"只怕是姑娘的盛情小乞丐无福消受啊。"温宁知道他说的是什么,哼道"本小姐要请你吃饭,谁敢拦着?!"
店小二倒也识时务,赔笑道"既然是小姐的客人,小的怎敢说什么......客官您快里边请......"六月趾高气昂的走到桌边坐下,重衣一直都看着他,总觉得那双滴溜溜转的大眼睛似曾相识。温炎虽然对于和乞丐同桌而食有些排斥,但知道自己妹妹的性子,也不好多说什么。
六月看着满桌的佳肴,肚子一阵痉挛,他抓起一只肥大的鸡腿就是一阵狼咬,嘴上竟还能念念有词"恩恩,这鸡腿的确是好吃,只是还是不及小乞丐在破庙里吃的野味好。"正在喝酒的重衣整个人一震,抬头看向那小乞丐,却见对方也正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他淡淡一笑,看来两人还真是有缘,无论走到什么地方都注定能相逢。
温宁见他吃的欢,心下也很开心。"如果不够就再叫,反正我哥有钱。"温炎张嘴欲说,重衣伸手按住他,低声道"算了,不就是一顿饭钱吗?温兄不愿请就由我来请好了。"
"我倒也不是心疼饭钱,只是......"温炎看了眼小乞丐,他实在是不喜欢和这满身脏污的人呆一起。六月抹了抹嘴,向温宁谢道"多谢小姐招待,小乞丐肚量有限,装得也差不多了。"站起身,他偷偷地向重衣眨眨眼,"就此告辞,希望下回肚子饿的时候还能遇上诸位好心人。"温宁看着六月潇洒离去,轻声道"这乞丐的感觉怎么不像个乞丐呢?"温炎白他一眼,"他当然不像乞丐,因为他就是个乞丐。"温宁瞪眼,咕哝道"哥哥是笨蛋。"
"你说什么?"
"没什么啦!"温宁伸手卷起垂在胸前的发,脑中记起之前的小乞丐,不自觉的笑起来,虽然连六月的样子她都没看清楚,但六月举手投足间的洒脱却正是她所欣赏的。望了望喧闹的大街,温宁突然有些期待真的在某天再见这小乞丐一面,到时候自己一定要记得和他做个朋友才是。
付过饭钱,温炎正要离开时却被重衣拦住。
"越兄?"r
"之前的哪个小乞丐......恐怕不简单。"
温炎点头,"的确,从他的步伐来看,当是习武之人。你说他会不会是丐帮中人?那群叫花子向来都是唯解玉楼马首是瞻,他接近我们说不定就是另有所图。"重衣摇了摇头"他不是丐帮的。"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重衣只是笑,他并不打算告诉温炎自己和六月之前的相遇"我现在只是有些疑惑我遇到他,到底是他故意为之还是天下真有如此巧合之事,也不知道他究竟是友还是敌。"这番话说得温炎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重衣也不想多做解释,指了指站在门外已经显得很不耐烦的温宁道"走吧,再不走,宁小妹又该怀疑我们在打什么歪主意了。"
"说得是,宁儿那脑袋瓜里就爱乱想些有的没的。"
"有的没的......说实话,三年没回中原,我还真有些想念中原的佳丽啊。"
"怎么,西域的美人还满足不了越兄的胃口?"
"你也知道......我最爱的还是江南的柔情似水......"
吃饱肚子的六月并没有离开酒楼多远,和重衣的再次相遇终于让他做了决定,反正他也没事做,自己一人还得到处挨饿受冻,不如跟着他,起码还能填饱肚子。虽然隐约觉得自己跟着他也许会遇到许多麻烦事,但他就是不想离开。只要一想到那日醒来不见重衣时的失落,六月就全身不自在。"算啦,从自己偷跑出来的那天起,就注定麻烦不断。反正已经安分守己的过了许多年,我也该给自己找些刺激事玩玩了......"
太阳虽是休息去了,但洛阳城却借着月光和灯火继续延续着它白日的喧闹。好不容易将妹妹安顿好的温炎敲开了重衣的房门,"越兄,今夜如此良辰美景,枯坐房中不觉太过可惜吗?"重衣将他让进屋,笑道"温兄说的是,只是这洛阳城我可不比你熟,只好在屋里坐等温兄了。"
"哈哈哈......既然如此,我就带你去个好地方。"
"好。不过宁小妹......"
"放心,那丫头习惯早睡,这会恐怕早就栽进梦里了。"说话间两人已离开客房,朝街上行去。原本呆在客栈外蹲点的六月见两人一起出现,爬起身就直接跟着走,也不管两人究竟是要去哪儿。
因为担心再次被发现,学乖了的六月这次并没有跟的太近,走过一个僻静小巷,眼前陡然开阔起来,一道朱红大门当道而立,门边站了不少浓妆艳抹的俏丽女子。六月虽说常居于岛,但对于世间好的坏的东西倒也知道不少,每隔一段日子从各地回岛的哥哥姐姐都会告诉他许多外面的稀罕事,虽说没真见过,但看情形,六月也分辨得出这里十之八九应该是哥哥们口中说的好地方--妓院。
"啧,毒都没怎么清干净就跑来快活么?还真是只求色欲不要命......"六月嘀嘀咕咕一阵,却浑然没发现自己的口气里竟带着酸味。躲在暗处见两人走进去的他也想跟着进去,走到一半忆起白日里在酒楼的遭遇,猜想自己八成还是得被拦在外面。但是,想到重衣的怀抱里有可能会躺进一个陌生的妖艳女子,六月就感到心脏一阵紧缩。弄不明白自己心情的他,索性也就不去想让自己头疼的为什么。提起一口气,他身子腾空轻松跃过身边高墙翻进院中。
温炎的确算得上是个好色公子哥,在妓院里熟门熟路的仿佛是在自己家。重衣坐在一边只是喝酒,对于身边姑娘的献媚丝毫不在意。门悄悄被推开,一个着粉色莲裙的蒙面女子走进来。她端起桌上的酒壶,莲步轻移踱至重衣身前,微弯下腰,小心地给他将酒斟满。重衣挑了挑眉,倒也没说什么。女子将酒壶往桌上一放,在重衣身旁坐下道"公子一人独坐岂不寂寞,如若不嫌,就让奴家作陪吧。"女子的声音带着些中性的低哑,仿若在何处听过。重衣不免多看她几眼,笑道"若得佳人相陪,自是越某人的荣幸,怎敢嫌弃?"女子轻柔一笑"公子说笑了,奴家不过红尘俗粉,怎称得上佳人。"
之前一直碰壁的其他姑娘见这女子一进来就博得重衣一顾,心下都有些不满。纷纷搔首弄姿重装上阵,硬生生将新进门的女子挤到一边。女子被迫站起让位,瞪着那群浓装女人令人恶心发麻的嗲笑,几欲发作,终是忍了下来。重衣一面好笑的看着这群女子的争宠,一面偷偷观察方才的女子,暗想"不知她会怎么做?"正琢磨时,一个女子竟大胆的坐到他怀里,端起酒杯,撒娇道"唉呀公子,奴家都跟你说了那么多话了,你怎么不理人家啊?"重衣接过酒一口喝尽,淡笑道"你们这么多人围着我转,我理了你又怕怠慢了别的姑娘,不理吧又担心伤了美人,也就只好装聋作哑了。"
站到一旁的粉衣女子见重衣和他怀里的女子不知廉耻的打情骂俏,眼角渐渐蹦出一条明晰的青筋,双拳紧握,她在见到重衣怀中女子的双手在重衣身上不规矩游走时,终于忍无可忍的爆发。大踏步走到重衣身边,她粗鲁的将对方从重衣怀里推倒在地,没等众人反应,她已经拉着重衣走出门去。
重衣静静地任由她拉着走,竟然没一点反抗。女子似乎对妓院并不熟悉,她想找个偏僻地,但热闹如妓院这种地方又怎么寻得到?"朝东走,那里有个小花园。"重衣平淡的指着路,女子停下脚,回头看了他一眼,嘀咕道"你对这种地方还真熟。"重衣耸肩"是刚才进门的时候温兄说的,我还没去过。"
"哼。"女子轻哼了一声,开始往东走,但没走几步,重衣又发话了"喂,我说是东边。"女子白他一眼"我知道,我这不是在朝东边走吗?"重衣四处看了看"你确定?"
"废话!" e
重衣沉默,很久后才叹息般地说道"我知道了,你是路痴。"女子瞪眼,"你才是路痴!"重衣再次沉默,抓住身旁一个抱着姑娘经过的醉鬼问道"哪边是东边?"醉鬼迷迷糊糊的打开重衣的手,看看四周,耻笑道"那边!连东边是哪边都不知道,怎个一醉鬼!"晚风吹过,说别人是醉鬼的醉鬼早已消失,重衣和那女子却还在互相凝视。不知过了多久,重衣说"看,连醉鬼都知道哪边是东,你还说自己不是路痴?"女子额角再度暴出青筋,恨恨一瞪后,她才拖着重衣朝东边走。
安静的花园里,除了隐隐地喘息声连虫鸟声也无。女子涨红脸,小声问道"这里......是干什么的......"重衣一本正经的回答"这是为了某些喜欢野合的大爷们所弄的特殊场合。"女子彻底僵硬,怒视重衣"你带我来这干嘛!!"重衣眨眼"我以为你喜欢。"
"我怎么可能喜欢!"重衣闷笑,丝毫不在乎女子的愤怒,他走到一边的亭子坐下,悠然道"你对女装如此热爱,又喜欢乞丐装,无论是哪个爱好,都跟正常挂不上钩,所以我只好找最稀奇的咯。"知道被拆穿的六月索性揭了面纱在重衣身边坐下,反正他也没打算隐瞒。"我那么做只是不想被人认出来,你不要胡乱理解好不好!"
四周不断传出让人鸡皮疙瘩直掉的呻吟,六月有些受不了,他站起身"喂,可不可以换个地方说话......"重衣看了他一眼,"请求别人的时候不是该更礼貌一些吗?"六月再次瞪他"你又没告诉我你的名字!更何况你还不是一直在对我喂来喂去!"重衣显得很无辜"你又不是我儿子,我哪有喂过你?"六月气急,抡起拳头对着重衣就想扁下去。
"你不是很想揍我么?怎么不打?"六月再度坐下,偏头道"我不跟伤患一般见识。"重衣怔住,也将头偏到一边"我早就不碍事了。"
"是吗?那你怎么还一直咳嗽?其实只是不吐血而已吧?你的毒......是不是还没解?"重衣突然站起身"我们不过数面之交,你不觉得你问得太多了吗?"六月吃了闭门羹,却也不太在意,他跟着站起身,道"我叫六月,这样一来,我们就不算只是数面之交了吧?"
"刷!"青色光芒一闪,六月的脖颈处多了个玄青色的玉环。重衣微微用力,玉环上的尖刺刺进六月喉咙,渗出红色血滴。"你不害怕?"六月微笑"你又不会杀我,我干吗要害怕?"重衣冷笑"你一直跟着我,定是有什么企图,而我向来都是宁可错杀也绝不漏杀。"他看着六月的眼里多了些嗜血的残酷光芒,手轻压,六月脖颈上渗出的血愈多。六月却依旧坦然"那好吧,如果这样做能让你安心,你就杀好了。"说完便闭上眼等死。

第 5 章

重衣看着他,突地收回玉环。"你到底是谁?为什么总是要跟着我?"六月摸了摸脖子,一手的鲜红,他砸砸舌,道"除了这次我有跟之外,之前可都是巧遇。"重衣不信"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多的巧遇!你若不说,我随时可以杀了你!"六月大呼冤枉"我还不信呢,可这都是事实。你之前也说了,我是路痴,虽然我自己不这么认为啦。但我走路向来都不去管什么东南西北,走到哪里就是哪里,我怎么知道会那么巧的胡乱走都能一直遇到你啊?"草草的给自己做着包扎,六月突然叫道"对了,你不这样问,我还没想起来,该不会其实是你一直跟着我吧?"
重衣将信将疑地看了六月一眼,见他脖子上的伤口还在渗血,而六月的包扎实在有够粗糙。他原本不想理会,但记起那毕竟是自己弄的,而六月也许真的什么都不知道,自己那么做终归是有些对他不住。他走到六月身边,拆开他脖子上的布巾,六月没敢乱动,只是小声问道"你又要干什么?"重衣没好气道"给你止血!把头抬起来!我看不到!"六月委屈,这什么世道啊,弄伤别人的人比受伤的人还凶,他乖乖地抬起头却不忘咕哝一句"黑灯瞎火的,本来就看不到么......"
"你说什么!"
六月呵呵笑,有些窝囊道"我说我马上抬头呢......你别发火啊......"重衣瞪他一眼"你以为我是你啊?那么容易发火......"六月这次只敢在心里反驳"我又不是喷火龙,那又那么多火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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