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江花朝秋月夜————MYTH103（winding90）[下]

叮咚！我了解小影的意思了...
「你是说...像我大哥？」我歪头看他。
「是呀...那毒一旦上瘾，怎麽也戒不掉...」
他待在花凛千身边四年多，花凛千是中了小安手艺的毒活生生血淋淋的例子，每天巴望著小安送上来的美食佳肴，三年前小安不在的那段时间，养刁的嘴几乎食不下咽，任何需要经过烹调的食物都入不了口，每日仅以水果止饥，那副原本还算健壮的身子，消瘦得令人......所以他知道想要过正常的生活，绝对不能碰小安做的菜...
我想起小影原本就跟在大哥身边的，看来大哥太过极端的偏食吓到他了，唉...我也头疼呀！不过...我会这麽爱做菜也是大哥培养出来的...有因就有果呀...只能祈祷大哥能开通脑袋，别再挑食了，再挑就要当仙人了...
「好吧...小影不吃的话，我自己吃。」这样总可以了吧？早受不了那硬得像石头的乾粮！
结果牙师还是让小安扯著去逛市集了...
一棕一白的俊马并排地奔跑在树林之中，红棕色的马上是花凛千，白色的马坐著关翰清，他们正赶路往北方边城，因为两人都不想和对方闷在一间车厢之中，所以抛弃舒适的马车，情愿骑马奔波。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两人的脸上都带了面具，将过於出色的外貌遮掩其下，但本身散发的独特气质不是说收就能收的，只能尽量少往人多之处走，少一事省一事，因此反而与光明正大走大道的小安他们，错了开来。
花凛千离开了皇宫，如今他的身份也不是皇上了，那些从小一直搭在肩上的沉重包袱暂时卸下，他现在是自由的，就像一只遨翔的鸿鹄...但是一直赶路，无聊透顶，静不住的花凛千只好率先打破两人之间的僵局。
「姓关的，他们抓小安时你在现场，有什麽线索没？」之前一直硬著脾气不肯向姓关的问事情，如今置身在平凡的道路上，心境已然转变...也由不得他不改变。
关翰清拨开贴在颊上的发丝後，转头看向一脸庸懒，身形自然地随马背起伏的花凛千，打量对方的诚意有几分真实，才开口。
「他们想要金龙。」
「嗯...我知道。」小安的事...他一直清楚的。
「你派到小安身边的那个影子护卫是奴尔族的左贤王，牙师，小安叫他为小影。」，想到小安说帮那家伙想名字时是光著身子，他就怒，那副美丽的身躯竟然被别人看光了!!有机会绝对要给牙师捅上一刀子。
「喔喔...原来宫中的内奸就是他，难怪怎麽查也查不到...」对於身边人的背叛早见怪不怪，但是...那位排名第一的影子却有些特别，花凛千好奇，牙师为何没找机会下手杀了身为若元皇帝的他，这样不是更省事？
「那个叫牙师的可能不简单。」
「喔？」这声回应有些敷衍。
「小安说他身上有龙。」关翰清挑衅地看向花凛千，暗示牙师会是个麻烦。
「是吗？」花凛千挑了挑眉，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
「不过不在身边。」关翰清微微一笑，带著深意。
「哈哈！有趣！」花凛千哈哈大笑。
但那个叫牙师的被龙选上，表示将来也是一方霸主，如今奴尔族的局势不差，近几年来壮大不少，但还不足以与若元抗衡，若是牙师得龙在前，那若元就没什麽好担忧，奴尔族不过如此，但...龙现在还未回归，即表示不久之後奴尔族必定比现今还要来得强盛以迎龙归主，到那时若元就有危机了...
之所以笑得狂傲是因为挑战，当皇帝成天管些琐碎的小事，烦都烦死人了，无趣至极！未来，如果北方能有劲敌掘起，那可是一大乐事了...得一对手，针锋相对，斗智斗勇，才是一位大丈夫该遇上的一场人生风浪。
「还有更有趣的...」关翰清让花凛千笑得尽兴後，才慢调斯理地说道。
「还有什麽？」弯弯的杏眼满是狂然笑意，勾著嘴角好心情地问。
「金龙正往北方前进。」关翰清遥望北方，双眼捕抓著飞移的云气。
「金龙是不能离开皇宫的。」
「小安说的，金龙当时不能离开，但很快就会跟著小安前往漠北。」
「可能是小安搞错了吧！」花凛千压根儿不相信，金龙保护皇宫，守护若元的首都，怎麽可能随意离开。
「我确定小安没错！」转头看向花凛千，一抹自信的笑容挂在嘴角。
「喔？是吗？」不甘示弱地瞪向笑得他不爽的关翰清。
「呵...当然。」看著额冒青筋的花凛千，关翰清的笑容又扩大了许多。
「笑屁呀！」翻了翻白眼，花凛千懒得理会，脚一夹，驱马跑到关翰清之前，不愿与他并排，而身後还是飘来了轻轻淡淡的声音。
「你说说你现在在干嘛？」
语调轻淡，好似随口问问，却又包含种种深意。
花凛千也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
「呵呵...我正追随著小安往北方前进呢！」
道理期实很简单，金龙之所以不离开皇宫，是因为选定的主人不离开皇宫，它并非保护皇宫，而是保护身在皇宫的主人，选定的主人去哪，它就跟而哪，主人的心思影响它，它也影响著主人的决择，这些事...花凛千在这趟漠北行中才慢慢了解。
73
拼了命地赶路，关翰清和花凛千终於来到了北方边境『孤烟』城，花寒弋一直率领的威武军就镇守在城外不远处的『残峥关』。
残峥关外，一片广大草原之隔就是奴尔族建立的小城『乌野』，再往北过了几个零星小城和驿站，就可以到达大城『留屿』，奴尔族最繁荣之地，而奴尔族的宫殿就在此处，而那位如旋风般出现，刚及位就统整好所有小部落令上下臣服，并开始侵扰若元，野心勃勃的人---『乌珠留单于』就在宫殿之中。
孤烟城不算小，是外地商人和若元商人互相买卖的定点之一，所以客栈茶馆几乎是比邻而立、多不可数，可以想像贸易旺季时路上行人络绎不绝，而茶馆人山人海的热闹情景。
但近半年来，奴尔族三不五时的骚扰让那些怕死胆小的商贾们不肯到此地作买卖，使得以往热闹非凡的孤烟城肃条许多，城里人走了大半，生意一落千丈，也倒了许多资本不足的店家，要不是仍然有商人为了省运途的费用多赚几两银子，不肯去远一些的城镇，而冒险来此作生意，才让留在这儿的店家们勉强赚点子儿过生活，不然孤烟城大概很快就成废虚了。
关翰清和花凛千到达孤烟城时，刚好有一批大商队伫留，所以街上还算热闹，有点人气，不过与以往的繁荣完全不能相比，看关翰清与花凛千可以毫无阻碍地骑马走在街上逛就能知道。
「姓关的，你要跟我去军营吗？」
红棕色宝马上的花凛千拉了拉缰绳停下，转头对走在後方专注看著掌中龙珠的关翰清说话。
将龙珠轻轻握起，关翰清目光移向花凛千，摇了摇头。
「国与国之间的事与我无关，我的目的只有小安，我们就此分别行动吧！」马蹄未停，与花凛千擦肩而过，直直往前。
花凛千也习惯关翰清的无理，这国家之事本来就与他无关，而且不想承认也得认了，由姓关的去找小安的确保险又令人心安呀...
「姓关的！找到小安来军中找我！也许你用不上，但是这个你先带著！」
说完，花凛千丢出一个亮黄黄的东西，关翰清回头，手一伸就接住了，看了看手中的东西，眉一挑，抬眼看向笑得玩世不恭的花凛千。
「放心，这东西没那麽贵重，给你只是为了方便，回来後记得还我就好。」
手中这块写著『王令』的金色令牌有多大的权利关翰清不会不知道，但他凡事都倚靠自己，而且没有什麽是他做不到的，所以这令牌对他来说形同无用的板子罢了，不过...花凛千把这东西随意地丢给他，意义却非同小可，这代表...信任吗？
「花凛千，其实我们可以不用敌对。」所谓的敌对，指的当然是小安引起的争夺。
闻言，花凛千哈哈大笑了几声，带著嘲弄，但看到关翰清根本不以为杵、毫无表情，花凛千才摸摸鼻子，停下笑声。
「我才不想跟你当朋友！」回覆以往的庸懒，伸了伸懒腰。
「我从来都没有那种愚蠢的念头，但是...我们可以合作。」
关翰清露出了商人的狡诈笑容，连面具也挡不住外泄的邪魅气息。
花凛千瞪著关翰清，上上下下看了好一阵子，叹了一口很长很长的气。
「唉...小安呀...你可知你选了一个大魔头？连你他都舍得卖...」摇摇头，感叹不已，保护了十几年的宝贝弟弟，最後还是免不了落入虎口的命运...唉...
「你要的是小安的厨艺，我要的是他的人，并不冲突，合作不合作？」
「你有什麽条件？」他就不信姓关的会轻易让小安给他作菜。
「等事情告一段落，我再仔细想想。」关翰清的笑容越来越奸。
「喂！姓关的！我怀疑你记仇！」
「你已经把我二哥放了，观云山庄也原封不动地还了，另外还送上十万金砖赔偿，我怎麽会记仇呢？」
关翰清笑容瞬息万变，现在无辜得令花凛千作恶，也令花凛千哀怨起来。
「.........果然是记仇...」
「小安没告诉你我是怎样的人吗？」关翰清回复高傲的神态，眉毛上挑地说。
「哈！当然有！那小子成天挂在嘴边的不是『我主子超美』，就是『我主子很温柔』，『我最喜欢主子了！』，『我是主子的』...之类的话！烦都烦死人！」
听到这些话，关翰清一时懵然，他以为小安多少会说些坏话的...花凛千到没发现关翰清的异样，嘴上继续叨念著，似乎是忍耐很久了，难得有机会说，就给他一次爆发。
「而且不是只跟我说，在宫里，遇到谁肯理他的，就抓著人家不放，非要把『主子』的好说上三、四遍才放人！搞得宫里谁不知道小安有个爱得要死要活的主子，而且是个男子！那些话，宫里大半的人都会背了！还有呀...喂...你脸红吗？」
抬头就瞧见关翰清僵硬在原地，脸上红得连面具都透过了...哈哈！真稀奇！
关翰清只能红著脸死瞪著笑得欠扁的花凛千，恨不得用银针戳他十七、八个洞，花凛千才不在意关翰清目光中的威胁。
「我还没说呢...小安这三年来寄了多少信给你？全被我拦截了，放了好几大箱，就不知信里都说了些什麽？......我回去就把它们全拆了贴出来，让大家好生观赏！」
「回去你就给我把信交出来！」关翰清几乎是用吼的，而脸更是红得彻底。
「行行行！我们就这样成交！」换自己站了上风，一个字---爽！
「算你行！」恨得牙痒痒，关翰清很努力才压下想把眼前这可恨的人射成蜂窝的冲动。
「好说好说！起码我曾经是个皇帝嘛！没一点本事怎麽行？」
「哼！」
关翰清驾起马，直直往前走，不打算再理会花凛千，再跟他待久一点，自己一定会气到杀人灭口。
与花凛千分道扬镳後，关翰清骑马绕著孤烟城边缘一直走，时时注意著手中龙珠的动静，评估整个孤烟城的大小，绕了半圈後，他确定了小安不在城中，心中隐隐失落著，也一下就振作，因为这是早就料想到的结果。
从皇宫出发後，他没有一刻将注意力从龙珠上离开的，就怕一个闪失错过了小安，但来的一路上，龙珠一直响著，以此推算，小安应该已经被带到奴尔族的领土上了...唉...努力地赶路还是追不上他们呀...
时间不早了，先找家客栈休息一晚吗？但是...说不定小安就在乌野城...还是先去乌野城呢？唉...有龙珠在手反而令人忧虑，好像一停下脚步，就会错过重要的信息一样...
缰绳一拉，让马转了个方向，他决定还是先去乌野城看看吧...
才转过身，离关翰清最近的一间客栈传来了震耳的爆炸声，伴随之後的是一连串高昂的怒骂。
「你们是什麽找死的家伙！滚远点！敢再出现在我面前，我把你们炸成焦尸！老子是什麽人你们也敢招惹!!!」
声音似乎挺耳熟的...转头一看，毁了一半的客栈门口站著两道依偎的人影，一道是明亮得刺眼的色彩，一道则是天空般的蔚蓝。
关翰清勾起笑容，驾马回身往他们走去...

74
「凝阳子，你无论到何处都要毁上一间客栈吗？」
驾马驱前，一阵风吹来，随意扎起的柔滑长发随风飘逸，白衣翩翩，就像被风带来的白蝴蝶。
被点名的凝阳子拥著阿宝，目光往突然闯入者那儿打过去，在陌生的面孔上巡视几圈，不认识，但是对方散发的气息却很熟悉，皱了皱鼻头，一下就猜到是怎麽一回事，别小看他，他可是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法力高强的灵山道士，更别说他有做易容面具的经验，来者何人，他清楚的很。
在平常他一定挥挥手叫关翰清别多管嫌事，站在旁边看戏就好，但现在处境不同，他打心底千恩万谢老天爷开眼把关翰清带来。
一激动，将阿宝打横抱起，往坐在马上的关翰清那冲去。
「三少！快帮我看看阿宝...」眉头揪紧，声音带著未曾见过的焦虑和痛心。
闻言，关翰清收了戏谑的笑容，脚一抬，下马，往凝阳子走了几步，甩了片蝉翼出去，让原本被凝阳子打趴，又不屈不挠站起身想偷袭的家伙又回地上吃土。
站到凝阳子身旁，垂眼察看被抱过来的阿宝，只见他双眼紧闭，但眼皮的颤动可知底下的眼珠不断转动，好似睡著却又思絮清醒，正梦魇著，满脸满身冷汗直冒，原本珍珠色的唇瓣黑得得发紫，呼吸一会急得像喘不过气，一会缓得好似快要断息，脉象凌乱，换了几个位置输入真气在他体内游走，发现好几个大穴堵塞不通，伸手稍稍拨开阿宝的衣襟，就看到锁骨下方有三个黑色的点，看来是被浸了毒的暗器所伤。
关翰清皱眉，一抬眼就对上凝阳子惊恐害怕的询问眼神，身体微微抖著，情绪激动得就好像关翰清一说『没救』他就会发疯一样。
「这毒很稀有，叫『食梦』，中毒者会无法控制地时醒时睡，睡著时因为精神压迫，所以一定会作梦，醒来时还来不及搞清楚状况又会陷入梦中，在梦中又以为是现实，如此反反覆覆直到弄不清何时是现实，何时是梦境，精神衰败，毒素入侵，然後就没命了。」
「闭嘴闭嘴！你能救他吧？行吧？行吧？」凝阳子满脸几近绝望的请求，阿宝中毒已有一日，他受够这毒给阿宝带来的痛苦，不需要听关翰清的解说，他只想阿宝好起来。
「食梦...是没有解药的。」关翰清说得冷淡，好似没有心肝不知凝阳子的痛。
「有毒药，总会有解药的！你快想办法！你快...救救阿宝呀...」
凝阳子一直是个无论上天入地都轻而易举的嚣张道士，这是他第一次对自身的力量产生怀疑，他拥有一身沛然庞大的法力，他可以御风使火，他可以斩妖除魔，但是心爱的人中了个小小的毒...他却束手无策、无能为力...看著阿宝发青的脸蛋，有水从眼眶慢慢渗出...
关翰清无言地看著凝阳子边哭边轻抚著阿宝柔软的发，悄悄伸出右手，拇指贴在阿宝颈後，吸气，凝神，真气聚集拇指指尖，闭了闭眼，瞳孔一缩，瞬间将真气如箭般灌入阿宝体内。
也许是剧痛，也许是突然的刺激，阿宝原本紧紧闭著的双眼大大睁开，嘴也大张，整个身体紧绷得像拉开的弓，唇瓣抖了许久，却没有一个声音传出喉咙。
见到阿宝突然睁开了眼，凝阳子一下子惊呆住，但是看到阿宝睁开了眼，眼中却没有任何事物，张开了嘴，却无法吐出半个字句，他原本狂喜的心情一下就灭去，难不成这是回光返照？不...不...阿宝不可以死...不可以丢下他一个人...
不一会，阿宝才停止异状，闭上了眼和口，身体也软了下去...
道士不敢去探阿宝的鼻息，他害怕得到无法承受的事实...泪水持续从眼角滑下，一滴一滴落在阿宝死灰的脸上，身边的气旋开始加速，密度到了一个极限，『轰』地一声，一团团火焰窜起，将凝阳子和阿宝整个环绕，滴在阿宝脸上的泪珠一下就被蒸乾。