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原来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我们在跟踪吗?"黑衣人中站出一个白色西装的男子,细细的丹凤眼里没有一丝笑意。
"差不多。你的狗屎味很让人难忘。"北鹿轻蔑的撇了撇嘴。
"嗤,死到临头还这么多话。"
"正因为死到临头所以才要说多一点~免得浪费公民的发言权。"北鹿眯起眼眉,笑餍如花。
"你不担心自己,难道不担心那个小子吗~?"男子用手里的枪指指六泽。
"......"六泽感受到身边的北鹿僵硬了一下。
"我怎么会担心呢?他又不是我的谁。"北鹿依然用杀人的笑脸迎人,说出的话违心之极,胸口刺痛。
"那我杀了他也没关系吗?"男子笑了笑,拉开了手枪的保险杠。
"......"一直没有焦距的眼睛突然有了怒色,北鹿没有说话。
"......没关系。"北鹿从牙缝里艰难的挤出几个字。"我讨厌他...很久了。"
男人无趣的耸耸肩。"这样就没意思了,让他走吧,我只要你。"
"走。"北鹿低下头,嘶哑的声音对着六泽。"你走。"
六泽一动不动,眼中的意味难以解读。虽然大概明白北鹿这样做是为了救自己,但是那些话还是如刺一般弄得浑身是伤。
原来被北鹿讨厌会是这么让人难过。
"看来他不舍得你呢~"男人微笑着举起枪,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了六泽的太阳穴。
"......!"
瞳孔放大,一记勾拳出手,六泽毫无预警便被击倒在地,头昏目眩。
"你给我滚!"
北鹿嘶哑的声音里混杂些许哭腔。
六泽爬起来,狼狈的冲出黑色人群。没有人拦住他,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不是北鹿重视的人,没有利用价值。
"吁~你还真残忍~"男人邪恶的笑笑,"这样好吗~?"
"......好,当然好。"左手微微生疼,心里的不安却消失了。
"这样他就不会看见......"
呯。
子弹从后方利落的击入胸膛,血花绽开。
"......我死的样子。"
完全逆反
暗褐的血液泊泊从身体的漏洞中涌出,倒在地上视线模糊的看着仇家轻蔑的笑。周遭的声音渐渐隐去,夏日的蝉鸣静止了。
北鹿森良的心却比这枪击中的伤口还痛。"岚.."却只能气若游丝地呼唤着。
奔跑出来六泽发现自己整个人都在颤抖,一不留心就跌倒在石阶上。好痛,就这样倒下吧。六泽缩成一团,喉咙里发不出声音,眼神失散。
我讨厌他...很久了。
你给我滚。
脑海里全是这两句北鹿唇齿里吐出来的话。虽然知道这是假的。但是整个人都冻住一般,全身没有知觉。被北鹿击中的那一拳,完全没有痛感。
听到耳后嘈杂的脚步声,木木的回望。是以穿白色西装男为头的黑衣男子们。白衣男示意手下们停步,只身一人走到六泽跟前蹲下。
"真是一个飘亮的孩子。"轻挑的捏紧六泽的下巴强迫他抬头,望向漆黑不见底的失神双眼。
"那小子说几句话就让你这么痛苦么?"指腹摩娑细致的脸庞,六泽嫌恶地打开他的手,接着听到一句残酷的笑声"嘿嘿~他快要死了哦。"
什么...死?六泽不可置信的瞪大双眼。
酸涩的泪水一滴一滴的滑落,打湿在石板上一下没了踪影。"啊啦~小黑猫哭起来了。"白衣男子得到他预想中的反应,这恶质的笑脸更加丑恶。
不可以!不可以!!
六泽已不记得当初怎么拨开一群黑压压的高大男子,用怎样的速度的跑到回去。只知道心像撕裂般的痛。
跑回刚才的地方,却不见北鹿的踪影,只见到留在地面上冰凉的血泊。六泽岚再次无望地跌坐在地上。
"北鹿森良...大混蛋......"左手握紧拳头狠狠砸在地板上,咬紧牙齿硬生生的挤出这几句话,咸苦的泪水决堤,将六泽岚淹没在黑暗的顶端。
这里是...哪里?
北鹿睁开厚重的眼皮,映入眼帘是四周围白色的墙,正想撑起身体就让胸口的疼痛给压回原本的躺姿。想转身也转不了。
"哦哦哦~你醒啦~"听到门打开的声音,进来一位大约20岁的小姐。她拉开放在床边的凳子坐下,自顾自的说起话来。
"前几天可吓死我了!看到你躺在血泊里..."夸张的语气让北鹿觉得很吵。
北鹿疑惑的看着她。正在纳闷前几天与之前的记忆。北鹿森良发现自己的过去空白一片。
"对了...我是谁?"打断女子的话,北鹿惊恐的提问。女子也被这个问题惊住了。接着安慰似的笑笑"抱歉...我也不知道。"
北鹿失落地表情一览无遗,不过女子接下来的话让他感到一点希望。"不过你被送到医院时,嘴里总是念着一个人的名字。"
"岚啊岚的叫着"女子用手托着下巴回忆道。
岚...好熟悉。有种奇怪的感觉在心里膨涨。北鹿半眯起眼努力的回想,却没有半点头绪。反而觉得睡意浓重的袭来。
女子见北鹿昏昏欲睡的模样,摸了摸他的棕发"不要太心急,好好休息哦"轻轻地关上房门离开了。
"呯!"
又是那声枪响出现在梦里。北鹿惊醒。
胸前的伤又渗出了血。
"岚......"嘴里不自觉地念出这个名字,却完全不知道含义。脑里对自己的一切根本没有头绪。也没有兴趣了解那个救了自己的女孩子。只是一次一次的默念那个让心里涌起勇气与悲哀的名字。
岚。
伤口隐隐作痛。
房间的窗户打开着,夜风轻轻掀起了窗帘。
走到门前想开门,却发现门被锁住了。感觉到一丝蹊跷,北鹿警觉的摸到床边,手脚麻利的把床单扯破成条状,一边绑住床脚,一边系在腰间。顺着三楼高的窗户,爬了下去。
轻松的跃到大地上,才诧异的发现自己是如此的身手敏捷。
我是谁?为什么我会这种事?为什么我会受到枪击?
越想头和伤口就越痛。
北鹿惯性的甩甩已经有点微长的棕发,大步走了开去。
"有没觉得六泽被老师找回来之后怪怪的..."
"恩,觉得脸色很差呢。"
六泽此时疲备不堪的坐在酒店的大堂,为等北鹿回来已经几夜没合眼了。虽然北鹿的家人打了电话给六泽,告知他不用担心。只是眼一合上,脑海的景像全是粘稠的鲜血与那人劣质的嘲笑。好累,好难受。六泽在精神的压力下无法进食。本是削瘦的身躯更是单薄。仰躺在大堂的皮质沙发上,直射下来的灯光使他头晕目眩。
平日半眯双眼失神的瞪大,举起泛白的手掌抚上,盖住刺眼的光。北鹿...你到底在哪?红肿的眼睛酸痛到流不出眼泪。
"六泽...这样下去会倒下的。"芝季十分担心的凑前去,生怕说错什么声音怯怯地。六泽没有及时的回应,寂静维持了一段时间。
良久,移开遮住光线的手,六泽安慰似地摸摸芝季的头,从倦容上扯出笑脸,"没关系,还可以撑多一回。"声音绵弱的糊在一起。在芝季听来是快要哭出来的声音。
"六泽...我......"正想说些安慰的话,但是看到六泽硬撑一副"不必担心"的样子。芝季也只好背过身去擦掉眼角的泪。明明最需要帮助的是六泽,自己却反被六泽安慰。一想到这,刚擦掉的眼泪又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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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夜幕的掩护下,北鹿顺利的躲在这间大宅某处灌木丛中。从3楼爬下来后,发现这里的守卫森严。天生的直觉与敏捷让他不废力地把前来寻找自己的黑衣人倒下。不过动作太大的关系,胸口的绷带上的血污又渗了出来。疼痛使动作变得迟钝,只好趁黑衣人调动人手的时候迅速地找地方躲起来。好像这些打斗对自己是家常便饭般,北鹿发现这种紧张感很让人兴奋。这种熟悉美好的感觉让他不会对自己过往的空白感到迷茫。
"好了,接下来是谁呢?"笑得如孩子般纯真,望向刚刚因走进灌木丛中后被灭杀的男人,北鹿舔了舔溅在脸上的温腥红血,慢慢踱步出来。
在身前的护卫正要转身之前,北鹿森良的金棕色眼里透出的杀意让他的笑容看起来是这么诡魅。仿若本能般扣动手上漆黑机属的板击--"砰!"
一阵红雨散落在纯白的病号服与星光为衬的身影上。啸肃的腥风吹动额前遮眼的棕发,似有若无的杀气紧逼得其他黑衣人不敢前进一步。
"感觉真好呐.."戏讪却动听的低沉嗓音
如对待恋人般温柔的注视手上的枪,将它举起贴在脸上,金属的冰冷吸取皮肤的温度。北鹿像得到心爱的玩具的小孩一般,亲吻了在黑夜里泛着银光的枪身。
"三小姐..这样好吗?"芒果向站在大宅楼顶观察一切的北鹿组的三小姐北鹿衍询问。身为跟随在北鹿森良身边多年的手下,看见少主这个模样十分不好受。
而这位三小姐便是将北鹿带回来的人,她也正是北鹿的排行第三的姐姐。北鹿衍自小便以欺负弟弟为乐趣,因为对她来说是这是对弟弟爱的表现。
北鹿衍只是轻笑一下抚抚流泻至腰的亚麻色卷发,夜风振起花纹繁复的浴衣。"这样很有意思,不是吗?"温柔的话语是这么尖刺。
芒果张开嘴不知道该说什么,做为手下是不能迕逆主人的。哑口无言一阵只好退下。"三小姐,手下先行退下。"微微一鞠躬地带上门离开,内心不甘的握紧拳头。
见敌人没有进一步行动,便化被动为主动。愉悦地陷进杀阵里,快步冲入时以左手作手刀劈向排头的第一个人,在他晕倒时毫不疑惑的抓来当挡箭牌。右手手上的手枪趁机划了一个飘亮的半弧,子弹在扣下板击的指令下如数出发。眼前的黑衣人们捂着血流如柱的大腿行动不便。像是事先知道枪膛只能装六发子弹般,北鹿干脆地扔掉手中没有利用价值的金属,搜了搜人质的身,摸索出另一件杀具马鞭。随意的扬起往地面一挥,响亮地"啪!!"。力度的大小从地面扬起的四漫灰尘就能知晓。所谓天生的杀手?前来应援的人们被压迫感十足的杀意震得额头冒汗。初尝的甜头是婴粟,北鹿似在享受一道丰盛的大餐。起先的只是前菜,怎能叫他满足?还不够呢,他还想要更多。
你在哪里
好黑..这里。六泽一人站在这个空间的中央,漆黑遍部四周。熟悉无望的感觉。突然一只黑色的触手从地面伸出,缠紧六泽的脚腕将他缓慢拖入下面。
黑暗吞没了他。只闻到血的味道。是北鹿消失那一天的味道。猛的睁开双眼,发现自己疲累过度晕睡了一阵。借外面投入进屋里的日光,看到熟悉的房间。
自己被人抬回了房间里。应该是芝季那丫头叫人帮忙的吧。起身走进浴室,看见镜中自己脸色青白的模样,拢起的眉头痛恨起自己的无用来。
如果那时,可以强一点...该多好。愤恨地一拳砸向镜中的自己,生生的疼。不知何时浅田依在浴室的门边,无奈地摇头。"这样可不行啊~"
"你怎么..."奇怪的望向门边的人,不满的语气告诉他在戒备他。
"放心吧,我可不是趁人之危的家伙。"浅田的前进拉进他们的距离。"是芝季叫我把你扛回来的。"
原来如此。"那谢谢学长了。"六泽没好气地道谢。"可以请学长出去吗?我要洗刷了。"一听就是在下逐客令。
"如果我现在出去,你就可能不知道北鹿现在的状况了。"浅田站在六泽跟前,玩笑似说出这番话。
浅田观察到六泽听到北鹿二字时,肩膀颤抖一下。虽然他依旧面不改色的样子。浅田爱捉弄人的本性又跑出来,"想知道?那可要交换条件哦~"
"啧..."头微微偏向一边,留海遮盖的神情在昏暗的浴室里不清晰。"说吧,条件。"六泽疲惫得不想与他周旋,只想尽快得知北鹿的生死。
"哦~难得的干脆。"浅田柔和的笑脸此刻笑得更深了。"那么"突然将眼前瘦薄的身躯拉进怀里,挣扎的六泽被浅田用双手紧紧按住。
"你痛快地哭一场,我就告诉你。"浅田下巴抵在六泽的松软的顶发,这似曾相识的情景。六泽连日紧崩收埋的情绪开始松懈。只好不出声响地任由泪水滑落。
滚烫的泪水一瞬化为凉水,湿了浅田的绛紫色衬衣,留下一大滩伤感的泪迹。
"北鹿没有死哦...刚才北鹿的家人通知了老师们说他有事要先回日本。"松开六泽的拥抱,浅田用手指轻轻抹掉六泽黑眸里不断涌出的液体。
"所以不要自责了,六泽。"浅田趁机吻了他的额头。但下一秒是六泽的膝盖招呼上他的腹部。
"学长..做事要有分寸。"捂着肚子对上眼眶红红的六泽的怒视。浅田不知为何放心起来。"会反抗证明六泽很有活力呢~"不过嘴上还是这么轻浮。
"那我回房啦,拜拜~"浅田识趣地离开,在走廊上回想起来,走之前听到六泽轻柔地说"谢谢你..浅田君。"浅田发现自己笑得十二分开心。
没有死,太好了。六泽感觉压在身上的阴霾全部消失,整个人的身心轻松不少。身体忽然一软,扑倒在洁白的床上。
必经是煎熬了几天,回到去可要好好教训北鹿呢。六泽嘴角牵起安心的弧度。眼帘张合几下抵不过倦意地袭来沉稳睡去。
修学旅行结束后临近期末,所以无论学业或社团都很忙。只是六泽很纳闷,从中国回到日本后,在他身后的位子一直空着。家里有关北鹿的物品都被芒果搬走。
问起芒果他也只是说主馆修建完毕,组长要少主搬回去住。重要人物北鹿森良没有出现过。得到的只是从别人传来只言片语的零碎消息。
回到家看到空荡荡的房子,六泽不禁想起四周漆黑一片的梦。手指抚过被留过痕迹的地方,六泽的神情黯淡无光。"真是做事没有交代。"心里升起无名的怒气。
可是一想起他还活着的消息,六泽又是想气却气不起来。怎么对他的一切,都是无辙?靠着墙壁缓缓滑落,坐下收起双膝。六泽似笑非笑地敲敲自己的脑袋。
这时茶机上的座机铃声响起--"囧囧囧囧~囧啊囧~~囧囧囧囧!"六泽一个箭步冲上前去,生怕落下这通电话。
你是谁
"喂...你好。"因为内心总抱有一点期待,那是北鹿打过来的。
"喂?请问是六泽家吗?"结果是爽朗很有气势的女声。
"恩..是的,请问你是?"失落的情感全表现在脸上。
"你好,我是小苹果的大姐北鹿天一~"小苹果?六泽思索着北鹿在什么时候提过这个名字。正想发问就被大姐截去的话头。
"我们北鹿家有一事相求!希望你今日起搬进北鹿家照顾小苹果也就是我最爱的弟弟北鹿森良。"一口气说完,看样子肺活量很好。
"诶?"一时间理不清头绪,六泽除了脑袋当机别无它法。
"我的手下们已到达你家门口,专车也抵达楼下。所以先谢谢你啦"大姐立马挂掉电话,连给六泽拒绝的机会都没有。
这时六泽听到自家门板被撞飞的声音,回头一看门口站了一排牛高马大的黑衣人。接着是自己被黑衣人们像抬棺材般抬进车子里。
快速有效率。这也太夸张了吧...被夹在中间坐着的六泽打量个个神情严肃的大人们,无奈的叹气。脑里思量近日一切的变故。
两扇沉重的木门应声而开。门口左右伫立了两排凶恶模样的人,估计是北鹿组里有点地位的人物。看见黑色奔驰驶进,出乎六泽的意料之外,所有人都恭恭敬敬的对着车子鞠躬,用洪亮的声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