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不守尸————清心寡欲

"皇兄！"见他一直不理自己，皇甫蓉儿开始不满了，"你到底想怎么办嘛！"
"蓉儿。"终于有反应的皇甫暮抬手扶额，被她烦得亦有点恼了，说话开始变得不耐烦，"朕说过，等西北战事--"
"等等等！你明知道我已经等不下去了！"皇甫蓉儿也被无动于衷的皇甫暮气恼了，一股气上来，便什么也顾不得了。为了龙将军，她算是把平日所有的婉约全抛了。一跺脚，一拍案，皇甫蓉儿娇喊，"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对不对！"
"蓉儿！"皇甫暮听了她这句话一惊，猛然抬头，眼带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单纯娇纵的妹妹。
"哼！"皇甫蓉儿扬起下颚，俏脸依旧绷紧，"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对龙将军的那点心思，我可不会看错。"
唔--皇甫暮一时语塞。
对呀，他怎么想不到呢？一直关注着龙的蓉儿，肯定连别人对龙的视线也注意到，更为敏感。
"皇兄。"皇甫蓉儿看到皇甫暮霎时苍白了的脸，心中尽管有不忍，但为了自己的幸福，她认为狠下心是必要的。她走到皇甫暮身边，义正言辞地说道，"您应该知道龙肯定不会接受您的这份感情的。要是让他知道，您认为他会怎么做？以龙将军的刚烈个性，是马上辞官回乡，还是直接自我了断？皇兄，与其我们俩一起失去他，不如由我留住他，不是吗？"说到最后，语气没有了强硬，并渐渐变得温柔起来。
她自然知道如此的说服法对于一个比她懂得运用计谋千百倍的君王来说，根本是雕虫小技。但是，自她知道自己爱上龙将军那天开始，她便知道皇兄对龙将军的心意。所以她相信他对龙将军的执着远远要比她想象的大，一个小小的诱饵，便可以让这位权倾天下的君主上钩。哪怕只有一线机会，他亦会抓住以留住龙将军。
她有着这个自信。 e
而结果，亦是她满意的。
"朕知道了。"皇甫暮深呼吸一下，再大大地吐一口气，一霎那觉得全身力气都在说这几句话间完完全全流失，"明日早朝朕便赐婚予你。"
一听此话，皇甫蓉儿脸上立刻绽开大大的笑容，欲抿却开的樱唇显露出其心情是多么的愉快，与身旁的皇甫暮一阵死寂完全不同。
她执裙快步走回书桌前，喜滋滋地跪下大喊：
"谢皇兄成全！"
看到她如斯，皇甫暮可以想象她和龙站在一起的画面，是如此的适合，如此的幸福，如此的......刺眼。
他忍不住掩脸，遮住眼前少女所散发的刺眼光芒，气弱如丝地抛下一句，"你可以跪退了，朕想静静。"
皇甫蓉儿抿抿唇，站起来。伫立良久，方低低地说一句"对不起，皇兄"，便匆匆转身奔出去。
对不起......吗？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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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早朝，素有全国第一公主之称的皇甫蓉儿被赐婚予亦在国内享誉盛名的龙将军。婚期定在龙将军北上前一天。

6
因为北方战事吃紧，刚回来不久的苍龙很快又回到战场上了。至于临走前的婚礼操办，他基本没有插手，连人生三件乐事之一--洞房花烛夜，亦无参加。
向以善解人意出名的蓉公主，自然没有责怪自己深爱的丈夫。但作为一个娇纵的妹妹，会责怪埋怨自己可恶的哥哥亦是自然。
"皇兄是故意的。"坐在那里面无表情看着两人耳鬓嘶磨良久的皇甫蓉儿终于忍不住沉声咬牙狠狠地说道。
皇甫暮的反应是淡然耸肩，先让怀中的苏逸退下。
"阴险，卑鄙，狡猾，恶毒......"皇甫蓉儿越说越起劲，干脆站起来抬头瞪着无动于衷的皇甫暮。
而本来往外走的苏逸，则是笑得幸灾乐祸，在经过皇甫蓉儿的身边时还特地停住，低声讥笑说道：
"若非如此，你认为皇上会轻易让你与龙将军成婚吗？"而后在她惊愕的目光中施然离开。
而目送他离开的皇甫蓉儿则是不可思议地回头看了一眼好整以暇回望她的哥哥，垂首思虑半晌，方又回到刚才的话题上--她看他哥哥还没知道这个男宠已经知道他的感情吧，否则她看这个苏逸早就被皇兄给灭了。
"皇兄你是故意的，对不对！"皇甫蓉儿鼓着俏脸怒声低吼。
"既然你知道我是故意，又何必来问？多此一举。"皇甫暮冷淡回应，拿过等待批阅已久，打开，对她的怒气置之不理。
"你--"对于他的冷淡，虽然早有准备，她甚至想着皇兄可能对她存在的恨意。但当真正面对冷酷的他，她真的有点不知所措，只能对着他干瞪眼，碎碎念，"阴险，卑鄙，狡猾，恶毒......"
"够了！"在她念了快有半个时辰后，皇甫暮终于抵受不住，猛然喝止，抬头厉眼看她，"如果我阴险卑鄙狡猾恶毒，你认为我还会让你们两个成亲？"
"什......什么意思？！"皇甫蓉儿被他的气势所镇，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愣然反问。
"哼！"皇甫暮冷笑，眼里是她所不熟悉的恨意，"你以为可以留住龙的方法就只有让你们成婚吗？朕大可以下旨把他强留下来--"
"龙不会答应的，你应该知道他的个性--"皇甫蓉儿皱眉说道，却又皇甫暮打断了话。
"朕是天子，由得他不答应吗？"皇甫暮大声说完这一句，便绕过桌子，立于她跟前，俯视而下，低声在她耳边呢喃，"即便他不肯，朕也可以软禁他，即使用绑的。"
"你--"听了他的话，皇甫蓉儿又是一惊，扭头看他，满脸惊慌，"皇兄，你不能那么做！"手紧拽着他的衣袖。
"哼！"皇甫暮略嫌粗鲁地挣开她的桎梏，拂袖走到旁边的椅子坐下，冷着脸说道。
见他如此，她知道他现在已经是不顾她这个妹妹了。但是，他总要顾及龙将军吧......思及此，她发热的头脑马上冷静了下来，脸上恢复从容。
她转身走到他面前，语含嘲讽开口：
"如果你想要龙恨你，你尽管那么做，蓉儿不会阻止，也阻止不来。"说完，便往外头走去。
"你--"说一语中的也不为过，皇甫暮马上惊愕扭头看向门口的婀娜背影。
就在他欲要拉住她好好警告一番时，她又止住了步，回首淡然扔下一句：
"龙很不喜欢苏逸，皇兄最好把他调走。"
皇甫暮听此话，皱眉，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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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驹过隙，日月如梭，不知不觉苍龙已经在北方战场呆了有一个月，战事总算渐渐缓了下来，只差最后的搜捕和重建就完事了。
所以当皇甫暮看到风尘仆仆走进御书房时，他并不十分意外。只是他不以为龙会把最后摊子放心交给士兵们，自己回京，故一见面便奇怪地问：
"龙，你怎么回来了？"
"暮。"苍龙皱着眉，一开口就是这么一个称呼。而皇甫暮也知道，当他如此唤他就代表了他是以一个朋友而非臣子的身份和他说话。
"嗯？"皇甫暮绕过桌子，走到他跟前。但苍龙却适时横跨一步，往旁边的椅子坐下。
"我是给大臣们十万火急硬拉回来的。"苍龙沉默了好一会，方开口，语气里有着抱怨与责备。
"喔......"出乎意外的，皇甫暮听后并未有太大的讶异，只是轻轻应了声。
"我说暮，你不要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行不行？"苍龙性子急，说话也快，有时不免受不了皇甫暮那种天塌下当被子盖的懒散态度。"你知不知道大臣们让我回来是为了什么？是为了那个苏逸！"
此时，皇甫暮方大悟--原来最近那几个老头频频派人出城，就是为了找回龙。不过也多亏了他们，让他能够这么快就见到龙。而且这并不妨碍他的计划，只是让他的计划提早实行罢了。
"所以？"皇甫暮依然保持着云淡风轻，不急不徐的态度。
"什么所以？"苍龙首先是不可以思议，然后是严厉愤怒，火气直往上蹿，"我上次已经提醒过你，让你不要因为宠溺区区一个伶人，就把关系到国家存亡的军事机密给泄漏出去！现在可好，你还变本加厉--"
"我没有！"皇甫暮温声打断他的话，"我不是说我之前是不小心泄漏的吗？而且我已经很谨慎了。"语气里有着不耐烦。别人误会他可以，可唯独龙，唯独他不可以！
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苍龙怒火更加往上升，沉声问：
"你现在还找藉口？！泄漏了就是泄漏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你早就把这种知道秘密却百无一用的人给处死了！还会留活口？"
皇甫暮沉默了。
苍龙看他如此，更以为他是做贼心虚。可毕竟身为他的朋友，身为他的臣子，他实在不能眼看着他迷恋于那种妖孽而不可自拔。所以他深呼吸一次后，稍稍压下满腔的怒火，放软语气劝慰道：
"暮，你应该知道事情的利弊的，不是吗？所以应该怎么做，相信你也是知道的。眼下忠臣都不满你，如果你再不采取行动，人心背离是迟早的事。"
"我......"皇甫暮心知他的话正确，却总觉得无法全盘接受。不是舍不得那个苏逸，而是......他总觉得苏逸就是他的一个筹码，一个可以让他堂堂正正，正正经经面对龙的筹码！他不想轻易松手。一旦放手了，他不知道满心的情欲该往哪里释放！
"暮，身为一个君主，你要清楚自己的立场。当年先王让你继位，不正是看中了你的理智与智慧么？"苍龙以为他是太过痴迷而舍不得，干脆搬出先王来，语重心长说道。
......理智？
呵呵......对，那个人就是看中了他的理智，所以才放心把位置让给他，甚至大胆让苍龙辅助他！那个人明明知道他对龙--

7
可苍龙不说起先王还好，一说起就勾起了皇甫暮心底一直存在的疙瘩，让他无来由怒火中烧，说法开始不经思考，脱口而出：
"少拿老头来压我，现在我才是一国之君，我才是掌控这个国家的人！朕想宠幸谁就宠幸谁，还不到你来说话！龙--将--军！"最后已经变成了狂乱的叫嚣。
"你--"苍龙对他的突变无法适应，愣了一下后才把他刚才的话听进去。可是在听进去后，怒气窜得可不输他。他知道现在的皇甫暮正以皇帝的身份来压他，且不断地提醒他只是一个将军，一个部下，他没有资格，也没有权力如此说他！
一霎那，苍龙觉得胸口的灼痛得厉害，并蔓延全身。他知道，这是暮所带给他的伤害，是对他们友谊的亵渎。
尽管满怀痛心与不甘，但苍龙是硬脾气的人，所以现在只能吞下怨气，嘲讽开口：
"是，皇上是一国之君，臣逾矩了！"顿了顿，作拱手垂首，冷声继续说，"既然无事，那下臣先告退了！"
然后不等皇甫暮回应，便自个儿回身拂袖快步离开。
"龙？！"此时，皇甫暮才惊觉自己说了什么，铸成了大错。可是他一时又不知该如何挽回，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的背影隐没在门边。
颓然瘫坐在椅子上，脸深埋双手之中，五官纠结起来，满是痛苦之色。
怎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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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苍龙怒气冲冲走出御书房后，却见到了一切事端的孽根--苏逸。
他静静地站在树下，残余在树枝上的枯叶时不时落于他的肩上。一身白衣，俊颜如玉，微笑淡然，使得他仿若画中人--如果不是心存成见，这的确是一度风景。而在苍龙看来，他的白色华服是故作清高，俊俏的长相女气十足，那笑容更是暗藏讽刺，整个处在那就一阴险小人躲在暗处伺机而动。
苏逸的肩上头上沾着的几片枯叶可以看出他已经站了挺久时间了。
他也不怕苍龙越过他直接走掉，慢条斯理地把枯叶一一拿下扔掉，并整理好有点凌乱的长发。
而苍龙则如他说想，站定在他面前。不过，并不是面对面，而是用侧面对着他，眼睛也没看他，以示对他的蔑视。不过，苍龙特意为一个男宠停下来，却已经表露出自己对他的重视了。这种蔑视，反倒让苏逸觉得可笑又好玩。
苍龙，有时还是不够狡猾。
"龙将军回来得真早。"苏逸笑眯眯道，往后退一步，背靠着树，好整以暇的样子。
苍龙不答，甚至连眼珠也没有颤动一下。
"对了，我还没有恭喜将军大捷归来呢。"苏逸也不在意，依旧笑容可掬。只是他眼里流光却大刺刺地露出嘲弄。
苍龙终于扭头看向他，不过却依然没有开口。只是眼里的厌恶毫不掩饰。
"听闻龙将军是个急性子的人，今天苏逸看来倒不觉得嘛。"苏逸语气依旧不疾不徐的，可是里面的笑意却十分明显，特别是看到苍龙额际暴起的青筋后，尤甚。
为免自己气得当场狠揍他一顿，苍龙决定速速离开--这个人不值得他大发雷霆。他深呼吸一次，压下满腔怒火，然后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苏逸似乎预料到他会如此，带着笑意连忙跟上，走到他身边，边走边说，喋喋不休：
"龙将军找皇上是有重要事情吧。是关于北方战事的么？听说那里战事挺麻烦的......不过看龙将军提前回来，想必是已经解决了吧。还有--"
不过，苍龙最终还是忍不住要出声了：
"这些事情都和你这个伶人没有任何关系，也论不到你来说话！"他低沉的声音透露出的，是隐忍却吓人的怒气。
苏逸愣了下，一时顿住了脚步。
苍龙以为震吓有效果，也就没有再理会他，拂袖继续大步往前走。
却没想到，就在他走离苏逸有三米左右的距离时，听到了身后的一句意义不明的话：
"呵呵......如果你知道了你提早回来京城的后果后，我想你就不会那么想了。"苏逸说这话时的声音竟然少了分习惯性带有的阴柔，多了分难以言传的味道，带点淡然，带点嘲讽，就像个预言家告诉人们一个不幸的消息，却一点也不会不忍心一般。
苍龙有时是迟钝的，可是有时却又是个敏感的人，否则他就不会成为人人敬仰的龙将军了。所以当他听到他的话时，很快就察觉到他是话中有话。可是当他转身想要质问时，却发现身后已经没有人迹了。
提早回来的后果是什么？
那么想又是指如何想？他知道他是作何感想的？
苏逸到底知道些什么？难道他不单单是个普通伶人？！
带着这些疑惑，苍龙举步往回走，想要抓住他问个清楚。
可是正当他越过一棵树时，手臂却被抓住了。
"蓉儿？！"苍龙扭头诧异地看向拽住他的人儿。
"龙......"皇甫蓉儿面容有点苍白，不过亦无损她的美丽。此时，她的表情有点尴尬，不过手依然紧紧抓住。
"你怎么来了？"苍龙也没有多想，淡然问道。
说过，苍龙有时是迟钝的。
"我听说你回来了，却没见你回将军府，所以就......"皇甫蓉儿越说头低得越厉害。
在古时，一个女人无论有多思夫心切，这样的迫不及待表现，都有点异于常人。所以皇甫蓉儿自己也是越说越觉得不好意思，越羞赧。
不过，苍龙是个军人，是个征战沙场的人，心思的细腻根本不在此，这点女儿心思他是不会懂的了。所以他心里虽然疑惑，却没有追问。
他看了看刚才苏逸站着的方向，又看了看眼前的妻子，最终道：
"那回去吧。"
已经耽误了那么久，他想苏逸已经离开很远了，要追几乎不可能。所以，还是等下次吧。苍龙如此想，没有其他理由了--譬如对不先去看妻子感到抱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