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边,还是郁闷。
郁闷得难受,便在那个桠桠出差的日子,拿起外套,准备出去喝一杯。
碰到外套里的钱包时,想起了那个叫冷云的家伙,忙从夹层里翻出那张纸。想了想拨通了电话。
"喂。"
"戴非?"那头很快确认。
"你怎么知......"我自然是惊奇。
"呵呵,我有感觉,你一定会在今天打电话给我。"那人倒是自信满满。
无声的笑笑:"有时间么,一起喝酒。"
"嗯,好,你等我,我开车来接你。"
电话挂断,连给我拒绝的时间都没有。这个人!想了想不对,他怎么会知道我家地址,还开车来接我!
再打,那头却已是"您好,我现在开车,不方便接听您的电话,有事请留言。"这个人,还挺......我无可奈何放下电话,换鞋出门。
在楼下站立不到十五分钟,有一辆奔驰停在我面前。
冷云下来,为我打开车门,一直很和蔼的笑。
"不用了,我又不是女的......"倒叫我很不好意思,连忙摆手。
"不用客气。"
也不知是谁客气了,我想这样说,仔细想了想,还是忍住没说。"你怎么知道我住这里?"边系安全带。
"嗯,路过这里的时候看到过你,就想,也许你住这里。"
也许?光是也许你也敢说你知道我住哪里,还敢就这样就过来?不过是心里这样想想,终究没有说出口。"到哪里喝?"
他认真的看我,发动了车子:"酒伤身。"
我有些无法忍耐:喂,是谁说是我酒友的?刚要开口,就听他说:"如不嫌弃,到我那里如何,我收藏了很多好酒哦。"
"那样不好吧......"再怎么说,就算我不是女人,大晚上的跟一个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到他家去喝酒,也不是件正常的事。"再说我也不懂得酒......"
"没关系的,酒吧里其实很吵的,再说大周末的,人更多了。"他不由分说。
"好吧......"反正,桠桠也不在家,一个人也不过是让自己徒添有的没的烦恼罢了。我终于点头。
冷云家里很大,整洁得不像话。"你很有闲心嘛......"我在沙发上坐定。
"嗯?"他手里拿着酒杯,在我旁边坐下。
"我说你的屋子,打理得挺不错。"
他笑:"其实平时挺乱的,想着也许你可能来,就费了点心来收拾一下。"狡黠的,冲我笑。
我有些不自在,勉力笑笑。
"到阳台上去喝,如何?"他建议。
我望向客厅外,那个很大的阳台,摆了一张桌子几张椅子依然剩很大的空间。"很漂亮!"看到下边的夜景,真心实意的赞美着。
"谢谢。"他坐下来,很舒服的姿势靠在椅背上。
我伸个懒腰,"大好的晚上大好的夜景,拿来喝酒,好像有些格格不入。"
"那么,品茶如何?"他倒机灵,坐直了看我,准备我一答应就去泡茶的样子。
"咦,你还喝茶吗?"像他这样的成功人士,不是都该喝咖啡什么吗?
"嗯,我以前学过茶道。"他淡淡笑了:"我母亲是个中高手,于是逼着我学了些。"已经站起来。
"好吧。"我点头了。
接下来,便看到他那么专注的开始净手泡茶,换上了唐装的冷云。在泡茶的时候显得那么儒雅,一点没了西装中成功人士的咄咄逼人与锐气。这样的风度气质,没有良好家庭教养,学也是学不来的。
小心翼翼捧着小巧精致的茶杯轻啜的时候,茶的香气与热气慢慢氤氲,凡尘俗世仿佛离我而去。放下茶杯,看到的是愣愣盯着我,走神了的某人。
"冷云?"小心翼翼的叫他。
"啊?"他回过神来,尴尬的一笑。
"怎么了?"我有些不好意思,或许是我喝茶的样子有些让人好笑吧,本就是不懂茶的一个人。
"没什么,不过是觉得你品茶的时候让人感觉......呃......很宁静。"他手还在摆弄那一套茶具。
"哪里......"我这时候觉得脸都有些红了:"贻笑大方了。"
好在他人比较知趣,倒也没有追着说那些话,二十转移了话题:"戴非你是哪里人?"
"Z城。"我答,"你呢?"
"土生土长的K城人。"他笑了:"这可是我的地盘哦!"
"唉,所谓强龙难压地头蛇......"我故意的叹气,引起他爽朗的笑声。"哎,你有女朋友么?"随意的问问。
"没有。"他故意很伤心的叹口气:"我这样的人,谁看得上呢?"
"不会吧,你这么好的条件!"我真正吃惊了,"莫不是眼高于顶,还没有找到能让自己满意的人?"
他低了头,思索了一阵:"不久之前,找到了。"
"哦,是谁这么幸运?"我再笑。
他却不回答,"你那个朋友很有当明星的潜质呢。"
"你见过他?"我有些奇怪。
"嗯,看到过你们一起。"他承认。
我有些尴尬,希望他没看到我们之间那些小动作东想西想的才好。"他的确长得好,整个人又非常有气质,没当明星我也替他可惜呢。"说的是真心实意的话,奈何心里很不舒服的想起了那天所听到的谈话。
"那为什么不进军演艺圈呢?"他边把玩手中小茶杯边问。
我耸肩:"各人自有各人的打算......"已经黯然神伤。
"我看你看东西好像都是眯着眼睛呢。"他指出。
"啊,不过是小毛病,有一些近视。"我笑了,很佩服他敏锐的观察力。
他不再言语,只是东拉西扯些闲话,从影视圈到体育界到世界格局,两个人绕开桠桠的话题后畅所欲言。
后来,是在冷云家里住下的,他说天太晚了,回去小区估计也关门了。再说家里房间那么多,也不少我一间。我一来十分喜欢他这个人,二来也确实困得慌,便歇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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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醒来,是被手机铃声闹醒的。
我迷迷糊糊啊按了接听键,"喂"了一声。
"小非,你在哪里!"是焦急而疲惫的声音。
我条件反射性的答:"在家啊!"
那边突然就没声了,我喂喂半天,他居然挂掉电话。
我坐起身,握着手机发呆,突然想起来自己所处何地。一时间,深深责怪自己那个起床时犯迷糊的毛病,忙打了电话回去:"桠桠,我刚才睡迷糊了......"
他不作声。
"桠桠?我在一个朋友家......"想要解释。
电话被挂掉。
完了......我有些生气,还是手忙脚乱的穿衣起床,简单跟在客厅里看早间新闻喝咖啡的冷云说了一声便走。
"你急什么?"他很好奇。
"我朋友回来了......"我顾不上他,连忙找自己的鞋子。
"你挺在乎他的嘛。"他说。
"自然......"刚说到这里,顿时反应过来。"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嘛,呵呵。"其实,是怕他不能接受我与桠桠的这种关系,所以才撒谎的。
他不说话了,静静地看我开门、关门。
关门的刹那,好像看到他眼睛里闪过一丝阴狠。
一瞬间,有不好的感觉。
第 18 章
冷云没有送我,我不知道为什么,不过即使他说了要送,我怕也是会拒绝的。
匆匆忙忙回到家,用钥匙打开门,发现桠桠坐在沙发上面色铁青。"桠桠你听我说......"
"你在这里除了我哪儿来的朋友?"他突然站起来,兜头盖脸的骂我:"我才一个晚上不见你就不在了,还骗我说在家!要不是我已经赶回来,怕早被你给骗了!打电话那会儿你在什么地方,在谁的怀里!"
我气结,半天颤抖嘴唇说不出话:你怎么能这样侮辱人!
悲从中来,不可断绝。
我们之间缺乏最基本的信任,我们这段感情,从一开始来,就岌岌可危。不比异性,同性的爱情本就来得艰难,这我知道。可是桠桠,我曾如此信任你,你却不肯稍微的相信我么......
一言不发的,我也懒得解释了,转身便朝屋子走去。
"你干什么!"他呼喝一句。
"没什么,不过收拾我落在你这里的东西。"我赌气道。
他从后边环上了我:"不要走......"声音突然变得那么软弱那么疲惫。"我怕啊,小非,我怕别人把你从我身边抢走了......"
"还怕我禁不住诱惑跟别人走了。"我挣脱他,斩钉截铁的说:"我在你眼中就那么不堪?"
"不是不是......"他急急的要解释。
我转过头,看他的眼睛都湿了,只好叹气:"也只有你这样的笨蛋才会要我,别人谁看得上我呢?傻瓜!"
"我是傻......"他喃喃道,脸上露出笑容来:"我不该疑神疑鬼,我真傻!我的小非才不会到别人身边去!"
无言的看着这个又哭又笑的大孩子,我没有再提那个话题,他也没再提。或许是忘记了,或许,是刻意避开,谁知道呢?
手机响了,我接起来。
"平安到家了吧?"是冷云。
"是的,谢谢。"
"你朋友他还好吧,没误会什么吗?"
"还好啊。"我答。
"那就好,再见咯!"
那头已经挂了电话。我怔怔的,那算是什么问题,什么误会?这个人说话怎么这么......但旋即莞尔:我想太多了,人家或许只是说桠桠会误会我彻夜不归是出去找女人了,然后会调侃我什么的。
呵呵......这样自我心理安慰着。
"小非......"
"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动脚。"我冷着脸呵斥。
他双手还在不规矩的乱动,"明天是七夕呵......"
"嗯。"我头也不抬,继续看从公司带回的文件。
"你能不能别看了......"哀怨的语气,真的是桠桠?
抬起头来,看到那个撅着嘴气鼓鼓望着我的家伙。"七夕?你是在暗示我什么吗?"我快累瘫了......
"明天去看电影好不好?韩国的新片,网上那些人介绍说挺好看的,超适合情侣观看!"那么兴高采烈的一个大男生,让人忍不住想捏他脸颊。
"两个大男人,手拉手去看韩片......"我觉得我的嘴角在抽搐。
"我们是情侣!"郑重其事的申明着。
"好啦,如果你能让我安静一会儿,把这些东西搞定,明天我就能腾出时间来陪你看电影。否则......"故意不说完的威胁他。
某大型犬科动物马上点头答应,一个人乖乖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去了。
我一个人时,反而静不下来了。情人节么,七夕......有多少年没过那个节日了?与钟灵舒在一起的日子里,不但要过西方2月14的情人节,逢到7月初7,也是很兴奋的庆祝。不过,好像由来都是她,剃头条子一头热。我虽然不是很热情,但看到她那么笑语宴宴的样子,也还是很开心的。不过如今,要和一个男孩子过了么?
努力收回神游的思想,聚集在眼前的材料上面。
"yasukeiwu......yisunani......"以《姻缘》为手机铃声的音乐响了起来,我有些头疼的伸手接过电话。
"戴非吗?"
"嗯。"说实话,心情不大好。
"明天七夕打算怎么过?"
哈?怎么都问我这个问题,而且都是大老爷们儿问我?
"哦,我要和朋友一块出去。"拜托......让我安安静静的做完工作再说......
"哦......"不知怎地,冷云的声音有些黯然。"明天,你还是要去等他么?"
"是啊。"我答应着,巴不得快快结束这段通话。
"嗯,那再见吧。"他挂了电话。
哈利路亚!
继续埋首工作。
怎奈......
"yasukeiwu......yisunani......"
我心中暴戾的小宇宙要爆发了!
"喂!"
"小非,怎么了?"
"啊,妈......"火气连忙降下来。
"是不是刚跟桠桠吵架了?"好敏锐的知觉能力,老妈......
"没有......"
"真的没有?"
"嗯。"
"没有就好,有的话也要告诉老妈,实在不行就回来。"她顿了顿,讪讪的开口:"上次那个事情,考虑得如何了?"
"哈?"
"你这臭小子!"我几乎能想到那头老妈暴走的模样。"我是说领养的问题!"
"妈......你觉得两个大男人,没有任何血缘婚姻关系的,能被批准吗?"其实这些日子也快忘记这件事了,老妈若不提,等我想起来,也不知是多久后的事了。
"那个......"她大概也是第一次考虑到这个问题,一时语塞。
我怕她不开心,高血压又犯,便开口安慰:"那个问题妈你不用担心的,我和桠桠商量商量,总会有办法的。实在不行,就移民出去找个可以同性恋结婚的国家,领养他三个四个。"说到后来,已经是开玩笑的了。
"唉......能想到办法的话,还是待在中国的好......"
我知她舍不得,差点咬了自己舌头,扇自己两耳光:"嗯,肯定能有办法的,妈你放心。"
挂上电话,恍恍惚惚。
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是大大的不孝了。
父母虽然不说,但我也知道他们心里,是想要我结婚生子的。若是让邻里知道了我的事,怕是,父母在故里也无法立足吧......但若要接他们到这边来,他们又再三表示不愿意......真的是,让我愧对高堂。
"妈打电话来?"
桠桠环住我肩膀,吓我一跳。他如今,早已随我叫二老爸爸妈妈了。
"嗯。"
"有什么事么?"轻轻抚弄我耳边头发。
"说想让我们领养一个孩子。"
他动作僵住了。
"怎么了?"
"那很好,我是没想到这一点......"
我抬头,他的面色有些难看:"你不愿意?"
他叹口气:"怎么会......只是,我觉得对不起他们,让你......还有现在这情况......等几年好么?等几年我做好准备了,咱们去领养一个乖乖的孩子。"温柔的抚摸我的肩。
我点头:"本来也没说现在的事,不过是老妈觉得有些寂寞,想要我们领养一个,她和老爸闲来无事帮我们带孩子。"说得自己都面红耳赤的。
"对不起......"他突然把头埋在我肩膀上。
"做什么突然说对不起?"我拍他头。
静静的两个人,不说话。
其实,也是对明天的难以预测的恐惧感......我们,莫名其妙在害怕什么。
□□□自□由□自□在□□□
次日,天气不是很好,云沉沉的压下来,让人出不了气的闷热着。即使待在开着冷气的办公室里,一看到外边那样的天,也觉得热了。
但工作好歹是在下班前完成了,靠在椅子上长长的舒了口气。
"小戴,今天要去哪里潇洒啊?"
是办公室的老大哥,姓李的。
"还能去哪儿,和朋友一起好歹捱过今天啊。"我笑眯眯,脸不红心不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